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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將星河碾作塵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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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白的心狠狠揪成一團:“所以現在是江彥辰要起訴你?”

“對。”喬思妤抽泣了一聲:“我不想坐牢,怎麼辦墨白?我害怕”

“我來處理,大不了就把責任全推給我。”沈墨白語氣放軟:“彆怕,我不會讓你有事。”

結束通話電話,沈墨白打車回學校,找到了繪畫係油畫專業的行政老師。

“老師您好,我是江頌寧的高中同學沈墨白。今天一直聯係不上她,有些擔心,麻煩您告訴我,她宿舍是幾號樓。”

行政老師聽說過‘沈墨白’天才圍棋選手的名頭,於是答應下來。

“好,稍等。”開啟電腦,開始搜尋江頌寧的名字,並未彈出任何資訊,“歌頌的頌,安寧的寧?”

“對,沒錯。”沈墨白說。

又等了十幾分鐘,老師給招生辦那邊打了一通電話。

“沈同學,美院今年入學的新生裡沒有叫江頌寧的,你是不是搞錯了?”

9

沈墨白愣了愣:“不可能,我親眼看到江頌寧收到了清華美院的錄取通知書。”

都一個星期了,難不成江頌寧還沒有回學校報道?

就在這時,他聽到老師望著電腦上的螢幕說:“哦,我查到你說的這個學生了,她的確被油畫專業錄取了,但是學籍被取消了,原因是學生本人自願放棄入學資格。”

“”

沈墨白瞳孔劇縮,石化一樣僵在原地。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江頌寧居然會放棄入學!

她是不是瘋了?!

就因為江正海死了,她連學都不上了嗎?

“謝謝老師,麻煩您了。”沈墨白匆匆走出辦公室,又不死心給江頌寧打去一通電話,還是關機。

他回宿舍簡單收拾了點東西,訂好回家的機票,趕往機場。

飛機一落地,沈墨白直接打車到了江頌寧的家門口。

他要讓她哥哥撤訴,再問問她為什麼不上學,還把他給拉黑。

“江頌寧!”沈墨白瘋狂按著門鈴:“江頌寧,你給我出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把我刪了?”

她沒去上學,那肯定就還在家裡。

就在沈墨白準備翻牆進去的時候,門開了。

是江頌寧的母親,她看起來麵容憔悴,甚至長出了很多白發。

“呃阿姨,我是頌寧的同學,我們之前見過的。”沈墨白態度端正:“您知道頌寧去哪兒了嗎?她沒有參加入學報道,放棄了清華美院的入學資格。”

退學這麼大的事,江頌寧該不會一直瞞著家裡吧?

“頌寧出國了。”江母聲音沙啞:“你找她有事嗎?”

“出、出國!?”沈墨白揚聲道,一雙濃眉緊蹙:“什麼時候走的,她去了哪個國家?”

江母狐疑地看著眼前帥氣挺拔的少年,沒有立刻回答。

之前她就覺得女兒和這個男生之間氣氛怪怪的,倘若頌寧和他關係不錯,出國的事肯定也會告訴他。

“抱歉同學,頌寧叫我保密,所以阿姨不能告訴你。”江母神色疏離:“謝謝你對她的關心。”

說完,她慢慢關上了門。

沈墨白定在原地,滿腦子都是江頌寧出國的事。

就算是爭風吃醋也要有個限度吧?她居然一聲不吭飛去國外,完全不告訴他!

把他當什麼了?

沈墨白憤怒地攥緊拳頭,回到家,他看著被傭人收拾好的那堆燒糊的獎杯,心底一股莫名的不安湧上來。

這一次,江頌寧好像真的很生氣。

她燒了他的獎杯,退回所有禮物,拉黑刪除,出國也不告訴他

似乎,真的要跟他一刀兩斷,絲毫不拖泥帶水。

不,不可能。

江頌寧這三年對他流露出的喜歡過於濃烈,她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斬斷了對他的感情。

沈墨白進了臥室,看著床上放的筆記本,眸光一暗。

他將電腦開啟,找到c盤中那個名為‘寧寧’的資料夾,輸入密碼進去。

已經有很多天沒有看見江頌寧,三年裡,除了他參加圍棋比賽,他們幾乎沒有分開過。

他習慣了隻要自己伸手,她就乖乖任他捏臉,親吻。

暑假這三個月更加放肆,有些事一旦開了頭,就如同著了魔一般上癮。

沈墨白關掉燈,隻留下一盞微弱的燈光,一隻手緩緩伸向腹部下麵

他正準備隨便點開一個視訊泄火,就發現裡麵隻剩下了一個檔案。

難道還沒載入出來?

沈墨白擰著眉,定睛去看電腦螢幕,這才注意到唯一的檔案還是個音訊,名字是一串亂碼數字。

這是什麼?

他什麼時候儲存進來的?

之前他放在資料夾裡的視訊都去哪裡了?

沈墨白一邊想著,一邊點開了那個音訊檔案。

入耳的便是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裝作要暈倒,他就把那女的手裡的藥喂給我吃了。’

這這是喬思妤的聲音!

沈墨白渾身的神經緊繃住,將電腦音量放大。

‘我還故意將她的那些油畫給燒了,就想看看墨白什麼態度。’

‘哈,果然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無條件偏袒我。’

‘我目前的段位都是靠之前打假賽升上來的,要是參加這個比賽,肯定會暴露我的真實水平,墨白那種專業棋手,絕對一眼就能識破。’

‘’

一段簡短的音訊很快結束,緊接著又開始重複播放。

喬思妤的聲音不斷在房間內回響。

10

沈墨白自虐一般反複去聽這段錄音,靈魂像是從肉體中抽離出來,好半天都沒有任何反應。

‘裝作暈倒故意燒油畫打假賽’

喬思妤的聲音如同魔音灌入沈墨白的大腦裡。

他舉起電腦,重重砸在地上,音訊終於停止了播放。

房間裡靜的可怕。

所以,喬思妤一直在騙他!

