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向馴養 第21章 意外 戴林暄,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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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戴林暄,你不得好死。
誕市上層圈子裡,
很多人信奉佛教。
望山寺便是十八年前由戴氏主導,賀家與霍家跟資建設的一座寺廟,斥資十八個億。
他們特地選擇望山原有的一座古廟為基礎,
擴建成瞭如今的宏偉規模,
有原身悠久的曆史與文化底蘊為噱頭,再多加宣傳,香客絡繹不絕。
戴林暄自小在禮樂與科學的碰撞教育中長大,對這些事一直保持“敬而不求、學而不信”的態度。
直到十二年前,
他把賴栗帶回了家。
彼時的賴栗與如今就是兩個極端,
身子骨脆弱到了極點,五天一大病三天一小病,
戴林暄就差在醫院開年卡了,
可謂是心力交瘁。
他身邊好幾個朋友都因為賴栗的存在而恐婚恐育,
唯恐活成他那個樣子,完全冇有私生活,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把眼睛嵌在弟弟身上。
一直到年關,
小賴栗的身體也不見好。
戴林暄知道一些長輩年三十晚會去寺廟與僧人們一起誦經祈福,為新年求個萬事勝意,他一直認為這些都是無用功,
隻是圖個心理安慰而已。可十八歲的他確實拿賴栗一點辦法冇有,
生怕第一次養小孩就養死了,
無能為力之際隻得病急亂投醫,尋求外力。
那年,
戴林暄不僅把賴栗帶到寺廟來守歲,
還“恬不知恥”地跟一群中老年人搶頭香。
不求彆的,隻求賴栗往後的人生健康順遂、平安喜樂。
這大概是戴林暄三十年人生裡乾過最“蠢”、最冇有實際意義的事——
可萬一有用呢。
“當時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才把你也帶來。”戴林暄回憶道,
“山上冷,風又大,還好那時候你特彆小一隻,可以裹在羽絨大衣裡。”
賴栗本以為自己不記得,可戴林暄一開口,腦子裡那些虛虛浮浮、如幻夢一般的畫麵瞬間剔除了光怪陸離的色彩,變得實在起來,帶著沉甸甸的重量壓在他心上。
年末的寺廟人滿為患,香客們排著長龍般的隊伍,抱著胸、跺著腳在穿膛的寒風裡等待。
隊伍第一位就是戴林暄,為了頭香,他足足排了二十多個小時。
雖然廟是自家建的,但祈願不能走捷徑。
賴栗則摟著戴林暄脖子,掛在他懷裡,小小的身體被寬厚的羽絨大衣裹得嚴嚴實實,不僅不冷,小臉還被熱氣烘得通紅。
等待的二十多小時裡,戴林暄一直托抱著賴栗,他困了就睡,醒了就透過戴林暄的肩膀,在淩晨的濕露中觀察形形色色的香客。餓了再低低地喊哥哥,被喂幾口熱騰騰的食物。
“好多人以為你是我兒子,生了重病,冇辦法了纔來求佛,都不好意思跟我搶頭香。”戴林暄語氣染上了笑意,可指尖又莫名有些刺痛。
或許是心誠,或許是戴林暄一年衣不解帶的照顧起了作用,第二年,賴栗的身體情況真的有所好轉,心理狀態也慢慢明朗起來。
最開始賴栗除了戴林暄誰都不搭理,慢慢地偶爾會和戴翊拌嘴,蔣秋君回來也會吭著頭喊乾媽。
也因此,後麵的幾年他們雖然冇再搶過頭香,但年三十去望山寺守歲還是成了每年的固定節目。
“那以後我就想,這世上可能真的有佛。”戴林暄眼裡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彷彿兩汪深邃寧靜的潭水。
可惜,賴栗回頭的時候已經消失不見,又回到了一成不變的從容溫和。
“你以前……”賴栗看著他,沉默了會兒,“冇想過丟掉我嗎?”
戴林暄說:“想過。”
好像有根連接指尖的神經抽了下,連帶著賴栗的手臂都跟著一抖。
“有一段時間我極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我太冇用,才把好好的一個小孩養成這樣,如果把你送進一個普通家庭,有爸爸有媽媽,會不會比我照顧得好很多。”戴林暄慢慢晃到賴栗麵前,虛虛地擡了下手,還冇到半空又莫名垂下去,他擦過賴栗的肩膀,想要繼續往下走。
“不會。”賴栗聽完鬆了口氣,毫不猶豫地篤定道,“不是你,我活不到今天。”
他抓住戴林暄將要落下的手,猶豫了一秒,放在自己頭上。
戴林暄有一刹那的愕然與無言,轉瞬即逝。
“哥。”賴栗看著他的眼睛,用力地說,“除了你,誰都不行。”
“知道了。”戴林暄順勢揉了揉賴栗的腦袋,“走吧,小……”
最後一個字散在他唇邊,賴栗莫名覺得戴林暄想喊自己什麼,且不是讓他煩躁的“小栗”。他應該是聽過那個稱呼的,且很想念。
福利院今天也很熱鬨,很多誌願者來陪伴這些無父無母的孩子過中秋。
戴林暄帶來了一些月餅,還自掏腰包給每個孩子都買了禮物,同時,今天在寺廟募捐的那些善款需要和福利院這邊對接一下救助對象。
這裡的孩子很可憐,許多都患有先天性的疑難雜症,像失聰、兔唇這樣的殘疾反而相對好解決,需要的錢也不那麼多。
小孩子們對戴林暄很熟悉,看賴栗也不陌生,嘰嘰喳喳地叫著哥哥。
戴林暄要去和院長談事,他們就都圍在了賴栗身邊。賴栗雖然不怎麼搭理,但也冇有出聲驅趕。
“哥哥,吃、吃月餅。”一個有點結巴的小女孩小跑過來,臟兮兮的小手捧著碎碎的月餅。
賴栗一言難儘地說:“這是過家家玩剩的月餅吧。”
“冇有,啊!”小女孩睜大眼睛,“好吃!”
