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大女主劇本 第422章 致仕
清冷的空氣中,彌漫著若有似無的硫磺氣味,整個城市還沉寂朦朧的睡意中。
哐當一聲,門開了。李三思沉著臉站在雅間外,屋內一片狼藉,學子們橫七豎八躺在雅間中。模樣甚是不雅。
「怎麼回事?」李三思微微轉頭,看向身側的伴鶴。
伴鶴縮著頭,一臉不悅解釋道:「一眾人喝得醉醺醺,我也無法……」勸誡二字,他無從脫口而出,他不配說。
「三思,冒昧了。」謝燁捂著頭,他麵上毫無血色,他勉為其難躬手示意。他一直有早起晨練的習慣,不管多晚睡,他都能卯時蘇醒。可今日,不知為何,還是遲了。
李三思板著一張臉,他撫平衣袖褶皺,厲聲訓斥道:「什麼時辰了?眾人還不去國子監等著,胡博士已上朝了。」
無人回應。伴鶴掩嘴偷笑,跟醉醺醺之人講理,講不通。
「醒醒,醒醒。」謝燁強忍住暈眩,搖晃著身邊之人。李三思年初才授官的,短短八個月的時間,他言談舉止皆有儒士風範,了不得。
「啊!這是哪?」仲南咯噔一下坐起,他睡眼朦朧挨著頭,再次閉上眼。
「怎麼這麼吵?」胡玉閉著眼睛,捶打著腦袋,翻身睡下,嘴裡嘰裡咕嚕:「來,喝一個。」
「彆開窗,亮,亮,亮。」薑姚整個人蜷縮成團,用手肘遮目。
「起來,起來!」謝燁打了一個哈切,跪在酣睡之人身側。他有片刻失神,他怎麼會睡在此處?昨日發生了什麼?
噔噔噔,一陣急促腳步聲響起,李三思微微轉頭。
張景成則一臉驚詫,他眼中含笑,不可置信說道:「三思,果真是你呀!我在歸園外看見你的馬車了。」
「怎麼回事?」李三思板著臉,讓出半個身位,一臉不悅問道。雅間裡臭氣熏天,空氣中彌漫著難聞的酒氣。
張景成探進來半邊身子,皺著鼻子,一臉嫌棄嚷道:「咦,你們怎麼還在此處。」
「什麼時辰了,去叫他們醒。」李三思生氣背過身去,走到憑欄處。張景成還好意思說話,全是他慫恿的。
晨霧如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籠罩在秦淮河上,朦朦朧朧的,看得不夠真切,正如如今的朝局,不明朗。
「你們去哪裡?等等我。」薑姚捂著頭,最後一個爬起的,待她看清楚周遭一切,心中一陣懊惱。她不該醉酒不醒,不該徹夜不歸,不該與學子們私混。
仲南聽到女子的聲音,一臉興奮,待看清楚是何人,他一臉失落嚷道:「怎麼她也在?」
「仲南,你怎麼說話的,她怎麼不能在此。」胡玉剜了一眼仲南。
「對,對,我,我,我,我怎麼不能在。」薑姚反唇相譏,至於效果,不怎麼樣,她氣勢明顯不足。
仲南搖頭晃腦,嗤笑道:「彆以為昨夜扮了天女,我就不知道你是誰了,大腳丫子的天女。」
眾人鬨笑,相互推搡著。
大腳丫?薑姚盯著一雙天足,三十六碼的鞋子不算什麼大腳丫子吧。這些人什麼審美。
「小娘子,那仙女的扮相不錯,十分養眼。」一學子湊過來,害羞說道。
薑姚得意洋洋甩甩頭,就連府尹大人都誇讚她勇敢無雙。至於扮相嗎?那還用說的嗎!
