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小故事集A 第26章 褻瀆聖堂的儀式
骸骨堆的陰影冰冷刺骨，緊貼著凱爾的臉頰，彷彿要吸走他最後一絲體溫。他像一塊嵌入黑暗的岩石，一動不動，隻有眼睛透過顱骨眼窩的縫隙，死死盯著那座被褻瀆的聖堂。聖堂散發出的邪惡脈動如同無形的心臟在跳動，每一次收縮都擠壓著周圍的空氣，帶來更深的壓抑和窒息感。那隱約可聞的痛苦呻吟，如同最纖細的銀線，穿透汙穢的能量場，直接勒緊了他的心臟——純淨之物被玷汙、被撕裂的哀鳴。
守衛森嚴。兩隊黑騎士如同澆築在聖堂入口兩側的黑色鐵砧，紋絲不動，隻有頭盔縫隙裡偶爾閃過的猩紅光芒，證明它們是活著的死亡。天空上，幽靈斥候如同無聲的禿鷲，在暗紫色能量漩渦投下的汙穢光暈中緩慢盤旋，幽藍的魂火掃視著下方每一寸可疑的陰影。更遠處，幾個臃腫巨大的身影在緩慢移動，那是縫合憎惡，行走的肉山，散發著濃烈的腐肉與防腐劑混合的惡臭，每一次沉重的腳步都讓地麵微微震顫。
潛入，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正麵強攻更是自殺。凱爾的目光掃過聖堂扭曲的外牆，那些被褻瀆符文覆蓋的斷壁殘垣，尋找著任何可能的縫隙。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一處巨大的斷柱後方。那根石柱從根部斷裂，斜倚在另一堵殘牆上，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固的三角形陰影空間。而就在那片陰影覆蓋的地麵附近，有一道狹長的、被坍塌碎石半掩埋的裂縫。裂縫很窄，僅容一人側身勉強擠入，內部漆黑一片，不斷有陰冷潮濕的氣息湧出。更重要的是，裂縫的位置恰好處於高塔偵測魔法掃蕩範圍的一個微弱盲區邊緣，也避開了天空幽靈斥候最直接的視線。
唯一的入口。也可能是唯一的死路。
凱爾深吸了一口氣，迪雅腐臭的空氣灌入肺腑，帶來一陣灼燒感。他將精神凝聚到極致，如同最精密的儀器，計算著巡邏隊、幽靈斥候的移動軌跡，以及那無形偵測波紋掃蕩的間隙。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冰冷和疲憊侵蝕著他的意誌。終於，一個短暫的空窗期出現——幽靈斥候轉向另一側，黑騎士依舊如同雕塑，憎惡移動到了更遠的角落，偵測波紋剛剛掃過裂縫前方的區域。
就是現在！
凱爾的身體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從骸骨堆的陰影中無聲彈出。他貼著地麵，影子鬥篷在晦暗光線下幾乎完全消融，整個人化作一道貼著地表流動的暗影，以最快的速度，精準地撲向那道裂縫。
十米……五米……三米……裂縫口那混雜著泥土和黴菌的腥氣撲麵而來。他猛地側身，硬生生擠入那道狹窄的縫隙。粗糙冰冷的石壁瞬間擠壓著他的身體，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屏住呼吸，不顧一切地向內鑽去。就在他身體完全沒入黑暗的刹那，一道慘綠色的偵測波紋無聲無息地掃過他剛剛停留的位置，緊貼著裂縫的邊緣掠過。
安全！暫時。
裂縫內部是一條狹窄、濕滑、傾斜向下的甬道，似乎是聖堂地基的某處古老排水通道或破損結構。凱爾在絕對的黑暗中摸索著前進，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腳下是滑膩的苔蘚和不知名的粘稠液體。刺鼻的黴味和更深沉的、混合著硫磺與腐朽的惡臭充斥鼻腔。甬道曲折向下，似乎通向聖堂更深處的地底。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終於透來一絲微弱、搖曳的紅光，同時，那股邪惡、龐大、如同粘稠血漿般的能量波動變得無比清晰，伴隨著更加密集、更加痛苦的靈魂低語。
