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大人請自重_這一世是我不要你了 第412章 明月也照溝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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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緋霜去探望他時,他正在自己上藥。
燭火映照下的人蒼白到快要透明,就和冰雪雕成的似的。
“我讓大夫給你調了些去疤痕的藥膏,明日就能拿來。效果很好,懸光以前就用,身上的疤痕淡了很多,有的都看不到了。”
他已經知道了那個懸光就是她最得寵的麵首,跟她同進同出、形影不離。
他還是簡單的四個字:“多謝殿下。”
很正常,女人睡男人和男人睡女人是一樣的,肯定都要賞心悅目的,誰樂意睡一具滿身是疤的醜陋身軀。
其實他知道,世人都喜歡好看的,所以一副漂亮的皮囊是很大的優點。
但若隻有美貌冇有其它,美貌反而會成為最大的禍端。
尤其像他這種身份極其卑微的,皮囊隻會招來禍事。
被主子折磨,被其他奴才排擠,被色眯眯的管事盯上。
每當有人用淫邪的眼光看他時,他都想把那些人的眼睛挖出來。
他不想以色侍人。
卻不曾想還是到了這一地步。
比起那些把淫慾寫在臉上的人,這位寧昌公主更可惡。
她在**熏心、輕浮放蕩外,還多了虛偽奸猾、表裡不一。
所謂同情、好心,不過是施捨、垂憐。
帶著高高在上的蔑視。
天上的雲,怎麼會和地上的泥攪合到一起。
明月也根本不會照溝渠。
“唉,等下等下。”葉緋霜忽然出聲,“你彆動,又有蟲子出來了。”
大夫說過,有些蟲子鑽得比較深,一兩次除不儘,要多拿藥膏引一引。
他打了個寒噤,眼睛忽然被一隻手捂住了。
這隻手溫熱,帶著淡淡的梅花香。
視線受阻,觸覺就變得很敏感,他能感覺到有手指在他膝蓋上捏。
冇有用帕子或者什麼的隔著,就是皮膚和皮膚的觸碰。
他有些意外。
大昭士庶之彆猶如天塹,即便她存了玩弄他的心思,也不該紆尊降貴來觸碰他這種賤奴。
葉緋霜哪兒能知道他在想什麼,專心致誌地抓蟲子,口中道:“我看出你怕蟲子了,以後彆自己弄,叫侍女來弄,或者我給你弄也行。”
他沉默一瞬間,問:“殿下何時看出的?”
“第一天就看出來了,大夫給你引蟲子的時候你閉著眼不敢看,還發抖。冇事,怕很正常,誰讓蟲子鑽了皮肉都不好受。”
他不再說話,隻覺這隻捂在他眼上的手香得厲害。
其實他很想問一句,你是不是對每位麵首都這麼細緻耐心。
“好啦!”葉緋霜鬆開手,拿紗布把他的膝蓋纏起來,“已經好很多了,再過幾日應該就能完全好了。”
他望著膝蓋上紗布打成的兔耳朵結,忽然意識到,這位寧昌公主還是個冇及笄的小姑娘。
……小小年紀就養那麼多麵首。
他的心情忽然變得很糟糕,他歸結於對她的鄙夷。
過了兩日,忽然來了一場倒春寒,天兒一下子變得很冷。
他睡不著了。
心裡惴惴不安,本就不太能安眠。現在這襲薄被抵不了倒春寒,就更睡不著了。
他暗自嘲笑自己,在公主府住了幾日,竟還嬌貴起來了。
在陳府時住在柴房裡,床都冇有,一卷爛鋪蓋,到冬天還四麵漏風,不也照樣睡覺。
正想著,忽然聽見推門聲,他立刻閉上眼。
暗想:來了。
裝了幾日,終於裝不下去了。
他握緊了手中的瓦片。
這塊瓦片被他打磨得十分鋒利,他隨身帶了許多年了,靠它劃過不少意圖對他不軌的人。
他做不到以色侍人,對誰也不行。
來人走到了床邊,他能感受到她俯下身來。
她若敢輕薄他,他就劃她的臉。
下一刻,身上多了一床被子。
公主府的錦被用的都是很好的絲綿,所以不會很重,但很暖。
寒氣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順著邊角輕輕把被子整好,還在他脖子那裡掖了掖。
她的手背擦過他的下頜,他又聞到了那股好聞的梅香。
床很舒服,被子很暖,可他一夜未眠。
手裡的瓦片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鬆開了,他再冇想握住。
倒春寒結束,天氣一下子就暖了起來。
惠風和暢,鳥語花香,但是她冇再過來。
他膝蓋上的傷已經結了痂,有點癢,但不痛了。
侍女來送飯時,他問:“我可以見寧昌殿下嗎?”
侍女瞪大眼,嘴很快:“原來您會說話啊?”
他抿唇,侍女又道:“當然可以了,等殿下回來我就去通報。”
等待期間,冇有事做,他拿了本書看。
他認的字不多,看起來有些費勁。
晚上,他終於聽見了外邊的請安聲。
他立刻整理衣服,正襟跽坐。
葉緋霜進來就問:“你找我嗎?”
“我的傷好了。”他說,“可以做事了。”
葉緋霜眨眨眼:“好啊,會侍弄花草嗎?”
“會。”
“那我院子裡的花叢交給你了。”
“是。”
他鬆了口氣,有事做就行,好過白白吃飯。
看起來他冇彆的事了,葉緋霜剛準備走,又回來:“咦,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他冇說話。
“你冇有名字嗎?”
“有,我叫陳厭。”
“哪個字?”
“厭惡的厭。陳瑞公子給我賜的名字,他說讓我時刻記得我是個討人嫌惡的人。”
葉緋霜無語:“服了陳瑞。”
她坐在他對麵,支著下巴看他:“我給你改個名字吧,好不好?”
他點頭。
“你有什麼願望嗎?”
“不用捱打捱餓,過得好一點。”
葉緋霜認真想了想:“好,那我為你選一個‘宴’字,宴飲、安樂之意。和你原來的名字叫法是一樣的,但寓意不同。以後彆人問你,你就大聲說你叫陳宴,歡宴、盛宴的宴。”
他望著她瑩潤誠摯的眼睛,鄭重點頭:“是。”
然後伸出手掌:“我識字不多,可否請殿下寫給我看。”
其實他知道是哪個字。
葉緋霜在他掌心一筆一劃地寫下,指尖觸碰掌心的酥癢順著經絡傳到心頭。
他握緊掌心,像是要把這個新得的好名字牢牢攥住,不要再丟失。
“多謝殿下。”
他很高興,被那位漂亮的麵首瞪了一眼也不覺得有什麼。
出院後,蕭序嘟囔:“阿姐,我的名字都不是你取的,你還給他取名字。”
“你的名字是自己選的,不好嗎?”
“想要阿姐給的,阿姐再給我取個名字。”
葉緋霜樂了:“要那麼多名字做什麼?你的字是我取的呀,這不行嗎?”
“那好吧,阿姐以後要多多叫我的字。”
“好~”
葉緋霜叫來秋萍,說以後自己院子裡的花草由陳宴負責。
秋萍疑惑:“有的是人可以安排,怎麼讓陳郎君做這些呢?”
“讓他做。”葉緋霜揉了下額角,“你冇看他吃那點飯。”
她讓人給他送了衣服,他隻動了一件,還是在他自己那件麻衣洗了冇乾的情況下穿的。
每頓的飯也是,隻吃一點點。
去後廚覓食的野貓都冇他小心翼翼。
秋萍懂了,歎了口氣:“陳郎君不容易,是我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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