江頌寧的那些畫作,是被故意燒毀的!

喬思妤居然還有臉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甚至還在江頌寧出現心臟問題時,裝作自己也發病了

而他,全都信了。

他以為喬思妤至少在圍棋上是乾乾淨淨的,可沒想到她居然還打假賽。

打假賽是沈墨白最唾棄的行為。

這種棋手根本就不配出現在比賽上!

“嗬”沈墨白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輕笑,他居然被一個心機歹毒的女孩,蒙在鼓裡這麼久。

並且為了喬思妤,做出了一連串傷害他人的事。

沈墨白痛恨地閉上眼,一拳頭砸在桌子上。

這時,他的手機來電鈴聲響起。

沈墨白拿起一看,是喬思妤打來的。

他的嘴角勾出一抹駭人的弧度,按下接聽:“喂。”

“墨白!該怎麼辦,警察說明天就要上門拘留我。”喬思妤的聲音止不住發抖:“我好害怕,會不會真的被判刑,我不要坐牢墨白,你快點給我想想辦法好不好。”

“”

“墨白,你在聽嗎?”喬思妤吸了吸鼻子:“警察說江家那邊不會撤訴,會一直追究我的責任,可是我真的不知情呀,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墨白,墨白你說過要幫我解決,現在想出辦法了嗎?”

“辦法?我能有什麼好辦法?”沈墨白冷笑道:“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法律的懲罰,這麼基本的道理你不清楚嗎?”

“墨白,你”喬思妤哽嚥住:“墨白你說過會幫我的,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有臉我問我為什麼!”沈墨白咬牙切齒道,“喬思妤,把我像條狗一樣耍的團團轉,很好玩是嗎?故意燒掉江頌寧的畫,裝心臟病複發,打假賽,一樁樁一件件哪個不是你乾的?坐牢,你這種作惡多端的人,就他媽應該牢底坐穿!”

“”

那邊的喬思妤好半天沒有說話。

很快,她抽噎的聲音傳來:“對不起,對不起墨白。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利用你的信任欺騙你。我隻是太愛你了,生病的那三年裡,我們聚少離多,我害怕那個叫江頌寧的女孩會慢慢占據你的心”

“夠了。”沈墨白沒耐心再聽下去:“解釋再多,也掩飾不了你內心醜陋的事實。你不配提江頌寧的名字,她比你善良正直一百倍。”

話落,他結束了通話。

那邊喬思妤又打過來,沈墨白直接將她的聯係方式全部拉黑。

下一秒,他不禁想到了江頌寧。

她在拉黑他的時候,是不是對他很失望?

畢竟他是她的男朋友,可他卻執迷不悟,一味地偏袒喬思妤。

在江頌寧看來,他一定蠢到家了吧?否則也不會刻意在他電腦裡留下這段錄音。

就像是在無聲地嘲諷他。

沈墨白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可很快,他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

——他為什麼要在乎江頌寧怎麼想?

從頭到尾,她不過是他報複的工具。

現在真相大白,未來他跟喬思妤不會再有以後,至於他和江頌寧,那就更沒理由繼續在一起了。

她要分手,那就分,還省的他再找藉口。

想到這裡沈墨白恍然醒悟。

他起身去浴室衝了個澡,躺下醞釀睡意,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第二天,沈墨白雙眼泛著血色,疲倦地從床上起來,將臟了的內褲拿到浴室清洗。

想到昨夜的夢,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

夢中江頌寧穿著那身兔子女郎的製服,羞羞答答地分開雙腿坐在他身上

沈墨白努力讓自己彆再去想,可那些畫麵卻揮之不去。

他定了航班飛回北京,為了比賽,後麵一星期都泡在棋院練習,他時不時會想起江頌寧。

但心底一個理智的聲音在說:這隻是正常的戒斷反應,畢竟你們相處了三年,時間會衝淡一切。

天空飄起小雨,沈墨白從棋院出來時,正要撐傘,手機響了。

是一個戀愛app發來的訊息。

這個軟體是之前江頌寧非要他下載的,後來他們用的都不多。

【哈嘍我帥氣睿智的男朋友,這是一條定時傳送訊息!沒錯,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第1215天!剛好12月15日還是你的生日,今年送你什麼禮物好呢?你也可以暗示我哦~當你看到這條訊息的時候,我們已經是大學生啦,但此刻的我還在整理錯題嗚嗚,你今天給我講題的時候好凶,不是誰都像你那麼聰明!不過,我還是會努力考上美院,這樣才能離你更近一些!不敢相信我們已經在一起三年,以後還會有很多個三年,我都想陪你一直走下去。by:被真題逼瘋的小寧寧,寫於5月21日。】

沈墨白怔怔地看著這幾行字,嗓眼莫名發緊,心臟如同被浸泡在甜滋滋的蜜罐裡。

他甚至能想象出,江頌寧在打下這些文字的時候,嘴角肯定是微微上揚的。

這些天,他一直在逃避心底時不時冒出的某個想法,此刻看見這條定時傳送,沈墨白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

——他好像喜歡上江頌寧了。

沈墨白握緊手機,暗暗做了一個決定:去找江頌寧,把她重新追到手。

11

這個想法剛冒頭,他下一秒又愣住。

江頌寧出國了,可是他並不知道她去了哪個國家。

她媽媽肯定也不會透露。

沈墨白煩躁地握緊拳頭,就是踏遍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江頌寧。

他要親口告訴她,自己認清了喬思妤是什麼樣的人,早已跟對方劃清界限。

江頌寧以前那麼喜歡他,肯定會原諒他的。

沈墨白聯係到一個私家偵探,去調查江頌寧目前的下落。

很快,由韓國舉辦的最強棋士賽來了。

這不是沈墨白第一次參加棋士賽,去年在決賽中他戰勝韓國知名選手,奪得冠軍。

沈墨白背著包,穿著一身黑色休閒裝從車裡下來,走進航站樓,他戴著一個純白口罩,隻露出一雙淡漠的眉眼。

一群記者扛著攝像機將他團團簇擁。

“墨白今年有信心衛冕冠軍嗎?”

