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我王倫從獄中崛起! 第52章 三兄弟投軍
阮小二的胸膛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聲如同一個千瘡百孔的舊風箱,在這間彌漫著絕望氣息的破屋裡嘶啞地、一聲接一聲地響著。
「這窩囊氣!這豬狗不如的日子!老子也受夠了!真他孃的受夠了!」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極致的情緒而微微變形,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梁山好漢替天行道,砍了石清那狗官,打了這場潑天的大勝仗!滅了官軍的威風,更是解了咱們這些窮苦百姓心頭的恨!痛快!真他孃的像三伏天灌下一桶冰水,從頭爽到腳!」
「這樣的山頭,這樣的去處,才配得上咱兄弟這身水裡來浪裡去的真本事!纔不枉爹孃生養咱們一場,給了這副好身板!」
他低頭看著自己那雙布滿厚繭、骨節粗大、能輕易捏碎魚頭的手掌,眼中,即將被他們用這一身傲視水泊的水性和滿腔沸騰的熱血,狠狠地、決絕地翻過!
濟州府,臨湖集。
新開張的「朱記酒店」那簇新的、繡著複雜紋樣的酒幌子,在裹挾著濃鬱水腥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硝煙味的湖風裡獵獵翻飛,像一麵突兀而招搖的錦旗,又像一隻窺探四方的眼睛,硬生生插在臨湖集最喧囂、最要害、訊息最靈通的咽喉之地。
新漆的木門框油亮亮的,幾乎能照出往來人影的模糊輪廓,映著各色人等雜遝的腳步和揣測的目光,顯得格外刺眼而倨傲,彷彿在無聲卻強硬地宣告著新主人的雄厚財力、莫測背景以及不容小覷的底氣。
店堂內,人聲鼎沸,喧囂得幾乎要掀翻那新鋪的、還帶著鬆木清香的屋頂。
粗瓷大碗猛烈碰撞的脆響、各路身上帶著江湖豪客們呼喝勸酒的喧囂、跑堂夥計尖利悠長、帶著獨特韻味的吆喝聲,混合著新木的鬆香、劣質燒酒的辛辣刺鼻,以及無數奔波之人身上濃烈的汗味、塵土氣,形成一股渾濁、燥熱而充滿野性生機與危險氣息的熱浪,撲麵而來,幾乎令人窒息。
櫃台後,管家朱二能滿麵紅光,笑得像尊專門用來迎客的彌勒佛。
他那雙精明的眼睛滴溜溜地不停轉動,如同最靈敏的探針,掃視著整個大堂的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
他嗓音洪亮圓滑,奇異地穿透了鼎沸的嘈雜,帶著一種職業性的熱情。
「第一百三十六號?好嘞!貴客一位,丙字第三十七房清淨,裡邊兒請——!」
他麻利地翻看客人遞上的、刻著獨特編號的木牌,那動作熟稔流暢得如同在數自己的手指頭,臉上堆著的、彷彿焊上去一般的笑容,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與酒店內部這近乎沸騰的熱鬨喧囂僅隔數丈,門口一側的氣氛卻陡然不同,透著一股森然的、不容置疑的秩序感與隱隱的肅殺之氣。
幾張厚重的條桌拚成了一個簡易卻透著無形威嚴的「招賢台」,彷彿一道分隔兩個世界的界線。
桌前,排著一條不算太長但秩序井然、無人敢喧嘩插隊的隊伍,多是些衣衫各異、麵帶風霜、眼神卻帶著期盼、忐忑或桀驁不馴的精壯漢子,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期待。
台後,三位身著洗得發白卻乾淨整齊、一絲褶皺也無的青布長衫的書吏,正襟危坐。
他們麵容疲憊,眼袋浮腫,但蘸著濃墨的筆尖懸在攤開的名冊上方,眼神卻如同經驗老道的探針般專注銳利,不漏過報名者一絲一毫的表情、動作乃至手上繭子的位置和厚度。
