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塚 第145章 認屍
上原先生一家人剛到警察局門口，車就被一群記者衝上來圍住。
這些記者也不知道從哪裡得到訊息，說上原先生一家疑似牽扯進兇殺案被警局帶回撥查，然後紛紛提前來到警察局門口蹲守，想拿到第一手訊息。
警察局裡立刻走出一群警員，伸手攔住記者，幾個警員護著上原先生一家人安全地走進警局。
有些記者手上拿著照相機，雖然上原先生，美和子和慕幽笛都用手遮住臉，但依然被清晰地拍了照片。
上原一家三口剛走進警局，記者們就胡亂猜測，在還沒有瞭解到事情真相的情況下，開始在本子上編寫新聞稿。
慕幽笛最終還是決定跟上原先生一起去法醫室認屍，她想知道冒充她的人是誰。
而美和子則跟著一名警察走進一間辦公室。警員給美和子端來一杯水，就出去忙活了。辦公室安安靜靜，美和子低著頭，心不在焉的樣子，其實心裡早就已經亂如麻。
另一邊。
慕幽笛和上原先生一路跟著伍智恒來到法醫室。
三人進入法醫室後，一股濃烈的藥水味道撲鼻而來，讓慕幽笛和上原先生都感到微微不適。
法醫室裡有兩個法醫正在忙碌，他們需要得到主家的允許才能進行接下來的工作，這就是伍智恒讓上原先生來認屍的另一個目的。
慕幽笛和上原先生走到蓋著白布的屍體旁邊。其中一個法醫走上前，緩緩將白布揭開，露出屍體的容貌，讓兩人認屍。
兩人一看清屍體的麵容，頓時齊齊一愣。
是她！
慕幽笛認得出來，這是之前給她送藥的女傭之一，不過當時她的態度很傲慢，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假扮她，還死在了貴賓室裡。
上原先生也認出了死者的身份，經過剛才第一眼的驚訝後，他已經快速平複了心緒。
站在一旁的伍智恒，暗中仔細觀察兩人的表情，他看出兩人都很詫異，應該是認出了死者的身份，於是問道：“死者是貴府的人嗎？”
上原先生點點頭，“是的，她是我上原家的女傭，名叫晴芳，負責起居室清潔。”
伍智恒瞭然，在本子上記下了上原先生說話的內容，然後說道：“既然如此，我們需要得到上原先生的首肯，對死者進行解剖，調查具體死因，請問你是否同意？”
上原先生道：“可以，我也希望案子能儘快真相大白，讓她入土為安。”
伍智恒收好記錄本，從包裡拿出一份檔案，讓上原先生當場簽署。
三人走到一旁簽字畫押。
簽完檔案，伍智恒將東西收拾好，重新裝進包裡，然後對兩位法醫說道：“可以開始了。”
兩名法醫立刻將解剖工具放在架子上，準備開始解剖工作。
伍智恒領著上原先生和慕幽笛走出法醫室，在門口站定，對兩人說道：“感謝兩位配合調查，我辦公室繼續詳談。”
說完，伍智恒率先離開。
上原先生和慕幽笛跟在他後麵，朝他的辦公室走去。
走著走著，伍智恒這才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仔細琢磨了下。忽然，他回頭瞥一眼慕幽笛，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這個女人看到屍體為何如此鎮定？是天生膽子大，還是其他原因？伍智恒心下暗自疑惑。
以往來辨認屍體的女人，要麼一看到死人那張蒼白的臉就忍不住當場嘔吐起來，要麼就是兩眼一翻，直接暈厥過去不省人事。可以說，幾乎沒有哪個來認屍的女人能夠保持鎮定，甚至麵色不改。
眼前這位上原小姐卻與其他人截然不同，她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恐懼，似乎這具屍體對她來說不過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東西。這樣見怪不怪的表情，實在太過罕見了，讓他有點在意。
慕幽笛低著頭走路，察覺到伍智恒投射過來的視線，卻並沒有搭理。
伍智恒心中疑惑，試探性地問道：“上原小姐真是與眾不同，似乎一點兒也不害怕屍體，以前來認屍的女人都沒有這份膽量呢？”
慕幽笛聞言，擡眼對上伍智恒的視線，淡淡說道：“死人傷不了我，隻有活人可以，一具屍體而已，沒什麼可怕的？”
伍智恒點頭笑笑，這話倒是不錯。很多人畏懼死人，大多是心理作祟，上原家這個大小姐真是與眾不同。
三人來到伍智恒的辦公室時，另一個警員也將美和子請了過來。
四人坐在沙發上。
小警員給四人端上茶後，拿著本子在旁邊候著。
上原先生注意到美和子麵色蒼白，輕聲問道：“夫人身體不適？”
美和子微微點頭，表情萎頓，無精打采道：“頭有點暈。”
她忽然想起什麼，擡眼看著上原先生，問：“死的是誰？”
上原先生輕輕歎口氣，“是晴芳。”
美和子的瞳孔一顫，臉色更加蒼白。
果然是她！難怪一宿沒有回來。
美和子問伍智恒：“她是怎麼死的？”
伍智恒搖搖頭，“目前還沒有定論，要等法醫那邊的調查結果。”
美和子聞言，心緒不寧地攪著手帕。
對於美和子的異樣，在場的三人都注意到了。
慕幽笛隻是覺得美和子今天很奇怪，並沒有朝其他方麵想。
伍智恒則眯起眼睛，心道這個上原夫人肯定有問題。
這時，上原先生輕咳一聲。
美和子緩緩回過神，伸手揉揉太陽穴，說道：“警官，我身體不適，可以先回家休息嗎？”