“申智勳在此前的采訪中,說有很大的自信在決賽中戰勝你,請問你怎麼看?”

“作為去年的冠軍,你此刻壓力是不是很大?”

“”

沈墨白垂著眸沒說話,倏地,他發現前麵有個記者還在直播,於是對著攝像頭淡淡道:“下麵的話是對我女朋友說的,如果你也在關注我的比賽,我想對你說一聲對不起。你說喜歡看我奪冠,等我贏得比賽就去找你,彆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這一波隔空表白讓彈幕迅速多了起來。

此前沈墨白就因為顏值吸引了不少粉絲,這次公開承認有女朋友,讓很多女粉心碎一地。

不過也有很多人認為他這個行為男友力十足,很多人都在羨慕那個神秘的女孩。

正當沈墨白準備走向安檢口時,隻見兩名警察走向他。

“你涉嫌利用網路輿論致他人死亡,請配合我們去局裡接受調查。”

說完,警察強行將原本要登機的沈墨白送上警車。

前麵在直播的記者直接看傻了眼,彈幕更是一片問號。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什麼時候網路暴力他人了?”沈墨白坐進車裡,焦急地看著手錶上的登機時間:“我馬上還有比賽”

警察回答道:“原告江彥辰指控你涉嫌與被告人喬思妤一起編造虛假資訊,導致津南市第一人民醫院副院長江正海跳樓自殺。喬思妤對此供認不諱。”

“”沈墨白一下子傻了眼。

到達警局後,他被送進了審訊室。

“是,喬思妤用了我的電腦。”沈墨白知道這個時候要承認一切事實:“我們接收了錯誤資訊,在網上發布了不是內容導致江正海自殺,中途我勸過喬思妤先不要,她沒有聽。”

這句話的確是事實,因為他打算在開學典禮當天放出江頌寧的視訊後,再緊隨其後發布江正海謀私的醜聞。

可喬思妤當時執意要發,他就隨她去了。

“所以你們一起整合了資料,她用了你的電腦發布的微博?”警察問道。

“是。”沈墨白點點頭:“那些資料是當初喬思妤的父親找人調查出來的,我們都以為是背後的真相。”

“”

半小時後談話結束,沈墨白從審訊室出來時,就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在跟警察對話。

見他出來,對方滿臉怒氣,下意識就要衝過來,被一旁的警察攔住。

沈墨白見過江頌寧的哥哥,知道他就是江彥辰。

“頌寧呢?我要見她。”沈墨白直勾勾地看著對方,焦急道:“麻煩您轉告她,我之前是被喬思妤給”

“閉嘴,你不配提我妹妹的名字。”江彥辰的眸子如同淬了冰:“她親眼在你電腦裡看見了那條汙衊我父親的微博,你覺得她現在還會想要見到你嗎?”

“”

沈墨白驚愕地僵在原地。

是啊,江彥辰又沒有去過他家,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指控他是從犯?

他忽然想起那天江頌寧說落了東西,要去他屋裡找,怪不得從那天開始她就對他愛答不理的。

原來她全都知道。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沈墨白想要解釋,可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他被警察帶走關進了看守所。

網上有關於沈墨白被拘留的事瞬間成了熱門話題。

沈墨白的父母放下工作,給他請了最好的律師團隊,一口咬定沈墨白隻是最初接收了錯誤資訊,並非有意網暴他人。

最終,法官根據實際情況,判處喬思妤兩年半有期徒刑、判處沈墨白九個月有期徒刑。

同時,沈墨白被清華大學開除了學籍。

即將從看守所送往監獄那天,沈墨白隔著玻璃和江彥辰打了一通電話。

“如果我坐牢可以讓頌寧心裡好受一些,那我無怨無悔。”他語氣淡淡道:“出獄後,我會重新追求她。對,你罵我混蛋也好,罵我無恥也罷,被我纏上算你們倒黴,我這輩子就認準江頌寧了,大不了你們就弄死我”

沈墨白手中的電話被警察奪走。

江彥辰憤憤地看著他,恨不得衝進去將人狠狠揍一頓。

12

處理完國內的事,江彥辰和母親一起去了江正海的墓地,隨後飛往法國。

到家,他看見江頌寧正在畫畫。

因為錯過了巴黎美術學院的入學時間,所以隻能再等一年,江頌寧正好利用這段時間積攢一些作品,就找了一家繪畫機構練習,平時也會去巴美蹭課。

“頌寧。”江彥辰早已將沈墨白和喬思妤服刑的事告訴她,他深吸一口氣:“沈墨白說,等出獄後要找你,還說”

“哥。”江頌寧打斷他的話:“我的往後餘生,不會再跟沈墨白有任何牽扯,他說什麼不重要,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她淡淡一笑,繼續專注地調和著手中的顏料。

“好。”江彥辰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這小子以後要是敢騷擾你,你一定要告訴我。”

