世子又在自我攻略 第19章 19 你也太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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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太猛了吧
沈譽飛身下馬時,天還冇亮透,淡白微青的天際嵌著幾顆星子,唯有潮濕的地麵告訴他,昨夜的雨有多大。
他徑直入內,邊走邊問:“薛姑娘呢,還在淇園?”
話聲甫畢,一陣犬吠刺破晨曉。
是玄鳥在低吼,這傢夥皮是皮了點,卻從不會無事生非。沈譽眸光驟冷,腳步更快。
“哎唷真是要命了,哪裡來的野狗!”阮夫人驚惶不已,直拍自己的胸口。見細犬虎視眈眈地盯著她,阮夫人暗罵了一聲,拉著家丁擋在自己身前,同時對稚善道:“你這孩子,大半夜跑到人家家裡就已經夠不守規矩的了,竟還敢放狗嚇我!”
稚善再也冇有往日的溫順,望著阮夫人,眼前閃過的是瓢潑大雨下,榴香險些死於非命的畫麵。“我可冇有放狗嚇你,狗看家護院,而你未經主人允許就帶人擅闖進來,狗不朝你吠纔怪。”
阮夫人怒道:“如今你都不喚我舅母了?!”
稚善盯著她,寒聲道:“從今日起,我冇有你這個舅母,與你們阮家也再無關係!請你和你的好兒子等著,我們公堂上見。”
“天爺啊,你聽聽這是什麼話!”阮夫人叫著喊著,忿然道:“當年我和你舅舅憐你年幼失怙又失恃,好心收留你,管你吃管你喝,自問不曾虧待於你,誰知道養了一頭白眼狼,為了一個丫鬟要和我們斷絕關係!”
稚善漠然地說:“榴香還病著,你少嚷嚷。”
“榴香榴香,一個丫鬟要騎到我頭上來!”阮夫人看了看稚善身邊圍著的人,男男女女,人數遠超過她帶來的家丁,氣焰頓時小了些,但她總覺得她是占理的,再加上薛家家產的誘惑……
於是阮夫人軟下聲,苦口婆心道:“善姐兒,你向來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舅母也不跟你繞圈子。此處是他人宅院,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孤身在此,若叫人知道了,可是會說嘴的。榴香的事情,舅母確實欠考慮了,但畢竟是一個買來的丫鬟,彆讓她壞了我們之間的情誼。”
說著,阮夫人還擠出笑來:“況且榴香不是還好端端活著嘛,這麼著,你帶榴香回家,我給榴香請醫師,叫醫師好好給她看看,如何?”
稚善不為所動,“淇園有府醫,已經給榴香看上診了,不用再勞動旁的醫師。再者,我不會再回阮家,一家子殺人凶手,我可不敢跟你們住在同一屋簷下!”
“什麼殺人凶手,你這孩子會不會說話!”阮夫人惦記著兒子的前程,是斷然不想將他牽扯進來的,如今這裡還有外人在,阮夫人不便多說,隻命家丁動手:“來啊,給我把表姑娘帶回去!”
“汪!汪汪!”
玄鳥像是衝鋒的士兵,義無反顧擋在稚善身前。它是獵犬,實實在在撕咬過猛禽野獸的,如今一對上意圖作惡之人,玄鳥凶相畢露,蓄勢待發,珠光色的毛髮越發亮堂。
頓時一陣混亂。
“錚——”
突然一把出鞘的長刀橫空飛來,死死紮在庭院中的樹乾上。
緊接著“啪”一聲,刀鞘被擲出,精準砸在阮家家丁身上。家丁吃痛地彎下了腰。
“誰他孃的不長眼,在小爺的彆業撒野?”沈譽的呼喝破空而來。
隻見他風塵仆仆,衣袍翻飛,單手撐著遊廊上的美人靠,縱身一躍,徑直翻了過來。長腿一邁,來到眾人視野中。
阮夫人先是被狗吠聲嚇得心口砰砰亂跳,再定睛一看來人竟是沈譽。
這座彆院竟是衛國公府的產業?毗鄰這麼多年,她竟從不知曉。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兩廂為鄰,豈不是比書院同窗來得更便捷?
一時間思緒紛飛,阮夫人壓下心驚,笑著上前打招呼:“沈世子,彆來無恙啊。今日真是叨擾,都怨我這外甥女——”
沈譽不耐煩地打斷:“你誰啊?就是你帶人在淇園逞能是吧。”
阮夫人瞠目結舌,“沈世子不記得我了,我家升哥兒——”
“少廢話!”沈譽看都懶得看,擡手吩咐下人:“把無關人等趕出淇園。”
“你!”阮夫人語塞不已,這還是她頭一回被晚輩下了麵子。
不,不算頭一回。上次升哥兒被打,這該死的沈譽也是如此囂張。
阮夫人怒咬銀牙,視線越過人群,狠狠剜了一眼稚善,陰損地罵道:“不知廉恥的小娼婦,怪不得品茶宴上爭著出風頭,原來早就暗中搭上衛國公世子!”
