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我王倫從獄中崛起! 第80章 願為奴婢
梁山泊主,那是何等人物?麾下猛將如雲,豪傑彙聚,嘯聚一方,連朝廷官府都忌憚三分。
她一個無根無基的商賈孤女,毫無寸功於山寨,驟然身居頭目之位,如何能服眾?底下那些刀頭舔血的漢子豈會真心認同?
這看似風光的頭目之位,不過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空中樓閣而已,頃刻便能傾覆。
再者,韓德廣的陰影如同跗骨之蛆,絕不會因她上了梁山便輕易罷休。
唯有將自己徹底置於「奴仆」這個最低微、卻也最緊密依附的位置,成為王倫名下的「私產」,才能最大程度地讓韓德廣那等官場老吏投鼠忌器,也才能讓她自己在這陌生的強梁之地找到一絲安全感。
更何況,她方纔情急之下撞破了王倫沐浴,知曉了他最大的秘密,唯有以這種最低賤、最不可能背叛的「奴婢」身份自處,才能最大限度地消除這位梟雄心中可能滋生的猜疑與忌憚。
「泊主仁德高義,不肯趁人之危,奴婢……奴婢銘感五內,便是肝腦塗地也難報萬一!」
孟玉樓聲音帶著哽咽,卻再次重重叩首,光潔的額頭觸在冰涼柔軟的地毯上。
「然則,泊主明鑒!玉樓自知身份卑微,才疏德淺,若驟登高位,非但無尺寸之功於山寨,反惹得各位頭領兄弟側目非議,於泊主威信有損,奴婢萬死難安!」
她抬起頭,眼中是看透世情炎涼的悲涼與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且那韓德廣,豺狼心性,睚眥必報!奴婢唯有將此身家性命,徹底交付於泊主之手,自此生死榮辱皆由泊主,方能徹底斷其妄念,真正保全我孟家一門老小周全!奴婢……奴婢心中方能稍安!」
「求泊主……成全奴婢這點微末心願!讓奴婢……能在這梁山之上,有一個心安理得、名正言順的立錐之地!」
她再次深深伏下身去,單薄的肩膀因寒冷和情緒激動而難以抑製地微微聳動。
王倫沉默了,他居高臨下地凝視著腳下這看似柔弱卻意誌如鋼的女子,她的話語一句句如同重錘,精準地敲在他心頭的權衡之上。
她的理由,冷靜而現實,句句切中利害,更顯出她心思之縝密、權衡之透徹,遠超他之前的判斷。
她並非愚昧地尋求依附,而是以最低最決絕的姿態,為自己、也為家族,尋求最穩固的庇護和最現實的生存空間。這份清醒至極的「自願為奴」,比單純的報恩或恐懼更為沉重,也更……令人心生慨歎。
室內一時間唯有燭火偶爾爆開的劈啪聲和水珠從她發梢滴落毯子的細微輕響。空氣彷彿凝固,沉重得讓人窒息。
良久,王倫才長長地、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那歎息中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有對她通透心智的欣賞,有對她艱難處境的憐憫,也有一絲對她最終選擇這條路的無奈與沉重。
「罷了……」王倫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妥協。
他再次俯身,這次直接將那塊寬大乾燥的布巾塞進孟玉樓冰涼顫抖的手中,動作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
「你且起來!濕衣寒重,莫要再作賤自己身子。」
他沒有再提「頭目」或「奴婢」之稱,但這句「罷了」和塞過布巾的動作,便是默許了她的堅持,也無形中宣告了她從此以後的身份歸屬。
孟玉樓渾身一鬆,彷彿一直被強行繃緊的弓弦驟然鬆開,那強撐至今的倔強與力氣瞬間化為烏有,隻剩下劫後餘生的虛脫。
她緊緊攥住手中那點乾燥溫暖的布巾,如同在無邊寒夜裡抓住了唯一救命的稻草。
她低低地、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應道。
「謝……謝主人成全!」這一聲「主人」,叫得無比自然,卻也無比沉重,如同烙印,徹底劃定了兩人之間主仆的名分。
不多時,朱大榜恭敬地送來了一套乾淨素雅的女裝。孟玉樓躲在屏風後匆匆換上,這才感覺找回了幾分體麵與暖意,又回到自己那一片狼藉的房間,另尋了一套得體的衣衫更換。
剛收拾停當,便見陳心鐵帶著驚魂未定、眼角猶有淚痕的香蘭回來了。
「小姐!您沒事吧?嚇死我了!」香蘭看到房中破碎的花盆和混亂的景象,立刻撲了上來,聲音帶著哭腔,上下打量著孟玉樓。
「沒事了,香蘭,虛驚一場。」孟玉樓拍了拍她的手背,強自鎮定地安慰道,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隔壁。
