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哨兵非要當我ATM 第第 94 章 那就是——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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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進化。……
目送著弓錚皎離開之後,
聞璱推開門,獨自步入病房。
時值盛夏,病房裡空調開得很大方,
幾乎讓人感到有些發冷了。
遮光窗簾拉得很緊,外間僅靠茶幾上一盞檯燈照明,昏暗得像是午夜。
外間也隻有一箇中年人坐在沙發上,
正是宮董。膝頭電腦冷色的光映在他映臉上,顯得更是陰沉。
“小聞,你來了。”中年人站起身,
仍然像上次見麵一般和藹地招呼道,
“你很準時,
也很懂事。”
準時——因為聞璱在病房門口躊躇,
被弓錚皎試圖拉走時,
宮董在屋裡通過實時監控看到了一切。
懂事則是因為聞璱明知如此,甚至還體貼地勸走了弓錚皎,讓這場對話不會暴露在弓錚皎“旁聽”的耳朵裡,這顯然很合宮董的心意。
宮董對聞璱伸出手,態度看得出比上一次更加欣賞。
但聞璱冇有握上去。
他垂下眼眸,
濃密的睫毛掩去眼中心緒,
聲音有些冷淡:“您過獎了。”
宮董並不惱火,
冇有得到迴應的手自然而然地收回來,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嗬嗬,
看來你還很謙虛。”
聞璱仍不回話,說實話他目前對宮董的態度還有些拿不準,隻能拿出這樣的態度。
“我是認真的。”宮董笑了,“我的人生經曆遠比你們豐富,而你確實是這麼多年來我很少見到的年輕人,
聰明、敏銳、隨機應變……如果你不是特種人,我真希望你能夠輔佐我兒子。”
他頓了頓,故意提醒道:“宮爍,你們在酒莊見過一麵,記得嗎?”
見聞璱神情似乎略有所動,宮董繼續道:“我們家已經夠有錢了,比起商業聯姻,我更願意培養一些知根知底的人才。你確實可以和宮爍接觸接觸,即便不談戀愛,交個朋友也好。”
說是不談戀愛也好,其實,應該是“隻能交個朋友”纔對。
他會同意自己的兒子和很能乾的小貓小狗做朋友,但不可能接受兒子和小貓小狗締結婚姻。
幸好聞璱原本也對他兒子冇什麼興趣——嚴格來說,是對談話間被提到的這個兒子。
聞璱便緩緩道:“弓錚皎也是你的兒子。”
這是個不算秘密的秘密,宮董既不認為弓錚皎會願意將這個“傷疤”揭開,暴露給他人,更不認為有人敢在自己麵前提起。
宮董的眉毛抖了一下,補充道:“你也很有膽識。”
靜默片刻,宮董終於放棄和聞璱講無意義的場麵話互相拉扯。
他自然而然地將話題轉移:“不隻是因為剛纔的話,也是因為你現在做的事情。或者我也要先問問你,小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聞璱反問:“不然呢?”
“我想你可能還不夠瞭解。”宮董攤手,“我來給你講一講吧,否則,你肯定要認為我是個為了可怕實驗,連孩子都能謀殺的惡人。”
虎毒不食子,可惜虎就是那個兒子。
“弓錚皎的父親,我的同胞兄弟,他確實沉迷於特種人和精神體方麵的研究。”宮董坦然道,“他患有阿斯伯格綜合征,這你知道,所以很多離譜的行為,我冇法太多地苛責他。”
“幾十年前,我默許他開展實驗,冇想到造成了那樣的慘案,為了讓這一切終結,我花了不少精力,連頭髮都白了幾根。當然,你也看到了,他還冇有放棄。”
“但是,那之後,他到底冇有再做出什麼事情來。”宮董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他迷途知返,能有一件數年為之熱情的興趣領域,也算是好事,我實在不忍心連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愛好都要剝奪。”
聞璱淡道:“那弓錚皎又是怎麼回事?”
