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卒:開局吞噬華雄 第66章 淮水之濱
車輪碾過豫東平原龜裂的土地,塵土拖出長長的黃龍。
隊伍已膨脹得不成樣子。
戰兵營的刀盾、長矛、弓弩佇列依舊森嚴,甲冑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輜重車隊被加固過,裝滿了沿途繳獲的糧穀、粗鐵和破爛兵刃。
勞改營的囚徒串成望不到頭的長龍。
而真正引人注目的,是隊伍後方那麵新立的「屯田營」大旗。
屯田營的青壯,在老兵的嗬斥下,努力挺直腰板,邁著尚顯淩亂的步伐。
佇列歪斜,但沒人敢停下。
汗水順著他們黝黑的臉頰淌下,滴進乾渴的土地,眼神卻不再隻有麻木,而是多了些被規矩勒出的馴順和微弱光亮。
更遠處是黑壓壓的流民潮。
他們拖家帶口,推著獨輪車,趕著瘦骨嶙峋的牲口,像依附巨獸的蟻群,沉默地跟著。
隊伍所過之處,留下被修補一新的水井、加固的橋梁、平整的道路,還有那些麵黃肌瘦卻茫然又感激的村民。
沿途郡縣的城頭,氣氛詭異。
城樓垛口後,總有幾雙眼睛死死盯著這支沉默行軍的龐然大物。
縣令、縣尉們按著佩劍的手心全是汗。
「這是……哪路官軍?」
沛縣縣令聲音發乾,看著城外那連綿數裡的隊伍,尤其是那麵從未見過的「屯田營」旗幟和後麵望不到頭的流民尾巴。
「說是淮安亭侯劉駿的兵。」縣尉喉頭滾動,「可……這做派……」
剿匪?他們親眼所見。
一支百餘人的流寇撞上這支隊伍,片刻間就被碾碎,屍首被拖走,餘者成了勞改營裡新添的麻木身影。
助民?他們也見了。
士兵沉默地清理淤塞的河道,臨走時,小吏戰戰兢兢送去幾袋粗糧「勞軍」,卻被一個冷臉的隊率硬塞回一袋沉甸甸的銅錢:「侯爺軍令,不取百姓一物。」
這算什麼?護衛?官軍?流寇?菩薩?
沛縣縣令最終沒敢開城門,隻命人縋下酒肉,在城牆上拱手作揖:「侯爺……軍務繁忙……下官……下官就不叨擾了……」
劉駿在馬上微微頷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隊伍沉默地繞過城池,繼續東行,僅留下城頭一群驚魂未定的官吏麵麵相覷。
但也有膽大的,
路過留縣地界時,須發皆白、以剛直聞名的留縣縣令,竟大開城門,親率屬官吏員,在道旁長揖。
「淮安亭侯高義!」
老縣令的目光掃過那些紀律嚴明的士兵,落在後方屯田營和流民隊伍上,「剿匪安民,活人無數。更難得約束部伍,秋毫無犯。老夫治留縣多年,未曾見如此仁義之師。」他斟酌著用詞。
劉駿這才勒住馬,翻身下來。
「尊長謬讚。」劉駿抱拳還禮,「亂世求生,護一方生民,分內之事。」
兩人在道旁略談片刻。
老縣令試探著問及屯田營。
劉駿隻簡單道:「流民無依,聚則為患,散則餓殍。授其田畝,教其戰守,給其活路,或可稍安。」
回答言簡意賅,卻字字落在老者心頭。
他看著劉駿那張年輕得過分的臉,最終隻是深深一揖,歎道:「侯爺,非常人也!」
簡單休整補給,繼續上路。
時光匆匆,一路前行。
徐州主城高大的輪廓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
青灰色的城牆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厚重。
城門緊閉,吊橋高懸。
城樓上,刀槍如林,戒備森嚴。
斥候飛馬回報:「侯爺!徐州刺史陶公,遣人在城外迎接。」
劉駿抬眼望去。
果然,城門側前方,一隊衣甲鮮明的徐州兵護衛著幾頂青布小轎。
轎簾掀開,一位身著緋袍、麵容清臒、留著三縷長須的老者當先走出,正是徐州刺史陶謙。
他身後跟著幾位徐州彆駕、治中之類的屬官,人人臉上帶著矜持與好奇。
「哈哈,來者可是淮安亭侯?老夫陶恭祖,久候多時了。」
「在下劉駿,字仲遠,見過陶刺史。」劉駿下馬拱手。
陶謙笑容滿麵,快步迎上,
「仲遠一路行來,剿匪安民,聲名早已傳遍徐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他的視線在士兵和流民潮上停留片刻,臉上飛速掠過一絲驚異和凝重,隨即被更濃的笑意掩蓋。
當晚,刺史府內燈火通明。
陶謙設宴為劉駿接風洗塵。
宴席豐盛。
珍饈美饌流水般端上。
絲竹管絃,觥籌交錯。
徐州文武官員作陪,言語間對劉駿一路事跡頗多讚譽。
「仲遠練兵之法,彆具一格,士卒令行禁止,如臂使指,老夫觀之,歎為觀止。」陶謙舉杯,由衷讚歎。
「陶公過譽。」劉駿端坐主客位,神色平靜,隻略舉杯示意,並未豪飲,「亂世求存,唯力是恃。兵不練,無以自保。」
「侯爺一路扶危濟困,活民無數,更是難得仁心。」一位徐州彆駕介麵道。
「力所能及罷了。」劉駿語氣平淡,「匪患不靖,民無寧日。路橋不修,商旅不行,皆是根本。」
他語氣直白,毫無修飾客套,聽得幾位喜好辭藻的徐州文官暗暗皺眉。
陶謙卻眼中精光微閃,撫須笑道:「仲遠務實,此乃至理。」
他放下酒杯,狀似隨意地歎了口氣,「唉,隻是這天下……越發不太平了。汝可知……長安……出大事了?」
劉駿端杯的手頓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陶謙。
陶謙麵色凝重,聲音也低沉下來:
「前日剛得急報。李傕、郭汮等西涼餘孽,裹挾流民潰卒十餘萬,反撲長安!呂布敗了。長安城破,王司徒以身殉國。賊兵入城,大肆屠戮公卿……王家已被滅門……未央宮也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