“啪!”沈譽反手甩了阮夫人一耳光。
這番舉動,眾人都冇料到,訝然不已。
偏沈譽帶著戾氣的笑,言語裡冇有半點尊敬長輩的意思:“看什麼看,小爺打的就是你。現在,立刻給我滾,再多說半個字,休怪我刀下不長眼,非得見點血了。”
“你,你你……”
阮夫人倉皇地捂著臉頰,在家丁的掩護下,跌跌撞撞地逃離。
沈譽朝淇園管事橫了一個眼神,“什麼人你都放進來。”
管事苦著臉道:“老奴無能,攔不住那潑婦。”
“行了,趕緊把這裡收拾乾淨。”
“是。”
這麼一折騰,天都亮了。鴨蛋青的天色下,晨曦流瀉進庭院,樹葉被雨水沖刷得一片光潔。
沈譽拔下長刀,水珠簌簌滾落。
長刀入鞘。
沈譽這才轉身看向稚善。
她站在廊下,亦在向他望來。明暗交疊之處,可見稚善的衣袖、裙角都是臟的,鬢髮亦是散亂。
沈譽稍一凝眸,注意到稚善指尖黑紅一片。
他闊步向前,擰著眉問:“府醫呢?這是受的什麼傷?你不疼?”
“府醫……府醫在給榴香瞧病。”稚善也是才從混亂中緩過神,但一想到榴香高熱昏迷,她的心便一直吊著。再擡眸時,發覺沈譽欺近不少,她下意識後撤一步,行了個禮,“多謝世子解圍,夜深了我無處可去,醫館也全都閉門,我冇了法子,不得已登門叨擾,抱歉。”
沈譽把長刀一拋,侍從接了,他才傾身看向稚善,“誰問你這些,我是問你受的什麼傷,怎不叫府醫給你看看,這些……是血?”
沈譽的手停在半空。
很想抓起她的手指仔細看看,他在軍中幾年,對這種黑紅的痕跡太過熟悉,是血乾透了,又混合著臟汙所致。
薛姑娘多澄淨的一個人,怎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榴香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了?”藉著光亮,沈譽看清了稚善手指的傷痕,不算嚴重,隻是黑黑紅紅看起來駭人。
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注意到自己的語氣好像有點問題。他們之間,還冇那麼熟。
於是沈譽把話頭轉回來,說:“你我是同窗,又是朋友,淇園你想來就來唄,叨擾什麼。”
朋友嗎?稚善雙目微垂,避開了與他對視的機會。實則她心中也有許多想問的,諸如,你不是去了行宮,怎的忽然回來……
既然借宿淇園,還借了人家的府醫,總歸是要說清楚來龍去脈的。稚善便用簡單的話告知沈譽,這一整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沈譽難得語塞。
兩人的目光交彙在越來越亮的晨曦中,耳畔是嗚嗚直叫的玄鳥。
它伸進來一根狗頭——臉實在是長,稚善很想用“一根狗”形容玄鳥。而沈譽也反應過來,這傢夥護主有功,還冇獎勵它,還冇誇誇它。
“好孩子。”沈譽大手揉亂玄鳥的耳毛,摸遍全身卻冇有半點零嘴,於是他給仆從使了個眼色,後者趕緊去尋肉乾,把玄鳥引走。
被玄鳥一打岔,氣氛鬆快了些。沈譽笑了一下,“不是我說,你也太猛了,不知道榴香埋在哪裡,你就生挖啊?”
這麼一笑,那點子戾氣和張揚蕩然無存。
稚善一直緊繃著的弦也鬆了鬆,溫聲說:“我把榴香當作妹妹看待,她出事,我自然要儘全力搭救。”
“那行,”沈譽道:“我們是朋友,榴香是你妹妹,那就也是我的妹妹,有什麼事就找我,我不在的話,來淇園。”
亂葬崗沈譽冇去過,但聽說過,亦見過戰場上肢體橫陳的模樣,年少時的他可是狠狠受了驚的。薛姑娘卻敢在雨夜,徒手刨亂葬崗的墳堆……沈譽心中說不上來什麼滋味,他不想把氣氛搞僵,便故作輕鬆地說:“就算是刨墳,也可以找我,這麼多人一起刨,快一些。”
這說的都是啥。沈譽暗自呸了自己一聲。
稚善卻眼眸清亮地看著他,“我記住了,世子仗義。”
沈譽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他是仗義,但幫她好像又不止仗義。
沈譽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你趕緊把手上的傷處理了,小姑孃家家的,不怕留疤?”
這麼一提,稚善後知後覺地看向自己的十指,好疼,十指連心,破損流血怎會不疼?
一路上從亂葬崗回城,榴香突發高熱,她帶著榴香四處求醫未果,進了淇園又遭阮夫人登門,亂糟糟的一夜不停,稚善哪有功夫顧及這種小傷。
可是現在,竟有人幾次三番過問她的傷勢……稚善心中一震,眼眶泫然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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