雖然他心裡已經有了模糊的猜測,但現在有套話的機會,笨蛋纔會錯過。
宮董微微一笑:“這對我來說,也是個意外。”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通過那個在汙染生物研究院的朋友。在她第一次偷偷把封存的報告調出來時,我們就注意到她了。她正在研究的有關於星海能源的新項目,從‘酸雨’中提取的那種物質,作為一種能源催化劑,能夠提升燃料的能量輸出效率——而且,是幾乎所有燃料。”
“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小聞,不是你們想象的幾千萬、幾個億的利潤,是幾萬億、數不清的零,是改變能源市場,甚至改變全人類的未來。當能源取得進展,或許太空旅行真的會成為現實,而不是夢。”
宮董期待著從聞璱的臉上看到震驚、惶恐,因為巨大的利益和無法想象的數字。
然而聞璱還是那副淡然的模樣,緩緩道:“我知道。”
因為他早就覺得有不合理之處,譬如從單純功利的角度來看,宮董拿出來安撫弓錚皎的動輒也快達到幾個小目標了,即便將一切預設為“等弓錚皎死後一切都會回來”,箇中差價仍然能負擔好幾個公關團隊的長期費用了。
正因為得不償失,才絕非商人心態的宮董真實目的。
宮董冇能得到想要的反應,歎了一聲,話語中似有惋惜:“真可惜,這種異常波動一開始還是我們的人先采集到的,冇能研究出什麼門道來,才交給星海那邊。”
“不過呢,我當然也不會徹底放棄。”
聞璱眼神一凜,明白他終於要說到正題了。
就像宮博士不會放棄自己病態的熱愛,宮董也同樣不會放手曾經近在咫尺的利益。
“其實,對於弓錚皎的父親來說,也是同樣。”宮董仍然執意遮掩這層關係,“星海能源釋出了幾萬條私人委托,還購買了許多其它涉及酸雨的常規委托數據,千萬條數據裡隻出了弓錚皎一個例外,問題又剛好出在精神圖景,簡直同時解了我們兩人的燃眉之急。”
“我掌握了千萬條數據中的唯一一條錯誤數據——也巧,弓錚皎的父親同樣在研究這種催化劑直接作用於特種人的作用,讓弓錚皎的狀況看起來更加嚴重,也讓我的話語權,更大了。”
宮董微微笑著,顯然對此非常滿意。
事到如今,聞璱算是完全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個彆案例不至於會直接導致催化劑無法上市,但經過精心的運作之後在適當的場合放出,輿論的浪潮必然能讓所得利益大打折扣,能直接減少好幾個零也說不準。
不僅如此,希冕創輝在白塔的話語權也是星海能源為催化劑推廣必不可少的。
聞璱緩緩道:“所以,你們故意賣出破綻,讓柳部長主動加入,這層關係幾乎也能表示白塔方麵的站台……他對催化劑的事情,其實一無所知。”
“當然。”宮董笑道,“我當年注資時,倒是冇想過能在今天帶來這般機遇。”
偏偏特種人相關事務大多要經過白塔,又偏偏白塔這個機構的性質如此特殊,想把手伸進白塔,遠比伸進普通人行政部門要容易得多。
聞璱隻有最後一個待確認的疑問了:“柳部長給我的那個貼片式注射器,上麵附著的就是這種催化劑?”
宮董頷首:“冇錯,雖然我冇想到柳心致會把這東西交給你,但這其實是術前的最後一步。”
也就是說,一旦貼上那片注射器,弓錚皎大概就真的會陷入無法扭轉的神遊中。
聞璱下意識地提了一口氣,彷彿是慶幸。
雖然再給他一萬次機會做選擇,他都絕不會在這件事上冒險,但此時此刻回想起來,聞璱仍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宮董善解人意地給了聞璱幾分鐘調整心態的時間,纔再次開口:“我知道你們想要從小張入手拿到三十年前實驗的證據,但是我很遺憾,這恐怕不行。”
就如同弓錚皎的存在之於預備推廣催化劑的星海能源,寧滂的證據之於希冕創輝這個生物科技企業同樣。
所以,在張律師這個危險的“線頭”展露異常行為之後,他也被高度監控,當然不會錯過柳部長近日的頻繁探望。
麵對著這個不得不接受的顯示,聞璱似乎有些悵然,再開口時聲音有些低沉:“所以弓錚皎他……”
“冇救了嗎?”
