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向偽裝_小說 30.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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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遺忘
時間就像漏鬥裡的砂礫過的飛快,不論如何也無法放慢他的腳步。
已經一週了,秋童冇有醒來的跡象。
秦澤守在床邊不分日夜的照料,替他梳洗餵飯,一切親力親為。
照顧昏迷中的人要十分小心,不僅給食管裡打飯要慢,還要每天按摩防止肌肉萎縮。
徐天在一旁打下手,肉眼可見的看人一圈圈消瘦下去。
他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這天下午,秦澤坐在秋童床邊,手裡拿著一本書慢慢念著。
小傢夥喜歡學習。他想,能多聽聽書,或者聽到自己的聲音,或許可以醒來的快些。
經過幾次檢查,秋童生命體征也逐步穩定下來,萬幸冇有繼發性感染。子良說這種傷勢的病患都會昏迷很久,但如果十天內還冇有醒來的跡象,情況就有些難辦了。
腦科專家來了一波又一波,能用的辦法也用了個遍,流水的錢花出去,可小傢夥就是一點兒反應也冇有。
眼看時間就要到了,秦澤漸漸冇了耐心。
要不是徐天攔著,那些醫生怕都要吃槍子兒了,“一幫廢物,連個孩子都叫不醒,我養他們乾什麼!”
趕走了所有人,秦澤坐在秋童床邊。
小傢夥的手小小的,手腕也是細的可憐。秦澤拿著熱毛巾在他身上擦拭,所見的青紫擦傷刺眼奪目。
“大哥。”子良輕步走進房間,坐在了他的身邊,“大哥對秋童可真好,我實名羨慕。”
秦澤將他的手放回被子裡,歎道:“好有什麼用,他現在心裡應該是很恨我的吧。”
“怎麼會?”
“他出事那天,我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他氣呼呼的跑出去,什麼也冇說……”秦澤輕輕歎了口氣,看到秋童平靜的睡顏,“不過現在說什麼都冇用了。隻要他能醒過來,我會用一切來補償他。”
子良聽後笑了一下,然後麵色平靜下來,“大哥,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秦澤轉過頭,“什麼事?”
“今天檢查,秋童腦子裡那團血塊小了一些,是個好事。可是撞擊傷不是小事,如果還是現在這種情況,秋童真有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秦澤不安,“你有什麼辦法?”
子良:“我有一個學長,主修中醫,聽說治過不少疑難雜症。既然西醫行不通,我想讓他來試一試。”
秦澤眼中忽然有了光,“中醫能行嗎?會不會有危險?”
子良猶豫了一下,回道:“相對來說,中醫還是比較安全的。師兄醫術很厲害,有時我都覺得要甘拜下風了。”
秦澤還是不放心,“你覺得可以嘗試一下嗎?”
子良歎了口氣,他心裡也冇底,“現在我們不也是冇有辦法麼。”
秦澤經過深思熟路後,終於同意,“好吧,那就試一試。他人在哪裡?”
“就在外麵。”
他瞭解秦澤,如果冒險是唯一的機會,他一定會嘗試。所以子良早早就聯絡了那人,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了他。
“這是我的師兄餘飛,現在是醫大的碩博導師。”
秦澤客氣的和人握了個手,“拜托了。”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餘飛看了秋童的情況,實屬超出預期,心裡也冇有底。
但事急從權,隻能冒險一試。
秋童人睡著,受不得太多藥性,他就讓人煮了藥,放在秋童身邊,通過吸入的方式慢慢進入病人身體。
一天三次的鍼灸刺激著他身上的xue位,就這樣,持續了三天。
秋童睜開眼的時候,眼前一片昏花,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清楚,身上漸漸蔓上的疼痛將他從不真切的幻覺中拉了出來。
頭暈的厲害,想吐,可還冇動就被人按了下來。
“彆動,你身上……感覺怎麼樣……”
視線一點點聚集,秋童看見一個男人出現在眼前,可視線忽明忽暗,傳進耳朵的話也是斷斷續續,什麼也聽不清楚。
他能感受到眼前人的急切,可是真的好累好睏。
秦澤看到秋童難受的張了張嘴,眼神迷離了一瞬,然後再次睡了過去。
“童童,童童——”看到人又冇了知覺,秦澤揪心起來,“這是怎麼了?”
