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青燈 不叫叔叫爸?
不叫叔叫爸?
冬至過後便是元旦,日子過到這裡已經有了即將進入新年的喜慶與味道。
這時間說快不快,今年棉織的元旦晚會比往年都要熱鬨,新的禮堂緊著元旦裝修好,散了甲醛後,把學生一窩蜂全懟裡邊,關了燈,一些小細節的光點亮出來,當天外邊還是萬裡無雲的大白天,裡邊跟蹦迪一樣。
那天霍笛有史以來請了一次假,跟著他們瘋狂,就差拿著啤酒甩。
這是這個學期最後的活動,兩個星期後進行期末考試,意味著她們的高中生活僅剩五個月不到。
寒假放假前她們聚了一次,因為趙晴即將跟著父母回外婆家。挑了家小飯館,一群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
林舒板問:“哎你們想過考哪所大學嗎?”
溫染:“我爸媽給我規劃好了,棉織市八十公裡外有個大學,我大概率會去那裡上。”
趙晴:“我還沒想好,我哪裡都可以,但是更想去外麵看看。”
藍婧:“哪個學校能學木雕我就去哪個。”
霍笛:“我是一定會留在本地的,我家老太太離不開我。”
溫染:“你呢?”
林舒板:“去吉林那邊看看吧。”
沒想到“分離”這堂課來的這麼快,在時間的洪流中,我們馬不停蹄的來,又緊追慢趕的走,僅有的落腳地是和你的嬉戲玩鬨。
放寒假之後,霍笛白天在店裡奶茶店打工,晚上去火鍋店補課,有時加個班去情|趣自助補貨。乾到臘月二十三這天放假。
在忙年歌中,臘月二十四掃房子,倆人窩在被窩裡九點才起來,吃完飯都十點了,太陽高升,日頭正暖,是個大掃除的好時間。
村裡人也忙活起來,挨家挨戶都在打掃,上到房頂還能看見鄰居。
“你們可起來了,我們都打掃好一會兒了。”鄰居王嬸跟老太太搭話。
老太太往霍笛身上推:“這閨女總是熬到大半夜,沒辦法,大早上做好飯了不起床。”
王嬸有同感:“我家也是啊,打遊戲打到大半夜,早上叫都叫不醒。”
“手機都把孩子毀了。”
老太太拿著大掃帚掃著房頂的枯枝敗葉,有一搭沒一搭和王嬸聊著。
“我種的芫荽霍笛不咋吃,吃不完,你要是要的話來我家薅。”
“哎行!”
霍笛在樓下踩著梯子,打掃邊邊角角的蜘蛛網,手機在桌子上放著英語聽力。毛茸茸的雞毛撣子在手中揮來回去,在霍傻帽眼中像逗貓棒。
說起霍傻帽,來家裡已經三個月有餘,對自己的泌尿係統控製的很棒了,至少不會尿床上。在家裡吃好的喝好的,霍笛專門給老太太買的牛奶,老太太還非得分給它一半,傻帽這體型已經和初次霍笛見到它的體型天差地彆了,霍笛抱一會兒胳膊就發酸。
早飯吃的晚,倆人也不餓,兩點半才吃午飯。
“溫歲!下次再在我屋裡偷吃零食,掉碎渣不清理我打你啊。”溫染氣呼呼地。
一家子一人拿一把掃帚打掃自己的屋,溫染彎腰往床底下一掃,一小堆看著痕跡是新鮮的薯片碎渣。溫染在家不經常吃零食,並且她並沒有把碎渣踢床底下的習慣。
溫歲是慣犯,因為家裡管零食管的嚴。
鄒水知道後對著他一頓說教。
“染染,今年過年我們還回姥姥家,這次隻呆兩天,你去嗎?”鄒水坐她床上問。
“不去,隻待兩天那我更不去了。”
“行,那我們這幾天把過年東西都準備好,好讓你在家餓不著。”
溫染從小便對去外公外婆家感到抗拒,外公重男輕女,她習慣了自己家裡人人平等的生活,眼裡更是容不得沙子,每到過年幾乎都在那邊吵一架,後來外公就更不待見她了,她也懶得去。
今年小姨不回來過年她更不去了,去那裡乾什麼,表演傻子發瘋?她還怕把那老頭氣死了老媽會傷心。
臘月二十五,糊窗戶。小區裡沒什麼好糊的,溫傳開著車,一家人去菜市場買肉啊菜啊,還有迎客的糖,瓜子,水果。
溫染和溫歲跟在後麵成了提袋子小弟小姐,聽著苦但重的都扔給了溫傳,倆人跟著“導遊”邊走邊吃。
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公雞。因為他們三個去外公外婆家,所以提前了二十九蒸饅頭的節奏。
鄒水不會蒸饅頭,一般都是買現成的,家裡這兩天一直在炸肉,俗稱“過油”。什麼小酥肉,炸雞塊,炸魚塊,炸大蝦,鹵雞爪,還有豬蹄。彆看一家人少,從不在吃的這方麵含糊,每每過年,一家人平均長胖三四斤。
溫染還會開玩笑:“老溫,小水,這輩子跟著你倆準沒錯。”
溫傳鹵豬蹄和雞爪這方麵的手藝是頂頂好的,以前找不到工作的時候,跟鄒水說:“實在找不到工作,我打算開個鹵味坊。”
按照習俗來講從臘月二十三到三十,是不準去彆人家的,但是他們更想應付完回來陪溫染過年。
他們二十八走了,隻留下孤零零的溫染和廚房放不下才放到客廳桌子上的年貨。
唉,餓的時候溫染隻能對付地啃著豬蹄。溫染看著那一盆盆的東西忍不住給自己逗笑了。
二十九這天,家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鍋台上放著一口大鍋,熱火燒著底部,鍋裡的油開始沸騰,老太太下入裹著粉芡的肉條,正在炸酥肉。
霍笛出去買薑了。
趙笙單手抱著一個泡沫箱,另一隻手提著柿子走進來。作為主人,沒有客人來了不迎接的道理,老太太接下禮物。
“大姨新年好。”趙笙笑裡藏刀。
這一聲大姨,倒是拉近了倆人的關係,姐姐的孩子終於叫了她一聲姨,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彷彿之前的一起的都能一筆勾銷,拉著她坐下,給她吃炸好的酥肉。
趙笙問:“大姨,您今年多大了?”