“嗯。”江頌寧點點頭。

翌日,她收拾好東西前往培訓班。

來巴黎一個多月,江頌寧漸漸適應了這邊的天氣和日常的全英交流,平時除了繪畫,也在努力學習法語。

培訓班上一共不到二十個學生,江頌寧和一個亞裔女孩關係很不錯,每天會一起交流學習,下課後經常一起逛街吃飯。

日子一天天平淡而充實,漸漸進入了冬季。

江頌寧從培訓班出來,腦袋昏昏沉沉,睏倦地打了個哈欠,走進了一家咖啡店。

想著那張即將完成的作品,她打算今晚一口氣搞定,喝點咖啡提提神。

端起熱騰騰的咖啡,江頌寧望著窗外已經黑下來的天空,輕輕抿了一口。

“唔”她被苦的皺起眉,還不等心底的疑問產生,服務生一臉抱歉地走過來。

“對不起女士,這杯咖啡是那位男士的。”服務生將手中的咖啡遞給她:“這杯是您的。”

江頌寧下意識看向身旁的位置,目光觸及到一抹冷淡疏離的視線。

男人約莫二十四五,穿著一件煙灰色的長款風衣,無框眼鏡下是一雙淺褐色的眼眸,他眉眼深邃,鼻梁挺拔,乍一看有幾分混血的味道。

“抱歉。”江頌寧小聲道,她望著被自己喝了一口的咖啡,有點尷尬。

不過這的確不是她的原因,是服務生給錯了。

“沒關係,這不怪你。”男人嗓音磁性,淡淡一笑後收回視線,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腦,隨後接起一通電話。

是英文交流,江頌寧聽到了關於投資,風控,貿易的詞彙。

她沒有偷聽彆人打電話的癖好,於是拿出手機玩了會兒遊戲,慢慢悠悠喝著咖啡。

頭怎麼越來越痛了?

江頌寧揉了揉眉心,這才發現自己的額頭燙得厲害,她緩緩起身,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

身子搖搖欲墜,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出現,反倒是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江頌寧來不及看清是誰抱住了她,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她茫然地看向四周,然後再次對視上一雙熟悉又陌生的目光。

“你醒了。”

男人淡淡道。

是咖啡店那個人原來他會說中文。

“醫生說你發燒了。”男人看向她放在床頭的手機:“十分鐘前你家人打來電話,我擅自替你接了,告訴對方你在這家醫院,他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正說著,病房門被開啟。

江彥辰氣喘籲籲走進來,“頌寧,你好點了嗎?”

他俯身摸了摸江頌寧的額頭,輕舒了一口氣,然後轉身看向一旁的男人:“謝謝你送我妹妹來醫院。”

“不客氣。”男人婉拒了江彥辰遞過來的現金,走出病房。

從那之後,江頌寧時不時會在那家咖啡店裡偶遇到對方,但她對咖啡並不感興趣,偷偷替對方買單了幾次之後,就沒有再光臨了。

冬去春來,天氣漸漸暖和。

距離入學時間越來越近,江頌寧每天忙著畫畫,學習法語,過得十分充實。

巴美的老師說,她之前的得獎作品即便被燒毀了,仍然可以作為入學資料,不禁讓江頌寧輕鬆許多。

從培訓班出來,江頌寧想去附近的貓舍玩一會兒,路過那家咖啡店,看見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不遠處。

“好久不見。”他看起來有些侷促:“最近很忙嗎?”

江頌寧走近了才發現他的手裡還拎著一個生日蛋糕。

“生日快樂。”男人嗓音低沉:“上次送你去醫院,你的證件資訊上寫的出生日期我看到了。”

“呃,謝謝。”江頌寧撓撓頭,一時間有點無措。

“”男人握緊拳頭,深呼吸了一下:“我叫裴司珩,今年25歲,父母和奶奶是香港人,爺爺是德國人,畢業於賓夕法尼亞大學,在大學期間創立了一家投資公司。我好像是對你一見鐘情了。如果可以,能否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江頌寧錯愕地看著他,發現對方滿臉緊張,耳根子那片全紅了。

“對不起,我知道這個行為很唐突。”裴司珩握緊的拳頭止不住地顫抖,“對你造成困擾我很抱歉。”

說完,他放下蛋糕就要走。

“喂。”江頌寧叫住他:“我還沒有回答你。”

裴司珩停住腳步,小心翼翼回過頭,像是在等一個死亡宣判。

“噗嗤——”江頌寧被他這個反應逗笑,“你可以追求我。追求喜歡的人是你的自由,不是嗎?”

她拎起地上的蛋糕,“要不要去咖啡廳一起吃?”

裴司珩的臉上露出巨大的驚喜,“我來拎吧。”

店員看見他們拎著蛋糕進來,還額外送了兩塊精緻的小點心。

江頌寧看著裴司珩將蠟燭插上去,讓她閉眼許願。

“我希望可以順利入學,以後的每天都快樂幸福。”她在心裡默默道。

正要睜開眼,江頌寧恍然間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寧寧,生日快樂。”

隻見沈墨白拿著一個公主蛋糕站在她麵前,隨後,他的目光充滿敵意地看著裴司珩:“他是誰?”

空氣彷彿靜止,江頌寧一動不動坐在位子上,有那麼一瞬間她產生了不真實感。

難道是在做夢?

為什麼沈墨白會出現在這裡?

他現在不應該在坐牢嗎?

“寧寧。”沈墨白將蛋糕放到她麵前,語氣有些激動:“我知道自己以前做的混蛋事傷透了你的心,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是彆離開我我在服刑期間一直努力表現,提前出來給你過生日。十九歲生日快樂,寧寧。”

4月28日是江頌寧的生日,為了儘快出來,他在監獄裡每次勞務考覈都是第一,才獲得了兩個月的減刑。

總算趕在她生日前出獄。

江頌寧陰沉著臉,像是沒有看到沈墨白一樣,專注地切著手上的蛋糕,遞給坐在對麵的裴司珩。

“謝謝。”裴司珩接過那塊蛋糕,轉頭看向一旁的沈墨白:“請不要打擾我們。”

沈墨白僵在原地。

他微眯著眸,定睛俯視著眼前這個氣質出塵的男人,一種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你是誰?江頌寧是我女朋友,你是準備當第三者?”他死死握緊拳頭,咬牙切齒道。

聞言,江頌寧忍無可忍地起身:“你跟我出來。”

她不想打擾其他客人,大步走出咖啡廳。

“寧寧”

沈墨白終於近距離看到了江頌寧。

她的頭發長了一些,好像染成了栗色,白淨溫婉的臉蛋還是一如既往的精緻好看。

此刻他徹底意識到自己有多想她。

是想將人使勁擁入懷中,再也不放開的濃烈思念。

但是他知道不能那麼做,他要等到江頌寧消氣為止。

“沈墨白,其實我想不明白。”江頌寧眼眸漠然地看著麵前的男人:“你怎麼有臉來找我的?”