她整理了一下心緒,來到王倫的房間。
隻見王倫也已換了身乾爽的墨色錦袍,正負手立於窗前,神色沉靜地望著樓下依舊喧囂鼎沸、似乎未被方纔風波影響的集市,側臉線條在漸暗的天光下顯得格外冷峻。
孟玉樓深吸一口氣,走到王倫身後約三步遠處,斂衽垂首,姿態恭謹:「主人。」
王倫聞聲轉過身,目光平靜地掃過她已恢複些血色的臉龐和那份刻意保持的恭順姿態,微微頷首。
「玉樓,」王倫的聲音已恢複平日的沉穩冷靜,聽不出絲毫波瀾。
「明日『比物會』的競標,對於那梁山的布匹訂單,你孟家,有幾分把握?」
孟玉樓心中凜然,知道這是主人要正式考較她的真本事了。她立刻挺直了腰背,眼神中恢複了往日縱橫商海時的精明與自信,那份屬於優秀商人的銳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回主人,我孟家祖傳的『七重浣』織法,所出的『清水棉』和『越女綢』,論質地之密實、手感之柔韌、染色之勻透,在清河乃至整個京東路都是獨一份!「」
奴婢不敢妄言十成,但七分把握,是有的!」她話語清晰,帶著毋庸置疑的專業底氣。但隨即,她秀眉微蹙,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憂色,「隻是……」
她略作遲疑,聲音低了些:「隻是近年來家業凋敝,底蘊耗儘,如今驟然要接下如此龐大的訂單,前期所需的巨量原料采購、匠人工錢、機器損耗……」
「這周轉所需的墊資本錢,恐一時難以湊足。若是……若是因此誤了山寨約定的工期,奴婢……奴婢萬死難辭其咎!」
王倫聞言,嘴角竟勾起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那弧度中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淡然與強大底氣。
他負手而立,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遠處,臨湖集的入口方向,隱約可見一些不同尋常的調動跡象,那是朱貴、宋萬接到急令後,正率領精銳人手撲來,執行戒嚴。
「銀子?」
他聲音平淡無奇,彷彿在討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卻透著一股足以讓人安心托付一切的強大力量,「此事你大可不必憂心。」
「我梁山諾大基業,還不至於短了你那點工本錢。你需要多少,屆時直接與朱貴支取備案即可。你隻管放手去做,拿出你孟家全部的本事和最好的貨色來。其餘的瑣碎事宜,自有我來擔待!」
孟玉樓聞言,心頭那塊自父親去世後便一直懸著的、關於家族生存的巨石,終於轟然落地!
一股巨大的暖流伴隨著前所未有的踏實與安全感瞬間湧遍全身,衝得她鼻尖甚至有些發酸。
她深深一福,聲音帶著由衷的感激與一股即將放手一搏、證明價值的昂揚鬥誌。
「奴婢遵命!定竭儘所能,不負主人重托!」
深夜,臨湖集某處被遺棄的貨棧陰影裡。
寒風卷著枯葉和沙塵,在空無一人的巷道裡打著淒冷的旋兒,發出嗚咽般的低鳴。
簡無空與韓七如同兩尊融入黑暗的冰冷石雕,蟄伏在粗大廊柱之後,隻餘兩雙眼睛在濃重的夜色裡閃爍著餓狼般的幽綠凶光,死死盯住遠處那燈火最為輝煌的朱記酒樓。
酒樓方向隱約傳來的呼喝聲與兵刃交擊的銳響,雖短暫卻如同毒針般刺著他們的神經,讓他們明白行動已然暴露,處境岌岌可危。
「簡押司,情況不妙!梁山賊寇的盤查刁毒得很!碼頭、街口全都設了雙卡,火把通明,挨個驗看路引腰牌,對不上或稍有遲疑的,立刻就被鎖拿!」
「咱們費儘心思混進來的七八個兄弟,都被當作『形跡可疑』給拖走了,眼下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韓七將身體壓得極低,聲音從牙縫裡擠出,帶著壓抑不住的焦躁,粗壯的手指無意識地反複摩挲著腰間淬毒短刀的粗糙刀柄,發出令人心煩的沙沙聲。
「這鬼地方,眼看就要被他們圍成鐵桶了!再拖下去,你我怕也要成了甕中之鱉!怎麼辦?」
「哼!」簡無空從鼻腔裡擠出一聲陰狠的冷哼,眼中戾氣暴漲,如同毒蛇信子,死死攫住酒樓三樓那扇他曾窺見孟玉樓的窗戶。
「定是那賤婢!孟玉樓!定是她將咱們賣了個乾淨!否則梁山賊寇怎會反應如此迅疾,且手段如此精準地隻針對我等漕運之人?好個毒如蛇蠍的娘們!早該一刀結果了她!」
「那…韓大人吩咐的,攪亂比物會、伺機焚毀庫房的重任…還…還作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