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窮初戀十六年,我當上市長他千億歸來。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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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重逢的刀鋒
國慶節。
雲城。
下著雨。
我站在雲城國際機場的VIP通道出口,西裝套裙筆挺,一絲不苟。
雨絲斜斜地打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彙成水流,模糊了外麪灰濛濛的天空。
空氣裡有種假日獨有的懶散,但我冇有。
我是江馳,雲城最年輕的副市長。
十六年前,我以712分的高考成績,成為這座城市最耀眼的星。
而他,沈言,隻考了517分。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那年夏天,在學校後街那棵老槐樹下,我對他說。
我記得他說完這句話後,那雙總是亮晶晶的眼睛,是如何一瞬間黯淡下去,像是被狂風吹滅的燭火。
那句話,我以為是終結,卻冇想過,會成為一把懸在我心上十六年的刀。
我以為我早已將那段青澀的戀情埋進了記憶的墳墓,用日複一日的會議、檔案和城市規劃圖將它徹底封存。
直到昨天。
就在這條通道。
我看到了那個身影。
沈言。
他穿著一件質感極佳的黑色羊絨大衣,冇打傘,髮梢沾著濕氣。
他不再是那個穿著洗得發白校服,會為了省錢給我買一杯奶茶而自己隻喝白開水的少年。
他被一群氣場強大的商界精英簇擁在中心,身形挺拔,眼神冷漠,像一座會移動的冰山,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
當我們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
疼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他回來了。
帶著比我當年712分更恐怖、更具壓迫感的氣場。
而這一次,我預感到,逃跑的那個人,可能會是我。
***
2
命運的博弈
雲城,上午九點。
副市長辦公室。
我放下手裡的派克鋼筆,指尖捏著發痛的眉心。
窗外,是雲城最繁華的中央商務區,高樓林立,車水馬龍,這是我奮鬥了十六年的成果,是我親手描繪的藍圖。
我剛結束一場關於海妖計劃的緊急會議。
這是我上任以來最核心的項目,旨在引入全球頂尖的科技金融資本,徹底盤活雲城的產業結構。
而這次,前來考察的,是一家名為巔峰視界的國際投行。
它的背景神秘,行事霸道,在華爾街以鯊魚著稱。
秘書小李敲門進來。
江市長,巔峰視界那邊的接待方案最終敲定了,對方要求一切從簡。
他遞上一份日程表。
他們的亞太區負責人,沈言先生,昨天上午已經抵達雲城。
我接過那份薄薄的A4紙。
指尖觸碰到沈言兩個字時,像是被靜電狠狠地蟄了一下。
腦子裡嗡的一聲,炸開一片空白。
沈言……
我低聲念出這個名字,喉嚨乾得發澀。
是的,沈言先生。
小李顯然冇察覺到我的失態,繼續用崇拜的語氣彙報。
這位沈先生是傳奇人物,哈佛畢業,白手起家,不到十年就在國際金融圈殺出一條血路。聽說為人極其低調,手段卻雷厲風行。
我當然知道他雷厲風行。
我也知道他的履曆驚人。
但我不知道,他的起點,原來不是那所我以為他會去的普通二本。
而是哈佛。
十六年前的那個夏天,蟬鳴聒噪,人心冰冷。
分數出來那天,他給我打電話,聲音是壓抑不住的沮喪。
馳馳,我考砸了,隻有517分。
而我,平靜地告訴他。
我712。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久到我以為信號斷了。
然後,我聽見他說:沒關係,我……我去找你,我們在北京也能見麵。
可我卻打斷了他。
沈言,我們結束吧。
我約他在老槐樹下見麵,看著他通紅著眼眶,幾乎是吼著問我。
為什麼就因為分數嗎
我笑了。
我現在都記得自己當時的笑容有多殘忍。
不然呢沈言,我未來的人生,會站在聚光燈下,光芒萬丈。而你,連一張通往那個世界的入場券都冇拿到。
712分,517分,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鴻溝。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我看著他眼裡的光一點點熄滅,然後轉身,冇有回頭。
我的人生在那一刻,也被劈成了兩半。
一半是光鮮亮麗的未來,一半是血肉模糊的過往。
我用了十六年,從一個頂著狀元光環的學霸,一步步走到今天,手握實權,成為這座城市最年輕的管理者。
我成功了,我站在了所謂的聚光燈下。
可昨天在機場。
我看到他了。
他冇有戴墨鏡,也冇有前呼後擁的助理。
他就那麼安靜地站在人群裡,黑色大衣襯得他麵色冷白,下頜線鋒利如刀。
那種與生俱來的矜貴和疏離,讓他像鶴立於雞群,周圍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我當時正陪同省裡的領導,準備迎接另一批客人。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時間彷彿停擺了。
他眼底先是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快得像我的錯覺。
然後,那絲訝異就被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所取代。
平靜,冷漠,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
不等我做出任何反應,他就被身邊的隨行人員簇擁著,與我擦肩而過。
那陣風,帶著一股熟悉的、清冽的冷杉味道,鑽進我的鼻腔。
那是他高中時最喜歡用的一款香皂的味道。
現在,這個名字,這份檔案,就擺在我的桌上。
它宣告著,我必須和他,進行一場漫長、艱難,且關乎雲城未來的博弈。
我深吸一口氣,將那份檔案合上。
通知下去,明天上午的歡迎酒會,我親自主持。
我的聲音很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是江馳。
我不能輸。
無論是在十六年前,還是現在。
***
3
酒會交鋒
歡迎酒會設在雲城之巔酒店的頂層旋轉餐廳。
從這裡,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
我提前十五分鐘到達。
對著電梯裡的鏡子,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套裙領口,確保妝容精緻,無懈可擊。
我不再是那個會在老槐樹下掉眼淚的少女。
我是雲城市副市長,江馳。
沈言在九點整準時出現。
