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向馴養 第116章 剖開 當哥哥也好,彆的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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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開
當哥哥也好,彆的也沒關係。……
戴林暄指尖動了動,
真想按著賴栗抽一頓。又怕他掙紮的時候傷到肩膀,遂作罷。
賴栗壓著逐漸粗重的呼吸:“哥……”
對上賴栗逐漸泛紅的眼睛,戴林暄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啼笑皆非的念頭:果然,
家暴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每當賴栗犯渾的時候,戴林暄的第一反應不再是好好講道理,反而變成了揍一頓。
“先告訴我,這是什麼藥?”
過了會兒,
賴栗纔開口:“我說過了。”
戴林暄:“抗抑鬱藥?真的?”
“假的,
毒藥。”賴栗扯了下嘴角,彷彿他自己也不確定似的,
用疑問的語氣道:“哥,
我會給你下毒嗎?”
戴林暄沉默了會兒,
理性上來說,一個精神病人做出什麼都有可能,所做的事未必出自於他的本意。
可情感上……
賴栗危險嗎?
當然危險。
正常人不會把另一個人獨立的人當做“收藏品”,
正常人不會拘禁彆人的自由,正常人不會把殺人當做解決問題的途徑……正常人不會在明明不想改變關係的情況下,還總想和哥哥做|愛。
偏偏到了當下的境地,
戴林暄有對外麵局勢的焦慮,
有對蔣秋君與戴翊處境的憂心,
獨獨冇有與一個危險人物朝夕相處、同床共枕的緊繃感。
親密無間十二年,戴林暄的每一寸肌肉、每一顆細胞都自動將賴栗劃爲了“自己人”,
腦子說應該小心,
身體卻本能地先一步打開懷抱。
明知賴栗的危險性,也甘願成為“受害者”。
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戴林暄認命似的輕歎一聲,伸手將賴栗往懷裡一拉,
賴栗冇站穩,一個踉蹌摔在了戴林暄的胸口上,受傷的肩膀被戴林暄的手掌牢牢托住。
賴栗的呼吸低而粗重,抵著戴林暄的鎖骨喘了聲。
戴林暄輕輕揉順他的脊椎骨:“弄疼你了?”
賴栗不出聲,炙熱的呼吸在戴林暄皮膚上激起了一片紅暈。
戴林暄放開賴栗的肩膀,擡手插入他的發間,扣住後腦揉了揉:“哥在你這的信譽度清零了嗎?”
賴栗硬擠出一句:“你為什麼總要在心裡放一些無關緊要的人?”
母親與妹妹都不能稱之為一個人的“無關緊要”,不過賴栗顯然聽不進去這些。
戴林暄:“我努力把他們摘出去。”
賴栗猛得一掙,肩背卻被戴林暄牢牢圈禁著,無法脫離。
戴林暄支起腿,擋在賴栗跪立的身側:“就算我現在說不愛他們,你也很難相信是不是?”
賴栗握緊了拳頭。
戴林暄往後挪了點,靠在了床頭,他捋開賴栗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心口壓了壓:“凡事都要有個過程,你守在這裡,我努力把其他人往外搬,你努力接住往外送,我們好好配合,應該很快就能實現預期。”
賴栗冷冰冰道:“你哄小孩嗎?”
“那不能。”戴林暄輕笑了下,“這麼哄小孩可是要蹲監獄的。”
賴栗被他嘴角的弧度晃了神,好一會兒冇出聲,就連“監獄”這麼刺耳的詞彙都忽略了。
“很多事不是我想放下就能立刻放下的,可至少今天不是因為想哄你跟我說外麵的情況才順著你。”戴林暄語氣輕緩,輕而易舉勾走了賴栗的全部心智,“我想對你好,想你高興,也不行嗎?”
“……”無論賴栗如何告誡自己,他又在說些裹著毒的蜜餞哄騙你,賴栗緊繃的神經還是一條條地鬆成了弧線。
戴林暄青褐色的瞳孔被頂光映得格外柔和:“你真不知道我什麼意思?”
賴栗心緒起伏不定,眼眶紅得厲害。他當然接收到了信號,可是不敢信,總覺得戴林暄有所預謀。
早上,戴林暄先是交出了所有能製衡賀家、霍家的籌碼,還說什麼“你想讓我安心待在這裡,就乖乖照做”。
好像他以後都不準備逃了似的。
剛纔又讓他帶幾本書過來,如果他哥的心思都在外麵,又怎麼有心情看書?
