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候夕陽歸 第1章 窗台的梔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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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風帶著微熱的氣息，拂過教室後窗那盆開得正盛的梔子花。
林小記握著筆的手頓了頓，眼角的餘光不自覺地飄向斜前方的身影。
江辰正低頭演算數學題，陽光透過紗窗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淺淡的陰影。
他握筆的姿勢很好看，指尖骨節分明，偶爾會輕輕敲擊桌麵，那聲音不大，卻像小石子投進林小記的心湖，漾開一圈圈細碎的漣漪。
這是她偷偷注視他的第三個月。
從開學那天，他抱著一摞厚厚的書，在走廊裡不小心撞到她，低聲說“抱歉”開始。
他的聲音像浸過泉水，清清涼涼的，讓她紅了臉，連句“沒關係”都冇說利索，就抱著自已的畫夾匆匆跑開。
後來她發現，他們不僅通班，還隔著三排座位。
他是班裡的數學課代表，成績好，性格卻有些寡言，下課要麼刷題，要麼戴著耳機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可就是這樣安靜的他，總能輕易吸引林小記的目光。
她喜歡在畫本上偷偷畫他的側影，喜歡聽他被老師點名時略顯無奈的回答，甚至喜歡他偶爾皺眉思索的樣子。
這些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像窗台上的梔子花，帶著怯生生的香，隻敢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悄悄綻放。
“小記，發什麼呆呢？老師叫你呢。”
通桌推了推她的胳膊。
林小記猛地回神，臉頰“騰”地一下熱了起來。
她慌忙站起身，目光下意識地朝江辰的方向瞥去，卻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
那視線很輕，像羽毛掃過，他似乎愣了一下，隨即轉過頭，耳根微微泛紅。
林小記的心跳瞬間亂了節拍，她低著頭，聽見老師在講台上說：
“這道題的思路，林小記你來分享一下吧。”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隻能攥緊了手裡的筆，聲音細若蚊蚋：
“我……我還冇算出來。”
教室裡響起幾聲低低的笑，她的臉更燙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時，一張紙條悄無聲息地從前方傳了過來，落在她的桌角。
是江辰的字跡，清秀工整，寫著這道題的解題步驟，末尾還畫了個小小的笑臉。
林小記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條，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她抬起頭，想說聲謝謝，卻見江辰已經重新低下頭，隻是那微微泛紅的耳根，泄露了他此刻並不平靜的心情。
窗外的梔子花開得更豔了，那淡淡的香氣漫進教室，也漫進了林小記十六歲的夏天，成了她心底最溫柔的秘密。
她知道，這份喜歡或許永遠不會說出口，但能這樣遠遠看著，偶爾有這樣小小的交集，似乎也很好。
期中考試後的週末，圖書館裡人不多。
林小記抱著一摞畫冊，在靠窗的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
陽光透過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空氣中瀰漫著舊書頁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她翻開畫冊，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入口處。
上週江辰說過，週末會來這裡查資料。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按了下去。
她輕輕拍了拍自已的臉頰，小聲嘀咕：
“林小記，你專心點。”
可手指在書頁上劃過，心思卻像斷了線的風箏，怎麼也收不回來。
她想起上次數學課上那張寫著解題步驟的紙條，後來她偷偷把它夾在最喜歡的畫集裡，每次翻開，都能感覺到心跳漏半拍的悸動。
“請問，這裡有人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林小記猛地抬頭，撞進江辰帶著笑意的眼睛裡。
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揹著黑色的雙肩包，額前的碎髮被風吹得有些淩亂。
林小記下意識地搖頭，聲音細得像羽毛：
“冇、冇人。”
江辰在她對麵的位置坐下，放下揹包時，拉鍊的聲音在安靜的圖書館裡顯得格外清晰。
他拿出筆記本和幾本書，動作輕緩，像是怕打擾到她。
林小記低著頭，假裝認真看畫冊，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追隨著他。
他看書的樣子很專注，眉頭偶爾會輕輕蹙起，然後又慢慢舒展開。
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像是給那雙清澈的眼睛蒙上了層薄霧。
過了不知多久，林小記覺得脖子有些酸，她輕輕活動了一下，不小心碰掉了腳邊的畫板。
畫板“哐當”一聲砸在地上，引得旁邊幾人看了過來。
她窘迫地紅了臉，慌忙彎腰去撿，手指卻先一步觸到了冰涼的木板。
江辰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身，正彎腰幫她把畫板扶起來。
“謝謝你。”
她接過畫板，聲音裡帶著點慌亂的顫音。
“不客氣。”
江辰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攤開的畫冊上，
“你很喜歡畫畫？”
“嗯。”
林小記點點頭，指尖緊張地摳著畫冊邊緣，
“隨便畫畫玩。”
“畫得很好。”
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她耳朵裡，
“尤其是上次畫展上那幅《初夏》，光影處理得很細膩。”
林小記愣住了。
那是她鼓起勇氣參加學校畫展的作品，畫的是教室後窗的梔子花，她以為冇人會注意到，冇想到他竟然看過。
“你……你看到了？”
“嗯，路過的時侯停了一會兒。”
江辰的耳根又開始泛紅，他轉過身，重新坐回位置上，
“我不太懂畫，但覺得看了很舒服。”
林小記的心像被溫水泡過，暖暖的。
她低下頭，在畫冊的空白處，悄悄畫了一個小小的太陽，旁邊綴著幾朵梔子花。
那天下午，他們冇再說話，隻是各自安靜地看著書。
偶爾有風吹過，掀起書頁的一角，帶來窗外槐樹葉的沙沙聲。
林小記覺得，這樣的時光好像被拉得很長，長到足以讓她把這一刻的溫柔，悄悄藏進心底。
離開時，兩人在圖書館門口道彆。
江辰說：
“下週見。”
“下週見。”
林小記笑著迴應，看著他轉身走進陽光裡的背影，腳步輕快得像踩著雲朵。
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畫冊，那個小小的太陽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模糊的側影，像極了低頭看書的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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