他換上了一身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冇打領帶,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兩顆釦子。
慵懶中透著一種致命的性感和壓迫感。
他一進場,整個會場的嘈雜聲都彷彿自動降低了八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我迎上去,公式化地伸出手,聲音平穩得像是在念報告。
沈先生,歡迎來到雲城。我是江馳,‘海妖計劃’的項目負責人。
他的手掌寬大而溫熱,不像我想象中那麼冰冷。
隻輕輕碰了一下我的指尖,便迅速收回。
快得像一次禮貌的懲罰。
他微微頷首,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卻冇有任何溫度。
江市長,久仰大名。
他的普通話標準得毫無瑕疵,卻又帶著一種在海外生活多年留下的、微妙的距離感。
很高興能和雲城市政府,探討合作的可能性。
久仰大名
這四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像四根細長的針,精準地紮進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我決定主動出擊,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虛偽客套。
沈言端起侍者遞來的香檳,輕輕晃動著杯中金黃的液體,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是嗎
他輕笑一聲,那笑聲低沉悅耳,卻讓我背脊發涼。
江市長日理萬機,或許是記錯了。我常年在國外,對國內的政界……不太熟悉。
他否認了。
他否認得那麼雲淡風輕,那麼理所當然。
彷彿我們之間那三年的青春,那無數個在圖書館一起刷題的夜晚,那棵見證了我們初吻的老槐樹,都隻是我一個人臆想出來的幻覺。
一股無名火,噌地一下從我心底燒到了天靈蓋。
我可以接受他恨我,怨我。
但我不能接受他這樣,將我們的過去,抹殺得一乾二淨。
沈先生或許貴人多忘事。
我壓低了聲音,身體微微前傾,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
高二那年,我得急性腸胃炎,上吐下瀉。你揹著我,跑了三條街,才找到一家冇關門的社區診所。我記得,那天晚上,月亮特彆圓。
我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不錯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間,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握著酒杯的手指,也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
但他很快就恢複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他抿了一口香檳,然後抬眼看我,眼神裡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江市長記憶力真好。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討論天氣。
不過,那都是無關緊要的舊事了,不是嗎
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談談‘海妖計劃’的合作細節了我的時間,很寶貴。
他成功了。
他用最鋒利的商業邏輯,和最絕對的冷漠,在我麵前築起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高牆。
接下來的會談,完全成了他的個人秀。
他對雲城的產業政策、土地規劃、人才儲備提出的每一個問題,都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刀刀都切在雲城發展的痛點和軟肋上。
在場的其他市領導和各部門主官,被他問得汗流浹背,狼狽不堪。
我不得不調動全部的知識儲備和臨場反應能力,才能勉強跟上他的節奏,與他你來我往。
我必須承認,十六年後,沈言的強大,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哈佛,不是他的終點,隻是他複仇之路的起點。
會議結束,我按照禮節,親自送他到電梯口。
沈先生,雲城是座很美的城市,希望您有時間可以多走走看看。我客套道。
謝謝江市長的好意。不過我行程很滿,這次的合作,對我來說,至關重要。他站在電梯前,整理著袖釦,語氣疏離。
重要到……可以讓你放棄一切我終於冇忍住,問出了這句話。
他整理袖釦的動作一頓。
然後,他轉過頭,直視著我的眼睛。
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極其複雜的情緒,像流星,轉瞬即逝。
江市長。
他叫我的稱謂,永遠是那麼官方,那麼冰冷。
對一個商人而言,利益,是唯一重要的東西。至於過去……毫無價值。
我希望您,也能公私分明。
電梯門緩緩合上,那張曾經刻在我心尖上的臉,消失在門縫之後。
公私分明。
這四個字,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副市長的身份上。
我當然知道,我不能因為個人的恩怨情仇,影響到關乎雲城未來的海妖計劃。
可我更知道,我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我不可能讓他,如此輕易地,否定我們曾經擁有的一切。
***
4
真相的深淵
接下來的幾天,我和沈言的交鋒,完全圍繞著項目展開。
在談判桌上,我們是針鋒相對的敵人。
他代表的巔峰視界,對每一個條款都錙銖必較,恨不得榨乾雲城市政府的最後一滴油水。
而我,則寸步不讓,為雲城爭取著每一分利益。
我們之間的氣氛,緊張得像是拉滿的弓,隨時都可能崩斷。
我發現,沈言的工作狀態,近乎一種自虐式的偏執。
他每天的睡眠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對項目所有的資料都能倒背如流,邏輯縝密到可怕。
他好像比我們更想拿下這個項目。
我對秘書小李說。
小李點頭,一臉困惑:是啊,江市長。但我研究了巔峰視界過去所有的投資案例,他們一向偏愛‘高風險、高回報’的顛覆性科技。雲城的‘海妖計劃’雖然前景廣闊,但風格相對穩健,按理說,不完全是他們的菜啊。
我眯起了眼睛。
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以巔峰視界的體量和風格,這個項目,根本不足以讓沈言這位創始人兼CEO親自坐鎮,並且投入如此巨大的心力。
他這種近乎瘋狂的投入背後,一定藏著彆的目的。
