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獵國之武正 第43章 搶親
鼓聲未絕,彩樓猶顫。
範正鴻踏月而去,背影如一痕冷電。
持盈郡主指下那聲無弦之“錚”尚在空中迴旋,像一柄薄刀,已將夜色劃開一道暗縫——
縫隙裡,八條人影倏然掠入,連瓦片都不曾驚動。
當先一人,青絹束額,手執長戟,戟尖卻套著布囊,正是卞祥;
左側“屠龍手”孫安,背上兩口闊刃,刀背纏朱線,血未飲,已先低鳴;
右側“豹子頭”林衝,鐵甲暗青,丈八蛇矛拆作兩截倒負身後,殺氣收得比更鼓還低。
三人之後,李助、喬冽並肩,一執金劍,一捧風磨銅管——金劍未開鋒,銅管裡藏火鴉,是“金劍先生”“火裡龍”的招牌;
再後,周昂、王煥一人雙劍,一人雙鞭
丘嶽、王舜臣壓陣,一挽鐵胎弓,一背九環刀,箭壺裡插的卻不是羽箭,是削尖的竹箸——範正鴻留下的“信”。
九人落地,同時單膝,聲音壓得比秋草還低:
“請郡主——移步。”
趙持盈卻未動,隻抬手將那短竹片彆入鬢邊,竹色映月,像一柄小劍橫在烏雲裡。
“範將軍說,空轎出門,並非空轎回程。”
她聲音輕,卻字字透寒,“可我若真走了,父王、印信、汾陽一城老小,都得給高家祭刀。”
卞祥抬頭,眸子裡燃著兩粒冷火:“所以範大哥留了一句話——”
“搶親,不搶人。”
話音未落,樓外忽起一陣鑼,緊跟著是馬蹄、火把、鐵甲撞盾之聲,像潮水拍岸。
高傢俬兵已圍樓三匝,更鼓四敲儘,第五聲未落,便是他們衝樓奪人的時辰。
林衝側耳:“一百三十步外,重甲都尉三排,弩手七層,火把環形,缺口在北——”
孫安舔了舔刀背:“我劈缺。”
李助撥算盤,劈啪一聲輕響:“缺後第三條船,鹽倉底有暗水門,通外城河——範大哥已鑿沉前兩艘,第三艘留給我們。”
喬冽旋開銅管,一隻火鴉撲棱棱飛出,翅上塗磷,繞著彩樓盤半圈,忽然炸成一串藍焰,像給夜空寫了半個“走”字。
趙持盈抬眼望那火鴉餘燼,眸色終於一動。
“我走,但得帶三件東西——”
她伸指,隔空一點:
“一,我父王印;
二,高兆隆人頭;
三……”
指尖落回琴麵,在那隻“持盈”朱印上輕輕一叩:“這瓶醋,我得親手還給範將軍。”
九人對視,同時低笑。
丘嶽摘下一支竹箸,搭弓如滿月:
“印,在樓上;
人頭,在樓下;
醋,在郡主袖那兒——
大哥去接元稹先生和關哥,我們護您去送
那就讓高家先亂,再死,再搶!”
話音未落,弓弦驟鳴。
竹箸破窗而出,一箭貫三火把,火雨紛落,照得彩樓前一片猩紅。
鑼聲頓啞,人喊馬嘶炸開。
卞祥、孫安一左一右,護著持盈掠出暖閣;
林衝倒提蛇矛,一矛挑飛樓梯暗鎖,整段朱梯轟然塌下,阻住衝樓甲士;
李助、喬冽翻身落簷,金劍撒作漫天寒星,火鴉再出,直撲高家旗纛;
周昂、王煥雙兵交擊,借火光畫出一黑一白兩道弧,弧光所過,弩弦齊斷;
丘嶽、王舜臣一遠一近,竹箸連珠,專射都尉麵門,一箭一爆血霧。
火裡,持盈素衣如刃,鬢邊短竹片被熱浪映得透亮。
她掠過迴廊,指尖在欄上一抹,借勁翻身,落入二層暗間——
父王印,便在高兆隆懷裡。
暗間外,高兆隆正披甲急出,懷中金印尚溫,忽見白影穿火而來,一怔之間,持盈已至。
她手中無刀,隻拔下鬢邊竹片,輕輕一劃——
竹片裂處,彈出薄刃,是範正鴻暗藏的“截”鋒。
月光一閃,刃過咽喉,血珠濺上金印,像給“汾陽”二字蓋了朱戳。
高兆隆瞪大眼,想喊,卻隻發出“嗬”的一聲,便仰麵栽倒。
持盈俯身,抽印入袖,順手扯下他腰間令旗,蘸血一抖,旗上飛虎頓時成赤虎。
她回身,火舌已舔到簷角,樓外殺聲卻忽然倒卷——
範正鴻留下的後手起了效:
鹽船翻,蔡匾斷,城防營以為高家失勢,倒戈齊呼“郡主被劫”,竟把高傢俬兵衝得大亂。
暗水門前,九人已聚。
卞祥一槍挑開鐵柵,孫安劈鎖,林衝負矛先躍下小舟。
持盈最後登船,卻回頭望一眼火樓,將那瓶“聞喜老醋”高高舉起——
瓷瓶映月,像一盞小小冷燈。
她拔指挑開蠟封,一股酸香衝鼻,竟嗆得滿河煙火都黯了一瞬。
“範正鴻——”
她隔火低喚,聲音被夜風揉碎,散成滿城醋香:
“我命裡若註定‘持而盈之’,那便由你來‘已’;
可今日,我先替你敬一杯!”
言罷,瓶口一傾,一線醋瀑灑入河中,隨舟疾退,像給夜色劈開一道幽暗的刀痕。
舟過水門,九槳齊下,轉瞬沒入黑暗。
火樓轟然塌下半截,濺起萬點火星,映得河麵浮光躍金——
卻再無人影,隻餘半片竹箸,漂在水上,被月光一照,竟像一柄未出鞘的劍,靜靜流向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