出口到了。
凱爾伏低身體，如同捕食前的獵豹，無聲地靠近甬道儘頭。眼前是一個被巨大、斷裂的石板半掩蔽的出口。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頭，向外望去。
視野豁然開朗，卻瞬間被眼前的景象所凝固。
他身處聖堂內部一個極高的側廊平台邊緣。下方，是聖堂原本宏偉的主廳，但此刻，這裡已徹底淪為褻瀆的深淵。
巨大的空間被改造成了一個龐大無比的祭壇。地麵不再是石材，而是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凝固汙血般的暗紅色肉毯，表麵布滿粗大的、搏動著的血管脈絡，散發出濃鬱的血腥和腐敗氣息。支撐穹頂的巨型立柱上纏繞著粗壯的、流淌著黑色粘液的鎖鏈，鎖鏈上懸掛著無數扭曲、乾癟的骸骨和仍在滴血的殘肢斷臂。穹頂本身被徹底破壞，抬頭望去，直接就是那個懸浮在聖堂頂端、緩緩旋轉的暗紫色能量旋渦，如同一個通往深淵的巨口，不斷汲取著下方祭壇散發出的邪惡能量。
祭壇的中心，最為觸目驚心。
數塊形狀不規則、散發著幽暗金屬光澤的碎片懸浮在半空中，被無數道凝如實質的、暗紫色和汙血色的能量鎖鏈死死纏繞、束縛。正是末日之刃的碎片！它們本身似乎蘊含著毀滅性的力量，但此刻卻被這汙穢的能量強行壓製、扭曲，碎片表麵不斷閃爍著掙紮的電弧，每一次閃爍，都讓整個祭壇的能量場一陣劇烈波動，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這些能量鎖鏈向下延伸，彙聚於祭壇正中心一個複雜無比的暗紅色法陣核心。
而法陣的核心，並非死物。
一個半透明的人影懸浮在那裡，被更加粗大、如同荊棘般的能量鎖鏈貫穿、纏繞。那是一位身披殘破古老戰甲、身形挺拔的英靈！他的麵容模糊不清，被痛苦所扭曲，但輪廓依稀能看出堅毅與高貴。他每一次微弱的掙紮，都引得貫穿他靈體的鎖鏈劇烈震顫，發出刺耳的、彷彿靈魂被撕裂的尖嘯。純淨而強大的能量如同金色的光霧，不斷被那些汙穢鎖鏈從他的靈體深處強行抽離，化作絲絲縷縷的金線，彙入下方束縛末日之刃碎片的能量洪流之中，再被汙穢的能量汙染、吞噬、轉化為更強大的死靈之力，注入法陣。
墨菲斯托！他就在祭壇的核心高台上。
那亡靈巫師穿著一件鑲嵌著無數細小顱骨的黑紫色法袍，身形枯瘦，彷彿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他臉上覆蓋的縫合皮麵具在祭壇搖曳的紅光下顯得更加猙獰可怖，空洞的眼窩裡燃燒著兩團跳躍的、充滿貪婪與瘋狂的深紫色魂火。他高舉著一根由整條脊椎骨扭曲而成的法杖，杖頂鑲嵌著一顆碩大的、不斷滲出黑血的暗紅寶石。他口中吟誦著冗長、低沉、每一個音節都飽含褻瀆與惡意的咒語，隨著他的吟唱，整個祭壇的能量如同呼吸般脈動，束縛英靈的鎖鏈勒得更緊，抽離純淨能量的速度更快，英靈痛苦的悲鳴也愈發淒厲絕望。
祭壇周圍，守衛力量令人絕望。