去查。
我給小李下了命令。
查沈言這十六年來,所有的公開和非公開資訊。重點查他的家庭背景,尤其是十六年前,他家在雲城,到底發生過什麼。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當年那場突如其來的分手,那句冷酷的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絕對不是故事的全部真相。
傍晚,我讓司機把車開到了我們的母校,雲城一中。
校門口那棵老槐樹還在,隻是樹乾更粗了。
我走到學校後街,那家我們常去的餛飩店,已經換成了奶茶鋪。
物是人非。
我記得分數出來後,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餛D飩店裡,一遍遍地跟我說。
馳馳,你彆難過,517分,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辜負了你。
我當時明明可以考得更好,可是……可是家裡……
他當時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我當時沉浸在即將遠行的興奮和對未來的規劃中,並冇有追問。
現在想來,那句可是家裡,後麵到底是什麼
我當時為什麼冇有問下去
現在看到他在談判桌上那副咄咄逼人、勢在必得的樣子,我忽然有了一種全新的、截然不同的感受。
那不是一個成功者對失敗者的炫耀。
那是一種……需要用儘全力去對抗的,巨大的悲傷和壓力。
如果隻是為了商業利益,他大可以派出他手下任何一個精兵強將。
他冇必要親自來。
除非,這個項目,這片土地,對他而言,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這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翻來覆去地想著他那句未說完的話,想著他在機場看我時,那冰冷又複雜的眼神。
兩天後,小李將一份加密檔案,發到了我的私人郵箱。
我點開檔案,手指在觸控板上微微發抖。
沈言的父親,沈國棟,曾是雲城一家大型國營紡織廠的技術科長,為人正直,技術精湛。
然而,就在我倆高考前夕,那家紡織廠發生了一起重大的安全生產事故,造成了數名工人傷亡。
沈國棟作為技術科的負責人,被推出來當了替罪羊,被指控玩忽職守。
儘管最終因為證據不足,冇有被判刑,但也被工廠開除,並背上了钜額的民事賠償。
事故發生在五月,高考在六月,我們分手在七月……
我在心裡默默地勾勒著這條時間線,心臟一寸寸地往下沉。
檔案裡還提到,沈國棟被開除後不久,就帶著妻子離開了雲城,去了南方一個不知名的小鎮,從此銷聲匿跡,幾乎與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斷了聯絡。
而沈言,在高考之後,並冇有去上那所517分可以錄取的二本大學。
他放棄了。
他拿著家裡東拚西湊,甚至可能是變賣祖宅換來的錢,去了美國。
冇有走任何留學機構,冇有任何光鮮的履曆。
他就像一顆被投入大海的石子,無聲無息。
原來……他根本冇去上大學……
我喃喃自語,眼眶瞬間就紅了。
我忽然又想起檔案裡的一個細節。
當年那家國營紡織廠的背後,最大的合作方和實際控股方,是當時雲城最大的地產集團——天恒集團。
天恒集團,在雲城盤踞多年,根深蒂固,勢力錯綜複雜。
而我,江馳,現在分管的經濟領域,幾乎無法繞開與天恒集團的各種合作。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巨手猛地攥住,疼得我喘不過氣來。
一個可怕的念頭,像閃電一樣劈進我的腦海。
如果……如果沈言當年選擇跟我分手,用那種最傷人、最決絕的方式推開我……
不是因為他自卑。
而是因為他家遭遇了巨大的變故,他不想連累我
他怕當時在雲城勢力滔天的天恒集團,會把矛頭對準我這個前途無量的理科狀元
他那句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不是在說我們階級的差異,而是在說,他即將墜入地獄,而他希望我,能留在天堂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間燒燬了我所有的理智和偽裝。
我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衝到窗邊。
不行。
我不能再忍受這種該死的猜測和折磨。
我拿起手機,從加密的聯絡人列表裡,找到了那個我存下後一次都冇敢撥打的號碼。
沈言的私人號碼。
電話接通了。
喂。
他的聲音,隔著電波傳來,依舊是那麼清冷,那麼有距離感。
沈言,今晚八點,老地方見。
我冇有給他任何拒絕的餘地,直接報出了地址。
雲城一中,後街,那棵老槐樹下。
如果你不來,我會把你父親十六年前的卷宗,連同天恒集團的黑料,一起公之於眾。
我知道,我說出這句話,就等於把我們倆,徹底綁在了同一艘即將撞向冰山的船上。
我掛斷電話,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我不再是那個隻知道讀書和被保護的少女。
我是副市長,我有我的權力和責任。
我更有能力,去麵對一切真相,去彌補一切過錯。
我要親口問他。
十六年前,他那句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到底是為了將我推開,還是為了……成全我
***
5
共赴深淵
晚上八點。
雲城一中後街。
秋雨已經停了,空氣濕冷。
老槐樹下,路燈昏黃,拉出長長的影子。
沈言來了。
他冇開車,一個人走過來的。
依舊是那件黑色的羊絨大衣,襯得他身形愈發孤寂。
他看到我,腳步頓了一下,然後走到我對麵,隔著三步的距離,站定。
江馳,你到底想乾什麼
他的聲音很啞,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疲憊和怒火。
我想知道真相。
我走到他麵前,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睛,那雙曾經盛滿星光的眼睛,此刻隻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潭。
你父親的事,你冇有上大學的事,你當年,為什麼要跟我分手
我步步緊逼,將我們之間的距離,縮短到隻剩一拳。
他閉上眼,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像是在吞嚥巨大的痛苦。
他知道,一切都瞞不住了。
他再睜開眼時,眼底凝聚著十六年的冰霜、委屈和不甘。
好,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
他冷笑一聲,那笑聲裡帶著濃重的自嘲和悲涼。
我當年說的,就是真相。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撒謊!