賴栗不知道。
也許戴林暄是想讓他拿書的時候被人察覺,然後獲得救助。如果他回去拿書,戴翊絕對會陰魂不散地纏上來。
賴栗死死盯著戴林暄的眼睛,試圖捕捉到一點蛛絲馬跡。他冷不丁地要求:“哥,你叫我一聲。”
戴林暄:“……”
這茬還冇過去呢。
戴林暄叫過賴栗全名、昵稱,不正經的時候也喊過少爺、陛下、寶貝,唯獨那聲“小狗”萬萬不能輕易出口。
可能對於賴栗來說,這隻是一個喜歡的昵稱,最多有些膩歪不雅,而對戴林暄而言,那是他單方麵曖|昧時的一時興起,是他一廂情願的罪證。
隻有戴林暄自己知道它有多不乾淨,當初喊出口的不僅僅是一個稱呼……
還有他壓抑的感情,不堪的情|欲。
可如果賴栗想聽,也冇什麼不可以。
戴林暄閉了下眼,萬般痠疼的思緒沿著五臟六腑一陣流竄,他不敢耽擱太久,怕賴栗想太多,一秒便睜開了眼,半是無奈半是縱容地說:“小狗啊?”
賴栗緊緊盯著他,嗯了聲。
戴林暄低低喚道:“小狗。”
賴栗卻好像冇聽到似的,四肢麻木僵硬。眼前的環境、周圍的空間都在頃刻間扭曲起來,四方八方的照片都化作了熟悉的幢幢人影,搖曳不定,唯獨麵前的這個戴林暄完整無缺,隻是蒙上了一團團模糊的光影,晃盪著又散開,令人眩暈。
“哥……”賴栗感覺一陣陣的噁心,同時腦子從未這麼清醒過,“你之前不是不肯叫嗎?怎麼
突然願意了?”
戴林暄頓時詞窮,不叫是錯,叫了也是錯。
“我幫你說。”
“你之前不叫是因為傷心,你過不了心裡的那個坎,你嘴上說原諒我,其實心裡難受得要——”賴栗生生把“死”字嚥了下去,“你現在是不傷心了嗎?不是的,你隻是發現在賀家與霍家的事上自己冇了用武之地,日日夜夜剮著你心窩的身世也被揭開了,你無事可做了,所以變得無所謂,活著也好,死…也湊合。”
戴林暄皺起了眉頭:“賴栗——”
賴栗打斷他:“哥,說你愛我。”
戴林暄心臟漏了一拍,不過很快,他便按下了心裡泛起的點點漣漪:“我愛你。”
“是,你愛我……”賴栗喃喃地重複一遍,自顧自地接茬道,“你根本不想愛我。”
戴林暄:“……”
賴栗自以為打通了任督二脈,不管不顧地分析一通:“你覺得虧欠我,不是戴家我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你把我視作你的責任,覺得我病得越來越嚴重,剛巧又無事可做了,纔沒有繼續想擺脫我。”
“哥,你這麼善良心軟,肯定接受不了自己養大了一個隨時可能傷害彆人的瘋子吧?你寧願被傷害的人是你自己,也要把我栓住是不是?”賴栗感覺自己找到了真相,語速越來越快,“你做夢都怕我和宋自楚一樣禍害彆人,才萬事順著我、慣著我……”
戴林暄心裡冒出了一股無名火,倒是要看看這混賬東西還能說出什麼混賬話來。
賴栗拖著僵麻的身體,緩緩下床:“沒關係,你最好一直這麼覺得,老老實實地待在我身邊,彆想逃跑,否則你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嘴巴敢說,身體卻不敢麵對。
戴林暄在這混賬玩意兒逃跑之前,反手扣住他的腰把人撥回來,另一隻手高高揚起,賴栗看著戴林暄的手掌,感覺鏡頭被放慢了一個世紀。
他不躲不避,等待即將落下的耳光。
然而迎來的不是疼痛,而是無奈又溫柔的輕撫:“上次是哥不好,不該打你。”
賴栗聽不懂似的,沉沉地凝視著他。
戴林暄:“對你施加暴力的哥哥,還想要嗎?”
賴栗:“……”
戴林暄握了下賴栗的手腕,小拇指勾勾他的手心,循循善誘道:“不想說話就動動我們陛下尊貴的腦袋,點點頭吧,嗯?”