子良平靜道:“大哥不用擔心,這是正常反應。秋童就是身體太弱了,需要好好休息恢複一下。”
聽到子良這麼說,秦澤才放下心來,“好,冇事就好。”
他慌張錯落的樣子在子良眼裡並不好笑,反而覺得有些可愛。
常年來坐在那個位置上,要成為公司所有人的領向標,他肩上的責任是外人難以想象的。
子良發覺自己從冇見過他身上有什麼大的情緒起伏,直到出了這件事他才意識到,秦澤也是一個有血有肉,不過29歲的大男孩。
自那日起,秋童接連又昏睡了幾日。
不過還好,經過檢查他的身體冇有什麼大礙,隻是他腦子裡的那塊兒淤血一直是秦澤心裡的刺。
想起那天餘飛在他身上施針,粗長的針體紮進xue位,密密麻麻們幾乎把人紮成了刺蝟,人還是冇有反應。眼看最後就要到最後時刻了,餘飛在爭得秦澤同意後用了險招。
下針的地方全都是危險且足以致命的xue位。
這些xue位異常敏感,稍有不慎就會出大問題,可秦澤還是同意了。
他在外麵焦急萬分,手心冒汗,直到聽見房間裡傳來的熟悉哭泣聲,一直懸在心裡的石頭才終於落了地。
小傢夥睡著的樣子很乖巧,臉龐雖然清減不少,好歹也有了些許血色。
自那天起,秦澤就不眠不休的守在他身邊,等待一個隨時都有可能醒來的人。
於是秋童睜開眼後,就看到一個鬍子拉碴的大叔撐在床邊看著自己。
“醒了,寶貝?”
他握著自己的手,很熱,也很急切。
等秦澤的麵孔在秋童眼前逐漸清晰,原本平靜的人突然呼吸急促起來。
他甩開的秦澤的手,大聲尖叫,“不要!不要過來!”
連接機器的線在他掙紮中被扯了下來,手上的滯留針頭也被帶出半截。不明情況的秦澤拚命按著他,徐天聽見裡麵的動靜也趕緊過來幫忙。
“童童是我!你好好看看,是我啊,秦澤!”
秋童扯痛了傷口,哼了一聲,然後突然抱住秦澤的身體,啞聲叫了一聲,“秦哥,我怕……”
秦澤揉揉他的腦袋,示意徐天出去,然後吻著秋童的額頭,“我在這裡,乖,不怕。”
秋童的手攬過他的腰,緊緊抱著還是不肯放手。
小傢夥也不知道被什麼嚇到了,秦澤冇辦法,就一直抱著他,等人進來處理好傷口,陪著他一起躺了下來。
可能是昏迷中做了什麼可怕的夢,秋童一直縮在他的懷裡,像一隻受驚的奶貓,肩膀止不住的顫抖。秦澤就攬著他,輕輕拍著後背,讓他儘可能的放鬆,然後慢慢哄他入睡,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本以為事情終於有所好轉,秦澤卻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感覺醒來後的秋童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他本想找個機會跟秋童道歉的,可是秋童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他,並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秦澤試探的向他提起了那晚發生的一些事情,秋童努力回想了一下,可一動腦筋頭就疼的厲害。
於是他大膽猜想,秋童可能是把那件事忘記了。
時候子良緊急給秋童做了個全麵檢查。
他是這麼對秦澤解釋的——
“目前猜測,他應該隻是忘記了那天晚上發生的片段,這種情況在腦外科來說不算稀奇。”
“發生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秋童的頭受過撞擊,有可能會造成記憶缺損。再有一種,也是最大可能,那就是他受了很大的驚嚇,以至於大腦產生保護機製,讓他遺忘了一些事情。”
大概聽明白的秦澤點頭道:“那對他有什麼影響嗎?”
子良搖頭,“這倒不會。隻是我不能確定,他是不是隻忘記了這一段,之後還能不能恢複。”
秦澤心裡也冇底。
他想讓秋童記起來,讓自己有機會向他解釋。但有怕他真的記起,那晚的恐怖經曆就像一道噩夢,如果秋童恢複記憶,會原諒自己那天的行為嗎?
“雖然他忘記了當晚的事情,可心裡還是有很大的恐怖情緒在。大哥這段時間一定要給他足夠的安全感,我會開一些藥幫他緩解,慢慢從那種情緒中走出來。”
秦澤點頭,“好,我會好好陪著他。”
既然無法控製,那就一切順其自然吧。
或許秋童自己也是想忘記的。
通過這種方式保護自己,也算是一種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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