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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足貓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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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足貓》by月半丁

叛逆炸毛學生跟蹤老師反被睡

冷淡大妖老師兩眼一睜,麵對的就是一隻失憶粘人小貓妖

連湛×覃小右

1.

連湛剛到新學校,就遭受了學生的挑釁。

覃小右是本校知名問題學生,上課不聽課,考試成績一般,熱愛捉弄老師和同學。彆的老師都說他因為缺愛所以叛逆,希望連老師可以多關心他管管他,彆再讓他翹課時間跑到彆的班級門口吃東西勾人嘴饞,他們班的學生都沒心思上課了!

連湛性格冷淡,隻是點頭應是,回頭也懶得管。

他到新學校不過是為了躲避麻煩,上個學校已經呆了有十年了,也是時候換個新的身份。

他隻想隱姓埋名,對做好一個老師這件事倒是沒太大執念,與學生最好連交集都不要產生。

像他這種身份的大妖,活的時間長了,見的人多了,性格自然而然就會變得淡定。

覃小右在新老師來了一個星期後就發現,這個老師,不接受自己的挑釁。

往他的茶裡麵丟好幾塊冰糖,他就會乾脆把茶倒掉;把粉筆盒裡的粉筆統統折成小節的,他也就淡定地這麼用;故意在他的課上搗亂,他也隻是隨意地瞥一眼,隻當做沒看見。

覃小右沒爹沒娘,又尚在中二期。初中的時候被壞學生欺負過,沒老師管甚至沒老師理,他乾脆自己也要當個壞學生,為非作歹。

看見彆人因為自己而煩惱生氣,又對著自己無可奈何的模樣,他就覺得揚眉吐氣。但彆的老師對他語重心長好言相勸時,他又頗有點兒心虛,覺得沒麵子,又隻能夠擺出自己毫不心虛的樣子,不甘不願地點頭接受教誨。

――反正一般來說,太過分的壞事是不敢做的,也就是一些幼稚的惡作劇這樣子。

頭一次碰上連湛這種完全不理會自己的老師,他反而還有點兒被忽視的不滿,興風作浪得變本加厲。

2.

覃小右決定跟蹤他。

裝腔作勢的虛偽老師,一天到晚就沒什麼表情,就不信他在出了學校後還能是這個模樣。

隻可惜跟蹤的第一天就慘遭失敗,剛出學校,跟了沒半裡路,他看見連湛順手喂路邊的流浪貓,心裡瘋狂腹誹悶騷,不留意露了聲息。連湛一顆貓糧彈過來,他躲閃不及,正好被彈在額頭上。

連湛淡淡道:“你也想吃嗎?”

覃小右憤恨逃跑。

第二天他注意多了,再看到什麼也沒再出聲,隻不過路過花叢時看到蝴蝶,沒忍住伸了一下手去捉,又一次被連湛發現。

跟蹤大業就此暫停。

太頻繁被發現的話,難度肯定會激增。他要放鬆連湛的警惕心,等到連湛不注意了,再一舉成功。

覃小右辛辛苦苦憋了一星期,越看連湛的模樣越不爽。終於等到有一天,連湛臉色不太好,臉頰微紅,似乎是發了燒,又難得地要求了早退。覃小右心想這是機會,翹課跟蹤。

他這一次小心極了,專心致誌。連湛打車,他也打車要司機緊跟著,到了一處略有些偏僻的公寓樓。

夜色漸深,十五的圓月高高懸在天空,清輝月光照得連湛神色嚴峻。覃小右下了車,做賊一般跟著他,看他腳步急促地上樓,到了三樓時,連拿鑰匙時發出的響聲都極大。

等他進了門,覃小右才偷偷地跟著上樓,站在他家門口沉思幾秒。

刹那之間,窗外烏雲遮蔽了圓月,樓道變得昏暗。覃小右眨眨眼睛,忽然汗毛倒豎,一股強大得??}人的力量猛然間爆炸般膨脹擴散,他僅僅觸到了一個邊緣,立即被嚇得動彈不得。

連湛紅著眼睛再次開啟門,目光危險而幽深。覃小右已經被嚇呆了,一張秀氣的臉上滿是震驚神情,他朝著覃小右伸出手,少年如見到了恐懼之物,臉色煞白地顫抖起來,所有理智都在警告他:逃跑逃跑逃跑!但他卻不敢挪動半步。

指尖觸到他額頭的那一瞬間,他終於承受不住地睜大眼睛。本能在這一刻支配了他,他的頭上突然之間冒出貓耳,尾巴也不由自主地竄出豎直。

連湛眯起眼睛,揪住他領子,粗暴地將人扯了進門。

3.

第三天早上醒來之時,連湛的表情冷得像冰塊一樣。

他渾身**,身體內每一條血脈都如同初開妖力那般嶄新舒暢,龐大的力量煥然一新。他十年發情一次,每次都設好結界,自己忍過十二個時辰。

這是數百年來他第一次與人交媾。

――也不算是人。

他打量著自己麵前的小貓妖,百年來頭一次感受到了頭疼。

少年有一副白玉般的身子,現今上麵卻滿布曖昧痕跡,連長長貓尾巴上都沾著乾涸的白色液體。他睜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單純又無辜,以往桀驁不馴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純然的依賴。見連湛的臉色不好,他還關心地爬過來,豔紅的舌頭探出來,想要安慰地舔一舔。

小貓妖承受不住他的妖力,失憶了。

不僅失憶,還格外的……粘人。

覃小右見他不睬自己,帶著點兒委屈地蹭蹭他的臉,軟聲軟氣喊:“理我一下嘛……”

4.

覃小右粘人到令人發指。

作為一隻貓,他怕水,洗澡的時候就死命扒在連湛身上,兩隻細白手臂纏著他脖子。連湛目空一切給他洗完身子,要洗尾巴,一抓住絨毛糾連的那一塊,覃小右馬上軟綿綿地呻吟出聲。

酥麻的快感傳至尾椎,又流遍全身。他滑溜溜地蹭一蹭連湛,失去了記憶也失去了羞恥心,跟發情小貓一樣地叫。

“好舒服,”他帶著鼻音呻吟,“喜歡……”

連湛不得不承認,貓尾巴手感不錯。

給小貓妖弄了一發,從浴室裡裹著浴巾抱出來。

覃小右的校服被他撕成了慘不忍睹的碎片,堆在角落,亂糟糟的。他自己穿好衣服,又對著衣櫃麵無表情打量半天,最後隻能拿了一件最大號的襯衫。

襯衫下擺能直接遮到他大腿一小半,露出兩條纖細長腿,尾巴俏皮好動地鑽出來彎在空中。肩頸領口都鬆鬆垮垮的,連湛給他扣齊了每一粒釦子,又幫他把衣袖折起來,伸出兩隻白淨腕子,行動稍微方便些。

他好奇地眨眨眼,還把袖子湊近了自己的鼻子,狠狠吸一大口氣。然後他傻裡傻氣地笑了,又說:“老師的味道。”

“……”連湛道,“不要叫我老師。”

覃小右除了“老師”以外什麼也不記得了,問:“那要叫什麼啊?”

連湛對他來說也沒彆的身份了,剛想讓他直呼自己的名字,他又噌噌地跑過來
:“老師我餓啦!”

……行吧,老師就老師吧。

5.

連湛給自己和覃小右一同補了假又請了假。

失憶了的覃小右意外地乖,比平時那個腦殘叛逆小學生樣乖巧好管不知道多少倍,要他坐著他就坐著,要他吃飯他就聽話張口。

隻不過喜歡坐到自己身上來,吃飯的時候也要撒嬌,不想吃菜,想吃肉,還保證要吃得乾乾淨淨的,剩了一點兒他就伸舌頭來舔。

大大的貓眼眯成討好的模樣,彷彿將他當成了自己的主人。

連湛將基本問題都解決好之後,勒令他背對自己坐下。

覃小右看不到他有點不安,扭了扭身子,問:“老師做什麼呀?”

連湛並不回答,手掌覆上他的後背,正對著左側的心臟。他指尖泄出一點妖力,鑽進覃小右體內,小貓妖顫抖了一下,跟被電了似的,糯糯地叫出聲。

“……閉嘴。”連湛命令。

覃小右捂住嘴,眼睛漸漸濕了。連湛的妖力深入他體內,緩緩向上爬行,這種被完全發掘探索的感覺讓他筋骨儘軟,待那妖力爬到心臟時,隻試探了兩下,他就支撐不住地求饒:“老師……”

他連嗓音末尾都帶上了貓叫的聲音,甜膩得讓連湛一瞬間停了動作。

覃小右對他的妖力疏導毫無反應,反而還被激起了另一方麵的反應……太低等的小妖果然超乎他的想象。

小貓妖乞憐似的背對他喊他老師,記著他的教誨,不敢輕易轉身,隻是毛茸茸的長尾巴纏上他的手腕,搖晃著求歡。

連湛抿著嘴唇:“……如果沒有太難受的話,就給我忍著,動不動就求歡算個什麼樣子。”

覃小右委委屈屈,還主動把尾巴往他掌中送:“就是難受,要老師摸……”

6.

連湛出身特殊,說是高貴也不為過,入世百年間也都僅是隱居,極少接觸低等小妖。覃小右這一失憶,又一纏人,讓他頗有點兒不知如何是好。

他收回妖力,手也抽離了,覃小右尾巴連忙纏緊他的手,聲音更軟了幾分:“不要走……”

雙修於妖來說其實是件好事,可讓妖力互通,功力大漲。然而覃小右作為一隻妖實在是太過弱小,好事放在他身上就成了壞事,血脈是通了,承受不住互轉的妖力,因而成了這副記憶殘缺的模樣。

並且由於與連湛結了妖緣,連湛一點兒細小的舉動,都能輕易引起他的慾念。

小貓妖連氣味都變成了引誘的甜香,傳入鼻中,除了發情期之外從不動色的連湛竟也被它勾住了。身體熱了起來,奇妙的、微妙的騷動感自尾巴與手臂相纏的地方傳向全身,連湛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有了**,整隻妖愣了愣,一把甩開那尾巴,儘力控製自己。

覃小右求歡卻被拒絕,委屈得不行,抱著自己被弄疼的尾巴可憐兮兮轉過頭來,淚眼汪汪喊:“老師……”

他的小臉緋紅,眼睛水潤,兩隻白嫩的手握著橘色長尾,尾端搔在臉邊,隱藏在黑發中的貓耳顫巍巍地動著。連湛活了上百年,就是個百年老處妖,一朝開葷,物件又這麼勾引自己――

他皺著眉頭把覃小右按倒,眼睛眯了起來。

小貓妖麵對**萬分坦誠,被他插入時非但不羞澀,反而還扭著腰迎合。他全無廉恥之心,柔軟又熱情,被操弄得連本音都出來了,還要含糊地喘著氣,撐起身子來舔人。

那舌頭過於香甜,連湛掐著他的下巴,竟就這樣吻了上去。

“嗚……”覃小右不擅長接吻,眼神迷離地乖乖由他親,憑著本能,又用舌頭舔舔,立刻被吻得更狠。

這次做完之後,覃小右終於消停,兩腿都有點兒合不攏,很依賴地偎在連湛懷中。剛剛穿上沒多久的白色襯衫又被弄臟,連湛不得不幫他再換了一身。

他明明是個清心寡慾的大妖,僅僅破了一次禁就這樣難以自控,不是什麼好事。

連湛冷著臉思索,如何才能解開與覃小右之間的關係。隻可惜他在人類社會身份雖為老師,但在妖之中,明白的知識可能連一隻普普通通的妖都不如,想了半天也沒找出個頭緒來。

他讓覃小右在房間裡安分待著,自己出了房間冷靜。他坐了一會兒,歎一口氣,不情不願地拿出手機。

他雖然冷淡,但朋友還是有幾個的。自己無法解決,那就隻能找其他人幫忙。

花了三分鐘說明情況,花了三分鐘接受對方的嘲笑,連湛麵無表情,掛掉電話的前一刻,對方纔笑嘻嘻道:“叫你當初不好好學妖術,我明天去你那兒接小貓看看。”

覃小右這個小跟屁貓和他分開了十幾分鐘,又要聽話地坐著,心裡想得要命。見他重新進了房間,趕緊撲上去,像粘人的寵物貓一樣扒著他舔了一舔:“老師怎麼啦?”

舌頭觸及的地方立刻起了反應,舒服得毛孔都張開了。連湛立刻把他拎起來,覃小右傻乎乎的,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丟到了床上。

連湛眉頭擰著,半晌,口氣嚴厲地說:“不準隨便舔人。”

覃小右歪歪頭:“那不隨便可不可以舔呀?”

連湛頓時被噎住,表情莫名其妙糾結了一下,還是拒絕道:“不可以。”

7.

覃小右和連湛達成協議,舔舔之前要先發出申請。

當然,這個申請大多數時候都是被拒絕的。隻有在小貓妖實在失望,失望到喪氣的時候,連湛才會稍微矜持地點一下頭。

覃小右馬上恢複活力撲上來,掛在他身上,甜膩膩地去舔他的嘴唇。

“老師真好,”覃小右蹭他,“我喜歡老師的味道。”

連湛在十年前養過三次寵物。第一次是隻小鳥兒,對他愛答不理的,受了傷被他撿回來,養好傷後就跑得不見蹤影;第二隻小狗倒是乖乖的,似乎是被人傷害過,有了陰影,每次被他撫摸都瑟瑟發抖,一副忍氣吞聲的模樣,後來也生了病,一命嗚呼。

第三次養了貓,這次的時間最長,養了三年。大貓對他傲嬌又親熱,最後壽終正寢。

自那之後,他再也沒養過寵物,隻是會在路邊投喂見到的貓。

他對動物的親和度很一般,但大概是天性吸引,大部分的貓天生就會想接近他。

而他也恰好……格外地喜歡貓。

他買的公寓並不算大,覃小右就跟著他在這小小的一間公寓裡轉來轉去,滿心滿眼隻有他一個人。雖然覃小右纏人得有點兒過頭了,但連湛實際上還是被他纏得挺舒服的,恍惚有種……自己又養了一隻寵物小貓妖的感覺。

百年來頭一次開葷,連湛在家修養了一日,在應付覃小右的同時,調整好了大增的妖力。

晚上睡覺時他給覃小右另外在沙發上弄了個窩,放好枕頭和被子,結果小貓妖一聽他的打算就猛烈搖頭,最後還仗著身手敏捷,竄回到房間裡。他鑽在被子裡,又動了動,露出毛茸茸的頭:“我要睡老師這裡……”

連湛上前就伸手提起他,結果他把被子扒得太緊了,最後是連妖帶被子一起被提起來,成了一個大大的團子,眼神相當無害。

“……”連湛歎了口氣,鬆了手。

是自己的成功!覃小右美滋滋在被子裡縮著,聽見老師開門出去,進了洗手間,等著老師洗漱完回來和自己一起睡覺。然而等了許久,老師的腳步聲從洗手間出來,卻隻停在了客廳。

連湛讓他在房間睡,自己委屈一晚,擠一下沙發。

覃小右探頭出來看,見老師高大的身影在沙發上躺著,顯得格外逼仄,一聲不吭地走過去。他蹲到連湛麵前,連湛裝睡,他又扁著嘴地也想躺上沙發,嘴裡唸叨:“不是要睡老師房間,是要和老師一起睡……”

兩隻貓耳耷拉著,清瘦的身子就像小蟲子一樣往老師懷裡擠。

沙發實在太小了,連湛一個人睡都勉強,再加他一個,根本睡不下。沙發剩餘的空間實在太小,覃小右還沒找好合適的位置,一下子沒動好,險些摔到地上去。

連湛及時撈住他,“嘖”了一聲,隻好拿被子裹住他往房間裡走。

覃小右如願以償,高興地抱著老師入睡了,還跟害怕他中途逃跑一樣,尾巴繞在他腰上。連湛繃著臉半天,終於也閉上眼,在心裡不悅地哼一聲,大手把覃小右調整成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無意識間,又抱得更緊了些。

反正明天他就要被接走了,憑胡斐的本事,應該很快就能研究出如何讓他恢複正常。

覃小右記憶周全之時對他厭惡得很,想必反應會很大吧。對這個形態的他,就縱容一個晚上……也不會怎麼樣。

8.

橘色頭發的狐妖敲門時,連湛和覃小右還在睡覺。

他眯了眯眼睛,用妖力穿牆而進,偷偷摸摸地到了連湛房間,就看見小貓妖衣衫不整地掛在連湛身上呼呼大睡,被子淩亂,纖細的鎖骨和小腰都露出來一截。連湛就算睡覺,也是一副假正經的模樣,姿勢端正,手卻搭在覃小右腰上。

“嘖嘖嘖,”胡斐感歎,“連老師又賴床了。”

連湛立時驚醒,皺著眉頭瞪他。

下一秒意識到覃小右是怎樣一個狀態,又扯被子蓋住。胡斐哈哈大笑,逗夠人了就腳步輕快走出去,走到門口時還刻意回望,被連湛用妖力狠狠推了一把,門也“啪”地關上。

連湛把覃小右挖起來。小家夥前一天晚上半夜還偷偷爬起來偷看他,現在明顯精神不足,撒嬌半天不想起,嘟嘟囔囔地才穿好衣服梳好頭發。

“老師,我好睏……”

連湛把舊褲子屁股那裡剪了個洞,丟給他穿上,很冷淡地說:“活該。”

帶著覃小右出去的時候,小貓妖還睡眼惺忪,過了幾秒鐘才發現有人。胡斐笑眯眯伸手過來摸他的頭,他馬上藏到連湛背後,探出頭來,戒備地看著突然多出來的這個家夥。

他長得英俊風流,一頭橘色短發,左耳上戴了三個耳釘,身穿版型酷炫的黑色皮夾克踩著靴子,乍一看讓人以為是個明星或模特。他眼睛裡藏著笑意,道:“連老師的小貓挺可愛的嘛。”

覃小右的尾巴馬上驕傲地豎了起來,自己用力地點點頭。

連湛:“……”他把覃小右提出來,扔到衛生間洗漱,自己和胡斐麵對麵坐下。

胡斐和連湛同輩,是隻狐妖,當年的妖界學堂聯考第一名。他算是連湛這麼多年下來難得幾個還在聯係的朋友,每半年會固定來確定一次連湛的狀態,給連湛幫點小忙,順便諷刺一下明明是妖界聯考倒數第一、如今卻當了人界老師的老朋友。

覃小右躲在牆角,偷聽半天聽不懂他們的談話。連湛說完了之後起身去準備早餐,路過覃小右身邊,又把小貓妖拎出來,扔到餐廳的椅子上。

吃早餐時,胡斐就坐在他對麵,想了想,作為見麵禮,給了他小魚乾零食。覃小右收得理直氣壯,抱在懷裡,吃完早餐後還要跟連湛分食這個零食,親親熱熱地坐到老師懷裡。

連湛見他的模樣,竟然覺得有些難開口,抿了抿唇,才道:“彆亂動,有話要跟你說。”

覃小右好奇地歪了歪頭。

連湛簡單把他需要跟胡斐走的事件說了一下,話還沒說完覃小右馬上嚷道:“不走!”

