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榮與共 流氓罪
流氓罪
賀清舒沒想到這麼快又能見到祝榮。
那是一個星期天的上午，賀清舒受不了賀清清一而再再而三的嘮叨，因班上有同學買了但是自己借不到，在家大吵大鬨好幾天，
但又說是本愛情小說，所以不敢跟父母講，隻能來磨她這幾個哥哥姐姐。
大姐每天忙著跟朋友東跑西竄，大哥每天忙工作不回家，賀清季倒是有時間，但是他零花錢不夠，夠也不會掏給賀清清用。
所以到最後就變成隻嘮叨賀清舒了。
賀清舒被煩得沒辦法，星期天一大早就去了王府井的新華書店，還沒轉悠幾圈，就看到祝榮捧著兩本書，一副難以抉擇的模樣。
祝榮身穿一件白色綢緞半袖襯衫，下身是一件淺淺的藍色牛仔褲，上衣紮進褲子裡，直挺的立在那裡。
上午的陽光很輕很薄，透過書店的玻璃窗，斜斜的打在他身上，好像能透過那件柔軟的襯衫看見他裡麵的身體。
那樣脆弱，纖細。
那樣柔軟
賀清舒趕忙搖了搖頭，感覺真像是被狐貍精迷了心竅，一個大男人的身體怎麼能說柔軟呢。
他本想裝作沒見著，直接去給賀清清找書，沒想到剛走出不到幾步，就看見兩個女青年一麵裝作捧書，一麵往祝榮處偷瞄著。
兩個女青年竊竊私語，神情激動。
賀清舒心想怎麼說也是有交情的，一個大男人在公共場合穿得這麼薄，這麼引人注意，一會讓人家以流氓罪抓起來怎麼辦。
好歹是留過洋的知識分子，多難堪啊。
他們留過洋的都這樣穿麼？
賀清舒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套軍綠色料子的半袖，這料子好像還是他媽拆了哪條淘汰的軍用棉被罩子給自己做的，褲子好像也是用他姐不喜歡，覺得粗糙的料子做的，一時間心裡有點不爽。
自己也要買幾件新衣服！
但是當務之急還是要把那個有流氓罪嫌疑的男人帶出去。
賀清舒大步一跨，幾步就邁到祝榮麵前。
祝榮有每週逛書店的習慣，他給自己定量每週買一本書，而今天他正在《1984》和《古拉格群島》裡難以抉擇，兩本書他在國外都看過，但是翻譯版他還沒看過，正當他猶豫之際，一片黑影籠罩過來，他下意識擡起頭。
他又看到了那雙湖水一樣的眼睛，一雙清澈見底，什麼都藏不住的眼睛。
他見賀清舒穿著一件軍綠色的半袖上衣，應該是家裡縫製的，走線密實，版型很正，但不知道是布料短缺還是故意為之，有些緊繃，賀清舒飽滿的胸肌和粗壯的手臂繃在衣服裡，顯得呼之慾出。
下身穿著一件黑色硬布料的褲子，布料粗糙，好像他這個人一樣。
黑色布料下包裹的是一雙結實有力的長腿。
這一身很好看，比他在國外看過的男裝海報上的模特還要好看。
但是這樣穿會不會有些太過招搖了，國內是不是還有流氓罪呢？
不等祝榮開口寒暄，賀清舒就大剌剌得抽過兩本書。
“在這杵著看什麼，咋不拿回家看去。”
“我想買一本。”
祝榮沒想到會在這見到賀清舒，他不覺得賀清舒是一個會星期天泡書店的人。
他和誰來的？還是他要賣給誰？
賀清舒接過書就把兩本書往後一翻，看了一眼定價。
“兩本不抵一張大團結，我給你買。”
賀清舒說罷就要拿著兩本書往收銀台走，祝榮趕忙伸手去拉他，還怕拉不住拽了一下他的小臂。
小臂肌肉真硬，吃什麼長得這麼壯實，祝榮心裡牢騷著偷偷用力捏了一下。
而賀清舒也被這輕飄飄的一拽停下了腳步，他隻覺得一隻柔軟冰涼的手搭了他一下，跟小貓爪子似的，就回頭看著他，眼睛裡寫滿了“怎麼了”。
“不用。”
“沒事就當我給你賠禮道歉了。”
祝榮心裡愣了一下。
道歉？
道什麼歉？
為什麼道歉？
但是麵上還是堅決地重複道
“不用”
賀清舒看祝榮不肯讓步，隻得轉過身，直視著他。
“那當我買了借給你，借你看了你得幫我個忙，幫賀清清找本書。”
祝榮其實並不著急看這兩本書，況且他並不是錢不夠，隻是不想打破自己立的規矩而已，但卻在知道了是給賀清清買書後陰差陽錯地點了點頭。
賀清舒見祝榮終於妥協了，便大步流星的去收銀台付款，並用收銀台處的鋼筆在兩本書上龍飛鳳舞的寫上了他的名字。
祝榮看著那“死蛇掛樹”般的三字，下意識的問道。
“你跟賀爺爺學過書法？”
“學過啊，小時候我坐不住，老捱打，後來那老頭每天都把我綁凳子上讓我學，但是我家就我和我哥跟他學過，教完我以後他就煩了，再也不教了。”