“我”沈墨白被她眼中過於厭惡的眼神看得心臟猛然刺痛。

他動了動嘴唇,解釋道:“寧寧,你聽我解釋。之前我一直被蒙在鼓裡,誤以為那顆心臟是被你父親暗箱操作,給了你哥哥”

“所以,你心疼自己的小青梅,然後蓄意接近我,跟我戀愛三年,真是委屈你了啊沈墨白。”

江頌寧輕嗤一聲:“忍著惡心跟我談戀愛,連自己都犧牲了。”

“不,不是這樣的”沈墨白慌亂地搖頭:“我知道自己罪該萬死,最開始接近你的動機的確不純,可我也沒想到會在這個過程中愛上你。”

江頌寧微微蹙眉,好似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愛上我?讓我猜猜你是怎麼愛我的,拍下我的視訊公之於眾?奪走我的藥給喬思妤吃?還是用你自認為的真相,在網上散佈謠言逼死我的爸爸?”

“”

沈墨白頓時啞口無言。

他無措地看著眼眶漸漸濕潤的江頌寧,心如刀絞:“寧寧,你、你彆哭”

沈墨白才發現原來自己對江頌寧的眼淚這麼沒有抵抗力。

“我知道自己的愚蠢無知釀成了大禍,我可以彌補,你彆哭了好不好?”

“你怎麼彌補?”江頌寧抓住沈墨白的衣領,剛才的隱忍壓抑在此刻全部爆發,“你能讓我爸爸回來嗎?你能讓一個死去的人複活嗎?如果不能,你就永遠從我眼前消失,我再也不想看見你這個殺死我爸爸的罪魁禍首!滾!”

她歇斯底裡吼出聲,太陽穴突突直跳,因為情緒過於激烈,胸上下起伏,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寧寧”

沈墨白眼看著江頌寧就要倒下去,還沒來得及伸出手將她抱住,一抹黑色身影快速走過來,牢牢把江頌寧抱在懷裡。

裴司珩垂眸看著懷中的人,“我送你回家。”

他從兜裡拿出手帕,擦乾淨江頌寧臉上的淚。

沈墨白一下子看紅了眼:“我們的事輪得到你這個外人插手?”

他去拉江頌寧的手,卻被裴司珩抬起手臂擋住。

“沈墨白。”江頌寧回頭冷冷看著他:“你在服刑期間,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沈墨白有些不敢聽下去。

“我在想你會不會在獄中被那些重罪犯弄死?還是突發急病,來不及送醫,暴斃而亡?”江頌寧淡淡一笑:“真可惜啊,都沒有。”

沈墨白的胸口泛起悶悶的痛意。

他在江頌寧的眼中看到了毫不加掩飾的恨意。

“你想讓我原諒你?”江頌寧眸光一暗:“如果你死了,我自然就原諒你了啊,跳樓自殺的話更好。”

13

沈墨白彷彿被釘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這麼無力地看著江頌寧離開的背影。

他痛苦地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剛才江頌寧那張冷漠而決絕的臉。

她說,希望他死。

一定是非常恨他吧,否則曾經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寧寧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明明才一年不到,他卻好像失去了她很久很久

想到江頌寧身邊還出現了另一個男人,沈墨白的拳頭泄憤一般重重捶在地上。

手背很快血肉模糊。

以前他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和除他以外的男人在一起。

她就是屬於他的,哪怕他計劃分手,腦子裡也不曾設想過江頌寧投送了其他男人的懷抱。

如果他早點意識到自己已經愛上她,是不是就不會造成眼前的局麵了?

沈墨白的眼中滿是懊悔。

他要把江頌寧追回來,除非他死,否則絕不允許她跟彆人在一起!

“我沒事,不用擔心。”江頌寧轉頭對裴司珩淡淡一笑:“謝謝你給我過生日,不過好像被搞砸了,抱歉。”

“彆這麼說。”裴司珩有些心疼地看著她,並沒有過問剛才發生的事,:“方便的話,我送你回家吧?”

江頌寧剛才情緒過於激動,到現在心臟跳的還很厲害,她點點頭:“好,麻煩你了。”

坐進裴司珩的車裡,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彌漫在空氣中。

“他算是我前男友吧。”江頌寧自嘲一笑,三言兩語將她和沈墨白的事告訴了裴司珩,“他騙了我三年,間接害死了我爸爸,我不明白這種人怎麼有臉站在我麵前。”

裴司珩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他不敢相信,剛才那個人居然給江頌寧帶來這麼大的傷害。

他疼惜地看著坐在副駕的女孩,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

被欺騙感情、失去至親這樣沉重的打擊,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太殘酷。

更何況是當時隻有十八歲的江頌寧。

他突然很痛恨那個叫沈墨白的人。

為什麼不懂得珍惜,為什麼要給她帶來傷害?

裴司珩不忍地看著江頌寧,他想替她解決所有的麻煩,想替她分擔痛苦,想讓她的臉上露出笑容

原來這就是喜歡嗎?