伍智恒原本不打算放她走，因為從這個女人的反應來看，明顯知道案子的內幕，不過他沒有證據，她也不是嫌疑人，自己沒辦法強製留下她配合調查。
上原先生目光複雜地看著美和子。忽然猜到了什麼，眼神一變，麵色微沉，不過他很快地掩飾過去，轉頭對伍智恒說：“我夫人身體不適，就讓她先回去吧，我和梅香留下來協助調查。”
伍智恒無奈，隻能點頭同意。
美和子離開後，三人繼續案件調查。
伍智恒問慕幽笛：“上原小姐，昨天你在貴賓室休息時，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彆的事？”
慕幽笛仔細想了想，除了自己跟美和子吵架，似乎沒有什麼特彆的事，於是搖搖頭，“沒有。”
伍智恒又問：“你與死者有什麼嫌隙或過節嗎？”
慕幽笛聞言，驀然盯著伍智恒，冷冷道：“怎麼，你懷疑我殺了她？”
伍智恒瞬間被慕幽笛冰冷的眼神驚了一下。他立刻解釋道：“這倒不是，隻是例行詢問罷了。”
聽了他的話，慕幽笛的麵色才緩和下來，“我剛來上原家不久，又能跟什麼人結仇？”
伍智恒想想也是。
他轉頭問上原先生：“這個晴芳在上原家工作多久了？”
上原先生思索片刻，道：“應該有五年了。”
伍智恒又問：“她平時工作怎麼樣？與誰交好，又與誰結過怨？”
上原先生想了想，道：“她工作中規中矩吧，至於與誰交好或結怨我也不清楚，平時都是我夫人持家，我每天公務繁忙，沒有時間管理家事。”
一頓詢問下來，伍智恒心裡清楚，眼前這兩人一個剛來上原家，什麼都不清楚，一個是老狐狸，什麼都藏著掖著不肯說，想要從這兩個人嘴裡套出有價值的資訊，很難。
他眉頭微皺，沉思片刻後說道：“上原先生，我想到您府上去一趟，和傭人們談談晴芳的情況，不知您意下如何？”
上原先生沒有立刻表態，而是沉默下來。
伍智恒知道他有自己的顧慮，畢竟這次的案子恐怕會影響到上原家的聲譽，他也能理解。
過了一會兒，上原先生才點頭同意，“好吧，可以讓你們去，不過…”
頓了頓，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道：“希望你們能儘量縮短調查時間。畢竟這件事對我上原家的聲譽造成了不好的影響。”
伍智恒見上原先生答應下來，心中一喜，趕忙點頭應承道：“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把握好尺度，不會給上原家帶來麻煩，非常感謝二位配合我們協助調查。”
伍智恒站起身，親自送上原先生和慕幽笛出警察局。
慕幽笛雖然不瞭解那個晴芳，不過直覺那個女人是衝著自己來的，或者是被誰利用後殺人滅口。
不過她想不通，那個女人為什麼要穿她的衣服？她又是怎麼死的？
種種疑問在慕幽笛的腦中盤繞，目前隻能等法醫的檢查結果。
當慕幽笛踏出警察局大門時，一個畫麵忽然劃過她的腦海。
那幅畫麵中，她也身處警察局，被什麼人審問，一切都和剛才的場景如出一轍。
然後畫麵一轉，她已經站在警察局的大門口。她的視線移向大門外，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佇立在不遠處，她看不真切對方的麵容，但那身影卻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慕幽笛一愣，這是她的記憶嗎？
她停下腳步，怔怔地看向警察局門外，卻沒看到畫麵中的一幕。現實中的警察局門口，並沒有那個陌生又熟悉的人影。
慕幽笛疑惑，那個畫麵中的人是誰？
上原先生和伍智恒在前麵走著走著，發覺慕幽笛沒跟上來，兩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上原先生問慕幽笛：“梅香，你怎麼了？”
慕幽笛茫然地環顧四周，遲疑道：“沒什麼，隻是覺得…我好像以前來過這裡。”
上原先生表情一僵，而後狀似無奈地笑笑，“梅香，這是你第一次來上海，而且一直待在上原家休養，怎麼可能來過警察局，恐怕是你的病還沒有痊癒，精神不濟產生幻覺，回家休息一陣就好了。”
慕幽笛閉上眼睛，努力回憶，但無論她如何絞儘腦汁去想，卻什麼都想不起來，最終，她隻能放棄，緩緩睜開眼睛，無奈地輕輕歎一口氣。
與此同時，站在一旁，時刻注意著這對父女對話的伍智恒則若有所思。
他的目光在上原先生和上原梅香之間來回移動。上原梅香給他的感覺很奇怪，就像是一個失去記憶的人，突然記起了什麼的樣子。
“難道…她失憶了嗎？”伍智恒暗忖。
同時，他也敏銳地察覺到上原先生，似乎並不想讓上原梅香回憶起過去，而且極力掩飾她失憶的事。
他知道昨晚上原家辦的酒會，目的就是宣佈上原梅香的身份，但所有人都不清楚上原大小姐的過往，上原先生也沒有提起她的往事，恐怕就是想要這個大小姐撇清和過去的一切。
上原先生為什麼要這樣做？這個上原大小姐過去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知道上原梅香這種狀態跟這次的案子有沒有關係？一連串疑問湧上伍智恒的心頭，使他覺得上原家的事撲朔迷離，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