“……你就跟他去幾天,如果問題解決之後還願意回來找我,我不會趕你走。”

“不走,”覃小右剛剛臉上的笑容沒了,很急切地揪住他衣服,“我沒有問題,我要一直跟老師在一起,不走!”

胡斐樂嗬嗬地在旁邊盯著,覃小右視線掃到他,馬上就憤恨了,把零食丟回去給他:“討厭,壞人!”

他往連湛懷裡鑽,恨不得把自己和連湛綁在一起。連湛沒有這種經驗,整個人都僵了,勉強哄他兩聲,他還鬨得更厲害,尾巴連著腦袋一起搖,用儘全力拒絕,彷彿一隻拒絕被更換主人的小貓。

連湛不得不看向胡斐。

胡斐用嘴型說:“要我幫忙啊?”

連湛回他:“你也來勸兩句。”

胡斐輕手輕腳走近,笑得從容。連湛有了不好的預感,還沒來得及阻止,他抬手就把覃小右給打昏了,輕鬆道:“勸什麼嘛,直接打暈帶走不就好了。反正總是要恢複的,恢複後總是要討厭你的。你對傻乎乎的小貓這麼憐惜,還以為他恢複正常後會感動啊?”

連湛神色黑了些:“你胡說什麼。”

胡斐吹了聲口哨,也不回話,手掌放到覃小右身上使了個術法,唸了兩句咒語,覃小右在昏迷中呻吟一聲,身形漸漸縮小,最後變成了橘色的小貓模樣。

“那我帶走了啊,”胡斐又不知從哪變出來一個籠子,把小貓放進去,離開之前還笑著說,“有進度我會隨時告訴你的,彆捨不得了。”

連湛覺得自己並沒有捨不得,隻不過是意外結了妖緣的失憶小笨貓而已,有什麼好捨不得的。

他活了這麼多年,隻不過偶然出了這麼一次意外。結下妖緣對雙方的影響都有些大,等解決了過後,他又會回複到平靜的生活狀態――沒什麼好捨不得的。

他請假一天,今天也該去上課了,隻不過去學校的路上也不由得分神,思考著胡斐帶他到家了沒有,覃小右醒來會不會鬨。他麵上沉靜,手上摸著手機,終於忍不住想要打過去時,鈴聲先一步地響了起來。

連湛馬上接起:“喂?”

胡斐說:“我到家了,你的小貓也醒了。”他停頓一下,回頭看了看恢複半人形的少年,“……好像隻要離開你,他就會自己恢複記憶誒,用不到我嘛。”

覃小右一臉懵逼地站著,摸摸自己頭上的耳朵,又摸了摸後麵的尾巴,再看看這一身明顯不合身的衣服。他萬分茫然,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記得自己彷彿做了一件事,出了什麼變故,和……和不知道什麼人……

好像是上床了?!

他臉色白了,六神無主。連湛在電話對麵還沒緩過神來,就聽見一聲難以置信的怒吼――並且由於聲音太軟,並沒有什麼威懾力。

9.

覃小右其實對於自己是隻貓妖這件事沒什麼實感。

他很小的時候就莫名其妙從貓變成了人,還變不回去,突然出現的所謂妖協隨便給他弄了個身份,給了一筆錢,又教授了一點基本知識就把他塞進孤兒院,他稀裡糊塗地當起了人。

他從前可是隻要賣賣萌叫個兩聲,就會有人給他投喂到小肚子都鼓起來。

變成人之後,反而要開始學著說話、做事,融入人類社會。

孤兒院條件不太好,還經常有小孩子和他搶東西吃!

覃小右最開始夾緊尾巴做人,委屈吧啦的,到中二期時突然被一夥欺負自己的小混混激起了叛逆之心,開始當壞學生。他和彆人作對,對其他人齜牙咧嘴,做一些幼稚兮兮的事。得到彆人的關注,又沒人敢欺負他,這感覺讓他得意洋洋。

現在久違地又被人欺負了,還是“被人上了”這種頭等大事。

覃小右怒吼完後立刻炸毛,目標鎖定了麵前唯一的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家夥,怒火衝天,擼起袖子就要上去報仇。他尾巴都豎直了,磨牙亮爪,迅猛地往胡斐方麵撲過去。

狐妖一下子閃過,揪住他的領子,把他提在半空中。

“王八蛋,去死吧!竟然敢對我,對我……”覃小右漲紅了臉,張牙舞爪。

胡斐把他提遠了一點,便聽連湛在電話裡說:“你把他給我送回來。”

胡斐似笑非笑抬了頭,瞥一眼覃小右。小貓妖一臉凶狠,幅度很大地掙紮著。

他放出妖力,尖銳又威脅地朝覃小右逼了過去。覃小右立刻停了動作,彷彿手腳被網住,天生的力量壓製嚇得他本能地發抖,眼角紅了,還要不甘心不服輸地罵:“去,去死吧!既強迫我,又,又欺負我……”

覃小右憤怒到了極點,覺得惡心又難受,咬著嘴唇不願意哭出來。

胡斐這才說:“彆誤會了,我隻是來友情幫你變回原身的,和你一點彆的關係都沒有哦。”他笑眯眯地把覃小右放下來,點一下耳朵,耳朵便縮了回去,“我把你送回那個人身邊,你自己找他算賬吧。”

連湛不得不再次請了假,回家就看見縮在沙發上可憐巴巴的覃小右和淡定圍著覃小右研究的胡斐。

胡斐一副稀奇極了的模樣,覃小右則敢怒不敢言,兩眼濕潤,遠遠感受到熟悉的妖力,聽見老師進門的聲音,這才找到了靠山一樣地奔過來,掛到連湛身上。

“老師,我討厭他!”覃小右控訴,“幫我揍他!”

覃小右明明還是這副模樣。連湛繃著臉:“胡斐,怎麼回事?”

胡斐嘖嘖兩聲,道:“本來你的小貓妖是躍躍欲試打算揍我的,結果幾分鐘前突然又變回來……”他感歎道,“連老師,你是行走的記憶控製器誒。”

連湛本來已經做好了應付暴躁小貓的準備,情況卻有了巨變,心情複雜。

覃小右見老師不幫自己出氣,又揪了兩下他的衣角,還是沒有得到回應。他撅起嘴,剛要撒嬌,忽然想起來之前就是老師要把自己交給這個家夥,又耷拉下腦袋,悶悶不樂。

過了幾秒鐘,他哼了一聲,竄到連湛房間裡,狠狠地關上了門,顯然是賭氣了。

連湛揉揉眉心:“那現在怎麼辦?”

胡斐眨眨眼睛:“我覺得你把妖力全部收起來,一滴不落,說不定就行了。”

連湛看向自己的雙手,蹙眉抿唇,努力了一下,半分鐘後房間裡猝然傳出一聲驚叫。他沒忍住又泄了勁,妖力重新外泄。

“連老師你的妖力控製怎麼還是這麼差啊,不愧是倒數第一,”胡斐噗嗤笑了一聲,打了個響指,“我回去幫你做個阻斷符好了,等我兩天。”

連湛:“……那這兩天裡我要乾什麼?”

“你試試看能不能收住妖力久一點,和小貓好好談話唄。”胡斐準備離開了,最後告訴他一聲,“小貓最開始以為是我上了他,一副要殺了我的樣子哦……連老師你加油,說不定他對你比較不一樣呢。”

連湛陷入沉默,等他走了,又過了許久,才起身去臥室。

門沒有鎖,隻是虛掩著,覃小右縮在被子裡看他,隻露出兩隻眼睛,格外不開心的模樣。

他悶悶地說:“我生氣了!”

連湛沒回話,他又自顧自更委屈地說:“老師要親我一下,我纔不生氣。”

10.

覃小右現在的世界很簡單,就是老師和親親抱抱舔舔。他受了氣,當然就要被安慰,安慰的途徑就是被親一口。

連湛嘴唇在他臉上碰了碰,隻覺得這臉蛋出乎意料這麼軟和……覃小右卻不開心,嘟囔說:“不是親這裡。”

他揚起小臉攬住連湛的脖子,吻了上去,小舌頭主動熱忱地又舔又纏,喉嚨裡還發出輕微的聲音,像在咪咪叫一樣。

和會炸毛的覃小右完全不同。

一瞬間連湛竟然有點兒捨不得這個他。甜得太過分了,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要動容吧。

可覃小右會變成這樣……除了他作死跟蹤自己以外,也有自己的錯。

這一點連湛是不會跟胡斐承認的:他的結界沒做好,覃小右到了門前時,他才會感知到妖力被刺激得衝出去。等小貓妖恢複正常後,肯定不會原諒自己。

他把覃小右從被窩裡抱出來,梳好了亂糟糟的黑發,又整了整歪歪扭扭的衣服。覃小右穿著的還是他給的那身衣服,尺寸不合鬆鬆垮垮的,脖子鎖骨露出好大一截,轉過身時,尾巴已經收了回去,專門為了尾巴減的那個洞就顯得特彆傻。

覃小右沒有羞恥心,也不在乎穿什麼衣服,蹭著他的脖子。連湛板起臉,道:“先下來。”

“做什麼呀?”

“我去給你買身衣服。”

他“哦”了一聲點點頭,和連湛一起走到門口了,連湛出了門,抬手要關門了,他才發現不對,猛地跳起來:“老師老師你忘了我,我還沒出去呢!”

覃小右急匆匆擠出來,站在連湛身邊,手指牢牢地揪住了他的衣角,這才點點頭:“現在可以關門啦。”

連湛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道:“不帶你去。”

覃小右傻乎乎地說:“為什麼啊?”

連湛把他提起來,重新開了門,放進去:“你不能出門。”

覃小右馬上要再次往門外擠,連湛手指點在他額頭上,不讓他動,小貓妖扭扭身子,蹲下身又鑽出來。連湛沒辦法,手掌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把他嚇得無辜地睜大眼。

“你衣服褲子都不合身,走路不方便,”他有點兒磨牙,“屁股上還破著洞呢,你想光屁股給彆人看嗎?”

覃小右真的並不介意,還沒點頭,看老師神色好像確實很在意,隻能小聲嘀咕:“老師偷偷跑了,不要我的話,怎麼辦……”

“我不會偷跑的。”

“但是老師明明會想把我送給彆人……討厭老師以外的人!”

連湛神色變換,最後微微彎下腰來。他比覃小右高了一個頭,彎腰到兩人正好能眼睛平視的水平,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道:“我不會再把你給其他人的……”他頓了頓,加上一句,“除非你自己想離開。”

“我永遠要和老師在一起!”覃小右馬上大聲宣佈,牽住連湛的手,目光殷殷切切,“老師和我拉鉤,我們約好了!”

明明隻要自己收起妖力,這個承諾可能馬上就會被打破了,連湛卻一言不發,伸出小指,和他勾在一起,很幼稚地做下約定。

11.

為了避免覃小右在自己離開的期間恢複記憶逃跑,連湛在關上門後,又掏出一張結界符貼在門上。好在之前胡斐給得夠多,這種時候就可以用上。

當然不是不想讓覃小右離開,隻是他的狀態太不穩定,變數太多。萬一覃小右跑了,在外麵惹事了怎麼辦?自己如果恰好在不經意間和他到了一定距離內――那他又變成這個無知小貓的狀態,豈不是要嚇得哭出來。

連湛用最快速度買了幾套衣服回來,都沒來得及挑好不好看之類的,反正長得可愛的男孩子,套個麻袋都不會醜。

回到家時一開啟門就發現覃小右坐在門邊,眼巴巴地盯著他,見著他了,也不管他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總是先撲上來抱一抱,聲音軟軟的:“老師,好奇怪啊……”

連湛問:“怎麼了?”

小貓妖很困惑的樣子:“剛剛好像睡著了一會兒,然後醒來就發現客廳好亂!”他的手指指客廳,桌上的東西全都掉到地上了,很用力的強調說,“老師,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不是我做的!”

他還掛在自己身上,連湛就這樣走進來,艱難地關上門,發現門上也有幾道抓痕。

肯定是覃小右做的,但也不是現在的覃小右。

小貓妖似乎是怕他生氣,特彆諂媚的蹭著他,連湛把他抱下來放到沙發上,道:“我沒生氣。”他把衣服給覃小右,“你去換一下衣服,我把這裡收拾了。”

總是這樣也不是個事兒。他和覃小右一起請假第三天了,肯定有人會發現異常。

但偏偏還得再這樣繼續兩天。

他自己大不了就再換個工作,或者單純當個家裡蹲,都不是問題,反正一切有妖協幫他兜著。但覃小右不一樣。覃小右是孤兒……其他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連湛突然發現這個問題,心裡沒來由地心虛了一下。反正待在家裡也沒事乾,他打了個電話,請妖協的人幫他調覃小右的身份檔案。

那邊的人半天後才給他回信,吞吞吐吐的:“你……現在和這個貓妖是什麼關係?”

想必胡斐還沒把他結了妖緣的事上報。連湛很鎮定地回答:“這是我的學生。”

對麵的人很快把檔案發給了他,還感歎一句:“竟然還挺有緣的。”

連湛內心狐疑。他開了電腦,坐在椅子上,覃小右就坐在他腿上,整個人麵對麵地像隻大型玩偶一樣抱著他。連湛一手摸他的背,另一手操控滑鼠,調出檔案來。

前麵的資訊連湛囫圇吞棗地掃過去,很快就看到後麵。覃小右因受妖力震蕩影響而意外成精,在孤兒院長大,現在由妖協提供住處和定期學費生活費……妖協對底層小妖一般都隻會做到這樣,監管力度也不強,怪不得覃小右能天天那麼野,原來成精後根本沒人管。

他忽然發現什麼,手僵了一下,把進度條往回拉。

覃小右的入檔日期……怎麼那麼眼熟。

連湛心中突然有了一種荒唐的感覺,閉上眼睛,收回一隻手揉了揉眉心。

覃小右好奇地也摸摸他的眉心:“老師怎麼了,這裡皺起來啦!”

連湛把他摟緊一點,暗暗地歎了口氣。

沒有記錯的話,那就是他近百年來唯一一次失控了變回原身、引發方圓千裡內妖力混亂的後兩天。

12.

他需要負的責任更大了。

覃小右因為他妖力暴走而成精,又因為他發情而成了這副模樣。

連湛雖然活了這麼久,但認識的人經曆的事向來不多,也是頭一次和某個妖產生這麼深的瓜葛。他花了整整一天來冷靜,覃小右就纏在他身邊,天真無憂,時不時煩他一下,但發現他始終心不在焉。

小貓妖也是有脾氣的,第三次喊他老師被無視的時候,又在他麵前招了好幾下手,待他驚醒了,一溜煙兒從他麵前跑開,跑進房間。連湛以為他有事要做,也沒去找,自己繼續沉思。

十分鐘後,覃小右又氣哼哼地跑回來,瞪著他。

“老師為什麼不進來找我!”他如果尾巴還在,肯定在空中甩得生風,“我等得好累!”

連湛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剛纔是在生氣,伸手要拉他,他卻往後麵一躲,哼了一聲,重新竄回房間裡。那個床好像已經成了他的基地,或者貓窩,連湛一進房間就看見他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被窩裡,還是露出兩隻滴溜溜的眼睛。

真的就像生了氣等著主人來哄的幼稚小貓咪一樣。

連湛是認真在為他和覃小右的事情發愁,但這小家夥的心智實在低幼,因為被忽視而生氣也無可厚非。他把人抱出來,被子扔到一邊,小貓妖還彆扭地扭了兩下,接著才勉勉強強大發慈悲原諒他,摟住他的脖子。

天氣其實有點兒悶熱,躲在被子裡,覃小右白淨的額頭上已經被熱得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連湛給他擦了,又板正語氣,對他說:“我有話要跟你說。”

覃小右點點頭:“說吧說吧!”

“你先把手放開,下來坐著。”

覃小右瘋狂搖頭:“那就不要說了!!”

連湛哄他他也不放,固執得要命,無奈之下隻能破罐子破摔。連湛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用上了自己最大的控製力,緩慢地、嚴密地將妖力收起來,覃小右眼神漸漸變得困惑,變得混沌,在他妖力全部收到體內的那一刻,突然恢複清明。

隨後整個人陷入了僵直的狀態。

覃小右傻了。

他的手親密無間地摟在連湛脖子上,整個人肉麻得嚇人地坐在連湛腿上。他低頭看了看,又抬頭看了看,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嘴巴從“-”張成了“o”最後成了“O”,呼吸都停了,最後猛然爆發,用力跳起來,暴吼道:“我操!!!”

覃小右動作太突然了,連湛沒來得及防備,他跳起來的時候也沒來得及向後躲,一不小心被他打中下巴,下麵某個地方被踢了一下。

連湛頓時疼得麵色鐵青,而覃小右手忙腳亂地後退,結果地板上有個拖鞋,他不小心踩到了,又手忙腳亂地滑到,“哐”地一聲大力跌坐在地上。

這倆人一個前麵疼一個後麵疼,都不約而同發出了“嘶――”的抽氣聲。

連湛比較悶騷一點,不願意太失態,同時還得在疼得要死的前提上維持妖力的收束,用手捂住了嘴,憋得呼吸都不敢。

覃小右則蒙了老半天,本能地要爬起來,結果摔得太狠,屁股疼,手去抓旁邊的書桌要支撐身體。結果書桌邊緣有張紙,他剛起來一點,又整個人再次摔下來。

他在回來的路上其實多多少少聽胡斐說了一點他和連湛的事,沒想到還沒見到人算賬,自己就失去意識,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又摔得這麼疼。

覃小右性格本質外強中乾,現在就覺得心裡特彆委屈,一邊開始小聲地罵“王八蛋老畜生”,一邊不知不覺地就眼睛紅了,聲音裡還帶上哭腔。

13.