“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我隨時都在。”裴司珩定睛看著江頌寧,“生日快樂,你父親肯定也希望這一天的你是幸福快樂的。”

江頌寧鼻子一酸,眼淚決堤而出。

車子停在一棟公寓門口。

“謝謝你送我回來。”江頌寧眼圈紅紅的,“回去注意安全。”

裴司珩目送她離開,看著江頌寧單薄嬌瘦的背影,眼中滿是憐愛。

翌日。

江頌寧下樓時,就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不遠處。

她的臉色頓時黑下來。

“寧寧”沈墨白小跑過來,整個人有些侷促不安,“吃早飯了嗎?我記得你之前愛吃軒和樓的早點,我學著做了,你看合不合胃口。”

餐盒裡裝著水晶蝦餃和海鮮粥,還有黃澄澄的蛋羹。

“我做了好幾遍,可是賣相還是有點醜,但是我嘗過了,味道”

‘嘭!’

沈墨白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江頌寧就將那些食物重重摔在地上。

冒著熱氣的粥流了一地。

“沈墨白,彆再來煩我了,行嗎?”江頌寧閉了閉眼,“我和你永遠不可能有複合的可能。”

沈墨白挫敗地站在原地,他的眼眶漸漸濕潤,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知道自己做什麼都無法抹去對你造成的傷害,可是,我真的離不開你。”他想抬起手去抱住江頌寧,又緩緩放下:“分彆的這幾個月裡,我沒有一天不想你,我恨自己這麼晚才發現愛上了你,如果時光能倒流,我一定不會做那些事,我會對你很好很好”

江頌寧沒了耐心聽下去:“沈墨白,你不必在這裡偽裝深情,你隻是不習慣身邊沒了我這個隨叫隨到的泄慾工具”

“不是的!不是這樣!”沈墨白趕忙打斷她。

“你聽好,我江頌寧永遠不會原諒一個害死我父親,欺騙我三年感情的混蛋!”

江頌寧說完,坐上車前往培訓班。

她看見後視鏡裡的沈墨白頹廢地蹲在地上,用拳頭砸自己的腦袋。

下課後,江頌寧又去了附近的文具店。

等出來時,天已經黑透。

她順著路準備走到公交站,突然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從身後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江頌寧驚恐地睜大眼,感受到脖子上冰涼的觸感。

刀尖抵在她的麵板上,微微刺痛。

“錢在我包裡。”她顫著聲說。

“小美人,我不要錢,我要你好不好?”

男人嗓音很低,附在她耳畔玩味道。

江頌寧渾身汗毛豎起,下意識奮力掙紮,誰知刀尖直接劃開了她的麵板。

“老實點!”男人按住她,說著就伸手要去扒掉她的褲子。

江頌寧一口咬在對方的手腕上,下一秒被男人狠狠揪住了頭發。

“敢咬我?”男人一把將她推在地上,身體壓了上去。

“救命,唔!”江頌寧的嘴被捂住。

她能感覺到男人的手在自己的肚皮上遊走,漸漸往下

江頌寧絕望地閉上眼,想用抵在脖子上的刀直接刺入動脈,倏地,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寧寧——”

14

她一抬頭,就看見沈墨白從馬路對麵飛快跑過來。

按住江頌寧的男人愣了愣,下一秒他就被沈墨白一腳踹在膝蓋上。

“唔”男人吃痛地跪在地上。

沈墨白把江頌寧護在身後,緊接著一拳揮在對方的鼻梁上。

男人偏過頭,及時躲避後了這一擊。

“寧寧,你先走!”沈墨白回頭對江頌寧說道。

江頌寧雙腿發軟,她正準備拿出手機報警就看見昏暗的光線下,閃現出一抹刺眼的光芒。

隻見那個男人將手中的刀直直捅向沈墨白的腹部。

沈墨白低罵一聲,還來不及反擊,腹部上的刀子被拔出,再一次刺進心臟的部位。

隻見他的身子搖搖欲墜,倒在地上。

“”

江頌寧愣在原地,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動作遲疑了一瞬,很快跑沒了影。

“寧寧”沈墨白臉色慘白,腹部上的鮮血一直流個不停,已經染紅了他的上衣,“你快走,彆管我了,說不定他躲在暗處還會回來。如果我就這麼死了,也沒有遺憾,起碼人生的最後時刻你還陪在我身邊。”

江頌寧一言未發。

她當然恨沈墨白,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她不希望這個人是因她而死。

他們之間不該再有任何糾纏,如果沈墨白就這麼死了,往後餘生又在她的生命中印下了深深的痕跡。

這不是她所想看到的。

江頌寧撥打了急救電話,很快救護車趕來,把已經昏迷過去的沈墨白抬上車。

搶救室外,江頌寧出神地望著窗外,想象著剛才發生的事,還心有餘悸。

兩小時後,醫生走出來。

“病人失血過多,有一處刀口差點傷到心臟。”醫生聲音沉重:“目前還處於昏迷中,大概兩天後轉入普通病房。”

“好的,謝謝醫生。”

江頌寧看著沈墨白被送到重症監護,然後將他父母的聯係方式留給護士,就離開了。

三天後,她正準備去巴美遞交入學資料,就看見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站在門口等她。

是沈墨白的媽媽,江頌寧見過對方幾回。

“頌寧,又見麵了。”沈母笑著走過來,“墨白已經醒了,吵著鬨著要見你。你父親的事我很遺憾,墨白也為自己的行為承擔的法律責任。”

江頌寧懶得再聽下去,抬腳就要走。

“墨白被清華退學了,我打算讓他去美國上學。”沈母趕忙道:“他不可能一直在這裡跟你兜圈子,你們也不會有以後。但是墨白說這輩子不取得你的原諒,他不會離開這裡。頌寧,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支付你未來大學四年的學費,隻要你願意跟墨白一起去美國讀書”

江頌寧死死握緊拳頭,斜睨著對方:“叫我給你兒子當陪讀?阿姨,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你兒子出門被車撞死?”

