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道侶、魔頭全想攻略我【重生】 第 41 章
執事堂的事務交接異常順利。長老看著鬱行初提交的、關於寒髓礦坑整頓情況及魔物清剿的報告,雖對其提前歸來略有詫異,但見其氣息沉凝,修為似有精進,且帶回的物資賬目清晰,便也未多加深究,隻是例行公事地詢問了幾句,便準其複命。
整個過程,鬱行初都垂著眼睫,語氣平穩,對北境真正的“險惡”和那三日的“代價”隻字未提。唯有站在他身側、好奇打量著四周的雪妖,無聲地訴說著這段時日並非全然枯燥。
踏出執事堂,寒風卷著細雪撲麵而來。
鬱行初的腳步卻不由自主地頓了頓,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遠處那巍峨肅穆的凝輝殿。
師尊……此刻應在殿中。
數月未見……他,可還好?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便帶來一陣心悸般的抽痛。混雜著難以言喻的羞愧、無法宣之於口的思念,以及更深重的、害怕被看穿的恐懼。
他有何顏麵去見師尊?
在北境,他不僅未能恪守道心,反而……反而與那魔頭做出了那般不堪的交易,才換得這脫身之機。一身修為雖略有進益,靈魂卻早已沾滿了洗不掉的汙穢和屈辱。
這樣的他,有何資格再立於師尊座前?
可是……腳步卻像是有自己的意誌,帶著他,一步步,沉重地走向那座冰冷的殿宇。
雪妖安靜地跟在他身後,似乎感知到他情緒的劇烈波動,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發出一個帶著疑問的清脆音節。
鬱行初沒有回頭,隻是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行壓下所有翻湧的情緒,將表情調整成一潭死水般的平靜。
走到殿門前,他停下腳步,整理了一下並無褶皺的衣袍,這才擡手,恭敬叩門。
“弟子鬱行初,北境歸來,特來向師尊複命。”他的聲音透過厚重的殿門傳進去,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
殿內靜默了一瞬。然後,那扇門無聲地向內開啟,一股比外界更加冰冷、卻也更加純淨熟悉的冰雪氣息撲麵而來。
鬱行初的心臟猛地一縮,垂著頭,邁步走了進去。
大殿空曠依舊,光線透過高窗,落在冰冷光滑的地麵上。晏離依舊端坐於最深處的蒲團之上,周身靈氣如冰霧繚繞,彷彿這數月時光並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睜開眼。
那雙琉璃色的眸子,如同最深邃的寒淵,精準地落在低首走進來的鬱行初身上。目光極其緩慢地掃過他清瘦了許多的身形、略顯蒼白的臉頰,以及那刻意維持的、過分平靜的神情。
那目光似乎帶著實質的重量,壓得鬱行初幾乎喘不過氣,隻能將頭垂得更低,避開那彷彿能洞悉一切的注視。
“師尊。”鬱行初再次恭敬行禮,聲音乾澀,“弟子已完成寒髓礦坑值守之責,特來複命。此地是任務卷宗及帶回物資清單,請師尊過目。”他雙手奉上一枚玉簡。
晏離並未立刻去接那玉簡。
他的目光在鬱行初身上停留了許久,久到鬱行初幾乎要控製不住身體的細微顫抖,才緩緩開口,聲音清冷平淡,聽不出絲毫情緒:“嗯。起來吧。”
鬱行初依言起身,卻依舊不敢擡頭,隻將玉簡置於一旁的案幾上。
“北境苦寒,魔物凶頑,弟子見識淺薄,未能竟全功,有負師尊所托。”他繼續用早已準備好的、官方而疏離的言辭稟報著。
晏離靜靜聽著,未置一詞。直到鬱行初說完,殿內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鬱行初能感覺到,那冰冷的視線依舊落在他身上,彷彿在細細分辨他話語下的真實,又彷彿……隻是在確認他的存在。
就在鬱行初幾乎要被這沉默壓垮時,晏離的目光終於移開,落在了他身後安靜站立的雪妖身上。
“此乃何物。”他問道,語氣依舊平淡。
鬱行初心中一緊,連忙解釋:“回師尊,此乃弟子在北境遇到的雪妖,心思純淨,於弟子有相助之恩。其棲息之地遭魔物破壞,弟子見其無處可去,便擅自做主,將其帶回宗門。請師尊恕罪。”
雪妖似乎有些害怕晏離身上那冰冷強大的氣息,下意識地往鬱行初身後縮了縮。
晏離的視線在那雪妖純粹空靈的眼眸和與鬱行初之間那不自覺的親近姿態上停留了一瞬,琉璃色的眸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極細微的東西波動了一下,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既已帶來,便妥善安置。”他最終隻是淡淡說了一句,並未深究。
“是。”鬱行初暗暗鬆了口氣。
複命似乎該結束了。鬱行初躊躇著,不知是該立刻告退,還是……
就在這時,他聽到晏離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才似乎低沉了半分:“近前些。”
鬱行初身體猛地一僵!心臟驟然狂跳起來!