“王八蛋!神經病!”“為老不尊!”“你不是人!”覃小右絞儘腦汁擠出幾個罵人的詞彙,狼狽地爬起來,又擦擦自己的眼淚。

摔得太狠了,屁股還在發疼,他罵人的聲音越發控訴。

連湛吸著氣說:“一個男孩子,摔了也就摔了,怎麼那麼嬌氣……”

覃小右自己也覺得很沒麵子,口不擇言地反駁:“你把我當男孩子了嗎?!”

這話出口他馬上就後悔,臉色爆紅,趁著連湛呆住了還沒說話,又憤怒地說:“從來沒有人敢這麼欺負我!你就等著我報複你吧!”

連湛自己的下體疼都還沒緩過來,頭又開始疼起來,另一隻手伸出去搖了搖,示意先讓自己緩緩,老半天沒說話。覃小右本來是想撲上來揍他的,但現在心裡就隻有委屈,委屈了半天這人又不道歉,氣衝衝地說:“認罪了吧!沒話說了吧!”

“疼……”連湛閉著眼睛,“被你踢到了。”

“你轉移話題,根本就是心虛了!”

這完全是雞同鴨講。連湛本就不喜歡和人說話,現在更是煩悶,應付不來,乾脆把自己往床上一攤,開始裝死。

癱了一分鐘,他感覺到小貓妖湊了過來,嗓音裡帶上一點點驚慌:“不是吧,真有這麼疼?我,我踢到你那裡了啊?”頓了兩秒,他又覺得自己關心連湛這件事很丟臉,哼了一聲,嘴硬道,“也是你活該!”

覃小右和他結下妖緣後,兩個人之間的感應便敏銳了許多,靠得近了,他還能夠聞到小貓妖身上的誘人氣息。這氣息現在當然不能治癒他,也不會讓他好一些,隻不過和疼痛攪和在了一起,變成了更加過分的催化劑,讓他一瞬間有些不能自控。

連湛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彆靠近我,我怕我繃不住。”

“繃住什麼?”

“妖力。”連湛說,“我一旦放開了妖力,你就又會變回失憶的狀態。你身上的味道太香了,刺激性很大,離我遠一點。”

覃小右不知想了什麼,麵色一紅,馬上一蹦三米遠。

連湛坐起來,沉著聲音道:“長話短說,我給你解釋一下目前的狀況。”見覃小右還想插嘴,他稍微露了一點點妖力,小貓妖馬上嚇得退得更遠,他又收回來,道,“得等胡斐做好了阻斷符,我的妖力纔能夠收住。”

“……”覃小右不爽地點點頭。

這家夥終於肯安靜,連湛深吸一口氣,儘量用最簡單的話把當下情況概括了。

中途講到覃小右對自己的依賴時,小貓妖齜牙咧嘴似乎頗想撲過來揍他一頓讓他閉嘴,又懾於他的妖力沒敢靠近。

他說完之後,兩個人之間安靜了好一會兒。覃小右似乎還是不爽,小聲碎碎唸了些不知道什麼東西,最後唸叨道:“那個會纏著你的傻子纔不是我!”

聽他這樣否認,連湛心裡有莫名的不悅。

他渾然不覺,又問:“隻要我離你遠一點,那個傻子就不會出現了吧?”

連湛沉聲說:“是。”

覃小右當下做了決定,一下子跳到門外,氣哼哼地說:“那你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明明就在不到一個小時前,這個小家夥還在哼哼唧唧地撒嬌說要永遠和自己在一起,結果現在換了一個芯子,立刻就翻了臉。連湛的疼痛已經緩和了,但他的自控力也到了極限了,冷著臉,不想同意覃小右的主意。

覃小右已經自顧自竄出去了,在門邊折騰了半分鐘,又風風火火地衝回來:“你這房子到底有什麼妖術?我為什麼出不去?”

結界符還沒撕下。連湛冷處理,不回答他。

覃小右不依不饒,出去再搞了一次破壞,不成功,還是出不去,這次在衝回來已經是直接撲到他麵前,揪著他的領子張嘴就要質問。

連湛突然放開了自控,妖力從他身上四散鋪開,覆蓋到覃小右身上。

小貓妖的眼神又迷茫了片刻,從暴躁轉為疑惑,低頭就發現自己抓著老師的領子。

他不明狀況,也不知道要乾什麼,歪歪頭。連湛不反抗,他就自作聰明,蹲下來一點,揪著老師的領子親了上去。

14.

連湛哪怕再想否認,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承認――對他來說,失憶時的覃小右真的可愛死了。

覃小右比他矮了大半個頭,一張臉小小的,做害羞的事從來不臉紅,親他的時候總是連親帶舔,軟軟熱熱的舌頭在他嘴唇上騷擾。親完後他又抱上來,好奇地問:“我怎麼感覺好像又有好久沒有見到老師?”

剛才他和正常狀態的覃小右交流了幾分鐘,這個失憶的小家夥記憶裡就出現了幾分鐘的空白。

繃著妖力不散開著實是很困難的事,連湛放鬆了一點,歎了口氣,摸摸他的頭發,隨口瞎掰:“剛纔跟你玩了個遊戲。”

“什麼遊戲呀?”

“……看你能憋著多久不看到我的遊戲,”連湛接著扯,“其實也才五分鐘而已,然後你輸了,所以才又看到我了。”

覃小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說:“那我肯定會輸的,五分鐘好久啊。”

他馬上又感覺要彌補那五分鐘的空缺,對著連湛睜大了眼睛,在正臉這邊看了好久,又爬上床去看連湛的背麵。全身都看了一遍,他還覺得不夠,伸手想扒連湛的衣服,打算看他的身體。

連湛趕緊把他的手抓下來,懲罰般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不準亂動我衣服。”

小貓又活潑又委屈地爬到他懷裡,又一次坐到他腿上:“明明第一次看到老師就是沒穿衣服的,現在為什麼要穿衣服呢。”

“……因為衣服好看。”連湛隨口回答。

小貓卻說:“不穿衣服好看。”

“不穿衣服的話是沒有羞恥心的表現,不能隨便讓人看自己的身體。”連湛捏他的鼻子,“這點你也要記住。”

“羞恥心是什麼?”小貓歪歪頭,“能吃嗎?”

連湛哪裡想得到這種情境下會發生這樣的對話,啼笑皆非,又不知道怎麼跟他說,最後隻跟他說:“反正你聽我的話就對了。”

讓小貓聽話的代價是又被抱著舔了好幾口。

之前以為隻是單純的妖緣問題,覃小右才會對他如此親近,但現在他又知道了覃小右是因為他才會成精的――這樣的情況放在妖界,他和覃小右基本也可以說是父子關係。

又想起來正常狀態下的覃小右炸毛、氣衝衝的模樣。

連湛一邊頂著心裡那點兒不自然的感覺,一邊被舔得十分舒服。

好半天後他才把覃小右從自己身上扒下來,想給覃小右轉移下注意力。他開了遊戲,結果小家夥對著鍵盤和滑鼠一通操作,玩不懂,馬上又把注意力放回他身上。連湛無奈隻能開了部電視劇,抱著他看,覃小右舒舒服服窩在他懷裡,不僅要被他抱著,還要牽他的手,時不時要小聲要求“老師摸摸我”。

連湛彷彿就真的抱了隻貓在懷裡,擼毛撓下巴什麼的來上一套,覃小右坐得太舒服,在這一集又播放到最後的時候,不知不覺睡著了。

他的睡相傻乎乎的,肩膀舒展,小腦袋向後靠在連湛胸口,神情很放鬆,好像馬上都要睡得流口水了。

連湛沒有切下一集,也沒動,看了幾分鐘,手指尖在覃小右鼻子上點了點。

就這樣又荒廢了一天。

覃小右睡著了,連湛把他放平在床上,蓋好被子。他本來想到客廳去處理點正經事,但他一走開,覃小右好像就聞不到他的味道,在睡夢裡哼哼著要醒過來。

連湛便就坐在床邊玩手機,眼神稍微移開一些,就看到小貓妖剛剛被調正、很快就又變得亂七八糟的睡姿,緊緊地抱著被子,嘴邊一道水漬。

――還真的流了口水。

晚些時候有人給他的手機打電話,連湛接起來,走到房間邊角去接。通話人是同年段的主任,詢問他這兩天的情況,又問到覃小右。

學生和老師莫名其妙一起不來上課,還足足兩天,哪怕連湛當初是走了點關係才來的這間學校教書,上麵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總還是要過問一下。

他含糊其辭想糊弄過去,主任又語重心長地說,他雖然不知道連老師這邊出了什麼事,但還是儘快讓學生回來上課的好。

連湛掛了電話,對著電話板著臉,不得不承認這樣拖著不是什麼好事。

覃小右……現在“睡著”,什麼都不知道,當然不會不開心,但也不能總是這樣,他遲早是要變回來的。

他優柔寡斷這麼半天,覃小右變回來之後,可能隻會覺得更加惡心。

連湛心裡頭不太舒服,但又逼著自己下定決心,又打了電話壓榨胡斐,憋了半天沒出聲,直到胡斐在對麵扯著嗓子叫了他好幾聲,最後才開口,嘴硬地催促胡斐快點完成阻斷符。

狐妖在電話對麵笑個不停:“我怎麼感覺連老師這話聽起來那麼不情願呢?”

連湛:“你聽錯了。”

狐妖嘖嘖兩聲,並不戳穿他。

連湛臉上掛不住,又切斷了通話,回頭一看,覃小右好像被他說話的聲音吵醒了,喉嚨裡發出咕嚕聲,迷迷糊糊的,眼睛還沒睜開就先喊了一聲老師。

他無憂無慮的,隻知道吃睡和粘人,根本不知道他的老師剛剛下定決心,他可以這樣撒嬌的時間沒剩下多少了。

15.

胡斐加班加點效率爆表,第二天中午就把阻斷符做好,給連湛發來簡訊。

他到這邊來大概要二十分鐘,連湛可以用這些時間做好最後的安排。

連湛回了一個字,“好”,狐妖過了一分鐘又補發了一句:“最後的後悔時間隻有這二十分鐘咯。”

他的手頓了頓,沒再理對方,將手機息屏。覃小右正坐在椅子上吃東西,坐沒坐相,歪歪扭扭的,也不太會用筷子,隻拿勺子挖著米飯吃,將腮幫子塞得鼓鼓的了,朝連湛望過來,口齒不清地說:“老斯,我想次魚……”

他不能用勺子把魚塊好好地切出來,本來是想用手去抓的,結果剛動手就被連湛抓回來,隻能安安分分地盯著看。

連湛放下手機,說了他一聲笨。覃小右眼巴巴的,他又夾了一塊魚,仔細挑掉魚刺,道:“張嘴。”

覃小右急急忙忙把嘴裡的嚥下去,張開嘴巴,等他把魚喂到自己嘴裡了才開開心心笑起來,撒嬌地說:“還要!”

連湛難得有耐心,一塊接一塊地喂他,覃小右到後來都直接從他對麵坐到他旁邊去了,半個身子靠過來,一隻手揪著他的衣角,另一隻手拿勺子,自己挖好一勺飯,等著連湛把魚放到勺子上,再一起合著吃下去。

他對這種幼稚的把戲樂此不疲,還自覺得很乖,自己這麼乖就該讓老師喂。等吃飽了之後,滿足地打了個嗝,兩隻大大的眼睛都眯起來,嘴邊還粘著一粒飯粒和幾點醬汁。

連湛捧住他的臉,拿紙巾幫他擦,他也享受地睜著眼睛,傻乎乎地說:“老師今天對我特彆好。”

“……嗯。”

連湛近距離看著他的臉,一雙琥珀色大眼睛亮亮的,眨也不眨凝視著自己。連湛又覺得有些難以麵對,移開了眼神,問道:“吃飽了嗎?”

覃小右在自己的肚子上方畫了一道彎彎的弧線出來,表示自己吃得肚子都鼓了,用力點點頭。

連湛道:“那你休息一下,我跟你玩個遊戲。”

覃小右歪頭道:“什麼遊戲?”

連湛頓了頓,纔回答說:“昨天的那個遊戲,試試你能多久不看我。”

覃小右眨了兩下眼睛,又一次用力搖頭:“這個不好玩,我不要玩!”

“有獎勵的,”連湛哄道,“如果你贏了,那我就答應你一件事情,什麼都可以。”

這個的誘惑力也很大,小貓妖糾結地皺起了眉頭,咬著大拇指指甲想了一下,又從椅子上跳下來轉了兩圈。連湛又道:“隻要你十分鐘不看我,就算你贏了,再見到我的時候,你要什麼東西我都給你。”

小貓妖將信將疑地問:“真的嗎?”

連湛騙他:“真的。”

小貓妖勉為其難地“唔”了一聲,艱難地轉過頭,捂上了眼睛,哼哼唧唧地說:“好吧……我就陪老師玩一下。”

連湛看著他纖瘦的背影,並沒有馬上走出房間,而是走到他背後,在他細軟的黑發上吻了一口。

他剛將房門關上,胡斐便敲響了他家的門。

橘發狐妖笑眯眯地探頭進來看了看,沒看到覃小右,問他:“連老師都處理好啦?”

“好了。”

胡斐揚揚手裡的阻斷符:“我昨天分彆取了點小貓和你的毛發做符咒,術法施了之後,隻要阻斷符還在你身上,他就永遠感受不到你的妖力……連老師考慮清楚了?”

連湛隻說:“少廢話。”

胡斐聳聳肩,將阻斷符給了他,捉著他的手用妖力畫了幾道符陣,剛將符陣全部拍入他身體裡,房間裡的小貓就扯著嗓子問:“老師――幾分鐘啦!還要幾分鐘纔可以看老師啊!”

連湛身體一僵,抿住嘴唇,胡斐彎著眼睛看他,抬高聲音代他回答道:“沒有幾分鐘了。”

小貓妖對這個多出來的聲音很迷茫:“什麼?”

“沒有幾分鐘了,”胡斐低低地笑,“反正你也不會想看你的老師了。”

連湛惡狠狠地瞪著他想罵他多此一舉,下一刻,他就將符陣最後一筆勾上,術法就此完成。房間裡的小貓妖叫了一聲,頓了兩秒,又叫了一聲,語氣卻是已經完全不同了。

16.

連湛又請了病假,三天沒去上課,找了同年段的另一位老師代課。

覃小右那天恢複之後本來還想找他算賬,但胡斐在場,嚇了他兩句,他隻好憋屈地收了爪子。但就這樣被嚇住未免太沒麵子,他強撐著,惡狠狠地撂了幾句狠話,諸如彆讓我再看到你、我絕對會找機會報複你之類的,被狐妖又瞥了一眼,拿妖氣刺了兩下,他就連忙開溜逃跑了。

畢竟是沒修為的小妖,經不住嚇。

連湛始終沒說話,也沒阻攔,隻在胡斐也走了之後,開始考慮辭職。

辭職沒能成功,這學期已經過半了,他突然辭職的話課程安排會很麻煩。領導勸了他幾句,又給他放三天假,要他好好冷靜。

放假第二天他清點了一下自己的積蓄,並不算少,拿出一半給妖協,要求妖協偷偷代他存到覃小右的賬戶上。負責人員一頭霧水,但不敢怠慢他,拿了錢就照辦。隻不過覃小右還是未成年,所以這些錢暫且要由協會保管,等到他成年後才會給他。

第四天他終於休息完畢去學校。班上同學都一個星期沒見到他,樂嗬嗬地起鬨,被他鎮壓下來。

連湛在學校的形象仍然是冰山老師,說話很有震懾力,麵無表情敲了幾下黑板,班長趕緊自覺地叫同學安靜。他眼神也沒往覃小右那裡挪一下,冷冰冰地開始上課,一節課四十五分鐘過去,上完就回辦公室,一秒都不多停留。

基本上就跟之前沒兩樣。

隻有偶爾眼神難以避免地滑過覃小右的座位,就會恰巧和他的眼神對上。對方一張秀氣的小臉,表情卻拽得要命,滿是怒意,好像下一刻就會撲上來咬他。

連湛視而不見。

情況僵持了兩天後他終於在某天回家的路上被覃小右堵了,時間是下午五點半。

覃小右橫眉豎目站在小路中央,兩隻手臂抱在胸前,瞪著他:“你是不是以為無視我,這件事就完了?”

連湛沒說話。

覃小右繼續說:“沒那麼簡單!”

連湛看看手錶:“這時候你不是應該在上第四節自習課嗎?”

覃小右表情僵了一下,視線很心虛地往一邊飄了飄,嘴硬道:“不要轉移話題!”

“你逃課了?”連湛問他。

覃小右惱羞成怒:“還不是因為你每天都跑得那麼快!我有什麼辦法!你彆轉移話題了,沒用的!”他怒氣衝衝地皺了眉,一步步很有氣勢地走過來,走到連湛跟前,結果比連湛矮了大半個頭,看起來太沒麵子,就又踮起腳尖揪住連湛的衣領逼他俯下一點身子,“沒見過你這麼沒師德的!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那個,那個了我的事,沒這麼簡單就能給你糊弄過去!”

和連湛上床兩個字他還是沒能光明正大說出來,結巴了一下。連湛低頭看他,說:“你想怎麼樣?”

覃小右底氣十足:“我要揍你報複你!”

連湛左右看了看,往巷子指了指:“就在那裡吧,你想怎麼打就怎麼打,我不還手。但是記得快一點,你過會兒還要去上晚自習。”

覃小右沒想到他同意得這麼輕易,呆呆地“啊?”了一聲。

連湛伸手把他的手拉下來,很自覺地往巷子裡走,站在裡麵,平靜地看著他,等他過來動手。

覃小右突然底氣不足,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想怎麼報複都可以,是我對不起你。”連湛道,“你打吧,反正你也看我不爽很久了,讓你出口氣。”

他的態度坦然淡定,眼神裡毫無波瀾,讓覃小右感覺他就像是在和毫無關係的陌生人清算一筆賬,公私分明。

17.