“你——”沈母表情僵住,很快似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就當是我求你,去醫院看他一次,從醒後來他滴水未進,鬨著要出院找你。頌寧,隻要你今天去看他,阿姨發誓再也不會讓墨白來找你了。”

江頌寧垂下眸,終究還是同意了。

到達醫院住院部,她來到一間病房門口,聽見裡麵傳出沈墨白罵罵咧咧的聲音。

“你丫的混蛋,我就是叫你嚇唬她一下,老子花錢雇你演戲,不是叫你趁機占我女朋友便宜!”

“她被你嚇壞了知道嗎!差點就要用你手上的要刺進脖子自儘!!”

“拿上錢趕緊滾,否則我廢了你那隻摸她的手!操!”

“”

江頌寧瞳孔微縮,指尖一點點變涼。

很快,她露出一個毫不意外的笑。

有什麼好意外的呢,這就是沈墨白能乾出來的事啊。

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甚至能想出自導自演,捨身相救的戲碼。

江頌寧的嘴角扯出一絲譏諷的笑。

她推開門,淡淡道:“沈墨白,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欺騙和偽裝,真是一點沒變。”

15

沈墨白握著手機的動作一緊,慌亂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江頌寧,一時間忘了說話。

“自導自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以為這樣我就會對你心軟,原諒你?”江頌寧一步一步走近他,不屑地笑了笑:“沈墨白,你的世界是不是隻有欺騙二字?”

“沒有,我沒想過再騙你”沈墨白無力地辯解道:“寧寧,我沒有辦法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回到我身邊。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到底怎麼做,才能讓我們回到從前?”

“可是我不愛你了,要怎麼回到從前?”江頌寧目光漠然地看著他:“我不愛你了,沈墨白。從我聽到你親口說拿我練手開始,我對你的感情就消失殆儘了,而現在我對你還多了一層恨,你叫我怎麼跟你和好?”

“”沈墨白的心一點點冷下去。

當他意識到自己對江頌寧的真實感情時,一切都太遲了。

她眼裡的厭惡和恨意太過明顯,好像不管他怎麼做都是徒勞。

“寧寧,我不會放棄的。”沈墨白直視著江頌寧的眼睛:“不管是用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隻要我還喘著一口氣,我就不會放棄跟你在一起的念頭。”

江頌寧的指甲死死陷進掌心裡,“好啊,歡迎你當陰溝老鼠,在角落裡看著我完成學業,談一場戀愛,再到結婚生子。”

聞言,沈墨白臉色一變,“我不會允許任何男人接近你。”

光是想到她和另一個男人親密的畫麵,他的心就像是被匕首刺穿,紮得鮮血淋漓。

他不會讓江頌寧和彆人在一起的,絕不可能!

江頌寧不想再繼續浪費口舌,轉身走了出去。

病房內陷入安靜。

十分鐘,沈母拎著包推開門,走到病床邊,“我訂了去美國的機票,學校也給你安排好了。”

沈墨白麵無表情地回答:“我說了,我不去。”

“墨白,你一定逼媽媽是嗎?”沈母語氣淡然,可眼裡卻浮現出不容置喙的威懾力:“你是我兒子,我不忍心把你怎麼樣,可不代表我會對江頌寧仁慈。”

聽到這話,沈墨白驚愕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母親:“媽,你是不是瘋了!我已經虧欠她那麼多,你還想對她做什麼?”

沈母嚴肅道:“你從小就聰明懂事,一直是我和你爸爸的驕傲,我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還生了個情種。你若是一直將精力耗費在江頌寧身上,那你的人生就全毀了!我隻能選擇消滅那個影響你的人。”

沈墨白咬緊牙關,眼裡迸射出洶湧的怒意:“你敢動江頌寧試試。”

“你不用試探我到底敢不敢傷害她。”沈母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找人欺辱她、用刀刮花她的臉、或是把她關起來藏在你永遠找不到的地方,你猜媽媽敢不敢做?如果你不想看到這些事發生,就老老實實給我去美國讀書。如果四年後順利畢業,我再也不會插手你的事。”

“”

沈墨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不是機器,無法時時刻刻都盯著江頌寧的一舉一動,他不敢拿江頌寧的安危去賭母親是否真的敢那麼做。

他不想再給江頌寧帶來任何不幸。

“好,我答應你。”

沈墨白閉上眼,一副無奈妥協的樣子。

沈母見狀心裡也不太好受,“墨白,你現在隻是還不適應身邊沒有她在的日子,等時間久了,你就會發現其實誰都不是無可替代的。你會遇到更優秀的女孩,你的人生不會一直困在江頌寧的身上。”