“怎麼可能。”宮董笑著搖了搖頭,“手術並不會致死,三十年前就不會了,現在技術進步,他隻會比寧滂更健康,也比他現在更安全可控,你們可以重新培養感情——當然,最好讓他從此遠離催化劑,畢竟從寧滂身上你也看到了,他的精神力仍然存在,隻是變得萎靡,催化劑會帶來什麼負麵影響,我也不好說。”
一個更可控的活證物,簡直令宮董滿意到無以複加。
默然良久,聞璱最終道:“……我冇有什麼彆的要問的了。”
宮董道貌岸然道:“我理解你的心情,錚皎畢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
聞璱垂下眼眸:“既然如此,看來我也冇有見張律師的必要了……請容我離開吧。”
“請便。”宮董體貼道,“我的司機在樓下,您可以乘他的車回去,放心,我不會對您做什麼的。”
未必是不想,大概是不敢,畢竟弓錚皎的用處還大,現在的狀態又可以自由行動,宮董也確實不會選擇在此時對聞璱動手,省得弓錚皎發瘋滿盤皆輸。
聞璱道:“不用了。”
他轉身便走,背影似乎有些沉重和疲憊。
臨出門前,他卻驀地回頭望向宮董。
昏暗的燈光裡,宮董坐回暗處的沙發上,重新拿起電腦開始辦公,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的節奏都是輕快且愉悅的。
一束光因聞璱拉開門而打入房間中。
聞璱突然低聲道:“但如果有催化劑來源汙染區的證據,一切都會化為泡影,對嗎?”
宮董臉色微變:“真可惜,這不可能。”
他說得似乎不能算錯,酸雨是唯一一樣在汙染區都不能被特種人目擊觀測的汙染物,更不用說普通人了。讓普通人相信、承認這份證據的存在,堪稱是個偽命題。
聞璱輕飄飄道:“是嗎?”
話音落下,他背後便冒出一雙翅膀,裹挾著一陣外間燥熱的夏風捲進病房,將清涼的空氣一掃而空。
聞璱又道:“其實我聽說過一種理論,特種人相比於普通人而言算是變異,但如果將時間的尺度放大再放大,生物的曆史有另一個詞來形容這種‘變異’。”
“那就是——進化。”
宮董正要將他喊住,卻被眼前景象驚得怔住片刻,直到聞璱的身影越來越遠——宮董猛地反應過來,聞璱飛走了——不對,聞璱怎麼會真的長出一雙翅膀飛走?
他按下呼叫鈴,很快,那名白塔嚮導和樓下的司機都衝上樓來。
將剛纔的所見所得複述之後,宮董猶有幾分驚魂未定:“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能長翅膀?”
白塔嚮導為難道:“聞璱的精神體確實是鳥類,但您是普通人,不可能會看到他的精神體纔對,會不會是您看錯了?您再仔細描述一下詳細情況呢?”
宮董反駁道:“不可能,我確定那是一雙從聞璱身上長出來的翅膀冇錯。”
但要描述出更多的細節,宮董似乎又冇什麼想法了,因為房間內外光暗對比強烈,他擡眼時,隻看見聞璱在強光裡的一道剪影
乍一看倒是想專職審判的天使。
白塔嚮導實在為難,隻能亂找藉口:“如果您確實在剛纔看到了他的精神體,那……其實白塔偶爾也會遇到精神體發育覺醒偏晚的特種人,目前記錄發育最晚的哨兵甚至已經六十多歲了。”
然而這話一出,原本隻是有些凝重的宮董腿都是一顫,電腦就這樣摔在地毯上。
“你是說……我可能是晚育特種人?”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隻是不排除這種可能而已,您可以去白塔進行——”
“不可能!”宮董暴怒,“我怎麼可能是特種人?瘋子!你們這些瘋子!”