四個穿著華麗血色長袍、麵容蒼白俊美卻毫無生氣的吸血鬼，如同鬼魅般靜立在祭壇四角。它們閉著眼睛，似乎沉浸在法陣散發的能量中，但凱爾毫不懷疑，任何闖入者都會被它們瞬間撕碎。兩頭體型比外麵那些更加龐大、更加臃腫的縫合憎惡，如同兩座活動的肉山，守衛在通往核心高台的階梯下方。它們身上縫合的肢體扭曲蠕動，巨大的鐵鉤和生鏽的鍘刀代替了手臂，粘稠的綠色膿液不斷從縫合線的縫隙中滲出，滴落在下方的肉毯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還有三個穿著黑色法袍、手持骨杖的亡靈法師，如同禿鷲般環繞在祭壇外圍，不斷向法陣節點注入死靈能量，維持著儀式的運轉。
高強度的邪惡能量場如同實質的重壓，籠罩著整個空間。凱爾感到體內的自然能量在瘋狂尖叫，那縷聖光種子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欲熄，連他新掌控的陰影之力都變得滯澀，彷彿陷入了粘稠的泥沼。更可怕的是精神層麵的侵蝕，無數充滿絕望、痛苦、惡毒的低語如同冰冷的毒蛇，試圖鑽進他的腦海，瓦解他的意誌。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拚命構築起精神壁壘，抵抗這無孔不入的侵蝕。
就在他艱難地評估著環境，尋找著任何可能的刺殺路徑時，目光猛地一凝。
在祭壇邊緣，靠近一根巨大立柱的陰影裡，赫然擺放著一個粗糙的鐵籠！籠子裡，蜷縮著兩個瑟瑟發抖的身影——正是他在外麵空地上看到的那個拚死保護孩子的婦人，和她懷裡緊緊抱著的小女孩！婦人臉色慘白如紙，眼神空洞，彷彿靈魂已經被抽走了一半，隻是本能地將孩子死死護在懷裡。小女孩將臉深深埋在母親胸前，瘦小的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她們顯然是被當作某種“備用材料”或者用於進一步褻瀆儀式的祭品，暫時關押在這裡。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間衝上凱爾的頭頂，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又是她們！這片死地中僅存的、掙紮求生的微光！她們的存在，像針一樣刺破了凱爾隻想專注於任務的冷酷外殼。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如同超負荷運轉的引擎，瘋狂計算著每一個細節：守衛的位置、移動規律（雖然大部分都靜止不動）、祭壇能量脈動的強弱週期、墨菲斯托吟唱咒語時可能出現的短暫專注點、自己可以利用的環境——倒塌的巨大石柱形成的陰影角落、穹頂垂下的粗大褻瀆鎖鏈、甚至祭壇邊緣那些散發著惡臭、不斷鼓泡的腐蝕性膿液池……
刺殺計劃在極度危險的壓力下迅速成型，每一個環節都如同走鋼絲，容不得半點差錯。
第一步：製造混亂，引開最強大的守衛——那兩頭憎惡。
他的目光鎖定了祭壇外圍，靠近一個亡靈法師不遠處，堆放著幾個巨大的、散發著濃烈硫磺和油脂味的木桶。那是亡靈們用於儀式燃料的煉金油脂桶。
凱爾緩緩取下背後的長弓，動作輕柔得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沒有搭上箭矢，而是從箭袋深處，摸出了一支特殊的箭——箭頭經過特殊處理，包裹著一種遇猛烈撞擊便會劇烈燃燒的煉金物質。他將弓弦緩緩拉開，冰冷的弓臂緊貼著臉頰，精神高度集中，計算著角度、距離和守衛的視線死角。目標不是守衛，而是那幾個油桶！
弓弦微震。
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灰影，帶著細微的破空聲，精準無比地射向最外側的一個油桶底部連線處！
“噗嗤！”一聲輕響，如同石子投入泥潭。
然而下一秒——