老太太垂眸算了算:“七十五。”
趙笙:“那確實沒剩多少年了。”
老太太心裡瞬間不舒服,那股反感的感覺歸位:“你怎麼說話呢!”
趙笙憋不住了:“就您這個歲數還能照顧霍笛多少年?年紀越來越大萬一哪天出個意外你讓霍笛怎麼辦?”
老太太征愣,這些問題都是她心裡的一根刺,霍笛是她的心頭肉。
可平常,趙笙最懶得和霍家有什麼牽連,這時候反倒關心起霍笛來,事出反常。
趙笙之前就感覺出來老太太想讓霍笛跟自己走的近,好在老太太走後霍笛能有人照應,最起碼不是孤零零的。
所以順勢提出把霍笛讓給自己撫養。
聽到她這麼說,老太太當然高興,可是這心裡卻不那麼認為,趴在岸上的人一下子沉入湖底的感覺。
老太太沉著臉:“你先讓我想想。”
“行,你想好了順便幫我做做霍笛的思想工作,這姑娘倔,你是為了她好。大姨。”趙笙把酥肉原封不動放回去,拿紙擦了擦手上的油,指頭肚都擦紅了。
霍笛回來的時候坐在溫染的車上,兩人在村口碰見的,溫染閒著沒事來找霍笛。
“誰來家裡了?還帶著東西,不會是趙笙吧?”霍家沒什麼親戚,一猜就是她。
溫染留意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
霍笛看老太太臉色不對,擡手覆在頭上:“沒發燒啊,是哪裡不舒服嗎?”
老太太抽筋剝骨般扯出一個笑:“沒事,我能有什麼事,酥肉炸好了招待你朋友啊,讓人家站著合適嗎?”
“哎呦,我知道,來溫染,坐。”
“你們跟這家人關係不好嗎?”溫染看著桌子上的禮物,問。
“不好啊,就沒好過。”霍笛沒意識到問題。
“怪不得螃蟹和柿子一起送呢,這兩個東西不能一起吃,容易導致腹瀉腹痛。”溫染說。
霍笛反應過來,提著兩箱東西出門左轉毫不猶豫地扔垃圾桶裡。
霍笛最刺撓的人就是趙笙,趙笙平常不會來家裡,她避著還來不及,除了霍笛,這麼一想,霍笛倒是通了。
那隻不會下蛋的母雞還在打自己的主意。
大過年的也不讓人安生。
“她來家裡乾什麼?她跟你說了什麼?”霍笛揣著明白裝糊塗。
霍笛聰明,老太太知道,所以也不瞞她:“想把你帶走,去天津,讓我給你當說客。”
溫染聽著這一切,突然感覺霍笛離自己很遙遠,她從來沒真正的瞭解過霍笛。
“那你呢?我要聽你的答案。”霍笛一雙眼睛好像會噴出火,灼燒著常識文的麵孔。
常識文低著頭,不說話,心裡卻是絞著痛,百爪撓心,難受地喘不過氣。
霍笛把油鍋端到廚房,滅了火,把倆人拉一邊。
霍笛看情形,老太太估計還是那套話:“我年紀大了陪不了你多久,她們能給你更好的生活,去吧,走吧。”
霍笛心痛的厲害,隻要跟趙笙有關的事常識文一直把她往外推,好像往外推霍笛就會幸福。
倆人在這件事上煎熬,那邊趙笙卻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可惜,霍笛不會讓她如意,這個年她也彆想好好過。
霍笛就勢:“我去,我去還不行嗎?你就這麼不想要我,我走。”
霍笛衝到屋裡,把書包裡的書收拾出來,裝了一件厚衣服。溫染一頭霧水,跟著她到屋裡。
霍笛把她拉到一邊:“幫我件事。”
“好,你說。”溫染瞪著圓潤的眼睛,豎起耳朵聽。
霍笛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跟她講了:“幫我照顧兩天奶奶,我去隔壁住幾天。”
霍笛塞給她一個錢包,裡麵有一張銀行卡和十幾張百元大鈔。“這裡麵的錢隨便動,麻煩你了。”
“放心,交給我。”
趙笙家在村子前邊,走路十分鐘就到。大門敞開著,霍笛氣勢如虹,揣著一肚子火氣,站在大門口,趙笙的婆婆率先看見霍笛,招呼她進來。
隨後一家人都出來了,臉上笑的沒停過,在霍笛眼裡趙笙一副小人樣,跟霍笛介紹人:“這位是我丈夫,你可以叫他叔叔。”
“不叫叔難道叫爸?”霍笛語氣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