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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錦書難托 第88章 凶名暗中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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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微熹,寒意未退。

抵住門板的木桌被無聲地移開。他拉開一道門縫,冰冷乾燥的空氣湧入,帶著破曉時分的清冽。

目光首先落向門檻內側的地麵。

那裡,除了昨夜留下的塵土,空無一物。

沒有血跡,沒有掙紮的痕跡,甚至沒有一絲異樣的氣味殘留。彷彿那根被踩斷的蒼白手指,那聲壓抑的尖利抽氣,都隻是一場逼真的噩夢。

但他握著木棍的手指微微收緊了幾分。

不是夢。

那冰冷的觸感,那詭異的哼唱,那非人的抽氣聲,都太過真實。

他緩緩推開門,走到院中。晨曦照亮了小院,一切都和昨日彆無二致,安靜,破敗,被一種無形的恐懼隔離著。

他仔細檢查了門口的地麵,尤其是門縫下方那片區域。泥土凍得硬實,看不出任何特殊的印記。

他又走到那扇破舊的窗外。窗下的泥土同樣沒有任何腳印或拖痕。隻有幾片枯葉被風吹捲到牆角。

那個“東西”,來得詭異,去得更是無影無蹤。

他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如同前兩日一樣,生火,用少得可憐的米粒混合著掰碎的乾硬糠餅熬煮糊糊。動作依舊有些生疏,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穩定。

但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上午,村裡死寂依舊,卻有一種更粘稠的暗流在湧動。

趙三和劉麻子連滾帶跑、鬼哭狼嚎地從這座小院逃走的模樣,被不少村民看在了眼裡。趙三拖著一條傷腿,在家嚎了半夜,請來的土郎中瞧了,說是膝蓋後的筋腱受了重創,雖未徹底斷掉,但也得好生將養一陣,日後陰雨天怕是都要痠痛。郎中私下搖頭,說那力道和位置,刁鑽得很,不像個孩子能打出來的。

劉麻子則像是徹底嚇破了膽,躲在家裡瑟瑟發抖,誰問都隻反複唸叨“有鬼”、“不是人”、“眼睛……那雙眼睛……”,語無倫次,狀若瘋癲。

兩個平日裡橫行鄉裡的閒漢,被一個癡傻歸來的孩子弄成這般模樣,這比任何流言都更具衝擊力。

而隨後,不知從哪家最先傳出的——或許是夜裡起夜的人,隱約聽到了那小院方向傳來的一聲極其短促尖利、不似人聲的怪響?又或是誰家養的土狗,對著那個方向低吠了半宿,夾著尾巴不肯靠近?

零碎的線索和誇張的想象混雜在一起,經過恐懼的發酵,迅速編織出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版本。

“聽見沒?昨晚那邊有怪聲!瘮人得很!”

“趙三隻是瘸了條腿,劉麻子可是差點瘋了!肯定不止是捱了打那麼簡單!”

“狗都不往那邊湊!畜生通靈,比人精!”

“怕是……不止一個‘東西’在裡麵……”

“他肯定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帶了‘臟東西’一起回來!”

“凶宅”。

這個詞開始悄無聲息地在村民的竊竊私語中流傳開來。

那座小院,不再是單純住著一個可能中邪的孩子的地方,而是本身成了一個散發著不祥、吸引著更可怕存在的漩渦中心。

原本還有幾個膽大或是實在好奇的半大孩子,偶爾會偷偷扒牆頭看熱鬨,從這天起,也徹底消失了蹤影。連最頑劣的孩子,都被家裡大人用荊條狠狠抽打過,嚴令禁止靠近那片“凶地”。

通往小院的那條土路,徹底成了無人敢踏足的禁區。村民們寧可繞遠路,也絕不從那邊經過。偶爾有不得已望向那邊的目光,也充滿了更深的恐懼、忌諱,以及一種幾乎實質般的排斥。

小石頭,或者說住在裡麵的那個“東西”,在他的孤島之外,又被套上了一個更令人窒息的無形囚籠。

凶名。

這是一種比單純的恐懼更可怕的力量。它意味著徹底的孤立,意味著被劃歸到“非人”的範疇,意味著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村民們的反應可能不再是躲避,而是更極端的、為了自保而進行的“清理”。

他坐在門檻上,喝著碗裡寡淡的糊糊,黑沉沉的眼睛看著遠處空無一人的村路。

他能感覺到這種變化。空氣裡彌漫的恐懼變得更加濃稠,還摻雜了彆的什麼東西。那些偶爾從極遠處投來的目光,不再是單純的害怕,還帶著一種冰冷的、審視異類般的寒意。

他放下碗,手指無意識地碰觸到胸口那枚碎片。

危機四伏。

來自山野的,來自未知的,如今,也來自這些他本該稱之為“鄉鄰”的人。

他需要更快地讓這身體強壯起來。

需要,更多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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