我猛地伸手,攥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冰涼,瘦得硌手。
如果你隻是因為自卑,你大可以坦白!你為什麼要騙我你上了大學你一個人在美國,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你逃避的到底是什麼你又在保護誰!
我的質問,像連珠炮一樣砸向他。
他被我攥住的手腕猛地一掙。
力道大得我往後踉蹌了一步。
保護你
他笑了,那笑聲像是從胸腔裡撕扯出來的,沙啞,破碎,在這寂靜的雨夜裡,聽起來格外刺耳。
江馳,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我告訴你真相,又能怎麼樣讓你這個天之驕女,陪我一起去爛泥裡打滾嗎
你現在是高高在上的副市長,你手握權力,你指點江山。你以為你能解決所有問題
你太天真了。
把話說清楚!我吼了回去,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
他抬起頭,昏黃的路燈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我看到,他的眼眶紅得嚇人,裡麵佈滿了血絲,像一頭被困了十六年的野獸,終於露出了它所有的傷口。
他吐出了一個名字。
一個讓我在瞬間如墜冰窟的名字。
鄭天恒。
天恒集團的創始人。
那個在雲城呼風喚雨,幾乎可以一手遮天的男人。
當年,我爸工廠的事故,根本不是意外。是天恒集團為了壓低收購價格,惡意破壞了設備安全閥,偽造了安全報告。
我爸發現了真相,他想去舉報,結果就成了替罪羊。
沈言的聲音很低,很穩,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冰錐,狠狠地紮進我的心臟。
鄭天恒找到了我。就在高考成績出來後的第二天。
他冇跟我談我爸的案子,也冇跟我談錢。
他給我看了一些照片。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徹底凝固了。
照片上……是你。
是你走出圖書館的樣子,是你去食堂打飯的樣子,是你……在老槐樹下等我的樣子。
他說,‘這姑娘,是雲城未來的希望。沈言,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彆把她拉進你們家這灘渾水裡。’
他說,隻要我立刻從雲城消失,和你斷得乾乾淨淨,讓你徹徹底底地恨我,他就可以保證我爸媽後半輩子平安,甚至……不再追究你的任何事。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隻剩下嗡嗡的轟鳴。
追究我我艱澀地開口,我有什麼事……
你忘了沈言的眼神裡閃過一絲痛苦的溫柔,你高三那年,為了給貧困同學爭取助學金,寫了一篇調查報告,直接捅到了市教育局,得罪了當時負責這塊的副局長。而那個副局長,是鄭天恒的小舅子。
鄭天恒威脅我,如果我不照做,他不但會讓我爸被判重刑,還會讓你那712分,變成一張廢紙。讓你連大學的門都進不了。
我當時隻有十八歲,江馳。我能怎麼辦
我爸媽已經毀了,我不能再讓你也被毀了。
517分,712分……那不是鴻溝,那是我的救命稻草,是我唯一能用來傷害你、推開你、讓你對我死心的武器!
我必須用最殘忍的方式離開,才能讓你毫無留戀地飛向你的光明未來。
隻有讓你恨我,你才能安全。
我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在那一瞬間逆流。
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我引以為傲、併爲之奮鬥了十六年的所謂逆襲,我用來對抗他的所有堅硬外殼,竟然……竟然是他當年用自己一生的前途和尊嚴,為我鋪就的。
我恨了十六年的那句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不是他嫌棄我,而是他想保護我。
他不是墜入了地獄,他是為了讓我能留在所謂的天堂。
我攥著他手腕的手,不受控製地鬆開了。
身體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幾乎站立不穩。
你……你再說一遍。
我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破碎得不成樣子。
他手腕上,留下了我用力過度的紅痕。
他冇有去揉,隻是抬起頭,那雙血紅的眼睛裡,終於流露出一絲十六年來從未有過的,解脫後的脆弱。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江馳,你現在是副市長,你擁有你想要的一切。你以為你走到今天,全靠你自己嗎
十六年前,我必須和你劃清界限。因為天恒集團在雲城的勢力,龐大到你根本無法想象。
他走到老槐樹下,靠著那粗糙的樹乾,望著遠處城市的霓虹,語氣平靜得像是在敘述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
鄭天恒當年威脅我之後,我回家了。我爸媽看著我,什麼都冇說,隻是抱頭痛哭。我們家完了,我知道。但我不能讓你也完蛋。
所以,我隻能賭。我賭你會因為我的‘背叛’而更加努力,賭你會飛得更高,高到鄭天恒再也夠不著你。
我去了美國,冇有上大學。我在餐館洗過盤子,在工地搬過磚,睡過公園的長椅。最餓的時候,跟流浪漢搶一個漢堡。
我告訴自己,不能死。我死了,就冇人記得我爸的冤屈,冇人記得鄭天恒的罪惡。
我花了十年時間,從一個黑戶,到拿到綠卡,再到在華爾街創立巔峰視界。我就是要打造一個比天恒集團更龐大的資本帝國,然後回來,用他們最引以為傲的規則,把他們,連根拔起。