賀清舒看見一旁的情侶在新買的書上寫下兩人姓名，並鄭重其事的蓋上新華書店的購書紀念章，覺得有趣，也提筆補上。
“賀清舒和祝榮購於百京。”
也鄭重的寫上日期蓋上紀念章，然後把兩本書都遞給了祝榮。
祝榮看著他寫下的字，一時間覺得有點彆扭，這種書前題字怎麼有點像小情侶之間乾的事，兩個男人也可以這樣留念麼。
但是轉念一想也未嘗不可，誰規定隻有情侶才能這樣呢？
祝榮看著麵前的兩本書，並沒有接過，而是擡頭看著賀清舒。
“你不留一本看麼？”
“我？”賀清舒彷彿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可彆折騰我了，我看書腦袋疼。”
祝榮想了想也是，就不再忸怩的接過書，問道。
“賀清清要看什麼，我幫你找。”
賀清舒一時間隻想著趕緊把祝榮帶出去，剛才來付款的時候又有好幾個女青年偷往這邊瞄，更有甚者敢直勾勾的盯著看！
心想完了，流氓罪啊，一會被帶走怎麼辦啊。
聽見祝榮提起纔想起來到這是給他妹妹買書，趕緊從兜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他。
祝榮瞥了一眼紙條，上麵寫著“亦舒《玫瑰的故事》”，心想這種言情小說新華書店可能不會多存貨，他在東單認識個書店老闆叫芍藥，他那總是多存著一些言情小說，武俠小說，就提議道。
“這書新華書店可能沒有，我帶你去彆處買吧。”
賀清舒巴不得趕緊跟他離開書店，趕緊點頭。
出了書店，祝榮到存車處取回自行車，回頭看見賀清舒正從兜裡掏出一盒“”煙，叼出一根歪著頭，正在兜裡找著打火機，見祝榮盯著他，就把煙盒遞給祝榮，示意他拿一根。
祝榮搖了搖頭拒絕了。
“你不抽煙？”
賀清舒把沒點燃的煙從嘴裡拿了下來，有些困惑的問道。
祝榮點點頭。
賀清舒隨手把煙塞回煙盒，放進褲兜裡問。
“采薇姐抽煙麼？”
祝榮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抽，你個大男人不抽煙。”
祝榮也不知道為什麼抽煙和男人就能聯係到一塊，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賀清舒看著他也不說話，就一個勁的搖頭點頭有點好笑，就從他手裡接過自行車，示意他上來。
“書店在哪，我載你。”
祝榮看著自己沒人坐過的後座，總覺得自己坐後麵有點奇怪，
但是自己載著賀清舒？
他看了一眼賀清舒健碩的身體，覺得更奇怪了。
想了半天他才反應過來，是兩個大男人做一個車子有點奇怪！
“怎麼你不坐後麵，要坐大扛上啊？”
賀清舒見祝榮久久不動，轉身催促著。
祝榮腦補了一下自己坐在前大扛的場麵，想了想，還是妥協的坐在了後座。
“在東單。”
“得咧，你抱住我。”
說罷，賀清舒便風馳電摯的騎了出去，一開始祝榮並不想抱著他，但是耐不住賀清舒實在騎的太快太顛簸，有空就鑽，有坑就壓。
終於在祝榮不知道第幾次差點被顛下去後，緊緊地抱住了賀清舒的腰。
賀清舒的肩膀很寬，腰卻意外的細，但是腰線很結實，硬邦邦的。
祝榮能感受到從賀清舒身上傳遞過來的熱，和淡淡的，他身上獨有的皂角香氣。
很踏實的味道。
祝榮擡起頭，看著賀清舒的背影。
賀清舒的頭發很黑很硬，賀榮一早就注意到了，而今天用發蠟簡單的抓過，此刻迎著風，蓬鬆的後倒著，形成一個很漂亮的“大背頭”。
他的身形比自己大整整一圈，自己坐在後座上根本感覺不到什麼風。
很踏實。
祝榮覺得至少在這時，在這個比他小五歲的男孩後座上，他是安全的，平靜的，一顆心落下的。
但隨著不知道壓上了第幾個坑，祝榮還是忍不住抱怨道。
“你慢點。”
“啊？”
風聲有點大，賀清舒有些聽不真切，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祝榮。
陽光在他的側臉上落下好看的剪影，映著他高高的眉弓，深邃的眼窩，挺拔的鼻子，
以及，飽滿的唇。
“你慢點騎。”祝榮放大音量在他身後喊著。
“騎快點涼快。”
賀清舒歡快的答道，他的聲音被風吹得很遠很遠，直到慢慢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