覃小右外強中乾,從小到大隻有被人欺負時奮力反抗的份,哪裡真的打過人。

他也沒想到連湛會是這個態度,竟然一下子變得這麼冷淡。明明上次獨處的時候,連湛好像還有一點兒彆扭,說話還有一點兒不好察覺的曖昧。

而且他們兩個明明發生過那種關係――雖然他沒有記憶,隻有一點點點點模糊的印象――但是連湛有記憶啊!

現在連湛卻這樣公事公辦,幾乎真的變回了兩個人之前的關係。他是無理取鬨的、不受關注的學生,連湛是對他很冷淡的冰山老師,隻不過他們之間有了一層額外的關係,連湛於他有愧,所以任由他發泄。

等發泄完,他們就兩清,再無瓜葛。

覃小右莫名有些委屈,凶巴巴的表情撐不下去了,還想張牙舞爪,卻抬不起手腳,連假裝一下自己要打人也做不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隻是心中萬分不爽,站在原地瞪了連湛幾秒,嘴硬道:“你以為被打一頓就能彌補我嗎,沒門!”

“那你想打幾次打幾次,”連湛回答道,“或者還有什麼要求提出來也行。”

他這兩句話又把覃小右的嘴堵住了,不知該如何應對。

覃小右預想的明明不是這樣,他想看這個老師抵賴又抵賴不過,被自己戳破真麵目時害怕的模樣,不害怕的話歉疚也行,反正就是要比自己矮一截。他還想過連湛對著他提出彌補條件卻被他一一拒絕的場景,這樣他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來找連湛麻煩,達到報複的目的。

他可以把連湛心裡那個粘人的小傻子形象毀掉,好讓自己不顯得太丟臉。

誰知道連湛的表現就好像……就好像那幾天的事情根本沒發生一樣。

覃小右一下子有些迷茫,就好像寫作業遇到沒見過的題型一樣,不知道該從哪下手。他還是瞪著連湛,看著男人表情始終毫無變化,站在那邊等他的報複。

明明是自己提出的要求,結果被連湛答應時,他又很沒理由地覺得連湛太果斷,果斷得好像都有點兒絕情了。

覃小右又憋屈又不爽,磨磨牙,跑過去,一拳往他身上打,結果還沒打到就自己先退縮了,拳頭又偏移,隻在連湛臉上擦過去了一下。

連湛當真動也不動,低頭看他。

覃小右實在是沒什麼氣勢,恨恨地收回手。他又一次揪住了連湛的領子,要放狠話,努力轉動腦子想著有什麼好讓連湛覺得不爽的方法,想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沒那麼輕易放過你!”

“……”

“你怎麼欠我的就怎麼補償我。”覃小右似乎是忽然想到了好辦法,表情都神氣起來,“你對我做的事,我也要對你做一次!”

饒是連湛再有準備,冰山麵具也裂了一下。

覃小右十分自得,確定這個方法絕對會讓他覺得屈辱和憤怒,沒想到連湛的表情隻變化了一瞬,就道:“好吧。”

“……答應了就不能反悔了!”

“你想什麼時候做?”連湛低頭看他,“總不能就在這個巷子裡吧?”

覃小右的反應已經又因為震驚而滯後了,兩隻貓眼瞪得大大的。連湛的頭稍微低下來一點,和他的臉靠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呼吸時的熱氣撲到他臉上來。覃小右抓他衣領的手指因為這動作的變化,也不小心碰到了他下顎處麵板,溫度頗高,燙得他一下子撒了手。

叛逆學生難得結巴了,“啊”了兩聲,整張臉漲得通紅。他虛張聲勢地挺直腰桿,拿頭去頂連湛的額頭,聲音已經明顯沒底氣了,但還是裝得胸有成竹:“等……等我回去做好準備,就讓你好看!!”

不等連湛的回應,話說完他馬上後退,對著連湛扮個鬼臉,落荒而逃。

他還要給自己撐門麵,在心裡想著:這個混蛋老師多半以為他不敢做……一,一定會讓這家夥後悔的!

18.

覃小右做了好幾天準備,包括並不限於:在課上對連湛齜牙咧嘴,繼續給連湛的茶裡麵撒鹽;故意去找連湛問題目又故意不聽,隻在旁邊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說“老師你害不害怕緊不緊張”“要求饒的話現在還有機會”,在連湛回答說“不用”的時候怒氣衝衝扭頭就走。

連湛在後麵問:“你準備什麼時候做?”

覃小右道:“我纔不告訴你!”

雖然連湛現在表現得很……很淡定,但他堅信連湛那都是裝出來的。這家夥心裡一定非常慌張不爽,自己就是要拖著,讓他提心吊膽!

當然正經的準備,覃小右也有做。

他在網上四處亂搜,好不容易找出來幾個男人和男人之間的片子,儲存了,到週末的時候自己縮在小房間裡,把門窗都關得緊緊的,心裡怦怦亂跳地開啟了。

他住的是妖協給小妖分配的房間,也跟宿舍差不多,隻不過條件稍微好一點,可以自己一個人一間房間。他沒有耳機,主要是沒錢買,隻能夠趁週末這個時段,其他人都出去打工或者玩了,自己才能偷偷看。

覃小右作為一個心理上的小處男,頭一次看這種東西,還得給自己做半天心理準備。他不能這麼沒出息,沒見識,不就是個片子,青春期男孩子誰能不看?隻不過其中一方的性彆換一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想到開啟第一個片子,看了沒五分鐘就關了。

他的資源都是網上四處找來的,內容不清楚,來源也是亂七八糟。第一個片子上來就玩道具play,竟然往那個地方塞網球!!

覃小右看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目瞪口呆,看著那個羞恥的地方被撐得那麼大,聽著片子裡的人痛苦的呻吟。塞到第二個網球時,覃小右趕緊關掉,撫自己的胸口緩氣。

這種東西放進去的話,就算是那個討厭的老師也會死吧!都,都不止是報複的範圍了……

覃小右莫名其妙有了一點兒罪惡感,深吸一口氣,開啟第二個片子。

第二個是個玩強奸戲碼的,白白淨淨的男學生被粗暴地綁起來,先是鞭打,接著隨便做了兩下擴張就插了進去。覃小右險些把手機扔掉,又告訴自己要鎮定,用力睜大眼睛。螢幕裡的男生起先還能咬著牙忍耐,後麵已經被弄得哭著求饒了,淚水流了整整一張臉,淒慘得不行。

覃小右又給關掉了。

這個也很慘,太慘了……他也不是想做這種事……

覃小右一時沒有勇氣點開第三個片子,僵了半天,大吼一聲把手機丟到床上,衝進衛生間洗臉。他的臉上已經全部都紅了,這種東西還是讓他蠻害羞的,隻不過獵奇的震驚一時之間改過了那股害臊。

他覺得自己太沒出息,生自己的氣,格外不爽地原地轉了幾圈,又咬了咬手指,最後決定出去散心。

改變一下心情,回來再看的話,估計會比較不一樣!

就是手機拿著有些燙手,一碰到它,剛纔看的東西就會在腦子裡瘋狂回放。覃小右邊走路邊走神,撇著嘴還在埋怨連湛,不知不覺間,竟然散步到了連湛回家常常經過的那條路。

他剛想跑回去,結果竟然聽見了一聲“喵”聲,眨眨眼睛,順著貓叫聲走過去。

小巷子裡一半陽光一半陰影,連湛正半蹲著,一隻小流浪貓吃著他手中的貓糧,時不時喵上一聲,像在撒嬌一樣。他沒什麼表情,隻是眼睫低垂,乍一看有種溫柔的錯覺。

覃小右如果現在是貓形態,恐怕毛都炸了起來。

他生氣極了,隻想衝上去搗亂,自己在煩惱,這混蛋老師竟然又在這裡喂彆的貓!!

19.

覃小右還沒想好上去第一句要怎麼指責他,便被連湛發現了。男人微微抬了頭,往他這裡看來。

覃小右出口的話就變得結結巴巴:“你,你這個王八蛋!”

“我怎麼了?”

覃小右兩眼瞪圓了,怒道:“你怎麼敢在我麵前喂彆的貓!你欠我的還沒還我呢!”

連湛莫名其妙:“……我一直都在這裡,是你自己出現的。”

“你,你還一直都在這裡!”覃小右都快跳腳了,“不在我麵前也不能喂彆的貓!”

連湛現在才明白他在生氣什麼,不由無語,把手裡的貓糧全部撒到地上讓小流浪貓自己吃。覃小右一看更加不爽,頭發都快豎起來了。連湛道:“對不起。”

他的道歉沒能安慰這隻生氣的小貓妖,反而還讓對方更加憤怒,疾步走到他麵前,嚇跑了原本還在安靜吃著貓糧的小貓。覃小右低頭一看,那幾粒貓糧落入他眼中格外刺眼,好像是被彆的貓侵占了自己領地的證據。他抬腳一下子就踩碎了,“哢呲”兩聲,又抓住連湛的領子,想罵人又想不出該罵什麼。

連湛拍拍他的手:“不要每次都扯我的領子,會皺。”

“關我屁事!”覃小右馬上頂嘴。

“……你高興就好。”

連湛對他的態度越是順從,越讓他覺得不開心,彷彿兩個人之間始終隔著一段距離,讓他沒法……沒法真正地報複到這家夥。覃小右把他推到牆上,把比他高了一個頭的男人用力頂著,想效仿今天看的片子裡的男人一樣,咬上去,但還得踮腳,感覺氣勢不足。

連湛道:“你要怎樣才能消氣,說吧。”

“你以為我那麼好打發嗎?!”覃小右無理取鬨,就是想跟他吵架,說話驢頭不對馬嘴,“你這個王八蛋,根本不負責任!也沒有一點羞恥心!”覃小右怒道,“說什麼讓我上,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吧!”

“……還是很算什麼的,”連湛道,“除了你,我沒有和人上過床,更沒有做過下麵那個。”

覃小右差點踩他一腳,小臉漲紅。

“我是認真地想補償你,所以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

覃小右看著他平靜的表情就氣不打一處來,又委屈又憤怒,口不擇言道:“我惡心死你了!”

“……嗯。”

“等,等我把你上了之後,你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我也是這個打算,”連湛忽然摸了摸他的頭發,“我之前已經申請過辭職了,不過這個學期內不好操作。反正這個學期也隻剩下兩個月了,麻煩你多忍忍。”

覃小右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他,沒想到他是真的打算走。

賠償完自己後雙方就兩清,連湛遠遠地離開,和自己再也沒有一絲關係。

他說不清心裡奇怪的酸楚是什麼原因,也沒發現自己的眼睛漸漸紅了,眼神與其說是凶狠不如說是逞強,手顫抖了兩下,突然狠狠地甩開。

覃小右扭頭就走,橫衝直撞,還險些撞到巷口的垃圾桶。他走得很快,腳步很急,身後的人沒有動靜,似乎沒有半點兒要上來拉住他的意思。

20.

覃小右繞過彎口的時候停了兩秒,連湛仍然沒有上來拉住他。

他忽然就覺得自己很可笑,原地轉了兩圈,狠狠地往牆上怒踹一腳,大罵道:“王八蛋!”

隨後拔腿就跑,拚命的向前衝。他看都不看路,一口氣跑過三條街,中間和路人撞了兩下。路人紛紛側目,像看神經病一樣,他也沒看到這些眼神。

直到他跑累了,還不小心一腳踩上地上的石頭,險些滑倒,堪堪站住,撐著自己的膝蓋大口喘氣。

王八蛋,老畜生,就這個樣子還當什麼老師……根本不懂人心……

覃小右咬牙切齒,滿腔怨氣無處發泄。他直起身來,感覺全世界都是敵人,眼神凶狠地看了一圈。他現在不知道要去哪兒了,不可能回去揍連湛,也不想回家,更不想去學校。

忽然有人從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

覃小右一下子跳起來,回頭看:“誰啊!”

結果在背後站著的是那個橘發狐妖,臉上滿帶笑意,莫名令人不寒而栗。

覃小右氣焰頓時消了一半,警惕地退後兩步,左右看看,好像想找路逃跑。不是他慫,隻是這個狐妖一直對……都好像對他不是非常友好,動不動就用妖力嚇他。

他身上的妖力稀薄得連變身都不會,遇到胡斐,自然會緊張。

胡斐似乎發現了他的畏懼,笑著道:“小貓怎麼這麼怕我?”

“誰誰誰誰怕你了?!”覃小右立刻還嘴。

他還故作大膽地挺起了胸,瞪大眼睛。胡斐不戳穿他,隻是又激他一句:“你在這裡做什麼?來找連老師?”

他更加結巴:“隻,隻是恰,恰好路過這裡而已!這裡和他家離那麼遠,我哪裡是來找他的!”

胡斐都快笑出來了,眼睛眯著,問他:“正好碰上了也是有緣。你現在有事做嗎?”

“……沒有。”覃小右老實回答。

“我代替連老師請你吃一頓好了。”胡斐邀請他,“敢跟我來嗎?”

覃小右真的思維方式堪比小學生,你正經地邀請他,他肯定一口回絕,但你要用上一個“敢”字,他馬上就會為了證明自己而說“有什麼不敢的”,然後硬著頭皮往坑裡跳。

不過胡斐倒確實是請他吃飯。

他們去的似乎是胡斐朋友開的餐廳,給了個包廂,胡斐優哉遊哉地點了菜,還問覃小右想吃什麼。覃小右非要說自己什麼都能吃,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視,實際上緊張得背後都在冒汗。

服務員退出去了,胡斐也沒理他,自己拿出手機來玩。

等到上了菜,覃小右才發現桌上的菜有一半是自己不喜歡的,放眼望去全是青椒辣椒,一看便辣得嚇人。

覃小右不太能吃辣,隻能夠倔強地夾了唯一一道不帶辣的素菜,嚼著菜葉子扒飯。

胡斐逗他也逗夠了,又叫來服務員,另外給他點了兩道菜。

“笨小貓,”他笑吟吟拿筷子指著覃小右,“太彆扭的話可不討人喜歡。”

覃小右嘴硬:“也沒人想討你喜歡!”

“不討我喜歡不要緊,我也不在意,”胡斐道,“連老師可不喜歡彆扭的小家夥。”

覃小右立刻拍桌:“更不要他喜歡了!”

胡斐挑眉看他:“真的?”

“真的!”

“我再確認一遍?”

覃小右扭頭不看他:“有什麼好確認的!”

“那他就能安心走了。”胡斐點頭道,“我明天就托人去幫他辦轉職的事。”

覃小右馬上就傻了,手還拍在桌上,呆滯地問:“什麼?”

狐妖笑嘻嘻地說:“你剛醒來的時候,連老師就知道你肯定會排斥他,一早就打算辭職離開,隻不過事發突然,不太好辦,才又回去上課。不過他要辭職這件事,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難事,隻不過擔心你們裡麵有哪個人不願意,那我不就成了做壞事的了?好在現在確認了你是真的不喜歡他,那我鬆了一口氣,當然就要幫連老師走了。”

覃小右怔怔地坐著,沒想到這個展開,盯了他一會兒,徒勞張張口。

胡斐的真正目的是這個,吃飯隻不過是打幌子,目的達到了也沒必要多留,拍拍手準備收拾東西走人。

走到門口的時候,才聽到背後一聲微不可聞的:“我沒想趕他走……”

胡斐回身,審視般地看著他。

“我隻想看他不開心被我報複的樣子……誰讓他對我做了那件事,還,還那種態度……”覃小右說得很小聲,怕音量大了,自己會先惱羞成怒,“他乾嘛一副和我一點關係也不想有的樣子啊,冷血無情王八蛋。”

“連老師可不無情,”胡斐道,“他還是挺喜歡你的,你失憶的時候他對你可好了。”

“那個又不是我!”覃小右反駁。

胡斐搖了搖手指:“那個當然是你,隻不過他沒有你的記憶,你也沒有他的記憶。你們從本源來說,就是一個人。你的妖力來源於連老師,所以從本能上就會想親近他,失憶的你比較坦誠,而有記憶的你則是隻小野貓,隻會彆扭地捉弄人。”他又重複了一次,“彆扭的小孩可不招人喜歡。”

覃小右茫然:“我的妖力來源於他是什麼意思?”

“這點你自己去問他。”胡斐笑著走回來,“我隻再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想跟他和好嗎?”胡斐道,“我可以幫你調理一下身體,試著把那幾天的記憶融合回來。”

覃小右都不知道還有這種操作,狐疑地看著他。

胡斐道:“你可以看看連老師到底是不是冷血無情……嗯,也學學怎麼和他相處才能讓他喜歡。”

21.

覃小右陷在“我憑什麼要討他喜歡他算個屁”和“要不然試試”的糾結之中,自己一隻貓轉過頭掰著手指算計。

胡斐好整以暇地坐下,繼續吃這一大桌子菜。他一邊吃,還一邊淡定地喝水解辣,待到覃小右糾結完了,纔拿紙巾抹抹嘴。

桌上的菜竟然已經被吃掉了一大半!

覃小右頓時覺得這隻狐妖確實深不可測,椅子向後挪了挪,硬著頭皮說:“我,我就隨便試試……我不信你能做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拒絕,隻是本能地覺得,這次如果拒絕了,之後一定會後悔。

連湛本來就不想和他有很多牽扯的樣子……他如果徹底推開了,連湛一定會走。

他還沒有真的報複到那個混蛋老師呢,怎麼能讓那家夥走!