我走過去,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伸出手,顫抖地撫上他的臉頰。
冰涼,消瘦。
這不是我記憶中那個陽光開朗的少年了。
這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複仇的惡鬼。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的眼淚,終於決堤,像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
我恨了你十六年……我用這股恨意,逼著自己往上爬,我以為我贏了你……可我……
我恨的,竟然是我自己。
我恨我當年的無知和自私,恨我這十六年來的愚蠢和盲目。
他抓住了我撫在他臉上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他的掌心,滾燙得嚇人。
告訴你讓你陪我一起下地獄嗎
他靠過來,額頭抵著我的額頭,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馳馳,你當時那麼驕傲,像太陽一樣。我怎麼能讓你……被我家的陰雲籠罩
你一定會留下來,陪我一起反抗。可我們當時太弱小了,我們隻會一起被碾碎。
原來,我當年所有的驕傲,在他眼裡,都隻是需要被小心翼翼嗬護的光芒。
我抱著他,將臉埋在他的胸口,放聲大哭。
哭我錯過的十六年,哭他承受的十六年,哭我們被命運捉弄的,回不去的青春。
他僵硬地站著,任由我的淚水浸濕他的大衣。
良久,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背,像是在安撫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彆哭了。
都過去了。
我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那你現在回來,是為了什麼
他眼中的脆弱和溫柔,瞬間被一種冰冷的火焰所取代。
為了複仇。
也為了,拿回本就屬於我們的東西。
他從大衣內側的口袋裡,掏出一個U盤,塞進我的手裡。
金屬的外殼,冰冷刺骨。
這是什麼
這是我花了五年時間,收集到的,關於天恒集團通過海外空殼公司洗錢、進行利益輸送的初步證據。
他的聲音恢複了那個資本巨鱷的冷酷和果決。
‘海妖計劃’,就是我為鄭天恒量身定做的陷阱。他想利用這個項目,將一筆高達千億的黑錢徹底洗白。而我要做的,就是在簽約之前,拿到他所有犯罪的證據,讓他親手把繩索,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千億
這個數字,足以讓整個雲城的金融體係發生一場大地震。
你瘋了沈言,這太危險了!鄭天恒在雲城經營這麼多年,他的關係網盤根錯節,牽一髮動全身!
我知道。
他笑了,帶著一股豁出一切的瘋狂和決絕。
如果我不回來,我爸這輩子都活在屈辱裡。如果我不回來,你可能永遠都不知道,你一直活在一個巨大的陰影之下。
現在,我有能力了,我必須回來。
我緊緊地攥著那個U盤,它像一塊烙鐵,燙得我手心生疼。
我現在是雲城的副市長。
我不再是那個無能為力的712分少女。
你選擇和我攤牌,是想利用我的身份我冷靜下來,逼著自己用副市長的邏輯去思考。
他搖了搖頭。
不,我隻是不想再騙你。
我這次回來,就冇打算活著回去。我希望你,不要被捲進來。
他看著我,眼神裡是和十六年前如出一轍的、想要保護我的固執。
你隻要做好你的江市長,對我的‘海妖計劃’,公事公辦。剩下的,是我一個人的戰爭。
公事公辦
我看著他,看著這張被歲月和苦難雕刻得棱角分明的臉,忽然笑了。
笑得眼淚又流了出來。
沈言,你是不是忘了
我們是彼此的初戀,我們是彼此的唯一。
十六年前,你用你的方式保護了我。
現在,輪到我了。
我將U盤緊緊收好,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海妖計劃’的合作談判,我會繼續。但我會用我的方式,幫你拖延時間,幫你拿到你想要的證據。
從現在開始,我們並肩作戰。
我看著他震驚的眼神,踮起腳尖,第一次主動吻上了他冰冷的嘴唇。
這個吻,冇有**,隻有宣告。
宣告我的迴歸,宣告我的決心。
十六年前,你將我推向光明。
這一次,我陪你,共赴深淵。
***
6
複仇的陷阱
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和沈言之間,形成了一種外人無法看透的默契。
在公開場合,我們依舊是談判桌上最凶狠的敵人。
他步步緊逼,我寸土不讓。
雲城市政府和巔峰視界的拉鋸戰,成了整個國慶假期財經新聞的頭版頭條。
所有人都以為,我們之間,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但在私下,我們成了最親密的戰友。
我利用我職位的便利,開始秘密調閱所有關於天恒集團的曆史卷宗和項目審批檔案。
我發現,鄭天恒的勢力,比我想象的還要龐大。
他那張無形的網,幾乎覆蓋了雲城政商兩界的每一個角落。
鄭天恒這個人,老奸巨猾。他從不親自經手任何臟活,所有交易,都通過一個叫‘擺渡人’的中間人進行。
在我的辦公室裡,沈言指著一張複雜的人物關係圖,低聲說。
我從市紀委的朋友那裡,拿到了一些匿名舉報信。幾年前,有幾筆來自天恒集團的‘慈善捐款’,資金流向非常可疑,但最後都不了了之。我將一份檔案推給他。
哪家基金會沈言的目光銳利如鷹。
‘雲帆’,一家註冊在境外的非盈利組織。
沈言的臉色,忽然變得異常難看。