書吏身側,如同雕塑般肅立著幾名梁山嘍囉。他們身著統一的皂色勁裝,腰挎尺許長的森冷短刀,刀柄已被手掌磨得油亮,閃爍著冷硬的光澤。
幾人如鐵鑄般釘在地上,站姿挺拔如鬆,目光在隊伍中每一個人的臉上、手上、腰間來回逡巡,無聲地維持著秩序,散發著屬於梁山泊的凜然氣勢。
阮氏三兄弟帶著一身濃烈的的湖腥氣,幾乎是跑著衝到台前的。
他們方纔在岸邊那一番堪稱驚豔的「浪裡遊龍」功夫,引得幾個過路的閒漢大聲叫好,其中一人朝這招賢台努了努嘴,帶著幾分羨慕和慫恿喊道:
「好本事!去那兒!梁山水寨正缺你們這等的弄潮好手!去了準能混出頭!」
阮小七最是心急,仗著身法滑溜,泥鰍般從人群縫隙裡靈巧地鑽到最前麵,胸膛拍得砰砰響,那沉悶的響聲顯示出他結實的體魄,甚至震得桌上筆架都輕微晃了晃。
「濟州府石碣村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三兄弟!俺們是嫡親的血脈兄弟,一條心!」小七的嗓門洪亮如鐘,帶著水泊漢子特有的、未經雕琢的直爽和不加掩飾的、投奔光明的激動。
中間那位年長些、神色最為沉穩、彷彿見慣了各色人等的書吏,緩緩抬起眼皮,目光像一把無形卻極其精準、冰冷的尺子,冷靜地、逐一地、帶著審視意味地掃過三人。
阮小二身形魁梧如岸邊曆經風浪的礁石,沉默地杵在那裡,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古銅色的臉龐被湖風和烈日雕刻出粗獷堅毅的棱角,眼神沉穩得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看似平靜,卻蘊含著驚人的力量和一旦爆發便不可收拾的決斷。
阮小五身形精乾矯健如蓄勢待發的獵豹,目光靈動如水中窺伺獵物的遊魚,嘴角習慣性地微抿著,透著一股子隨時準備應對任何變故的機敏、警惕和底層生存磨練出的精明。
阮小七則像顆剛從膛裡蹦出來的、滾燙的鐵彈丸,黝黑的臉上每一道紋路都寫滿了野性、不羈與按捺不住的、幾乎要溢位來的興奮,眼神灼灼放光,彷彿下一秒就要原地彈起,把眼前這略顯沉悶嚴肅的局麵都攪動得充滿野性的生氣。
書吏提筆,飽蘸濃墨,聲音平緩得像無波的湖水,卻帶著公事公辦的嚴謹和不容置疑的權威。
「籍貫,濟州石碣村。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以何為生?有何看家本領?——報上來。」言簡意賅,直奔主題。
「以什麼為生?」
阮小七搶著嚷道,聲音洪亮震得旁邊一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的漢子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俺們是打漁的!祖祖輩輩都吃這八百裡水泊的飯!看家本領?」
他嗤笑一聲,彷彿聽到了最可笑的問題,猛地一拍肌肉結實的胸脯,發出沉悶的響聲。
「水裡就是俺們的家!踩水?俺能踩著水給你唱一出完整的《單刀會》,保準字正腔圓,氣都不帶多喘一口!身子能露到這!」他比劃著自己的腰腹。
「潛水?龍王爺的水晶宮俺都敢去逛一圈,他的鬍子俺都敢捋一把嘗嘗鹹淡!閉氣一炷香?那是娃兒玩的把戲!」
「駕船?多大的風浪,那舵把子在俺們手裡,比繡花娘子的針還聽話!閉著眼都能讓船貼著閻王鼻子尖兒過去,保準毫發無傷!浪頭越大越穩當!」
他邊說邊興奮地比劃起來,一個淩厲迅捷、彷彿真能分開水流的分水刺虛刺動作,「唰」地帶起一股勁風,差點把書吏麵前那本記錄著無數人命運轉折的薄薄名冊掀飛。
那動作中的力量感與流暢性,讓肅立一旁的梁山嘍囉眼神都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