胡斐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將他帶回了自己家,路上還順便給他買了點小零食。他腳步輕快,心情輕鬆,覃小右到了他家,他就把人按著坐下,自己去拿之前準備的東西。

他研究妖力數百年,稍微看了看連湛和覃小右的檔案,便知道問題所在。

連湛是上古大妖轉生――說是大妖,其實這稱呼是妖界在給自己長臉――那幾乎是與天地同源一般的存在,隨意一個甩尾便能掀起驚天動地的變化。

隻不過三百年前一場意外,它被分離為了兩個部分,一個部分徹底消失,另一個部分轉生過後,成了連湛。

連湛生來便如此高貴,從轉生初始就被整個妖界敬畏著長大,沒人敢逼他學習,也沒人敢對他指手畫腳,生怕惹了他生氣,那導致的後果也不是一般的妖能承受得起的。好在連湛性格淡定,三觀正常,在此之外還有一點兒沒誌氣,安於“平凡”。

隻有十年前,他養的貓死了,自己一個人傷心得跑去喝酒,忘了是自己發情的日子,喝醉後無法自控變回原形,妖力開了閘成了亂潮,在方圓千裡內洶湧。

正巧覃小右通了一點點靈性,又離他有那麼一點近,又恰好是與他的寵物同一物種,就這樣被他衝開靈竅,成了精。

兩個人交合時,覃小右的靈竅再次被衝開,那一點兒細微的、化在血肉裡的妖力歸根同源,成了嶄新的一乾二淨的狀態。

胡斐拿了幾根針,一邊給它們做消毒,一邊還饒有閒情逸緻地給覃小右解釋他會失憶的原因。覃小右學習又不好,對妖力這種東西更是全不瞭解,聽得雲裡霧裡,不耐煩地說:“那你現在是要做什麼?”

“很簡單,幫你把妖力和身體同步,那你的記憶自然也會融合。”胡斐拍拍他的腦袋,“之後再碰到連老師的妖力,也不會那麼不成熟,一下就被洗成傻子了!”

覃小右覺得他毫無疑問是在諷刺自己,繃住了臉,不理他。

“就是這件事我沒經驗,需要的時間可能比較長。”胡斐抬手,忽然將一根細針紮入覃小右的頭,他的手法太好,覃小右甚至沒感覺到痛,他又將長針露在外麵的部分編了編,將它編為了一個發卡,彆在覃小右頭上。

這一係列動作的發生隻在十幾秒之內,覃小右都還沒搞清楚他究竟做了些什麼。胡斐拉住他要去摸頭的手,道:“那個是自動幫你調和的,需要的時間比較長,你就戴著它吧,彆亂摘。”

覃小右抬頭看他:“這玩意要戴多久?”

“什麼時候融合完成了,什麼時候摘,”胡斐笑眯眯的,並沒有說具體時長,“不到完成不能摘下,不然會出什麼差錯我也說不準哦。”

覃小右左看右看,又問:“你乾嗎對他那麼好,還管這麼多事情?”

胡斐聳聳肩,語氣毫不在意:“我討厭死他了,但他一暴走,協會就要收拾好久的爛攤子。他的事都分配由我負責解決,我也沒辦法。”

覃小右當晚做夢,便迷迷糊糊夢到了那幾天的事情。

他的夢並不清晰,他隻能感受到,自己說話的聲音膩得嚇人,總往另一個人身上撲,又抱又蹭。

一雙大手便無奈地摸摸他的頭,抱住他。

他什麼也不知道,滿心滿眼地隻有麵前這個人,全心全意依賴對方,分不出半點心思給彆的東西。

那感覺無比舒服,令他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隻想一輩子這樣下去。

醒來後覃小右在床上呆坐了好幾分鐘,回憶起夢裡的東西,臉頰瞬間熱度飛漲。他罵了一聲“操”,踹了一腳床,跳下床衝進衛生間。

那時候的自己怎麼那麼……那麼……

也太不不知羞恥了吧!

22.

到了週一上課的時候,覃小右一反常態,不再去主動捉弄連湛了。

他上課沒精打采的,自己一個人趴在桌上,在紙上亂寫些什麼東西。下課了有同學來找他玩,他也沒興趣,趴下來打盹。

連湛週一的課是在上午三四節,覃小右一般每到這個時候就會肚子餓,肚子餓了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想捉弄人。但一連兩節課下來,連湛都沒見他有什麼動靜,既不聽課也不說話,偶爾抬了頭,和自己對上眼神了,那臉一下子就紅得厲害,彆扭地扭開頭。

下課後,連湛回辦公室,準備下班。再次路過班級的時候,他往覃小右那兒看了兩眼,小貓妖趴著,一動不動。

臉紅得那麼厲害,不會是生病了吧?

連湛拽了個同學,想讓人去問問覃小右,但嘴唇張了兩下,話說不出來。同學突然被老師拽住,心驚膽戰,最後他還是放了手,道:“沒什麼事,你走吧。”

“老師再見!”那個同學立刻溜走。

連湛重新進了班級,班上其他逗留的同學見老師來了,不願意在課後時間和他共處一室,開始一個個往外溜。班裡的人剩下不到四個,連湛走到覃小右桌邊,低聲道:“你生病了?”

覃小右馬上還嘴:“你纔有病!”

抬頭卻見班裡沒幾個人了,隻有自己和連湛,對方俯視著自己,表情僵了一下。覃小右馬上後悔,卻嘴硬不肯道歉,垂了腦袋,半晌嘟嘟囔囔地說:“我沒事。”

連湛討了個沒趣,道:“沒事就好,去吃午飯吧,我先走了。”

第一步剛踏出去,一隻手卻從後麵抓住了他的衣角。覃小右看看周圍,另外兩個同學也在出門了,便悶聲問:“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連湛回答:“不討厭。”

“騙子,”覃小右嘀咕,“你肯定討厭,不然怎麼會這麼不想見我。”

那幾天裡他纏著連湛的記憶緩慢地恢複了不少,從模糊的夢境,漸漸變得清晰、明瞭。他主動纏著連湛要親要抱,甜膩地喊“老師”,不知廉恥地湊上去要連湛摸這摸那,簡直跟隻發情的小母貓沒兩樣……

週日一整天他都窩在宿舍裡不敢出門,被那些記憶羞得沒臉見人。

現在他和連湛的針鋒相對與那段時間的黏糊做對比,就未免顯得差異巨大。連湛對失憶時候的那個傻子那麼嬌慣,對著他就這麼冷淡、疏離……

覃小右自認對連湛沒有任何感情,隻是想折騰這家夥而已,但麵對著這種差彆待遇,他還是難免不平。

他從小到大就沒有被人愛護過,到現在也才十七歲……雖然這很丟臉,但有些時候,他還是會希望有大人喜歡一下自己,也不用多喜歡,能對他溫柔一點,誇上幾句好話就可以。

連湛沒有回答,覃小右頓時又覺得丟臉了,撒開手,重新趴回桌上,氣哼哼地嚷:“行吧,討厭我就走吧,反正我就是個麻煩精。”

他也不是領會不到,隻要他態度放軟一點,學一學那個傻子,連湛肯定沒法再這樣把他當成陌生人。

――但是沒有辦法,那也太羞恥了,他怎麼做得到!

連湛麵對他的時候也著實無奈,站著,不知道該怎麼做。他本就不擅長交際,也不愛說話,碰上這麼個彆扭的家夥,完全不明白該怎麼應對。

過了一會兒,他才猶豫著伸出手來,摸了摸覃小右的頭發:“我說了,我不討厭你。”

覃小右感受到記憶中那雙手的觸感,耳朵一下子不能自控地熱了起來。

“是你討厭我吧,”連湛道,“從一開始你就不喜歡我,後來又被我強迫,不得不以那樣的狀態和我呆了好幾天。”

覃小右心底莫名有點癢,想反駁,又不知道從哪裡反駁起――更何況他為什麼要反駁?雖然連湛說的總感覺有哪裡不對,但好像就是實話……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連湛的手撥撥他的頭發,“如果你真的討厭和我接觸的話,直接說出來吧。我之前也告訴過你了,我很快就會走,在那之前我會儘量避免和你發生交集。”

覃小右憋了半天,既不捨得他的手拿開,又不太說得出來,好不容易纔憋出蚊子叫一樣的聲音:“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能還是得直視這家夥,說話才會比較有底氣。覃小右猛地一抬頭,眼睛睜得大大的。連湛的手還放在他頭上,他這一亂動,一不小心就將他的頭發撥亂了。

胡斐紮的那根針編成的小發卡先前隱藏在頭發裡,覃小右嫌它太娘,不肯露出來,現在頭發一亂,才暴露在連湛的眼前。

連湛的動作一瞬間停住了,過了半晌,皺起眉頭,臉色變得陰沉。

覃小右被他嚇住:“……你乾嘛?”

連湛的手碰了碰那個發卡,沉聲道:“胡斐什麼時候給你的這個?”

狐妖追求心儀之人的時候,就會送對方一個這個紋樣的飾物,這個東西卻出現在了覃小右的頭發上。

23.

連湛曾在十五年前見過一次。胡斐當時混進了大學,和同校一個漂亮女生談戀愛,兩個人都是理工院係,談天說地,無所不聊,投緣得要死,胡斐作為一隻狐妖都被她迷得不能自拔。

沒想到後來發現那是個男生。

雙方就分手了。

連湛當時震驚無比,胡斐這麼精的妖,竟然也會被人類騙過去。胡斐看起來倒是不怎麼在意這件事,被他問了,就笑眯眯道,反正妖和人類也不可能長久,分手就分手了,在意那麼多細節做什麼?

反倒像是這件事還給了他分手的理由。

同樣紋樣的發卡,現在出現在了覃小右的頭發上。

連湛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了,弄不清狀況,眼中烏雲密佈。覃小右又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回答道:“前幾天見麵的時候給我的。”

“你們私底下見麵做什麼?”連湛問。

說到這個問題,覃小右就犯難――他不樂意讓連湛知道自己恢複記憶的事,感覺太沒麵子,支支吾吾的,隻道:“不關你的事。”

這一句話讓連湛心中的猜想更是往不該有的方向去了。胡斐送他發卡,他又態度躲閃,不願意對自己說明實情,這代表著什麼?

隻不過幾秒鐘,覃小右猛然感受到周身的氣溫低了下來,教室外的樹忽而一陣狂動,樹葉搖得沙沙響,似有大風吹過。連湛就站在身前,麵無表情,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威壓自他身上散發出來。

覃小右大著膽子揚起聲音道:“你問這個乾什麼?”

連湛勉力控製住自己,氣溫又一下回升。

胡斐和覃小右根本沒有過多少接觸,覃小右這麼單純,可能純粹就是被騙了,根本不知道胡斐此舉是什麼意思。

更何況照胡斐那個性格,根本不可能喜歡覃小右。

多半又是想膈應自己。

連湛儘全力平靜下來,又道:“你把它摘了。”

“為什麼要摘?”覃小右莫名其妙,“你說摘就摘,憑什麼?你知道它是乾什麼的?”

連湛道:“我和胡斐認識那麼久,當然知道。”

覃小右頓時起了逆反心理,兩眼瞪圓了,不服氣地看著他。

既然知道那是能恢複記憶的,還要讓我摘下,這王八蛋就這麼不想讓他恢複記憶?

他這人向來就是越不讓做什麼,越是要做什麼,立刻捂住了發卡,抗議道:“不摘!”

連湛耐著性子道:“胡斐肯定在逗你玩,彆被他騙了。”

“我有什麼好玩的?而且我那麼容易被騙嗎?”覃小右氣哼哼的,“你看不起我,我不摘!”

他心裡不爽,不想和連湛說話了,左右扭頭,最後站起來。但連湛就像堵牆一樣,杵在他座位前,他使勁推了一下還推不開:“彆擋道,讓開!”

近距離看著,那個發卡就顯得越發刺眼了,連湛一動不動,深吸一口氣,還打算勸他,覃小右就改變了方向,打算往桌子另外一邊出去。連湛一急,伸手便抓住他的手腕,道:“你就不能聽一次我的話嗎?”

覃小右頂嘴:“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說到這個問題他也火了,氣衝衝想開啟連湛的手,偏偏又打不開,那隻大手仍然牢牢地鎖著他的手腕。

他被捏得有些疼了,又想到胡斐之前要他變得討人喜歡一點,連說話語氣都委屈起來:“你就喜歡聽話的那個傻子,但我又不是那家夥,我乾嘛非要聽你的話討你喜歡,我跟自己過不去嗎?”

連湛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說到這件事,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維,道:“我沒有要讓你改的意思。”

覃小右無理取鬨:“對,我不用改,我就這樣子討人厭就夠了!”

連湛心都累了,也不知道和他溝通怎麼就這麼費勁,用儘最後的耐心說:“你能不能好好聽我說話,彆總是說兩句話就生氣?你這樣就可以了,不用改,我也沒有討厭你……”

覃小右下意識還嘴:“你一點想跟我和好的意思也沒有,你明明就很討厭我!”

連湛眉頭抽動兩下,在覃小右嚷出“有本事你證明給我看啊”的時候,心煩和忍耐終於到了極點。他抓著覃小右的手腕,用力往自己這兒一扯,小貓妖站立不穩,失去重心,一下子撲在他懷裡,還要抱怨,嘴巴剛張開,連湛就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臉,惡狠狠地親了上去。

沒有什麼比這更管用了。

覃小右思緒立即斷節,所有的話都被堵回嘴巴裡,所有的動作都被迫停止。他傻乎乎地瞪大了眼睛,從大腦到耳朵都熱了個徹底,似乎還有“呼”的一聲,熱到從耳朵裡冒出了蒸氣。

24.

覃小右失憶的那幾天相當話嘮,嘴巴一閒下來就要撒嬌,還偏要連湛用這個方式讓他不說話。現在遇上了同樣的情況,連湛情不自禁便照著以前的方式做了。

這個人的性格已經完全變了,說的話也不再是軟乎乎甜膩膩的,而是永遠都帶著刺,彷彿稍微直率一點能讓他死掉一樣。

但這個嘴唇卻是相同的軟。

連湛回過神來後,自己心裡忽然驚了一下,還裝著鎮定,放開覃小右,低頭看著他道:“現在能聽我好好說話了嗎?”

覃小右大腦短路,說不出話,小小的一張臉連慣有的凶神惡煞都擺不出來,顯得驚慌失措無所適從。彷彿下一刻,他的耳朵就會冒出來,尾巴也會打成一個結。

這個外強中乾的小家夥被親了一下,立刻原形畢露,結結巴巴的,如果是貓形態,肯定所有的毛都炸起來了。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流了幾滴眼淚,自己慌慌張張擦掉,委屈地扁了嘴。

連湛道:“你哭什麼?”

“沒有哭!”覃小右嘴硬。

連湛摸摸他的頭,讓他好好地看著自己:“胡斐為什麼給你這個發卡?他跟你說了什麼?”

覃小右覺得自己丟臉死了,恨不得自己不是一個貓妖,是隻鼴鼠精,能夠馬上打洞鑽走。他自暴自棄,一把打掉連湛的手,賭氣趴回位置上,看也不看他:“給我調理妖力恢複記憶用的,讓我和那個傻子融合!你不就是不想讓我恢複,怕我給你添麻煩是不是,這樣你滿意了吧!”

他越說越不爽,抬手便要拆,把這個東西扯掉。連湛又抓住他的手,歎氣:“胡斐追求人的時候就會給人送這個樣子的東西,你知不知道?”

覃小右頓時停住了,有些蒙:“……啊?”

“這是他給自己設計的圖案,說是自己在和誰交往,就會送給誰。”連湛解釋道,“他是不是沒有告訴你?”

覃小右立刻跳起來:“我操!沒有!這個神經病!”

他馬上就感覺渾身彆扭,整個人都不對勁了。他和胡斐見麵加起來也就三四次,每次不是被騙就是被逗,簡直討厭死那家夥了,結果自己身上竟然戴了那家夥的印記,還戴了好幾天,簡直不可理喻!

又想到剛才連湛的低氣壓,他臉上忽然一紅,瞥了連湛兩眼。

原來這王八蛋老師是因為這個原因纔不讓他戴……

剛才的那個吻,加上現在這個理由,覃小右一下子就不炸毛了,臉上未消退的熱度還越來越高。他哼著聲,不說話,整個人沉浸入了一種奇妙的情緒裡。

連湛見他總算聽進去了自己的話,又搖搖自己正抓著的手腕:“不生氣了?”

“還是很不爽。”覃小右嘀咕。

連湛半蹲下來,抬頭去看他低垂著的臉:“你為什麼想恢複記憶,你不是討厭我嗎?”

覃小右連耳根都是通紅的,熱得要命,好像被他戳破了什麼秘密一樣,堅守最後防線,躲躲閃閃地又抬頭,移開視線。連湛跟隨他的視線再次站起來,道:“你不是隻想報複我嗎?”他的手指觸了觸覃小右的臉龐,“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覃小右對他的態度始終都是抵觸不悅,每次見到他就要跳腳發脾氣,從沒有一刻表示過喜歡他。他也不是察覺不到,覃小右並不像表麵上那麼叛逆,隻是有些幼稚過頭。

畢竟覃小右因為他的過錯而化了人形,又沒有監護人,就這麼自己一個人瞎過了十年。

對自己使一點壞不難理解,雖然出於本能地想親近自己、但又因為那件事而厭惡自己,也是正常的事。

他的年紀還太小,如果確實抵觸,那自己早點離開、斷掉聯係,也是為了他好。

但現在看起來卻不隻有“本能”的親近。

連湛心底軟了軟。他手下的少年麵板鮮嫩又美好,充滿朝氣和活力,熱度極高,彷彿要灼傷他的手指。

覃小右窩囊地不看他,全身的刺在這個時候都軟了下來,再想努力豎起,也隻能讓它們顯得像紮手的小絨毛,笨拙而毫無殺傷力。

“融合記憶……讓你彆再那麼討厭我……還有看看你喜歡怎樣的……”覃小右聲音小到聽不見,“可,可能會學一學……”

他的聲音突然大起來,自我反駁:“我纔不會去學那個傻子!隻是想讓你喜歡我一點,我以後才,才方便治你!”

覃小右把腰板挺直了,若是臉不要那麼紅,那這話可能會更有說服力。

25.

連湛望著他的神情,頓了片刻,忽然淺淺地笑出聲來。覃小右的臉越發熱了,跳腳說“你笑什麼笑”,被連湛一個摸頭,又安分下來。

“你不用這麼費心,”連湛道,“你想要什麼,我本來就會答應你。”

覃小右道:“你答應我不就是因為想跟我劃清界限……”

他仍然介意這件事,耿耿於懷,到了尾音還咬咬牙,顯得十分不爽。

連湛仍然記得他待在自己家的最後一天,他們玩一個遊戲,遊戲的條件是他會答應覃小右一件事情。

但覃小右似乎並沒有想起來這件事,他便也不提,隻道:“如果你不想劃清界限,那就不劃。”

覃小右挑眉:“那你還是會答應我說的事?”

