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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卒:開局吞噬華雄 第77章 教導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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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駿走出工地。

陳到安靜地站在不遠處,一身粗布短褐沾滿石粉,身形挺拔如鬆。

看到劉駿出來,他抱拳躬身,動作乾脆利落,不卑不亢:「小民陳到,見過侯爺。」

劉駿上下打量著他。

這人臉上沒有普通流民見到上位者的惶恐,也沒有刻意表現的桀驁。

「聽說你管采石場管得不錯。」劉駿開門見山,「省了工時,還少了意外。」

「略儘綿力,不敢居功。」陳到聲音平穩。

「讀過書?練過武?帶過兵?」劉駿盯著他的眼睛。

陳到沉默了一瞬:「家道中落前,讀過幾本粗淺兵書。為護鄉鄰,練過些拳腳。」

「兵……未曾帶過。」

「那可惜了。」劉駿話鋒一轉,指向西邊一片被單獨圈出來的營地。

那裡沒有工地的喧囂,隻有低沉的口令聲和整齊的腳步聲隱隱傳來,像一頭蟄伏的猛獸在低吼。

「那是教導營。裡麵練的是咱們淮安的子弟兵,是以後守護這座城的刀與劍。」

他目光轉回陳到臉上:「敢不敢去試試?從最底層的兵當起。」

陳到順著劉駿指的方向望去,暮色中,教導營的輪廓顯得格外肅殺。

他眼中平靜的湖麵似乎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一絲波瀾。多日來在淮安的所見所聞,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遊曆多年,尋尋覓覓,陳到很確定,明主就在此地!

沒有猶豫,他抱拳,斬釘截鐵回應:「敢!陳到願往。」

教導營,校場。

空氣凝固,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胸口。

二千人。

一小半是老兵,充當隊長。

剩下的全是民兵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壯丁,個個體格強健。

此刻,他們被混編在一起,站成歪歪扭扭的方陣。

充當教導員的小將一身玄甲,按劍立於點將台上,目光掃過下方。

「站直!腰,挺起來。腿,繃直。脖子,梗住。眼睛,看前方。」

「不許轉首看我!我臉上沒花。」

隊伍裡一陣輕微的騷動,不少人下意識地挺了挺腰桿,但依舊參差不齊。

「看看你們。」教導員高喝,「站沒站相,一堆爛泥。就憑你們這副熊樣,想守城?想護著你們後麵那些開荒種地、建房子、等著吃飯的老弱婦孺?做夢!」

他一指營外喧囂的工地方向:

「聽聽!聽聽外麵的號子。那是給你們掙飯吃、掙活路的人。」

「你們是什麼?你們是刀,是最後一道牆。刀鈍了,牆塌了,外麵那些流汗流血的人,就得死!你們家裡的婆娘孩子,就得被拖去當兩腳羊。」

被劉駿話術徹底汙染的將校,徹底拋棄了過去的義正嚴辭,用最直白的話,開始給新兵們講道理。

幾句話下來,老兵們握緊拳頭,臉上是認同之色。民兵青壯們臉上則浮現出恐懼和憤怒。

好日子來之不易,誰想破壞,誰就是生死仇敵。

「畏死、不願吃苦的,立即滾出去!外麵工地上還缺人挖土。」

小將厲喝,

「留下的,就給我記住。從今天起,你們不再是平頭百姓,更不是泥腿子。

你們是兵,是淮安亭侯的兵,是這座新城的骨頭。」

他走下點將台,走到一個青壯麵前,幾乎臉貼著臉。

一柄刀無聲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青壯因恐懼而微微發抖。

「怕了?」小將的聲音冰冷。

那青壯臉色慘白,牙齒打顫,說不出話。

「怕就對了。」小將吼出來,唾沫星子濺了對方一臉,

「上了城牆,麵對下麵黑壓壓的刀槍,誰他媽不怕?

但怕,也得給我釘在城垛後麵,一步不能退。因為你後麵沒路,隻有你爹、你娘、你婆娘、你娃。退一步,他們就得死!」

他轉身,麵向所有人,咆哮如雷:「告訴我,你們後麵是什麼!」

「家!家!家!」幾個老兵嘶聲吼起來。

「是什麼?」小將聲如霹靂。

「家!家!家!」更多的人被點燃,吼聲漸漸彙聚,血性緩緩被點燃。

「再大聲點,我聽不見!」

「家——!」二千人的怒吼終於彙聚成一股狂潮,在校場上空激烈回蕩。

佇列在嘶吼聲中,第一次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當新兵在老兵帶領下開始正式訓練,小將才鬆開板著的臉,小聲嘀咕:「嘖嘖,怪不得侯爺這麼喜歡罵人。還挺爽。」

「嘿嘿……」不知道心裡在打什麼主意,這名小將突然陰森森的笑了起來。

有句老話叫:自己淋過雨,才更想讓彆人也淋一下。

夜,教導營簡陋的營房裡,油燈如豆。

白日裡嘶吼的士兵們沉沉睡去,鼾聲如雷。

角落裡,陳到借著微弱的燈光,眉頭緊鎖,他盯著鋪在膝頭上的一張粗糙草紙。

紙上畫著些奇怪的線條和符號,旁邊是歪歪扭扭的註解:

「1、2、3……十、百、千」、「前、後、左、右」、「甲、乙、丙、丁」……字跡簡單到令人發指,像是孩童塗鴉。

這是教導營發的「識字簿」,上麵是所謂的「簡體字」和「小寫數字」。

白天操練佇列口令,晚上被逼著認這些鬼畫符,還要學什麼加減法。

幾個老油子罵罵咧咧,說這是脫褲子放屁,認字能當飯吃?能擋刀子?

陳到的手指無意識地劃過紙上的「左」、「右」。

白天操練,傳令兵嘶吼著「左翼」、「右翼」,隊伍卻總是混亂不堪。

如果每個人都能看懂旗號,或者聽清簡單的「左」、「右」指令……

他又看向那些簡單的數字。

後勤官分發口糧,拿著竹籌,數著人頭,算著份額。

若是人人能識數,豈不是這些小兵至少也是一名軍官,將校?

一種模糊、卻異常強烈的感覺爬上他心頭。

陳到隱約覺得,侯爺這種練兵之法,不僅在練體,更是在練心。

這些看似粗陋簡單的符號,像一把無形的鑰匙,正在試圖撬開某種矇昧的枷鎖。

營房外,夜風中,隱約傳來孩童稚嫩的誦讀聲,斷斷續續,卻異常清晰:「人……口……手……上……中……下……」

那是蒙學堂的方向。

侯爺竟真撥了寶貴的紙筆,讓流民的遺孤、孩童去學這些「鬼畫符」。

蔡家那位才女小姐,親自編的「啟蒙教材」郎朗上口。

陳到閉上眼。

白天教導員的話,那些簡單的符號,孩童的誦讀,還有營外那座在號子聲中一點點從泥濘裡拔起的灰白巨城……

這一切交織在一起,在他腦海中翻騰。

他猛地睜開眼,目光落在草紙上那個最簡單的「一」字上。

他拿起一根削尖的炭條,借著昏暗的燈光,在草紙的空白處,用力地、一筆一劃地,開始描摹。

燈光將他的影子投在粗糙的土牆上,像一名沉默而執拗的文士投影。

真正的成功,就是在你睡覺之時,比你厲害的人還在學習奮鬥。

這點,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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