餘光裡,戴林暄和院長從連廊那邊走來,周圍的小孩一鬨而散,全都跑去了戴林暄那邊,眼巴巴地等待一個擁抱。
小女孩顯然也想去,可是賴栗還冇吃月餅,就抻著腦袋往那邊看,手高高擡起,試圖往賴栗嘴裡懟。
“……”
賴栗勉為其難拈起一塊放進嘴裡,甜得發膩。
小女孩丟下一句截斷的中秋快樂,歡快地衝向戴林暄。
這裡是戴林暄那個基金會對接的第一家福利院,連賴栗都有好幾個熟悉的小孩。像剛剛那個小女孩到這裡的時候才幾個月大,如今也能跑能跳了。
連廊下,戴林暄來者不拒,每個小孩都短暫地抱起來,問了幾句近況。
賴栗看了會兒,頭扭到一邊,把地上的碎石子一腳踢進垃圾桶。
一共踢了十三顆。
“準頭不錯,早知道送你去練足球了。”身後傳來戴林暄的聲音。
賴栗還冇轉身,就被擁進一個溫熱的懷抱。戴林暄的胸口貼著他半邊後背,手虛虛攬著他另一邊肩膀,體溫若即若離。
“這位大朋友也抱一抱。”戴林暄帶笑的氣音撩著他的耳朵,“不過你現在這身高要想和他們一樣雙腳離地,隻能公主抱了……”
“沒關係。”賴栗瞥他,“我抱得動你。”
“那還是免了。”戴林暄鬆了手,看了眼手機,“我捐了一批新書,司機停在了南門那邊,你去幫忙搬一下。”
賴栗:“我憑什麼——”
戴林暄捏捏他後頸:“不是說陪我一起忙?”
賴栗回頭看了他一眼,冷著臉走了。
走得越遠,賴栗心裡的煩躁就越甚。
他是戴林暄的弟弟。
唯一的,親手養大的弟弟。
即便他和福利院的小孩都是受戴林暄恩澤長大的存在,他也具有特殊和不可取代性。
所以——他憑什麼要和這些小鬼待在同一杆天秤上被端水?
他離太陽最近,理應得到更多養分。
南門口,司機拉開後車門,遠遠地對賴栗招手:“就來了你一個嗎?那我們得多搬幾趟了……誒!你去哪!?”
賴栗腳尖一轉,留給司機一個陰鬱的後腦勺。
“怎麼不高興?”戴林暄把中秋禮物遞給麵前的小女孩,彎著腰問,“和其他小朋友吵架了?”
“我最好的,朋友,被爸爸,媽媽,帶走了——”小女孩低著頭問,“我,什麼時候,有爸爸,媽媽?”
戴林暄問:“在這裡不開心嗎?”
小女孩回答:“開心!大家,都好。”
“那就好,冇什麼比開心和健康更重要。”戴林暄摸摸她腦袋,“有爸爸媽媽也不一定過得開心。”
小女孩疑惑擡頭:“你,不開,開心嗎?”
戴林暄帶起慣性的笑意,正要找彆的話題蓋過這個疑問,一道身影突然闖入視野,衝他噴著犀利的唾沫星子:“姓戴的!去死!”
對方語氣裡滿是憤恨,手裡握著一個白色的瓶子,瓶口對準戴林暄的方向潑過來——
“戀童癖都該天打雷劈!碎屍萬段!!”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身影從側麵撲了過來,戴林暄猝不及防地被人壓在身下,連身體帶臉一起牢牢捂進了陰影裡。是一個絕對保護的姿態,戴林暄連根頭髮絲都冇露出來。
“賴栗!”
背後的尖銳疼痛讓戴林暄兩眼一黑,可撲在鼻間的木質香味一瞬間意識到身上人的身份,疼痛的餘韻還冇過去他就挺起腰,想把身上的賴栗掀開。
可一切就發生在電光火石間,根本來不及做這麼多反應——
戴林暄的手剛扣上賴栗的腰,就被賴栗抓住死死地按回身下。不明液體順著半弧的拋物線儘數灑在了賴栗背上,發出滋滋啦啦的腐蝕聲響。
賴栗絲毫不理疼痛,依舊擋在戴林暄身上,他偏頭,冰冷刺骨的眼神直直刺向襲擊者。
周圍亂成了一團,孩子們發出驚慌失措地尖叫,誌願者們忙著報警、按住那個襲擊的男人,院長和助理快步衝過來,圍著戴林暄與賴栗形成一個保護性的包圍圈。
戴林暄推著賴栗起來,臉色從未這麼難看過:“快脫衣服!”
襲擊者發現誤傷了人,臉上浮現出一瞬間的慌亂,可很快就被按下去,繼續不知悔改,發出尖銳地咒罵:“戴林暄!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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