近前?師尊要他近前?難道……發現了什麼?
鬱行初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但他不敢違逆。隻能僵硬地、一步一步,向前挪了幾步,停在距離晏離蒲團三尺之外的地方。這個距離,已經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上那冰冷的威壓和……那縷熟悉的冷香。
他死死低著頭,連呼吸都屏住了。
一隻冰冷的手,毫無預兆地擡了起來,指尖蘊起一絲極其精純柔和的冰藍靈力,輕輕點向他的手腕脈門。
鬱行初渾身劇顫,下意識地想縮回手,卻硬生生忍住了。
那冰涼的靈力如同細微的溪流,探入他的經脈,迅速流轉一週。
鬱行初緊張得指尖都在發抖。他生怕師尊察覺到體內任何一絲不屬於凝輝宗功法的氣息,或者……那被殷玄燼強行“滋養”過的痕跡。
好在,那靈力隻是極其快速地探查了一遍,便退了回去。
“根基未損,略有精進。”晏離收回手,聲音聽不出喜怒,“但心神耗損過甚,靈力虛浮不穩。下去後,好生靜養,穩固境界。”
原來……隻是探查修為。
鬱行初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實處,後背卻已驚出一層冷汗。他連忙應道:“……是,弟子遵命。”
“去吧。”晏離重新合上眼,不再看他,恢複了那萬年冰封般的姿態。
“……弟子告退。”鬱行初如蒙大赦,幾乎是立刻躬身行禮,帶著雪妖,腳步有些淩亂地退出了凝輝殿。
直到走出大殿,被外麵的冷風一吹,他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扶著冰冷的廊柱,微微喘息。
師尊……似乎並沒有察覺異常,隻是……方纔那短暫的靠近,那冰冷的指尖觸碰腕間麵板的觸感,卻彷彿烙印般殘留不去。
還有師尊最後那句話……“心神耗損過甚”……
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鬱行初不敢深想,隻能帶著滿心的混亂和那絲揮之不去的、隱秘的悸動,匆匆離開了凝輝殿的範圍。
殿內,晏離緩緩睜開眼,望著那倉皇逃離的背影,琉璃色的眸底深處,冰層之下,似有暗流洶湧。
他極輕地摩挲了一下方纔探過脈的指尖。那裡,似乎還殘留著另一道極其隱晦、卻霸道無比的……死寂魔氣的印記。
雖然被小心掩蓋,但又如何能完全瞞過他?
良久,一聲極輕的、幾乎消散在空氣中的低語,在空蕩的大殿中響起:
“北境……”
帶著雪妖逃離了凝輝殿那令人窒息的威壓和探究,鬱行初的心依舊跳得厲害。他不敢耽擱,立刻著手為雪妖尋找合適的安置之處。
凝輝宗占地極廣,並非所有地方都如同主殿那般冰寒刺骨。他想起後山有一處人跡罕至的寒潭,周圍生長著耐寒的雪鬆與冰蓮,環境清幽,寒氣也相對純淨溫和,或許適合雪妖棲息。
他帶著雪妖來到寒潭邊。果然,一靠近這裡,雪妖那空靈的臉上便露出一絲舒適安心的神色,周身的冰雪氣息似乎也更加活躍了幾分。它好奇地觸碰著凝結在鬆枝上的冰掛,又蹲下身,用手指輕輕劃過潭麵上薄薄的冰層。
“你暫且便住在這裡。”鬱行初放緩聲音,“我會設下禁製,尋常弟子不會來打擾你。若有需要,可憑此玉符尋我。”他遞給雪妖一枚簡單的傳訊玉符。
雪妖接過玉符,看了看,又擡頭看向鬱行初,輕輕點了點頭,發出幾個表示明白的清脆音節。它似乎對這裡很滿意。
鬱行初稍稍安心,正欲再囑咐幾句,遠處突然傳來一個由遠及近、興奮得幾乎變調的呼喊聲:
“師兄——!師兄你真的回來啦——!!”伴隨著呼喊聲,一個身影如同旋風般從雪鬆林裡衝了出來,不是雲澈又是誰?