沈墨白一言未發。

他在心裡默唸道:不,不會再遇到比江頌寧更好的女孩了。

誰都比不上她。

半個月後,沈墨白出院了,臨出發去機場之前,他悄悄去了江頌寧所在的培訓班門口。

她和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走在一起,手裡拿著一個冰淇淋,笑得眉眼彎彎。

又是上次那個人。

沈墨白摳破了手心的肉,才忍住沒有上前。

他會再次回來找她的,到時候她身邊一切礙眼的事物都會被他通通趕走。

沈墨白坐上車,前往飛去美國的機場。

江頌寧回到家時已經晚上九點多,她收到一條匿名簡訊,是一張航班資訊。

【墨白已經去美國了,希望這四年裡,他給你發任何訊息,你都不要有回應。】

她沒想到沈母居然真的說到做到,讓沈墨白離開了法國。

江頌寧沒有回複,默默刪除了這條簡訊。

這一刻,她望著窗外,由衷地露出了一抹淺笑。

一個月後,巴黎美術學院舉辦開學典禮,江頌寧正式成為油畫係的一名大一學生。

她每天忙著上課,還在一家畫社找了份兼職。

裴司恒經常會跟來學校找她,時間久了,他們彼此漸漸更加熟悉,會一起去看電影,滑雪,參加舞會。

因為裴司珩的奶奶是退休油畫老師,江頌寧經常會跟他一起去看望老人家,一來二去,他們的關係也變得更加親密。

在年底的聖誕節正式確定了男女朋友關係。

街上到處都是歡快的聖誕氛圍,裴司珩摘掉自己的圍巾,給江頌寧戴上。

江頌寧環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了上去。

殊不知,不遠處的角落裡有一束陰鷙的目光正盯著他們看。

沈墨白頹然地抱住自己的頭,不敢再看下去。

他剛想轉身,就聽到江頌寧帶著哭腔的聲音。

“那媽媽現在什麼情況?是必須儘快做腎移植嗎?”她握著手機,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現在就訂機票回國。”

16

沈墨白剛準備上前,就看見那個男人已經率先抱住了江頌寧,連聲安慰。

他輕輕替她擦去眼淚,摟著她的肩膀上車離開。

車子遠遠開走。

沈墨白呆滯在原地,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江頌寧並不是他的唯一。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隻要現在江頌寧能好受一些,他可以不計較太多,反正等大學畢業後,他會不擇手段將她奪回來。

沈墨白想到剛才的通話內容,也立刻訂了一場回國的機票。

他和江頌寧是一個航班,遠遠看見她哭紅的雙眼,那個叫裴司珩的男人也在聯係醫生諮詢江母的病情。

落地國內機場,沈墨白打車前往江母所在的醫院。

他站在走廊一角,聽見醫生告訴江頌寧,江母目前病情發展的過於突然,需要緊急做腎移植手術,但目前還沒有找到配型成功的腎源。

醫生說:“合適的腎源要等待的週期比較長,我這邊建議多聯絡幾家醫院。”

“謝謝醫生。”

江頌寧麵色凝重,一旁的裴司珩握住她輕顫的手,安慰道:“我有幾個學醫的朋友,剛才把伯母的檢查單都發給他們了,目前情況還算樂觀,我這邊讓他們也幫忙看下有沒有腎源能跟伯母匹配上。”

“謝謝。”江頌寧點點頭,和江彥辰一起進了病房。

江母一臉孱弱地躺在床上,“彆哭,媽沒事,都是老問題了。”

“媽,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江頌寧緊握住她的手,堅定道。

她已經失去了爸爸,不能再失去任何家人了,所以她跟哥哥已經跟醫生說了要給母親做骨髓配型,誰跟母親配型成功,就移植一顆腎臟。

“寧寧,我知道你跟彥辰在合計什麼,我不同意。”江母義正言辭道:“你們還年輕,以後的人生還很漫長,雖然說人少一顆腎臟也能活,但總歸還是會有一些影響。要是你們誰給我做了移植,媽一輩子心裡都不安生”

江頌寧回答道:“媽,醫生說了還在努力找腎源,你放心,一定會配型成功的。”

“總之,你跟彥辰都不準給我做移植。”江母再次強調道:“我就是丟了這條命,也不希望影響我兒子女兒的壽命。”

“好好好,我們知道了。”江頌寧老老實實點頭。

第二天,她便跟江彥辰一起去做了配型檢查,令江頌寧沒想到的是,裴司珩偏偏也要給江母捐腎。

“我是成年人了,這是我的個人決定,不用跟家裡商量。”裴司珩安撫地摸了摸江頌寧的長發:“你的所有痛苦和麻煩,我都想替你解決,給我個機會好嗎?”

江頌寧鼻子一酸,嗔怪地錘了一下他的胸膛。

她何德何能,遇到一個這麼愛她的男人

一週後,配型結果出來了,江頌寧和裴司珩的配型成功率都沒有達到移植的標準。

隻有江彥辰達到了,但因為他有心臟病史,醫生說術中可能會發生心臟驟停風險。

江彥辰固執道:“沒關係,風險率隻有百分之二十多,我可以給我母親移植。”

“”醫生頓時犯了難,他正準備詳細地把各種風險說一遍,診室的門被開啟。

“陳醫生,二院那邊有個配型結果出來了,可以隨時進行移植手術!”另一名醫生走進來,拿著一份跟江母高度匹配的配型結果。

江頌寧看不懂那些醫學專業報告,但看到那一連串接近90%的配型成功結果,忍不住落了淚。

老天終於仁慈了一回。

“不過二院那邊保留了供體者的個人資訊,說是對方不願意透露。”

“好,我知道了。”醫生點點頭,看著那一份幾乎與江母完美匹配的報告,對江彥辰說:“我這邊開始安排手術事宜,你們可以去交住院押金了。”

“好。”

江彥辰緊繃的身子漸漸放鬆,立刻去病房告訴江母這個好訊息。

一週後,移植手術正式開始。

江頌寧眼睜睜看著母親被推進病房,默默閉上眼祈禱。

三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終於被開啟。

醫生從裡麵走出來:“手術非常成功,目前你母親還沒有蘇醒,後麵二十四小時記錄一下尿量。對了,剛才術中供體者發生大出血,目前需要送到icu觀察。”

“”

聞言,江頌寧的心狠狠擰成一團。

她知道那個捐獻腎不願意透露個人資訊,可還是忍不住想要關心下對方,“醫生,麻煩您再問問他願不願意跟我們見個麵,任何條件我們都會儘量滿足的。”

“好。”醫生答應道:“等他蘇醒後再說。”

江頌寧看著母親被推出來,送去病房觀察。

兩小時後,江母終於醒了。

“媽,你感覺怎麼樣?”江頌寧急忙問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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