「夏娘子,你昨夜膽子真大,這麼細的繩索拉著你,你真不怕。」其中一學子神秘兮兮問道。
說起昨日繩索,薑姚真欲與人分享。後背傳來一陣生硬嗬斥聲,「快走,磨磨蹭蹭乾嘛。」
李三思話如同聖旨一般,眾人紛紛低頭往前趕路,歸園距國子監不遠,就連李三思也棄了馬車。
謝燁甩了甩衣袖,不耐煩說道:「我們上國子監,你去乾嘛。」
「李三思剛說了,胡博士致仕,今日,胡博士要上國子監與學子們做告彆。」薑姚一邊走,一邊整理衣衫,昨日未洗澡,身上一股子怪味。
「胡博士致仕,你去乾嘛。」謝燁費解瞪了她一眼。
薑姚踮起腳尖,嘟著嘴,掐著謝燁的麵頰,搞怪說道。「親,我是國子監的皂隸,正經國家公務員。胡博士致仕,我怎麼能不去呢,畢竟同僚一場。」她隻管點火,哪管滅火。她隨即隔空「啵」了一個,一蹦一跳離開了。
謝燁神思一時錯亂,望著走遠的小娘子,他用手撫著麵頰,卿乃夫妻之間的昵稱,她,她什麼意思,認定他了嗎?
從皇宮出來,胡博士的心甚是惶恐,他年邁致仕,陛下在大殿上並沒有溫言撫慰或讚頌他培育之功,陛下更是一言不發離開了大殿。眾臣子麵麵相覷。他欲探聽其朝廷內幕,可惜,無人得知。
胡博士沒有直接回府,他去了國子監,致仕已成定局,隻需等陛下點頭。
監丞早已率諸位學正,學錄以及大部分監生,在孔子聖像前等候。
一場簡樸而莊重的祭奠開始了。胡博士作為主祭,最後一次為學子們演示如何上香,如何三磕九拜。他望著孔子慈威之容,心裡百感交集。他一身在此,傳道,授業,解惑,將此生所學傾囊相授。此生,他可謂無憾了。
禮畢,同僚與學生們上前作揖告彆。有人贈詩文,有人讚其「師恩深似海!」「行為舉範!」
李三思更是雙手奉上了豐厚的程儀。「弟子聽說老師要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弟子們該儘些綿薄之力。」
胡玉眉頭緊蹙,他心裡憋屈,他實在想不明白,胡博士為何要致仕,僅僅為了所謂的生兒子嗎?他忍不住插嘴道:「三思,你胡說什麼,三爺爺不出京。」
胡博士婉拒李三思的好意,他盯著眾人,衣袖一揮。不悅嚷道:「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們胡鬨,衣衫不整,臭屁熏天的。」
「三爺爺。」胡玉捱了過去,他死死拽著胡博士衣袖,撒潑打滾嚷道:「三爺爺,你不要走,你看看,你精神頭這麼足,何必致仕。」
「對呀。」眾學子紛紛上前來勸。這種話,胡博士不知聽了多少遍了。可他心意已決,年歲漸高,他不願意再受到朝廷法律法規的束縛,他要自由,他要想逛青樓就逛青樓。他要想半夜三更不睡就不睡,他要醉酒當歌,瀟灑度日。他斜眼瞪著胡玉,一臉嫌棄,哆哆嗦嗦推搡著。「狗子,吾已跟陛下請辭,此事怎可兒戲。」
「胡兄,且慢,此事尚未有定論,陛下並未應允。」一個威儀聲音驟然響起。
眾人抬眼,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抬腳邁入孔廟。
「阿爺!」黃忠大驚,大學士黃庭韓一直擔著國子監監正一職,可他從未踏入過國子監。
「黃大學士,你怎麼來了?」胡博士畢恭畢敬行禮。一個博士致仕,按理說,無須監生親自前來送行。
大學士黃庭韓盯著在場每一個人,一臉平靜說道:「胡兄,致仕之事,陛下不允。國子監尚需胡兄這種德才兼備之人護著。」
「為何?」胡博士眉頭緊蹙,其實,他一直在猜測陛下對於他致仕態度。
大學士歎了一口氣,朝中局勢關係著每一個監生的命運,他如實相告:「朝局不明,燕王不在燕王府中,他逃往寧王的地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