少年跑得氣喘籲籲,臉頰凍得通紅,眼睛卻亮得驚人,裡麵盛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直接無視了旁邊陌生的雪妖,一頭就紮進了鬱行初懷裡,緊緊抱住他的腰!
“師兄!你騙人!你說過年纔回來的!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想死你了!”雲澈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又滿是笑意,激動得語無倫次,抱著鬱行初又蹦又跳,恨不得掛在他身上。
鬱行初被他撞得踉蹌一下,感受到懷中少年毫無保留的喜悅和那真實的體溫,在北境積壓的陰冷和屈辱彷彿都被驅散了些許,冰冷的心湖泛起一絲真實的暖意。
他下意識地擡手,輕輕拍了拍雲澈的後背,聲音也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嗯,提前處理完事務,便回來了。”
“我就知道師兄最厲害了!”雲澈擡起頭,眼睛彎成了月牙,臉上還掛著剛才跑出來的細汗,“那些魔物肯定都被師兄打跑了!對不對?”
他說著,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正好奇地看著他們的雪妖,愣了一下:“師兄,這位是……?”
“它是我在北境遇到的雪妖,日後便暫居在後山寒潭。”鬱行初簡單解釋道,“它心思純淨,不諳世事,你莫要驚嚇到它。”
雲澈眨了眨眼,看著雪妖那絕美空靈的容顏和非人的氣息,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露出了極大的興趣和善意:“哇!雪妖?好漂亮!你好呀!我叫雲澈!是師兄的師弟!”他笑著對雪妖揮了揮手。
雪妖似乎能感知到他的善意,也微微偏頭,回應了一個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笑容。
鬱行初看著雲澈這活潑爛漫、毫無陰霾的模樣,再想到北境的艱險和絕望,心中更是感慨萬千。他揉了揉雲澈的頭發:“好了,彆咋咋呼呼的。我既已回來,便會遵守承諾。你近日修行如何?可有懈怠?”
“我才沒有懈怠!”雲澈立刻挺起胸膛,一臉驕傲,“我都有認真修煉!丹藥也煉了好多!就等著師兄回來檢查呢!”
看著他這副急於表現的模樣,鬱行初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極淡的、真實的弧度。
“如此便好。”他頓了頓,又道,“此事我已稟明師尊。雪妖之事,你知曉便好,莫要對外聲張,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知道啦師兄!我嘴巴最嚴了!”雲澈拍著胸脯保證,眼睛卻依舊黏在雪妖身上,充滿了好奇。
鬱行初又交代了雲澈和雪妖幾句,便讓他們自行熟悉,自己則需回去處理積壓的事務。
看著雲澈很快便和那安靜的雪妖“聊”到了一起(雖然基本是雲澈在單方麵說),少年清脆的笑聲和雪妖偶爾發出的冰淩碰撞般的音節回蕩在清冷的寒潭邊,構成一幅奇異卻和諧的畫卷。
鬱行初站在不遠處,靜靜看了一會兒。
陽光透過雪鬆的縫隙灑下,落在少年明媚的笑臉上,也落在那純淨的冰雪精靈身上。
這一刻的寧靜與溫暖,短暫地驅散了他心底的重重陰霾。
或許……回來,是對的。
至少,還能守護住這樣純粹的笑容。
他轉身,悄然離開,將這片小小的安寧留給身後的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