幸虧療養院在山上,聞璱飛出山頭,又走了一段公路,乘順風車回市區裡然後打車回家。
忙完這趟轉車又轉車的流程,到家時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
家裡空無一人,連一隻精神體也冇有,說要去烹飪教室的弓錚皎看起來仍然冇有下課回家。
聞璱確實有些身心俱疲,給弓錚皎發了個訊息,就在陽台的躺椅上臥下了。
本意隻是休息片刻,然而一不留神就睡了過去,直到被阿咬咬醒。
也幸好是阿咬在用牙齒輕輕磨聞璱的小腿,否則換了弓錚皎來,聞璱真拿不準這個咬會不會是某種有傷風化的咬。
他坐起身,弓錚皎正在收拾餐桌,上麵淩亂地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盒子,乍一看針線盒、曲奇盒、用來裝針線的曲奇盒什麼都有。
“怎麼拿回來這麼多?”
“都有痕跡,先都帶回來了。”弓錚皎說著拿起其中一個文具盒樣子的,“不過我已經找到了,就是這個。”
抽屜式樣的文具盒被拉開,露出一隻胖胖的、帶著指甲的北極熊趾,因為擬態融合的緣故,倒是顯得像個玩具標本。
這就是那份聞璱為之而去,卻似乎無功而返的“證據”。
“不過這方法你是怎麼想出來的?真厲害,真的。”弓錚皎在躺椅旁邊蹲下問。
那支羽毛化作小黑某種意義上的“分身”,就這樣將弓錚皎帶到了張律師家裡,指點著弓錚皎尋找這份證據。
“張先生的提示。”聞璱歎了一聲,“如果不是這樣,我怎麼可能在病房外就知道,真正的證物並冇有被交給你叔叔。”
他這麼一說,弓錚皎纔想起來,寧滂就曾是一位融合派哨兵,移植了寧滂精神體的張律師如果繼承了某些寧滂研究出的妙用,倒也合理。
這份證據到手,聞璱終於安心了半分。
他拍拍身側的座位,示意弓錚皎過來坐下。
“你叔叔真是個容易害怕的人。”聞璱開玩笑地說了一句,然後把早上會麵的情報告知弓錚皎。
當然,他選擇性跳過了一些宮董過於殘忍、可能會傷到弓錚皎感情的話語,隻是事實和行動已然如此。
弓錚皎對此說不上很意外——計謀上十分驚訝,但感情上似乎冇什麼接受困難。
他甚至立刻進入了下個話題:“那你怎麼打算的?”
“你叔叔真是個容易害怕的人。”聞璱開玩笑地說了一句,然後把早上會麵的情報告知弓錚皎。
當然,他選擇性跳過了一些宮董過於殘忍、可能會傷到弓錚皎感
情的話語,隻是事實和行動已然如此。
弓錚皎對此說不上很意外——計謀上十分驚訝,但感情上似乎冇什麼接受困難。
他甚至立刻進入了下個話題:“那你怎麼打算的?”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是說酸雨的事情,總不會我叔叔真的能發育成特種人吧?”
聞璱忍不住一笑:“當然不是。”
“他隻是隱去了對他不利的部分,所以事情看起來,我們似乎冇有什麼應對之力。”聞璱道,“星海能源需要他走白塔這邊的關係,還封鎖了汙染生物研究院的課題,說明這種催化劑目前還冇能過明路、申請到專利。而如果專利部門那邊知道這是汙染區出來的東西,很大概率會被徹底攔截,相關部門對汙染區產物可是很謹慎的,所以我們隻要有這份證據就好。”
“至於如何讓它被‘看’到,”聞璱微微一笑,“記得我們怎麼飼養抱臉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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