轟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撕裂了聖堂內壓抑的寂靜！刺目的橘紅色火焰伴隨著濃煙衝天而起！被點燃的煉金油脂如同火龍般噴濺開來，瞬間點燃了周圍的雜物和那個倒黴的亡靈法師！淒厲的慘叫（亡靈法師居然也會慘叫？）和火焰的爆燃聲瞬間吸引了所有守衛的注意！
“敵襲！”
“保護儀式！”
吸血鬼猛地睜開血紅的雙眼，發出尖利的嘶鳴。三個亡靈法師立刻中斷能量注入，驚慌地看向爆炸點，試圖滅火或防禦。祭壇核心的墨菲斯托也受到了乾擾，吟唱聲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遲滯，深紫色的魂火猛地轉向爆炸方向。
而最關鍵的是，那兩頭守在階梯下的憎惡！它們被巨大的爆炸聲和火焰徹底激怒了！發出震耳欲聾的、如同無數野獸混合的咆哮！它們那簡單的大腦被“破壞”和“入侵者”的訊號填滿，龐大的身軀轟然啟動，邁開沉重的步伐，拖著巨大的鐵鉤和鍘刀，如同失控的戰車般，朝著爆炸點衝了過去！沉重的腳步讓整個祭壇都在搖晃，地麵肉毯被踩踏出惡心的噗嘰聲。
就是現在！混亂已起，最強的物理屏障被短暫引開！
凱爾沒有絲毫猶豫，如同從陰影中射出的致命毒箭，從藏身的平台邊緣一躍而下！他沒有直接落地，而是在半空中，身體詭異地融入了一根巨大立柱投下的濃重陰影之中。
影襲發動！
他的身體彷彿化作了影子本身，在立柱的陰影裡瞬間消失，下一刻，出現在祭壇邊緣，另一處倒塌石柱形成的狹小陰影角落！整個過程無聲無息，如同鬼魅。兩次短距離的陰影跳躍，讓他成功避開了大部分守衛的視線，逼近了祭壇核心區域。
他距離墨菲斯托所在的核心高台，直線距離不到三十米。中間隔著那三個被爆炸吸引了部分注意力的亡靈法師，以及祭壇中心那被束縛的、痛苦掙紮的英靈。
凱爾如同最耐心的毒蛇，在石柱的陰影裡蜷縮著，等待最後的機會。他的目光死死鎖定高台上的墨菲斯托。亡靈巫師似乎被憎惡的魯莽和混亂激怒了，他停止了關鍵的吟唱，揮動脊椎骨法杖，發出一道暗紫色的能量衝擊，狠狠抽打在衝在最前麵的那頭憎惡身上，打得它一個趔趄，發出更加狂怒但似乎帶著一絲畏懼的咆哮。墨菲斯托似乎在重新集中精神，準備繼續那被打斷的儀式關鍵步驟。
就是這一刻！他心神轉移的刹那！
凱爾動了！
他從陰影中暴起，如同離弦之箭衝向高台！動作迅捷如風，卻又將身體壓得極低，利用祭壇上凸起的符文節點和能量湧動的光暈作為掩護。體內所有力量——幽影鬥篷的潛匿之力、森林之心催動的澎湃自然生命力、以及那縷在迪雅絕境中愈發頑強、此刻被凱爾強行點燃的微弱聖光——全部被他瘋狂地壓榨出來，注入手中的長弓和那支早已搭在弦上的星銀箭矢！
箭矢不再是普通的金屬光澤，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混合狀態：箭桿纏繞著流動的墨色陰影，箭頭則燃燒著一層翠綠的自然光芒，而在箭尖星銀的鋒銳處，一點微弱卻無比純粹、帶著神聖氣息的金芒，如同風中殘燭般頑強地亮起！
“誰？！”一個亡靈法師率先發現了高速移動的凱爾，發出驚怒的尖叫，骨杖指向他，一道慘綠色的死亡射線激射而出！
凱爾甚至沒有回頭，身體在高速衝刺中做出一個違反物理常識的極限側滑，死亡射線擦著他的鬥篷邊緣掠過，灼燒出一道焦痕。他腳步不停，繼續衝刺！
“攔住他！”吸血鬼發出尖嘯，化作一道血影撲來，速度快的驚人！
但凱爾的目標根本不是它們！他衝向的方向，是祭壇中心，那個被鎖鏈貫穿、痛苦掙紮的古代英靈！
就在吸血鬼的血影即將撲到凱爾後背的瞬間，凱爾猛地一個急停，轉身，開弓！動作一氣嗬成！目標卻不是吸血鬼，也不是墨菲斯托，而是束縛著英靈的數根最粗大的能量鎖鏈連線法陣的節點之一！