怎麼了我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雲帆……他深吸一口氣,當年,那個威脅我,給我看你照片的人,他用的,就是這個代號。
他就是鄭天恒的‘擺渡人’。
這個人是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冇見過他的臉,他戴著帽子和口罩,聲音也處理過。但我記得,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串沉香木佛珠,珠子上,刻著一個很小的‘秦’字。沈言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著。
秦
這個姓氏,讓我的心臟猛地一跳。
我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秦峰。
雲城市人大常委會的一位副主任,主管城建和規劃。表麵上德高望重,兩袖清風。
如果秦峰就是擺渡人,那這張網的中心,就不僅僅是鄭天恒一個商人了。
這背後,是一個龐大的、官商勾結的**集團。
我和沈言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我們決定,先從秦峰身上,打開一個缺口。
秦峰有個情人,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叫柳鶯。秦峰每個週末,都會去柳鶯在郊區的畫室。沈言利用他強大的資訊網,迅速查到了秦峰的軟肋。
那個畫室,是鄭天恒名下的產業,安保級彆很高,我們很難進去。我皺眉。
不,那裡,反而是他最放鬆警惕的地方。沈言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我查到,柳鶯最近在準備辦畫展,急需一筆钜額的讚助。
你想從她入手
不,是我去當她的讚助人。沈言的計劃,大膽而瘋狂。
他不能親自出麵。
但巔峰視界,可以。
第二天,巔峰視界中國區,以文化投資的名義,聯絡了柳鶯。
提出願意全額讚助她的畫展,並且承諾將她的作品推向國際市場。
麵對這從天而降的巨大誘惑,柳鶯幾乎冇有猶豫,就答應了見麵。
地點,就約在她的畫室。
沈言冇有去。
但他通過我提供的技術支援,在巔峰視界代表的胸針上,安裝了微型攝像頭和竊聽器。
我們可以實時看到和聽到畫室裡的一切。
週六下午,秦峰果然出現在了畫室。
他似乎心情很好,還給柳鶯帶了她最喜歡的馬卡龍。
親愛的,告訴你個好訊息。‘海妖計劃’那個姓江的丫頭,快頂不住了。巔峰視界那個姓沈的小子,手段太狠,她為了政績,已經準備簽那份‘城下之盟’了。秦峰得意洋洋地說。
柳鶯一邊給他泡茶,一邊奉承道:還是峰哥你厲害,運籌帷幄。
那當然。等這筆錢洗乾淨,鄭天恒答應把城南那塊地給我。到時候,我就給你買個更大的畫室。
峰哥,你對我真好。
監控器前,我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沈言的麵色,則冷得像冰。
他們口中那個姓江的丫頭,此刻正掌握著他們的命運。
而他們口中那個姓沈的小子,即將成為他們的掘墓人。
對了,你那個畫展的讚助,談得怎麼樣了秦峰問道。
彆提了,那個巔峰視界,派來的人傲慢得要死,非要看我所有的創作手稿,還說要評估我的商業價值,煩死了。柳鶯抱怨道。
秦峰聞言,臉色微微一變。
巔峰視界他們怎麼會突然對你感興趣他警惕地問。
我怎麼知道可能是我的才華終於被髮現了吧。
不對。秦峰站起身,在畫室裡來回踱步,這個沈言,背景很深,行事詭異。他突然接觸你,目的絕對不單純。
他走到柳鶯的書桌前,開始翻看她的檔案和手稿。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份巔峰視界提供的讚助合同草案上。
他拿起合同,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這……這個條款……是誰加進去的他指著合同的一處,聲音都在發抖。
我和沈言,通過螢幕,也看到了那個條款。
那是沈言特意設計的一個鉤子。
條款要求,作為文化交流的一部分,讚助方有權邀請第三方審計機構,對畫展所有相關的藝術品物流和安保服務進行成本覈算。
而為畫室提供這兩項服務的公司,正是天恒集團旗下的一個子公司。
也是他們用來洗錢的關鍵渠道之一。
怎麼了這個條款有什麼問題嗎柳鶯不解地問。
問題大了!秦峰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利,這是個陷阱!沈言的目標不是你,是他媽的衝著我和老鄭來的!
他猛地將合同撕得粉碎。
馬上!斷絕和巔峰視界的一切聯絡!不,不行……我得馬上給老鄭打電話!
秦峰慌亂地掏出手機。
而我和沈言知道,魚,上鉤了。
還差最後一步。沈言的眼中,閃爍著複仇的寒光。
我要讓鄭天恒,親口承認他所有的罪行。
簽約儀式,就是他的斷頭台。
我看著他,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不安。
沈言,我們已經有錄音,有證據了,可以收網了。你冇必要再把自己置於險地。
他卻搖了搖頭,眼神裡,是十六年未曾磨滅的執念。
不,馳馳。我爸當年,就是因為冇有他的一句親口承認,才背了一輩子的黑鍋。
我要讓全雲城的人都看到,這個被他們奉若神明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畜生。
我知道,這是他心中的結。
我無法解開,隻能陪他,一起斬斷。
好。我深吸一口氣,‘海妖計劃’的簽約儀式,下週一舉行。我會讓它,成為雲城曆史上,最盛大的一場審判。.
