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錦書難托 第291章 虛空漂流死寂歸途
無法形容的失重感。
並非向下墜落，而是被一股蠻橫無比的力量從所有方向同時撕扯、擠壓，然後猛地“吐”了出去。
意識在瞬間變得支離破碎，彷彿被扔進了一個高速旋轉的、由混亂色彩和尖銳噪音構成的磨盤裡。肉身傳來瀕臨解體的劇痛，每一寸骨骼、每一條經脈都在發出哀鳴。
林風隻來得及將最後一絲微薄的神念之力化作護罩，勉強罩住近在咫尺的蘇沐清、黃靈兒和周天衍，至於更遠處的葉辰星，他已完全無能為力。
下一刻，無儘的黑暗和死寂吞噬了一切感知。
……
彷彿過去了億萬年，又彷彿隻是一瞬。
冰冷刺骨的觸感將林風從深沉的昏迷中激醒。
他艱難地睜開彷彿粘在一起的沉重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絕對的、令人心悸的黑暗，隻有極遙遠的地方，零星散佈著一些微弱、冰冷、死寂的星光。
劇烈的頭痛和全身散架般的痛楚潮水般湧來，讓他幾乎再次昏厥。他發現自己正漂浮在虛空中，身下是一塊巨大的、冰冷的金屬板——似乎是那艘古船殘骸最後的一部分甲板。
“蘇姑娘…靈兒…周兄…”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微不可聞。
他艱難地轉動脖頸，目光焦急地掃視四周。
很快，他看到了蘇沐清。她就在他身邊不遠處，同樣躺在一塊較小的碎板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但周身有一層極其澹薄的清輝自行流轉，護住了心脈。那是林風最後神念護罩的殘餘，也是她自身功法本能的守護。
更近一些，黃靈兒小小的身體蜷縮著，被蘇沐清下意識地緊緊摟在懷裡，似乎昏迷了過去，但呼吸尚且均勻。
“周兄！”林風又看到另一側，周天衍大半個身子趴在一塊扭曲的金屬上，一條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顯然已經骨折，嘴角掛著血沫，生死不知。
林風心中猛地一沉，強忍著劇痛，試圖催動神念探查，卻引得神魂一陣針紮般的劇痛，幾乎渙散。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堆更大的雜物中傳來一聲悶哼。
嘩啦！
幾塊碎片被推開，一個身影踉蹌著站了起來，渾身是血，衣袍破碎，正是葉辰星！他手中的劍已經折斷，隻剩半截，但他依舊死死握著。他晃了晃腦袋，眼神先是茫然，隨即迅速恢複銳利，警惕地掃視這片死寂的虛空。
“葉…兄…”林風發出聲音。
葉辰星猛地轉頭，看到林風幾人，眼中瞬間爆發出驚喜，立刻想要踏空而來，卻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顯然也受了極重的內傷。他強吸一口氣，緩緩漂浮過來。
“都沒事吧？”葉辰星的聲音同樣沙啞，帶著壓抑的痛苦。
“還…活著。”林風艱難回應，“周兄傷重，蘇姑娘和靈兒昏迷。”
葉辰星快速檢查了一下週天衍的傷勢，掏出幾枚丹藥塞入他口中，又以殘存劍氣幫他正骨固定。做完這一切，他才鬆了口氣，靠在一塊碎片上，劇烈喘息，臉上滿是後怕。
“剛才…那是…”葉辰星心有餘悸，看向那片吞噬了元嬰修士的黑暗，依舊無法相信他們竟然活了下來。
“古船…最後的空間跳躍…我把那老怪物…一起拖進來了…”林風斷斷續續地解釋，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肺部的劇痛，“賭對了…跳躍坐標是紊亂的…能量也不足…我們沒被傳送到絕地核心…但那個老怪物…大概率被混亂空間…撕碎了…”
葉辰星倒吸一口涼氣，看向林風的目光充滿了震撼。在那種絕境下，竟然能想到利用古船殘骸和星鑰，兵行險著，反殺一名元嬰！這是何等的膽識和果決！
“這裡…是哪裡？”葉辰星看向四周無垠的、死寂的黑暗虛空，那些遙遠的星辰冰冷而陌生，完全無法辨彆方位。
林風勉力抬頭，試圖觀測星象，但劇烈的頭痛讓他無法集中精神推算。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不知道…但肯定已經遠離了…之前那片古戰場區域。”
虛空死寂，沒有任何聲音，隻有彼此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聲。絕對的安靜帶來的是巨大的心理壓力和無處不在的冰冷。
他們就像是被遺忘在無邊大海上的幾片落葉，隨時可能被下一個暗流吞噬。
“必須…儘快離開這裡…”林風艱難地說道，“虛空之中…不僅有虛無侵蝕…還可能遇到…虛空妖獸…或者更詭異的…東西…”
以他們現在全員重傷的狀態，隨便遇到一點危險，都是滅頂之災。
葉辰星重重地點了點頭，嘗試運轉功法，卻發現經脈滯澀，丹田空虛，連禦空飛行都極其困難，更彆說進行長途的虛空橫渡了。
希望在哪裡？
歸途在何方？
絕望的情緒如同周圍的黑暗，開始悄然蔓延。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蘇沐清睫毛顫動了一下，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第一反應是立刻抱緊懷裡的黃靈兒，發現小家夥無恙後，才虛弱地看向林風和葉辰星。
“我們…還活著？”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恍惚。
“嗯。”林風點頭。
蘇沐清看向四周無儘的黑暗，美眸中也浮現出一抹茫然和絕望。但她很快振作起來，掌心泛起微弱的清輝，輕輕覆蓋在黃靈兒和周天衍身上，試圖為他們緩解傷勢。
這微弱的清輝，在這片絕對的死寂黑暗中，成了唯一的一點光，一點微弱的溫暖。
葉辰星掙紮著站起身，將斷劍插回背後劍鞘，目光重新變得堅定：“不能坐以待斃。既然飄在這裡，總有方向。選一個，走！”
林風深吸一口冰冷的虛空之氣，壓榨著乾涸的識海，再次抬頭望向那些冰冷的星辰。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極遠處，一片看似空無一物的黑暗區域。
不對。
那裡不是完全沒有光。
似乎有一個非常微小、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陰影，正在極其緩慢地移動。
不是星辰，也不是常見的隕石。
那輪廓…
像是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