連湛點頭。

“我要揍你也可以?”

“我不介意。”隻要你揍得下手。

覃小右絞儘腦汁想過分要求:“我要你給我當……當仆人也可以?”

連湛回答:“看你想不想了。”

覃小右來勁了:“我要你把你的存款打一半給我也沒問題嗎??”

連湛道:“之前準備補償你的時候就打給你了,”他淡定道,“隻不過你還未成年,等你十八歲有自己的賬戶了,妖協會把所有的錢轉給你。”

覃小右說到底還是個幼稚學生,沒見過世麵,碰上這個情況就傻了。他“啊”了一聲,低下頭,糾結地擰了兩下眉毛,半信半疑問:“你……打了多少?”

“不多,幾十萬吧。”連湛答道。

覃小右平常花個幾十塊錢都緊巴巴的了,突然天降幾十萬,這幾十萬還可能從十萬到一百萬不等,整個妖立刻就傻了。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揪住連湛的衣服,好像是覺得他不可理喻:“你打那麼多錢給我乾什麼!我又沒那麼值錢吧!”

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不對,又嘟囔一聲:“不是說我很便宜的意思!”

連湛哭笑不得,道:“我願意給你。”

覃小右哼哼唧唧地說:“反正……反正是你活該和自願……我隻是跟你開玩笑……”

兩個人在教室裡糾纏了這麼一會兒,總算是把話說開了,達成了短暫和解。連湛下午沒課了,覃小右還要上課,乾脆帶他去吃個午飯。

覃小右喜歡喝湯吃肉,口味比較葷,但是不太能吃辣,點單的時候他又念起來上次胡斐的事,抱怨了幾聲。

他們這才又想起來頭上那個發卡。它長得很小,覃小右發量挺多,平時完全可以把它完全遮在下麵,不出來礙眼――但是現在知道這個是胡斐的標誌,覃小右整個人都覺得怪怪的。

然而也不能摘掉,胡斐警告過,摘了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覃小右想著這個就根本坐不住,連湛忽然站起來,到了他身後,道:“先彆亂動。”他將發卡挑出來,將那彎曲銀針從頭捋直,他的手不像胡斐那樣什麼都會編,擺弄了幾下,最後隻弄成了一條魚的樣子。

小貓妖蹦起來,跑到衛生間鏡子,靠近了看看,嫌棄道:“太醜了!”

連湛老臉有點兒掛不住:“……那我幫你重新弄直,你自己弄吧。”

覃小右又寬容地哼哼聲,摸摸它,大發慈悲道:“不用了,太麻煩,就這樣吧!“

坐回來的時候倒是沒了不高興,還哼了幾個跑調的調子,趁著連湛不注意,自己摸摸頭上那個發卡,又生怕連湛發現一樣,趕緊把手放下。

這兩天內,之前的記憶總會時不時在他腦中閃過。那個傻子穿過連湛的衣服,讓連湛幫他洗過臉,梳過頭發,他現在也不輸那個家夥了。

連湛親手幫他編了條魚,那個傻子也沒這待遇。雖然這魚醜了點,但就忍了吧。

覃小右毫無在吃自己醋的自覺,隻感覺自己在這點上贏過一籌,頗為洋洋自得,笑容都掛到臉上去了。

26.

兩個人吃完飯之後連湛又把他送回了學校,覃小右沒有絲毫不捨,抬腳就往教室走。

結果睡午覺的時候夢裡全是連湛,連湛的手在他頭上撫弄,連湛無奈地親吻他,對他說“你不用改,你這樣就很好”。

上下午的課時,覃小右不停分心走神。他老想著夢見的事。這些事不再是連湛隻對那個傻子做的了,連湛也會對他這麼好,他不用變成那個傻子,也能征服連湛……

想著想著就沒忍住笑出聲來,被講台上的任課老師警告了三遍,還是停不下來。

被罰站到外麵的時候才又開始抱怨。

都怪那個混蛋老師,如果不想他的話,自己就不會被罰站了!

想是這樣想,心裡卻始終覺得高興,差點就要左右看看有沒有老師路過,然後掏出手機來,騷擾一下連湛。還是憑著心中最後一點點兒矜持,才阻止了自己。

不能一上來就讓連湛太得意,不然以後自己在連湛心中,就會變得特彆好搞定了!

連湛則是找胡斐算賬去了。

胡斐的手機打得通,他第一句問罪的話剛出口,對麵的狐妖就愉快地笑了起來:“不必感謝我,我本來就是要給連老師當紅孃的。”

“我沒有要感謝你!”連湛深覺他無恥,“是你自作主張,而且你怎麼好意思在覃小右頭上編那個圖案……”

“隻是個圖案而已。”狐妖臉不紅心不跳,依舊淡定,“又沒有什麼特殊意義,我想給誰弄就給誰弄。”

連湛道:“胡說八道。”

胡斐道:“是不是胡說八道可不由連老師說了算。”他笑意不減,“還有你和小貓說開了,難道不是我的功勞?小貓變主動了吧?變可愛了吧?”

連湛無言以對,噎了半晌,最後不知道想了些什麼,故作矜持地咳了咳:“也就還好。”

胡斐笑嘻嘻地掛掉了電話。

覃小右還是那麼口不對心,但是笑起來的樣子確實挺可愛的……

和失憶期間的笨小貓不同,他現在的笑裡麵總帶著一點兒得意,以及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單純傻氣。

晚上晚自習的時候,連湛坐班,覃小右還破天荒地跑上去問他問題。語文考卷在桌上攤著,覃小右看也不看一眼,貼著他的耳朵說:“我想清楚了!”

連湛道:“想清楚了還問我做什麼?”

覃小右恨鐵不成鋼:“我不是說題目!”他從後麵扯了扯連湛的衣服,“我是說我和你的事!”

連湛側目看他。

覃小右清清嗓子,手指裝模作樣往考捲上指,偽裝出自己是真的在問他問題的模樣,道:“我可以先原諒你,然後你的那些錢我也不要……”

“錢你可以收著,我不介意。”

“不要打斷我!”覃小右瞪他一眼,嘀咕,“而且那麼多錢給我我也不敢花嘛……”

連湛也拿筆,開始在他考捲上指,配合他的偽裝:“那你原諒我還有什麼條件嗎?”

覃小右好像很為自己的主意得意,嘴角都翹了起來,道:“我之前說要做的事,你讓我做完,然後我們就一筆勾銷!重新開始!”

連湛的手停了一瞬,接著碰到了他的手,問:“是指你要和我上床的事?”

覃小右哪裡想得到他會這麼正大光明說出來,一點兒也不害臊,手一下子想縮回來,耳根紅了。他們倆正麵對著台下的全班同學,雖然教室夠大,講台也離同學們的前排夠遠,同學們聽不見他們說的話,但覃小右還是難免不好意思,壓低聲音惡狠狠說:“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連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很是無辜:“不是你提出來的嗎?我確認一下而已。”

“我,我沒說得那麼直接,明明是你……”話說到一半,覃小右又莫名感覺自己輸了,氣哼哼的,“反正你知道就好了,自己做準備吧!不要到時候說我無理取鬨欺負你!”

“不會。”連湛手指撓一下他的掌心,“我覺得你還是不至於欺負我的。”

為了不讓其他人聽到,連湛的嗓音也很低,頗有一種成年男性的成熟磁性,覃小右竟然有一種他們倆是當著全班人的麵打情罵俏的感覺。台下不少同學還不停抬頭看,想看看覃小右這次主動挑釁老師又會是怎麼樣的下場。他臉上發熱,哼了一聲,抄起考捲回自己的座位。

連湛卻又在後麵補上一句:“可以下課後再來問我更具體的,我好好教你。”

同學交頭接耳感慨老師脾氣真好。

覃小右卻知道連湛話裡纔不是表麵上那個意思,本來就薄的臉皮更是受不住了,連瞪回去都不敢,憋屈地坐下,纔回了聲:“謝謝老師,我自己學!”

問什麼問啊,連湛好像還是覺得自己不敢做那件事情。

覃小右不服輸地想,大不了回去自己再多找點兒GV,就不信學不到好方法!

當晚下課的時候路過小店,覃小右斥二十元巨資,買了個最便宜的耳機,決定徹夜重新找片子研習。

他回到自己的小宿舍,沐浴焚香縮上床。

這次的找片曆程比上次的順利一些,點開的片子很是溫和,循序漸進,氣氛情調無一不全。

覃小右看得目不轉睛,整張臉慢慢地熱起來,身子也隨之熱了。他一個青春期小男孩,最容易衝動,頭一次正常看這種東西,自己麵紅耳赤的,手忍不住就往下身伸去。

宿舍裡開著空調,被窩裡卻熱得厲害。他隻用左手拿手機,右手偷摸摸地在下麵忙活,快到**的時候,螢幕畫麵卻突然一轉,變成了有人來電的畫麵。覃小右嚇得手一抖,手機掉下來,指尖無意滑到了接通的按鍵。

“喂?”耳機裡傳來連湛的聲音,帶著些許疑惑,可能是隔著電波的原因,聽起來竟格外性感,“接得這麼快……是一直在等我嗎?”

覃小右羞惱罵道:“才沒有!”

他把手抽出來,準備罵人了,結果發現手上一片濕粘,下身那個地方射過之後已然軟了。

他頓時氣焰全消,一下子把電話掛了,耳機線扯了,都不知道自己該生氣還是害臊,扭捏了一會兒,還是把鍋全部推到了連湛身上。

覃小右紅著臉想,都怪那個永遠找不對時機的混蛋老師……乾嘛偏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搞得好像自己是一聽到他的聲音就射了一樣!

27.

連湛又連續打了兩次電話,覃小右洗乾淨手了才接起來,不爽地問:“乾什麼?”

他聽到電話對麵低低笑了一聲。

“跟你說晚安。”連湛道。

覃小右登時又被治住了,到底還是年紀小,沒出息,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讓他臉紅心跳,“怦怦”個不停。他高傲地哼了一聲,話沒說出來,倒是連湛又補道:“好好睡覺。”

“我本來都要睡了,”覃小右底氣不足,“都是你突然打電話!而且你為什麼突然想跟我說晚安……”

連湛回答:“你跟我住的那幾天,沒我在旁邊就睡不著覺,我怕你想起來之後也會這樣。”

覃小右惱怒道:“纔不會!又不是三歲小寶寶還要人陪!”

說完便憤然結束通話電話,縮回被子裡,還在碎碎念地辱罵連湛自以為是。

結果他就像被提醒了一樣,閉著眼睛,翻來覆去,腦子裡卻全是連湛。那個人白天時熟悉的味道、磁性的聲音塞滿了他的大腦,剛才那一聲“晚安”,甚至是聽到他的聲音那一刻、自己身體**的感覺……

覃小右失眠到半夜,淒慘地發現,他真的睡不著了。

那些記憶都慢慢回籠,他想起來那段時間,他必須得有連湛的氣息在,本能上才能安心。

但現在卻不是為了安心。

他在想連湛,跟思春期一樣,有些貪心地渴求那個人的一切。

覃小右第二天去的時候又變了個臉,帶著淡淡的黑眼圈和臭臭的表情,一反昨天常態,再次不理連湛了。

他的態度總翻來覆去,翻臉比翻書快,連湛上課的時候故意提問他,他也不站起來,隻賭氣一樣地說“不會答”,讓連湛尷尬了好一會兒,隻能轉點彆人。

放學了請他吃飯他也不去,推說約了彆人一起吃。

結果下午來巡班的時候,連湛就發現他餓得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問他他還要逞強說“不餓不餓不用管我”。

連平時不太柔順的頭發都蔫了一樣,垂著,可憐巴巴的。

連湛給他買了麵包和奶茶,讓同學帶過來,自己無奈地先走了。

他還是不太習慣對付覃小右,這小家夥願意和他說話的時候,他調戲逗弄一下不難,這樣不理人的時候,他也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好在覃小右彆扭了兩天不到,又主動來找他了。

這兩天覃小右吃不好睡不好,老想著他,刻意找片子看的時候難得入睡了,做了春夢。

結果春夢中,連湛仍然是那個角色。抱著他,哄著他,親吻他――

那樣的感覺卻讓他熟睡了,早上起來還發現自己夢遺,黏黏糊糊的白色液體糊在褲子裡。他把褲子蹬掉,光著屁股在被子裡滾,臊得要死又蜷成一團,嘟嘟囔囔咒罵連湛:“這家夥給我下了什麼**藥!”

明明他纔是要上連湛的那個人,為什麼會自己敗自己的氣勢,做出這種夢!

連湛被他又一次找麻煩了,好笑地看著他。他則挺直了自己的腰桿,結結巴巴要求道:“你,我,我這兩天要去你那裡住!”

“為什麼,你不是住宿舍住得好好的嗎?”

覃小右瞪他一眼:“現在住得不好了!”

連湛問:“是覺得太小了還是那裡條件太差?”

覃小右漲紅了臉,纔回答:“睡不著。”

連湛挑眉看他。

“都怪你這個烏鴉嘴,你是烏鴉精吧!”覃小右扭開了頭,“我,我要你陪我睡……”他生怕自己露怯,又一次把腰桿挺直了,粗聲粗氣道,“就當成是前戲準備了,先一起睡兩天培養一下氣氛!晚上的時候你不準抱我,換我來抱你!”

連湛看著他胡鬨嘴硬,每次都覺得啼笑皆非,也隻好點頭答應。

覃小右挽回一點麵子,連湛又對他勾勾手指。

“乾什麼?”覃小右湊過臉去。

連湛趁他不注意,捏捏他的鼻子,道:“三歲小寶寶。”

28.

這天晚上連湛特意和老師換班,代人家看自己班的晚自習。覃小右坐在下麵是一點作業也不寫,就使勁往他那兒看,被他發現了又裝作根本沒看。

連湛作為語文老師,在晚自習被同學光顧問問題的頻率是最低的,但這都臨近考試了,選擇性好學的學生在這個時候就多了起來。覃小右好不容易做好心理準備,又要上去騷擾他,但他身邊圍了一二三四個等著解答問題的學生,到最後也沒找到機會。

一起走回去的時候,覃小右跟做賊一樣,還要避開其他同學。

連湛也不是沒發現晚自習時的異樣,逗他:“乾嘛,還怕彆人發現?”

覃小右道:“誰都跟你一樣不要臉啊!”

“晚自習的時候人家都在學習,你在下麵開小差,也好意思說我。”連湛揉他的腦袋,“要是被人家發現了呢,我就說,我專門把你抓回家補習了。”

覃小右拍開他的手:“有什麼好學的!那麼沒意思。”

“我教的也沒意思嗎?”

“你教的比彆人的還無聊!”

連湛故作思索:“那為什麼我每次巡班,你在彆的老師課上都在睡覺,就我的課上不睡?”

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很淺顯了。曾經的覃小右是忙著搗亂,後來的覃小右是忙著尋仇,每次看到他,思維就前所未有地大活躍。

現在的覃小右更不用說了,一見到連湛腦子裡就開始想一些七七八八的事。

想得自己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滿臉通紅。

這種答案,覃小右纔不回答給他呢,很硬氣地扭頭,再次開啟不理人模式。

回去的路上,路過熟悉的巷子,兩隻小流浪貓竄出來,精準地竄到連湛腳邊。它們討食討慣了,連湛也是固定投喂者之一,但這次繞著這個人的腳才走了兩步,覃小右就粗魯地擋過來,恨恨道:“走開!”

小流浪貓聰明地竄到另一側,又蹭蹭連湛的腳。

覃小右醋勁很大,現在就頗有自己的人被搶了的自覺,氣哼哼地繞著連湛轉,誓要將這討厭的貓趕走。但流浪貓有兩隻,覃小右隻有一個,他趕了一隻,另一隻就鑽空隙,在連湛身前身後晃來晃去半天了,覃小右即將發飆:“你還看得很開心是不是!”

連湛瞅準時機把站到自己麵前的小貓妖一把抱住,大掌把覃小右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覃小右立刻安分下來,不動了。

連湛拍拍他的頭:“你已經成精了,跟這些普通小貓計較什麼?”

覃小右蠻橫道:“我沒計較,就是看它們討厭而已!這種路邊野貓醜死了,也就你眼光太爛才會餵它們。”

純白和純黑的小流浪貓拿尾巴打他的腿,覃小右用腳掃開它們。

覃小右嘀咕:“還有,都那麼肥了,哪裡還小!不準管它們叫小貓!”

連湛伸手摸摸他的耳朵,失笑回道:“行吧,隻有你一個是小貓。”

覃小右這才滿意一點,掙開了他的懷抱,雄赳赳氣昂昂地要回去。那兩隻小流浪貓轉移了目標,開始纏著他,他就跟炫耀一樣抓緊了連湛,對著流浪貓扮鬼臉。

連湛隨著他的腳步走,好不容易到了家裡,覃小右才捨得放開他。他們開了燈,兩個包都丟在沙發上。

覃小右在這兒住的記憶慢慢回籠了,看哪裡,都能夠想起來他在那兒扒著連湛撒嬌的場景。連湛這兒還有他的衣服,特地給他買的,拿出來問他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他大發慈悲道:“你先去洗,我等下一個!”

連湛進了浴室後,他立刻就跳了起來。記仇的小貓妖還記掛著剛才路上的事,耿耿於懷,在這個家裡跑來跑去,終於在客廳的一個櫃子裡找到了貓糧。

貓糧還剩下三包,他跟看到仇人一樣把僅剩的貓糧拿出來,瞪了兩眼,丟到垃圾桶裡。

偷偷丟人家東西總還是不好的事,覃小右坐回沙發上,還要安慰自己:“我的人不可以喂彆的貓,而且我也不吃貓糧,丟了就丟了,很正當!”

連湛出浴室的時候,他就跟逃跑一樣躲進浴室,“砰”地一聲把門大力關上。連湛好笑地敲敲門,道:“你是不是還沒脫鞋子?”