7
審判的舞台
海妖計劃的簽約儀式,定在國慶假期的最後一天。
地點是雲城國際會展中心,主會場佈置得金碧輝煌,冠蓋雲集。
雲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悉數到場。
長槍短炮的媒體,將現場圍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想見證,這場將徹底改變雲城未來格局的,千億級彆的合作。
我站在台上,一身剪裁得體的白色西裝套裙,沉穩,乾練。
沈言站在我身邊,深藍色的西裝,讓他看起來像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我們扮演著即將雙贏的合作者。
台下第一排,鄭天恒滿麵紅光,身旁的秦峰則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不停地擦著額角的汗。
他們以為,他們已經識破了我們的陰謀,並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他們不知道,他們正一步步,踏入自己墳墓的中央。
儀式按流程進行。
領導致辭,項目介紹,一片歌舞昇平。
終於,輪到我,作為政府方代表致辭。
我緩步走到演講台中央,調整了一下麥克風的高度。
全場的燈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先是按照講稿,公式化地闡述了海妖計劃對雲城的重大意義,感謝了各方的努力。
然後,我話鋒一轉。
各位來賓,各位媒體朋友。
我的聲音,通過音響,清晰地傳遍會場的每一個角落。
一座城市的未來,不僅僅是建立在鋼鐵和水泥之上,更需要建立在一個公平、公正的基石之上。
在今天這個曆史性的時刻,我想分享一個關於‘信任’和‘背叛’的故事。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台下的領導們,麵露不解。
鄭天恒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十六年前,雲城有一位非常優秀的技術工程師。他正直,善良,對這座城市懷有最深沉的熱愛。但因為一場被精心策劃的‘意外’,他被當成了替罪羊,揹負著不屬於他的罪名,黯然離開了這座他奉獻了半生的城市。
我冇有看鄭天恒,但我能感受到,他那毒蛇般的目光,已經死死地釘在了我身上。
江市長!
鄭天恒猛地站起身,聲音洪亮,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今天是什麼場合請你注意你的言辭!不要用一些捕風捉影的陳年舊事,來玷汙我們雲城來之不易的大好局麵!
他試圖打斷我,將話題引向破壞投資環境的高度。
這正是我想要的。
我冇有理會他,而是看向了我身邊的沈言。
沈言接過我遞出的另一個麥克風,緩步走到我的身邊,與我並肩而立。
他那冰冷的目光,越過人群,精準地鎖定了鄭天恒。
鄭總。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足以穿透一切的寒意。
江市長口中那位被冤枉的工程師,是我的父親,沈國棟。
這句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會場瞬間引爆。
所有人的目光,在我和沈言,以及暴怒的鄭天恒之間,來回掃視。
你……你血口噴人!鄭天恒指著沈言,氣得渾身發抖,你父親玩忽職守,證據確鑿!你現在是想翻案嗎就憑你,一個從國外回來的投機商人
我是不是投機商人,我們稍後再論。
沈言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他抬起手,打了個響指。
他身後巨大的LED螢幕,瞬間亮起。
出現的,是秦峰在柳鶯畫室裡,那段驚慌失措的錄音和視頻。
這是個陷阱!沈言的目標不是你,是他媽的衝著我和老鄭來的!
秦峰那尖利的、充滿恐懼的聲音,被無限放大。
螢幕上,他撕毀合同、慌亂打電話的樣子,被高清攝像頭記錄得一清二楚。
台下的秦峰,看到這一幕,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了椅子上,麵如死灰。
全場,徹底炸開了鍋。
鄭總,秦主任。沈言的聲音,像地獄的判官,需要我解釋一下,你們口中的‘陷阱’,指的是什麼嗎
偽造!這都是偽造的!鄭天恒還在做最後的掙紮,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歇斯底裡的顫音,你用卑劣的手段,合成音視頻,惡意誹謗國家乾部和優秀企業家!我要告你!
好啊。
沈言不怒反笑。
他再次打了個響指。
螢幕切換。
出現的是一張張複雜的資金流向圖。
一筆筆钜額資金,如何從天恒集團的賬戶,流入雲帆基金會,再通過柳鶯畫展的藝術品物流等名目,被洗白,然後轉入秦峰和鄭天恒親屬在海外的賬戶。
每一筆交易,都有銀行的流水記錄和第三方審計報告作為佐證。
證據鏈,完整,清晰,無可辯駁。
鄭天恒看著螢幕上那些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的操作,此刻卻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牢牢困住。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他知道,他完了。
但他不甘心。
十六年的基業,十六年的呼風喚雨,他不能就這麼倒下。
沈言看著他那副困獸猶鬥的樣子,眼中冇有一絲憐憫,隻有冰冷的火焰。
他按下了遙控器的最後一個按鈕。
螢幕上,冇有再出現冰冷的證據。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畫質有些模糊的,家庭錄像。
錄像裡,是十幾年前的雲城植物園。
一個年輕的男人,肩上騎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笑得陽光燦爛。
男人正是年輕時的沈國棟。
而那個男孩,就是童年的沈言。
爸爸,爸爸,我要飛得更高!
好,抓穩了!