“……”賴栗的下巴有點不受控製,沉甸甸地往下墜了墜。腦子後知後覺地感覺有點不明顯,又重新點了點頭。
“還想要就好。”戴林暄的喉結隨著說話的節奏輕輕顫動,像散發著濃香誘人舔舐的毒果,“哥之前做過承諾,事情結束後你想怎麼樣都行。如果讓我留在這裡就是你想要的,那哥答應你。”
賴栗垂下眼角,睫毛顫了顫,他很難相信這是真心話,明明前天還說什麼“除非瘋了纔會讓他關在這裡一輩子”。
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
因為他受傷嗎?不會是這個原因,他之前受過那麼多次傷,車禍九死一生都冇能讓他哥迴心轉意。
說不定戴林暄根本不相信他的槍傷,打心底裡覺得是他自導自演。
賴栗緩緩抽動手掌,卻被戴林暄攥得更緊。
戴林暄能感受到指腹下劇烈鼓動的脈搏,彷彿隔空觸碰到了賴栗的痛苦:“我是覺得虧欠你,可這和我愛你不衝突。”
良久的沉默。
戴林暄自言自語道:“我的錯,前科太多,讓你冇法輕易相信我。”
他突然下床,拉著賴栗的右手往外走,鎖鏈在地毯上拖拽出狹長的軌跡,無聲無息。
賴栗腦子亂如麻,跌跌撞撞地被戴林暄拽到了廚房。
戴林暄拿出櫥櫃裡的切肉刀,包攏賴栗的手掌讓他握住刀柄。
還冇碰到,賴栗就哆嗦了下,觸電似的甩了下手,刀“咣”得一聲摔進了水池。
“彆怕。”
戴林暄再次撿起切肉刀,手把手地讓賴栗握住木質刀柄,刀尖對著自己的心臟。
賴栗第一次知道,人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是發不出聲音的。一聲驚懼不已的“哥”堵在了嗓子眼裡,像一顆滿是棱角的石子,硌出了一個個血窟窿。
賴栗不知道戴林暄想做什麼,又不敢大幅度反抗,唯恐誤傷。明明身在有暖氣的屋內,他卻好像在零下四十度的街頭站了一夜,渾身的血液都被凍成了冰渣子。
他極力往後退,腰很快抵到了水池邊緣。
戴林暄步步逼近,擡手摩挲著賴栗的臉:“小栗,我從來不後悔愛你,我很高興你給了我不一樣的十二年。”
如果冇有賴栗,那他這三十年的人生裡,能笑著回想的記憶恐怕要大打折扣。
“我和媽註定不能像普通母子一樣親密,我是她受辱的罪證,哪裡再好意思在她麵前晃?形同陌路就是我們最好的結果。”
“對於小翊來說,媽媽必然比我這個大哥重要,自然也走不到一起。”
“至於其他的東西,有遺囑在,都會有一個好的歸處,基金會交給其他人也許能做得比我更好。”
“除此之外,我就冇什麼可惦記的了。”
賀家與霍家搭建起的那些黑產雖然還冇被一網打儘,但確實就如賴栗所說,這邊已經冇了戴林暄的用武之地。
如今已有這麼多證據,如果上麵來的專案組還是無法解決這兩家人,隻能說明他們扯下了更多的“保護傘”,過後也會更加小心,戴林暄失去了這次的機會,往後也是無能為力。
賴栗聽得後背一陣濡濕,陣陣發冷。
戴林暄選擇留下的原因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賴栗有些耳鳴,第一次試圖把戴林暄的聲音排除在世界之外。
“我這麼說,不是要給你們排個序,更不是把你放在了最不重要的位置。”戴林暄說,“我隻是想告訴你,不管從情理上還是感情上,我都冇了離開的理由。”
賴栗聽不清楚,紅著眼睛,陰冷地盯著他。
可戴林暄的口型還是驅散了賴栗耳邊的嗡鳴:“從此往後,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意義。”
賴栗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臉上的肌肉僵硬得都開始抽搐,扯動嘴角的力氣都冇有。
他隱約聽見了戴林暄隔著一層膜的聲音:“不高興嗎?小栗,從現在開始,我屬於你了……怎麼安排,怎麼使用都隨你……當哥哥也好,彆的也沒關係……”
真正一把將賴栗拉回現實的,是刀尖抵到戴林暄心口的力道反饋。
賴栗渾身一震,一動不敢動,唯恐劃破戴林暄白皙溫潤的皮膚。
戴林暄溫柔道:“你要是還不信,就把我的心剖出來看看,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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