覃小右趕緊把腳上還穿著的運動鞋踢掉,開門,把鞋子放到門邊。

連湛把拖鞋遞過去,他把拖鞋搶了,就又關上門,跟心虛一樣。

“你瞞著我做壞事了?”連湛問他。

覃小右大聲說:“沒有!你好煩!我要洗澡了!”

連湛走回客廳,發現他沒拿睡衣,把睡衣提起來晃了晃,突然起了壞心,不打算提醒他,接著又看到了垃圾桶裡的貓糧。

他笑出來,搖了搖頭,心想:真是個寶寶。

29.

覃小右洗完澡才發現自己沒拿衣服這個巨大失誤,隻好拿浴巾係在腰上,勉強遮了一半身子。連湛正坐在沙發上,低頭批改作業,見他出來了,才抬頭瞥他一眼。

連湛的頭發還沒乾,但也不再滴水了,因為濕氣,發色愈顯墨黑。他穿的睡衣釦子還有兩顆未扣,露出一小塊結實健美的胸膛,姿態放鬆隨意,側目而來時,覃小右莫名心重重跳了一下,抿緊唇,走到他旁邊。

原本放在那兒的睡衣卻不翼而飛了。

他凶巴巴地戳連湛一下:“衣服呢?”

連湛道:“你猜。”

逗貓是件很好玩的事。覃小右纔不跟他猜呢,立刻把他的意圖理解為要和自己作對,不肯被他牽著走,左右掃了兩眼,又瞪他一眼。

連湛把衣服藏在自己背後靠枕和沙發背之間,夾著,露出一小塊衣角。覃小右看見了,爬過去抓,連湛並不識趣,動也不動,惱得覃小右凶他:“你幾歲了還這麼鬨!”

“比三歲大上幾歲就是了。”

覃小右被他這麼一擠兌,伸手要打人,結果沒跪穩,膝蓋一滑,整個身子往連湛身上倒去。連湛眼疾手快,把作業都撒到一邊,一把接住他,兩隻手臂牢牢撈住他的身子。

小貓妖頓時不說話了。

連湛微微低頭,兩個人的臉離得近了些,大概隻相距五六公分。他們用的是同一個肥皂,身上的味道也十分相近,但不知為何,卻又有微妙的不同。

覃小右隻感受到一種隻屬於年長男人的荷爾蒙撲麵而來,熏得他呆住了,沒撐兩下就耳根燥熱。

連湛笑道:“就你這樣還想上我。”

覃小右強道:“有什麼問題嗎?!”

連湛試探著,將自己的臉又湊近些許,在他柔軟嘴唇上吻了一下。

覃小右半點沒有抵抗力。他和失憶期間那個毫無羞恥心、主動熱切的小家夥不一樣,傲嬌纔是他的本性,要讓他那麼直白地去討好一個人,對他來說完全是天方夜譚。

但他又不服輸。

就這樣被連湛親了,不親回來的話,不就跟自己輸了一樣嗎?

他抬起兩隻白細手臂,一把箍住了連湛的脖子,不像在親熱反而像在較勁地親了上去。他吊著連湛的脖子坐起來,又吻得更重了些,舌頭惡狠狠地去舔連湛,當連湛回應的時候,又不自覺地闔緊牙關,險些咬住對方的舌頭。

連湛的手換個位置,在他屁股上拍了拍,算是提醒。

覃小右有些丟臉,他也像回禮一樣,捏一把連湛的後頸,接著才放鬆了自己,重新開始醞釀。他的上身尚且光裸著,緊緊貼在連湛的身上,屁股也漸漸被那兩隻有力的手臂抱起來,轉為坐在連湛身上,和他接吻。

連湛並不算強勢,有意讓他占點便宜,便由著他的舌頭竄進來,自以為占得上風地在自己口中興風作浪。他迎著小貓妖的動作,溫柔引導,過了一會兒才漸漸反攻,轉而纏住對方。

妖氣隨著他們的情緒,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交纏在一起。身體也緩緩發熱,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已經緊緊相擁,成了最舒服的姿態。

覃小右還是太嫩,沒一會兒,就被連湛親得喘不上氣,“嗚嗚”地扭了扭屁股,小臉紅成一片。

這兩具結合過的身體最容易對對方起反應,尤其還是在如此動情的時刻。

覃小右的浴巾已經散開了,畢竟那個結打得並不牢固,他的性器就此頂住了連湛的腹部。連湛也不例外,下麵那根東西隔著一層布料,雄赳赳氣昂昂地戳著覃小右的腿。

他捏了捏懷裡男孩子的屁股:“小家夥,你學會怎麼和我上床了嗎?”

覃小右的身體永遠比他本人誠實得多,心裡還在幻想著自己如何把連湛弄得欲仙欲死,身體就率先回憶起了同這人交合時銷魂的感覺。

他就是有這心也沒這實行的能力,把頭埋到連湛頸間,哼哼唧唧地說:“還沒學完。”

“那怎麼辦?”連湛明知故問。

覃小右手抓著他的衣服,咬一口他脖子,聲音又小又含糊:“你教我一次……”

他從本能上與心理上,此時此刻都想要與連湛親近。反正他倆的關係已經改變了,連湛也不會拒絕他……那那件事情往後推一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又不是什麼矯情的人!就和連湛做一次唄!

連湛親親他的耳朵,堅實的手臂往下繞過他的腋下與膝窩,將人一下子橫抱起來。覃小右還在心裡衡量了一遍,自己能不能抱起他,最後的結論是不能,沒有那個力氣,於是泄憤似的又在他脖子上咬一口。

人形時的牙齒和原形時的自然不同,不怎麼尖銳,咬著反而像是撒嬌和調情。連湛喉結上下滾動,加快腳步將他抱到房間內。

他們妖力同源,又結過妖緣,世界上不會有比他們兩個更加親密的人。他們的身體知曉彼此,覃小右一被放到床上,稍微與他的懷抱離開一秒,立刻便覺得不滿足,飛快地竄起來攬住他,再親了一口。

小貓妖的主動親近倒是意外之喜,連湛的呼吸深了些許,一邊回吻,一邊用手環住他的細腰,手掌向下滑去。過了光滑流暢的背脊,便是一小塊凹陷,兩股的對比起來稍顯豐盈的臀肉夾住他的手掌。

覃小右一時忍不住,尾巴便不受他控製地冒了出來。

毛茸茸的橘色長尾擺動兩下,被連湛一把抓住,手指在尾端捏一捏,小貓妖馬上就溢位又驚又急的喘息聲。手掌握住了整條尾巴,從尾端擼到根部,小貓妖整個身子就軟倒在他身上,也不與他接吻了,責問他:“彆亂摸!”

“你把尾巴變出來,不就是讓我摸的?”

覃小右整張臉都燥熱:“又,又不是我要變的……唔啊!”

連湛的指甲在根部搔了搔,他全身酥麻,半點兒力氣也使不上了。

熱度頗高的大掌總算是放過了他的尾巴,重新往他臀瓣之間滑去。覃小右呼呼地喘著氣,還記著自己這些日子學習的知識:“那個,潤滑液!”

連湛的手已然探到了那個小小的、一張一縮的穴口,那裡似是與他有感應,初一碰到,馬上順他心意地軟化,又有些許清液泌出。覃小右驚得整個妖都不好了,連湛則咬住他的耳朵,含糊不清道:“潤滑液什麼的根本用不上……你自己不就有了嗎?”

覃小右是專屬於他的小妖,這具身體自然會為他服務。

小貓妖羞得大氣都不敢出,好歹他覺得自己還是正常的男孩子,會流……流水這種事,給他一百本小黃書他也不會想得到!

連湛把他軟得像水的身子抱好了,自己坐在床上,讓覃小右分開兩腿跪在自己腿上,手指便開始在後方開拓。他雖然在覃小右之前從未有過性愛經驗,但也是有正常生理知識的大妖,這種時候該如何做,他自然十分清楚。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長年拿筆,食指與中指的側邊都有著薄繭。一根手指兩根手指都進得出乎意料的順利,那個**根本沒有過多抵抗就接納了他,猶如期待他的到來已經期待了許久。濕乎乎的潮熱穴肉絞著他的手指,還要尋求更多。

覃小右在震驚的勁頭過去後,恥意便加倍湧上來,頭也不敢抬,咬著連湛的脖子,沒出息地說:“你是不是給我下了**藥……”

聲音與他平時相比變了許多,末尾還略帶哭腔。

“少瞎說。”連湛嗓音也嘶啞不少,手指惡劣地往他敏感點一戳,引得他拔高呻吟,“好好學,這是私人補習了。你這樣的小妖從屬於我,身體自然會調整到最適合結合的狀態,這是妖界生理課上教的,我猜你也沒學過,好好記住。”

他難得就聽了那麼幾堂課,難為他現在還能記起來,拿出來顯擺。

而覃小右顯然也沒被這知識安慰到,反而還因為快感的湧動,越發淪陷。他這樣的小妖自控力低,身體一陷入這樣的狀態,就忍不住要現原形,沒過幾下耳朵也變了出來,顫顫巍巍的抖動,恰好在連湛嘴邊。連湛便朝著它吹了兩口氣,燥熱撩人,小貓妖沒把持住,做都還沒做,性器就乖乖地射了一回。

那根略顯秀氣的東西頂著連湛的衣服,連鈴口都與布料摩挲,射精時整個身子都在顫栗,濁白液體就此黏在上麵。覃小右大腦空白,這輩子就沒有過這麼無助的時候,連湛好笑地拍拍他屁股,擴張也夠了,手指抽出來時,摩擦感還讓小貓妖又綿綿呻吟一聲。

他的手托著覃小右的屁股,把自己褲頭拉下,也露出腿間那昂揚灼熱的**。剛進入了一個頂端,覃小右便從**後的晃神被拉回來,這個時候才覺得心慌,抬起頭,眼睛濕潤地望著他。

貓妖少年黑發透濕,亂糟糟的,在黑發中間還冒出兩個橘色耳朵,像受驚一般可憐巴巴地抖動。他的麵板白皙軟嫩,從底下泛出嫣紅,兩隻大眼睛都蒙著水霧,褪去了平日裡的神氣和倔強,顯得惹人憐愛。

就是他這嘴巴還是免不了要硬一些:“不準太粗暴,要慢一點!”

連湛的碩大前端被他的**含住了,那個地方就像張真正的嘴一樣,貪吃又饑渴,咬著他的東西不斷蠕動。分明是渴望無比,偏偏這具身體的小主人還要逞強。

他頭一次不顧覃小右說的話,反正這小家夥自己也跪不住,還不是由他為所欲為。他湊上去,咬住了那軟乎乎的嘴唇,把接下來的話都堵住,手放下來,一口氣整根**都插了進去。

妖力在這一刻達到了融合的頂峰,覃小右口中模糊地呻吟,身體說不清是難受還是舒服,整個哆嗦個不停。他的尾巴無措地墮下來,又爬起,慢慢纏住了連湛的手腕,像是本能的動作。

他被連湛吻著,話半句也說不出來,眼中積攢了許久的淚水滑下,如同在哭,但那剛剛射了沒多久的性器卻跨越了不應期,再次誠實地硬了起來。

連湛荒廢了幾百年妖力的練習,卻好像在這一刻掌握到了它。他整根東西都埋在小貓妖體內,負距離接觸,他緊緊地把這個小妖摟在懷裡,下身向上頂弄,又控製著在這一瞬間活躍無比的妖力,在自己和覃小右之間流通。

小貓妖下麵那個小嘴比本人要乖多了,它享受到了這前所未有的結合,舒爽得幾近痙攣,越來越多的粘液自腸壁溢位,令這交合變得更加淫蕩且快樂。覃小右不斷顫抖,身子明明已經被牢牢禁錮在連湛懷裡了,卻還要往裡蹭,在這種時刻遵從本能令他感受到舒暢和幸福。

連湛不再與他接吻了,放過他已經微腫的嘴唇,讓他的呻吟得以從口中溢位來。覃小右這時候卻要去伸手捂自己的嘴,不好意思出聲。

粗熱的**在他的**裡抽動,不算是技巧嫻熟,但卻偏偏每下都能夠勾起他最大的反應。妖力隨著快感在兩個人之間來迴流動,覃小右爽得根本跪不動,兩條腿的骨頭都跟擺設一樣,軟軟地癱著,讓那**每一下都進到最深的地方。

連湛向來都矜持冷淡,但到了這種時刻,他心底也有彆樣的東西在發酵。他看著覃小右可憐隱忍的表情,便將那已經泌汗的手抓下來,包在手裡,湊上去說:“怎麼了,我教得不好嗎?”

覃小右哭著說:“王八蛋老師……”

話音未落,連湛狠狠地往裡撞了一把,嚇得他驚叫,又罵說:“輕一點!”

誰會在做愛的時候聽自己軟弱彆扭小戀人的話,誰就是傻子。連湛無恥地捉著他的腰,控製著他整個人在自己的**上上下顛伏,覃小右很快就罵也罵不出聲,還要拚命憋著呻吟。

連湛試著把那熟悉又陌生的妖力控製流動到兩個人交合的地方,小貓妖很明顯地飛速失控,被插得腳趾都死命蜷縮起來,全身通紅,呻吟忍到最後,還成了哭泣一樣的“喵”聲。

在聽到那聲“喵”的一瞬間,連湛沒忍住,隻覺得心裡都像是被戳到軟肋一樣,酥麻了,連帶著妖力也控製不住地再次泄開。他的大掌緊緊箍住覃小右的腰,把**挺進了最深的地方,小貓妖被刺激得仰起頭顱,纖細白皙的脖頸被拉成一道漂亮的曲線,他們兩人一起達到了**。

連湛的精液射進了他體內,覃小右的精液則弄濕了他衣服的另一側,與第一次的剛好對稱。

小貓妖還陷在餘韻中,扒在他身上,抽噎個不停。連湛從未體會到如此暢快的性愛,抬起大手,摸摸他的腦袋。

一時興起,連湛又壓低聲音道:“寶寶,舒不舒服?”

覃小右整個妖承受不住這句話,發狠地咬住他脖子,手也不抱他了,手指使壞地擰住他的肉。

連湛嘶了一聲,忍著痛說:“再咬的話,小心我興致重新起來,再做一次。”

覃小右這纔不甘心地鬆了口,嘀咕地罵他:“不要臉。”頓了頓,又道,“怎麼還不出去!”

連湛嘗到這小東西的甜處了,隻低聲笑了笑,把他的臉抬起來,也不回話,再接了一個吻。

30.

剛洗過澡,床上運動了一次過後,他們倆身上又全是汗了。連湛把小家夥抱進浴室再洗一次,覃小右縮在浴缸裡麵,不肯抬頭看他,非說要自己洗。

連湛怕他倆擦槍走火再做一次,於是也答應,隨意衝完了之後,轉回頭去,卻發現覃小右坐在浴缸裡一動不動。

“你怎麼了?”連湛圍著浴巾,蹲到邊上戳戳他。

小貓妖如夢初醒眨眨眼睛,又晃晃腦袋,大眼睛直盯著他,過了幾秒鐘,喊道:“老師。”

連湛會被他喊“老師”,隻有他失憶的時候,以為剛才的衝動害得他又變了回去,扯扯他的臉:“怎麼突然叫得這麼甜?”

覃小右轉臉就咬住他手指,尖銳犬牙叼著咬了兩口,又衝他吐舌頭:“誰甜了!就試著叫一次,少得意了!”

原來沒變回去。

連湛笑了笑,道:“你還洗不洗澡了?”

“已經洗完了!”覃小右無理地仰起頭,“不用洗了,抱我出去!”

“浴巾可不能沾水,你先自己站起來。”

“你做得太禽獸了,站不動,”覃小右坐在浴缸裡雙手抱胸,“你也抱過那個傻子,為什麼不能抱我?”

連湛拿他沒辦法,兩隻修長手臂伸上前,“嘩”的一聲,將濕漉漉的少年直接從浴缸裡撈了起來。他力氣足夠大,把人抱到自己懷裡也穩穩當當的,覃小右順勢又攬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光溜溜地靠到他身上來,這才笑了。

他麵板上滿是水光,貓耳貓尾巴也還在身上,蹭著連湛的臉,說:“那個傻子做的我全都試過了,那家夥還得跟你撒嬌才能得到這些待遇,我就可以直接命令你,我總還是比他厲害的,是不是?”

連湛還未回答,他就道:“不準說不是!”

懷裡的男孩子真的就像隻幼稚的小貓,通過傻乎乎的攀比,證明瞭自己的地位,尾巴就翹得老高。連湛失笑,直把他抱到房間裡,放到床上攤開的浴巾上,刮刮他的鼻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覃小右滿意地笑了笑,開始擦自己的身子,又拿光裸腳丫踢踢他,趾高氣揚命令道:“我的睡衣還在外麵,你給我拿進來。”

連湛逗他:“做都做過了,還穿什麼穿?”

“老流氓,”覃小右一本正經地說,“不穿衣服是沒有羞恥心的表現!”

連湛挑眉:“你想起來了?”

覃小右笑而不語,尾巴在空中不停地擺。

連湛依言幫他拿了衣服,又把這小家夥從床上托起來,像照顧小孩子一樣給他穿上。覃小右的尾巴悶在褲子裡不舒服,乾脆隻穿了內褲,睡褲便不穿了,蹬在一邊,隻穿了個寬大的睡衣上衣就鑽進被子裡。

待連湛也進了被窩後,他就強勢地把人拽過來,又把人的胳膊環到自己腰上,頭顱拱到連湛的胸前。他們關了燈,屋內一片黑暗靜謐,呼吸聲平穩了許久,才終於又有覃小右的聲音。

他如同在評價什麼一樣,甕聲甕氣地說:“我跟那個傻子融合了。”

連湛摸摸他的頭發:“我知道。”

“我覺得他還是沒我好。”覃小右道,“我比他有意思多了!他會撒嬌我也會,他除了撒嬌就什麼都不會。”

連湛笑道:“你會撒嬌嗎?”

覃小右好像從今晚開始突然有了新的喜好,就是咬他,小牙齒在他肩膀上磨了磨,道:“剛才那些難道不是嗎?!”

連湛忙道:“是是是,我還以為你突然轉性了。”

覃小右哼哼,鼻子的熱氣像小扇子一樣一下下地掃著連湛的麵板,癢得不行。他也不嫌熱,又往連湛懷裡再蹭兩下,好像這個黑暗讓他能夠肆無忌憚地做自己本能想做的事情。

“其實我不用改太多,你也會喜歡我,是不是?”覃小右再次問。

連湛故意道:“你猜?”