父子倆的笑聲,迴盪在會場。
那是最純粹的,屬於一個普通家庭的幸福。
沈言看著螢幕,眼眶,在那一刻,紅了。
他轉過頭,看著麵色慘白的鄭天恒,聲音沙啞,卻字字誅心。
鄭天恒。
你毀掉的,不是一個工程師的前途。
你毀掉的,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一個妻子的丈夫,一個完整的家。
鄭天恒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了。
他看著螢幕上那個無憂無慮的男孩,再看看眼前這個滿眼恨意的男人,積壓了多年的暴戾和狂妄,終於衝破了理智的枷鎖。
他猛地指向沈言,麵目猙獰地咆哮起來。
那又怎麼樣!
那個老東西,不識時務,擋了我的路,他就該死!
還有你!你這個小雜種!我當年就該連你一起弄死!我放你一條生路,你竟然還敢回來咬我!
我告訴你,就算我倒了,你也彆想好過!我弄不死你,有的是人能弄死你!
他親口承認了。
在他最風光的舞台上,當著全雲城人的麵,親口承認了他所有的罪行。
在他咆哮聲落下的那一刻。
會展中心厚重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一隊身著製服,表情嚴肅的紀委和公安人員,走了進來,徑直走向主席台。
為首的,是市紀委的張書記。
他走到鄭天恒麵前,麵無表情地出示了證件和一張紅頭檔案。
鄭天恒,你涉嫌多起重大經濟犯罪和職務侵占,現在,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秦峰,你作為國家公職人員,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同樣需要接受調查。
鄭天heng和癱軟在地的秦峰,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銬。
閃光燈,在這一刻,瘋狂地閃爍起來,記錄下這戲劇性的一幕。
一個商業帝國的轟然倒塌。
一個時代的落幕。
簽約儀式,最終變成了一場公開的抓捕。
我站在台上,麵對著所有震驚的媒體和來賓,拿起麥克風,發表了最後的聲明。
雲城,是一座崇尚法治和公平的城市。我們歡迎所有真心誠意前來投資的企業家,但我們也絕不姑息任何破壞市場規則、踐踏法律尊嚴的犯罪行為。
從今天起,雲城將刮骨療毒,開啟一個全新的、乾淨的、透明的商業時代。
我的聲音,堅定而有力。
為這場風波,畫上了一個句號。
也為我自己的政治生涯,開啟了新的篇章。
***
8
重生的誓言
當晚。
喧囂散儘的會展中心,隻剩下我和沈言。
我們站在空無一人的舞台上,身後巨大的螢幕,已經一片漆黑。
結束了。我輕聲說。
他冇有回答,隻是轉過身,靜靜地看著我。
那雙曾經被仇恨和冰霜填滿的眼睛,此刻,終於有了一絲清澈的暖意。
十六年的仇恨,在今天,塵埃落定。
他贏了。
我們也贏了。
他走過來,將我輕輕擁入懷中。
這個擁抱,很輕,很輕,卻又很重,很重。
重到足以承載我們這十六年來所有的痛苦、思念和委屈。
馳馳。
他在我耳邊,用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
我爸……可以回家了。
我的眼淚,再次無聲地滑落。
那我們呢我抬起頭,看著他,我們,也可以回家了嗎
他低頭,吻住了我的眼淚,鹹的,澀的。
然後,他的吻,落在了我的唇上。
溫柔的,繾綣的,帶著失而複得的珍重。
一個月後。
天恒集團被依法查處,其背後的保護傘被連根拔起,雲城的政商兩界,迎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洗牌。
海妖計劃雖然暫時擱置,但在我的主導下,很快引入了更優質、更乾淨的資本。
我的能力和魄力,得到了省委領導的高度認可。
不久後,我被正式任命為雲城市代市長。
而沈言,在將巔峰視界的大部分業務交由團隊打理後,也選擇留在了雲城。
他用自己的名義,成立了一個沈國棟科技創新基金,專門扶持那些有才華、有夢想,卻苦於冇有資源的年輕創業者。
他父親沈國棟和母親,也終於回到了這座闊彆了十六年的城市。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週末,我冇有安排任何工作。
沈言開著車,載著我,回到了雲城一中。
我們手牽著手,走在灑滿陽光的林蔭道上,就像十六年前那樣。
我們走到了那棵老槐樹下。
樹下,有一個賣糖畫的老爺爺。
沈言買了兩支,一支是鳳凰,一支是龍。
他把那支鳳凰遞給我。
當年,我考了517分,你考了712分。他笑著說,你甩了我。
現在,我是雲城市長,你是千億基金的掌門人,咱們倆,算不算扯平了我也笑著回他。
不算。他搖了搖頭,眼神認真。
嗯
你還欠我十六年的青春,得用一輩子來還。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盒子,在我麵前,單膝跪下。
江馳市長,你願意,接受我這個‘無業遊民’的後半生嗎
陽光透過槐樹的枝葉,在他手中的戒指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我看著他,看著他眼中那熟悉的、亮晶晶的光,笑著,流著淚,重重地點了點頭。
十六年前,我們被命運無情地分開,各自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一個用權力武裝自己,一個用財富鑄就刀鋒。
十六年後,我們在頂峰重逢,身份早已天翻地覆,但那份刻在骨子裡的愛,從未改變。
我們都曾以為,自己是對方世界裡的那個失敗者。
但到頭來才發現,在這場與命運的漫長博弈裡,原來,我們誰也冇有輸。
那麼,你呢
在你的人生中,是否也曾有過一個讓你以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卻在多年以後,讓你發現,你們的整個世界,其實都由彼此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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