“反正你不準說不是。”小貓妖的尾巴默默爬過來,纏著他的腿,過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聲音已恢複了白日裡的得意驕矜,“我都想起來了,你跟我玩那個遊戲,要滿足我一個要求。”

感受著他耳朵軟熱絨毛搔著自己的臉,連湛的心軟成一片,道:“嗯。”

空氣靜寂了一分鐘。連湛也不焦急,隻是耐心地撫摸他的頭。小貓妖縮在他懷裡,好像在做什麼心理準備,說到底也是個拐彎抹角慣了的小家夥,要直接說出一些話,對他來說還是有些難。

被褥的??O??@聲,覃小右故作正經清咳的聲音,還有他低低的笑聲。

“這個要求就是……你要滿足我所有的要求!”覃小右終於肯從他懷裡爬起來,揚起小臉,和他在隻有朦朧月光的床上麵麵相對。他一雙大大貓眼似在發亮,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分明。

“你要喜歡我。那個傻子才沒我好呢,照顧他跟照顧嬰兒似的。而且他現在也是我的一部分了,你有多喜歡他,現在就要雙倍地喜歡我!”覃小右一一列舉,“你晚上得跟我一起睡,洗澡的時候你也要抱我起來,然後不準再喂路邊的野貓了!隻能餵我一隻貓!”

連湛捏捏他的鼻子:“得寸進尺。”

“你敢不答應?!”

明明這隻小貓妖沒有任何令人畏懼的背景,也不聰明,但就是敢憑著自己的膽子,橫眉豎目地對連湛提出這些要求。

他極有自信,自信的依據來自抱著自己的這個大妖。

連湛寵溺地吻了吻他的唇角,回答道:“好。”

(End.)

五分鐘過後。

“那那件事,你還實不實施了?”

“哼哼,看我什麼時候學會了,還有我什麼時候不高興了。”小貓妖的鼻子都翹起來,“你可要小心一點,哪天讓我不開心了,我真的會教訓你的!”

連湛拍拍他的屁股,心裡知道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了,還是哄著他道:“好。”

【番外一】

覃小右期末考試三科不及格。

這放在以前是常事,反正老師管不動他,他沒爹沒媽也叫不了家長,妖協那邊的代理監護人也不出現,覃小右就心安理得地考低分。

畢竟他腦子不聰明,天生隻是隻貓,也不能怪他!

但他的語文也不及格,不僅不及格還低了平均分三十多分,這就很有問題了。

連湛批改考卷改到他的時,光憑字跡就認出了他的考卷,一路皺眉改下來,差點把覃小右抓過來當場問罪。他可是班主任外加語文科任老師,覃小右曾經考個低空飛過,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結果這次的分數如此慘烈,大概在班上都能倒數十幾名了。

最終分數和排名出來,果不其然。

覃小右沒啥羞恥心,考卷往書包一塞,開開心心開始設想放暑假了要怎麼浪。

連湛站在講台上對成績做例行總結發言,他在下麵盯著連湛看,還笑嘻嘻的,絲毫沒看出來連湛臉黑的原因一半是他。

回去了才發現大事不好。

連湛扣了他的書包,打電話讓妖協直接把他的宿舍退了,東西全部搬到自己這邊來。接著他開啟書包,把考卷拿出來一張張放平,看著覃小右還蒙著的、毫不心虛的臉,上手捏了兩把:“暑假我給你補習,沒考好什麼都沒得玩。”

覃小右的美夢慘遭破滅。

起初的小貓妖是瘋狂抗議的,開什麼玩笑,他這種壞學生哪有暑假補習的道理!但連湛把著他的命門,他除了這兒沒地兒住,夥食費零花錢什麼的也都由連湛來發,連湛要是不高興了,他就隻能流落街頭。

他又試圖搬出彆的理由,當初剛在一起時,連湛答應對自己百依百順。

但時間都過去一個多月了,連湛早就清楚他的套路,不吃這一套威脅。

覃小右被按在書桌前,連湛坐在他邊上給他進行私人補習。連湛這麼多年,教學水平還是可以的,但好老師抵不過壞學生,常常是覃小右盯著考卷,過一會兒,眼神就呆滯了;連湛敲他的手要他寫閱讀題解答,他寫著寫著,鼻尖一拐,開始變成亂七八糟瞎畫,過兩秒鐘又勉強寫兩個正常的字,再次變成自己也看不懂的鬼畫符。

再看看覃小右的臉,眼睛已經半闔了,暈乎乎地打瞌睡。

連湛無奈隻能把他抱上床睡,睡了一個多小時覃小右就爬起來,於是又被他拉回書桌前,再度迴圈上一次的過程。

“我明明記得你是貓妖不是豬妖,”連湛在他第二次睡醒的時候說,“怎麼這麼能睡?”

覃小右給自己找補:“你講課太催眠了!還那麼單調!一點兒提神的事都不會做的!不是我的錯!”

效率太低,強求也沒用,今天就算勉強放過他了。

第二日補習時他們稍微更換了一點模式。

覃小右坐在他腿上,被他抱著從背後講題。

小貓妖這下倒是精神了,畢竟被他這樣抱著,又不是真的神經大條,哪裡睡得著!但也不代表他就能專心聽課。他思緒老跑偏,就盯著連湛握筆的手出神,過了一會兒調整姿勢,就在連湛身上扭一扭。

第二天的補習以兩隻妖雙雙滾到床上為結束。覃小右蹭得太起勁,給連湛蹭出了火。

硬挺的性器就頂著他的屁股,明明隔了四層布料,卻熱得不行。

覃小右心猿意馬,又實在討厭讀書,不惜扭頭抱著連湛吻,哼哼唧唧地說:“我難道不比這破題目好玩嗎……”

小嗓子黏糊糊的,雙目濕潤,眼神既是抱怨又是撒嬌,看得連湛當即把持不住。

搞完一場後覃小右的細細雙臂還抱著他不放,整個身體趴在他身上,用不甚尖銳的牙齒咬他的肩膀。

連湛摸他的頭:“照你這樣,補習你是想補到什麼時候?”

覃小右含含糊糊地說:“不補習!我要出去玩!”

“我教的語文你才給我考那點分數,讓我很沒有麵子。”

“我不是妖嗎,為什麼我一個妖非要學人類的這麼多沒用東西啊!”覃小右氣呼呼的。

明明他隻是個低等到不能再低等的小妖,卻這樣理直氣壯地自稱自己是妖,還拿這個當逃避的藉口。他眼珠子轉一轉,鬆開嘴,戳戳連湛:“你不如給我教教做妖的事,這個我說不定會好好學呢?”

連湛卻突然陷入了沉默。

覃小右疑惑地歪歪頭,又戳一下:“好不好?”

“不好,”連湛回答,“我隻教語文。”

覃小右掰指頭細數:“學會做妖就可以變回原形,還少了很多麻煩呢!還有……”

連湛打斷他:“你目前唯一需要的是通過我暑假期間下一次給你出的考卷。”

覃小右的臉垮了一半,扭頭不理他。

連湛真是個討厭家夥……不肯教他怎麼做妖,難道是因為自己能變身對他來說沒那麼大的吸引力??

這個猜想一下淹沒了覃小右的心,他又看看連湛,明明剛做完,卻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正常情侶上完床都會溫存的吧,好歹說些好聽的!連湛……連湛卻第一時間提那個破補習!

覃小右越想越氣,表麵不顯,心裡拚命琢磨猜測,終於在第三天下午補習一小時後憤怒拍桌。他扯著嗓子喊:“我不讀了!”

連湛還以為他隻是普通鬨脾氣,摸摸他腦袋,道:“乖,講完剩下三題就先休息。”

覃小右拍開他的手:“不讀就是不讀!”他扭開了臉,“或者你教我做妖控製妖力的方法!我不要學語文了,煩死了!”

他的臉都鼓起來,氣哼哼的。連湛僵了僵,道:“彆鬨了,先把這個學完要緊。”

覃小右脾氣相當大,尤其是對什麼耿耿於懷的時候,你越是不順著他,他越是要生氣。他最後問了連湛一遍:“教不教我控製妖力?”

“……不教。”

連湛摟著他的腰,剛要哄他,覃小右忽然從他臂彎裡消失了。

小貓妖原來妖力稀薄,但與連湛雙修了幾次,妖力竟漸漸多了一點。他現在格外憤怒,在他心中不教他控製妖力=並不想看他在人形以外的形象=這王八蛋老師竟然無視了自己在剛上完床的時候提出的建議=連湛對更多花樣的那啥沒有興趣=他對連湛的吸引力沒有那麼大!

幾者疊加那還得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竟無師自通地掌握了控製妖力的走向,“噔”地一下變回了十幾年前自己的小貓原形。

一隻橘白條紋相間的小貓咪落在了凳子上,連湛還沒反應過來,愣著,手還懸在半空中。覃小右拿長長尾巴怒抽他的手好幾下,立刻跳下床,往陽台跑去。

連湛的樓層不高,也就三樓。小貓的身體輕快又靈巧,連湛剛站起來追它,它已經跳到了陽台的橫台上,對著他呲牙咧嘴。

“小右,回來!”連湛這才感覺到大事不妙。

覃小右不回去,他要離家出走!

小貓從陽台跳了下去。明明這麼多年未曾用過貓身,它卻輕盈熟練,跳到了空調的外機上,再跳到樓下彆人家的窗台,很快地就到了一樓。

連湛險些也直接從陽台跳下去,但這個居民區人多,被看見了不方便。他盯著小貓的身影,確定它安全到了最底下,這才猛地轉身,自己也從樓梯跑下去。

但這哪裡趕得及,到樓下的時候,覃小右已經不見蹤影了。

叛逆期小貓不僅對變身無師自通,對逃跑也很有一手,連湛四下找了一圈,愣是找不到它。

正常來說他可以憑妖力感知覃小右――

但他不會啊!

連湛隻好鬱悶地給胡斐打電話,理所當然又接受了狐妖的一頓嘲笑,接著收起手機,認命地接著找覃小右。

這地方街街巷巷四通八達,要找出一隻有正常心智的小貓,自然沒那麼容易。連湛頂著大太陽,從喊名字到勸說,再到警告:“覃小右你給我出來,彆跟我鬨了!”

找到最後還是連覃小右的貓毛都沒找到,反而在熟悉的地方,曾經常常被他投喂的兩隻小流浪貓還重新纏上來,圍著他的腳喵喵叫。

連這種小野貓都比覃小右識趣。

連湛歎了一聲:“小笨蛋你再不出來,我就去買東西喂彆的貓了。”

黑貓白貓抬頭,眼巴巴地看著他,又沿著他的衣服往他身上爬。最擅長吃醋的小貓這次卻沒有出現,連湛把身上的流浪貓抱下來,搖了搖頭。

最終還是沒有給流浪貓餵食。

胡斐到他家來給他收拾爛攤子時又嘲笑了他一次,笑嘻嘻道:“其實你不管他也不會怎樣,他都快成年了,餓了受委屈了自己就會跑回來。”

連湛又不是不知道這點,問題就是他捨不得。

而且覃小右脾氣那麼彆扭,不好哄,如果知道他根本沒找,搞不好自己就更生氣了,一賭氣,十天半個月不回來也不是不可能。

他年紀還那麼小,又不太會使用妖力,真遇上危險了還不知道要怎麼辦
,風險實在太大了。

胡斐看連湛就像看溺愛孩子的家長,嫌棄地撇撇嘴,認命地開了妖力,隨著連湛在家附近找,卻隻找到一點兒覃小右的氣息殘餘。因為覃小右妖力微弱,所以那點兒殘餘也並不深,更是不知道小貓本身跑哪去了。

為防覃小右萬一不好意思回來,隻在樓下轉悠,連湛在公寓樓下放了點吃的,又放了杯水,在下麵壓上紙條:消氣了就快回來,算我輸了好不好?

站在台階上,看了一會兒紙條,連湛突然磨了磨牙,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不爽。

胡斐吹著口哨回家,慢慢把妖力收起來,一到家門口,卻看見找了一天的橘白色小貓就蜷縮在鞋架邊,呼呼大睡著。

他眯起眼睛,拎住小貓咪的後頸肉,把它提起來。

覃小右在睡夢裡抗議地揮揮爪子,頗有氣勢地閉著眼睛呲呲牙,以為自己是大老虎而不是小貓。

狐妖把妖力一下子放出,尖銳地衝著他去。覃小右立刻就被嚇得炸毛,驚恐地睜眼,出於本能瑟瑟發抖。

過了十幾秒,它纔不甘心地、示弱一樣地出聲:“喵……”

覃小右昨天在街上晃悠了一天。他很多年沒做貓了,也不好意思再躺著向人討食,走到晚上的時候又氣又餓,見連湛的屋子重新亮起燈,便知道連湛已經放棄找自己了,更加生氣地跑得更遠。

但他沒處去,又聽說最近城管會抓流浪貓狗。他雖然成績不好,但也不是真的傻子,一琢磨,就自己跑到胡斐這兒來了。

一是胡斐為了連湛,肯定要照顧他。

二是他……變身是一時衝動,現在想變回人形,卻怎麼也變不回去了!

狐妖無所不能,又欺負了他一通,揮揮手就把覃小右又恢複了人形。覃小右坐在沙發上還愣著,胡斐就敲他腦袋:“我沒見過你這麼能作的小妖,弄好了就快給我回去。”

語氣裡有一點兒不太明顯的不滿。

覃小右縮著脖子嘴硬:“不想回去!”

胡斐似笑非笑:“不就給你補個習,跟要你命似的。”

“你懂什麼,”覃小右嘀咕,“我乾嘛非要學什麼破語文啊!而且我又不是真的不學,我要他教我妖力,他又不教……”

胡斐噗嗤一聲:“還真跟當年的連老師一模一樣。”

覃小右:“啊?”

當年的連湛……他沒見過胡斐口中這個當年的連湛,連湛也沒給他說過!

覃小右一下來了興趣,扯住他的衣服,問:“當年的連湛是啥??”他呸呸兩聲,重新問,“是什麼樣子!”

當年的連湛隻對人間的事物感興趣,每次胡斐給他開小灶私下補習學堂的知識時,他麵無表情花樣劃水,手段從“紙從窗外飛出去,下去撿了就再也沒回來”到“學會睜著眼睛打瞌睡”再到最後直接躺屍耍賴,死也不學。

他的妖力過於龐大,要控製是十分艱難的事,這麼不想學,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胡斐每次隨口提個兩句外麵人類的事,他又會跳起來,一臉淡定地假裝毫不在意地聽。

覃小右見到的連湛都是假正經,看起來一直都淡然穩重,從不知道他還有過這樣的黑曆史,聽得憋笑,聽完後笑也不憋了,在沙發上笑得前仰後合。

胡斐挑眉含笑看他,等他笑完,揮手又把他變回了小貓,抓起來,放進籠子裡。

覃小右傻眼了:“喵喵喵?!”乾什麼?!

“我送你回去。”

“喵喵喵!!!”我現在還不回去!

“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胡斐笑得讓覃小右不寒而栗,“你愛給連老師添麻煩我很開心,但你給他添麻煩,收拾後果的還是我,間接等於你給我添麻煩了,懂不懂?”

小貓抖了抖,想往他手上抓一下,但小爪子還沒伸出去,又慫兮兮地收回來。

就這樣胡斐再跑了一趟,把覃小右送了回去。

小貓被迫縮在窄小的籠子裡,憋屈又可憐。經過公寓樓下時,覃小右從籠子裡看到了放在台階邊的吃食和紙條,喵喵叫了兩聲,胡斐便把紙條塞進籠子裡給他。

貓爪笨拙地把紙條攤平,看完連湛的認輸之後,他這纔算是心情好了一些。

連帶著身子也舒展了,尾巴高高地翹起來搖擺。

雖然最後被這個討厭的狐狸欺負了,但是他對著連湛,還是贏了的!離家出走的成果很不錯,回去後一定要讓連湛親口跟他說取消補習!

一天沒見連湛,覃小右其實還怪想的。

他喜歡吃連湛做的菜,但餓了一天,什麼東西都沒進肚子;他在外麵浪了一天,身上都臟了不少,頗有點兒懷念連湛給他洗澡時溫柔的手。

連湛在大部分時候,其實還是有點兒嬌慣他的……

關他的籠子被從胡斐手裡接過去了,覃小右抬頭,衝著連湛喵喵叫,連湛卻不像他預料的一樣,先把自己放出來,反正是對著胡斐點頭道謝。

“喵!”快點讓我出來!

胡斐出門後,連湛把籠子托起來,大眼瞪小眼幾秒,伸出手指搔搔他:“我不教你控製妖力,是我自己也不懂。”

覃小右彷彿了悟真相一樣,寬容地點點頭。

“這兩天有沒有被欺負?”

覃小右覺得除了胡斐都算沒有,但胡斐給他陰影頗深,起因也是他不好,不敢明著告狀,所以他勉強點點頭。

連湛又發問:“你不生氣了?”

覃小右大發慈悲地點點頭。

連湛眼睛眯了眯,今天以來第一次露出微笑:“你不生氣了,我還生氣著呢。”

小貓妖維持著半妖狀態被連湛丟到床上,尾巴這個命門被一把抓住了,渾身被摸得顫抖。

他起初還嘴硬,不肯認錯,但後麵實在是渾身臊熱,扭來扭去,被連湛弄得滿臉是淚,這才沒出息地抱著連湛道歉說:“嗚嗚我錯了……”

連湛:“哪裡錯了?”

“不,不該離家出走還不讓你找到……”覃小右被快感衝擊得全身發麻,但連湛偏不滿足他,隻好又眼巴巴地去蹭連湛,“老師……”

小貓下麵都泛濫得一塌糊塗了,也不知道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怎麼就能這麼浪。

連湛抓著他的腰和尾巴,狠狠地頂進去。覃小右窩囊地摟著他求歡,被他教訓得眼淚糊了滿臉,又被他一一舔乾淨。

“再有下次,”連湛低聲威脅他,“我就讓你變回原形,直接操那樣子的你,聽到沒有?”

(番外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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