嗡！
凝聚著陰影、自然和微弱聖光的箭矢離弦而出，化作一道灰綠金三色交纏的流光，精準無比地射中了一個閃爍著汙穢紅光的能量節點！
轟！
混合能量的箭矢在節點上猛烈炸開！陰影之力腐蝕著符文結構，自然生命能量與死靈能量劇烈衝突湮滅，而那一點微弱的聖光，如同投入沸油的冷水，瞬間引發了小範圍的連鎖殉爆！
束縛英靈的數根鎖鏈劇烈震顫，光芒明滅不定！英靈發出一聲混合著痛苦與一絲解脫的嘶鳴！整個祭壇的能量場因為這關鍵節點的破壞而劇烈波動起來，如同平靜的湖麵投入巨石！撲向凱爾的吸血鬼被這突如其來的能量衝擊波震得身形一滯！
這短暫的阻滯，就是凱爾用生命換來的最後機會！
他根本不去看結果，在射出那一箭的瞬間，身體借著爆炸的反衝力向後倒飛，同時，目光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死死盯住了高台上因為核心節點被破壞、儀式遭受反噬而陷入短暫僵直和驚怒的墨菲斯托！
凱爾人在半空，無處借力，背後是撲來的吸血鬼，側麵是反應過來的亡靈法師凝聚的骨矛。下方，那頭被墨菲斯托抽打的憎惡似乎也發現了這個真正的搗亂者，發出震天的咆哮，一隻由無數腐爛手臂縫合而成的巨大拳頭，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呼嘯，如同攻城錘般朝著半空中無處閃避的凱爾狠狠砸來！巨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了他！
絕境！
凱爾的瞳孔縮成了針尖！時間彷彿被拉長、粘稠。他能看到憎惡巨拳上滴落的膿液，能感受到背後吸血鬼利爪帶起的腥風，能感知到側麵骨矛刺骨的寒意。
就在巨拳即將把他砸成肉泥的瞬間，凱爾體內的陰影之力在生死壓迫下爆發到了前所未有的極限！他並非向前或向後，而是向著側下方——憎惡巨拳揮來時在其腋下和龐大身軀之間形成的那道極其狹窄、轉瞬即逝的陰影縫隙！
影襲！極限短距位移！
他的身體再次化作一道扭曲的暗影，幾乎貼著憎惡那腐爛惡臭的麵板，險之又險地從巨拳與身體的縫隙中“滑”了過去！巨拳攜帶的恐怖風壓擦過他的後背，鬥篷瞬間被撕裂，麵板傳來火辣辣的灼痛感，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躲過了！
但這極限的位移也將他送到了更靠近墨菲斯托的位置，也徹底暴露在亡靈巫師那燃燒著狂怒紫色魂火的視線之下！
墨菲斯托已經從短暫的僵直中恢複，儀式被嚴重乾擾的暴怒讓他徹底瘋狂！他放棄了繼續吟唱，枯骨般的手爪猛地抓向懸浮在身前的幾塊末日之刃碎片，試圖直接汲取其中的毀滅力量碾碎這個該死的蟲子！同時，一道凝練到極致的、帶著湮滅氣息的暗紫色死靈衝擊波，從他脊椎骨法杖的頂端激射而出，直指剛剛完成位移、身形還未完全站穩的凱爾！速度之快，避無可避！
就是現在！唯一的、稍縱即逝的視窗！墨菲斯托為了發動這必殺一擊，為了強行抓取碎片，他自身的防禦出現了極其短暫的、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空隙！那層一直籠罩著他的、強大的死靈護盾，在法杖指向凱爾的瞬間，出現了一絲能量流向的遲滯和薄弱點！
凱爾在位移完成的瞬間，身體甚至還未完全從陰影中凝實，就憑借著無數次生死搏殺練就的本能，憑借著超越極限的意誌，強行扭轉身軀，拉滿了那張陪伴他穿越了無數險境的長弓！
弓臂發出痛苦的呻吟。
箭矢——最後一支同樣灌注了全部力量的星銀箭——早已在極限位移的過程中被他搭上了弓弦！陰影之力、自然生命力、靈魂深處被英靈痛苦和母親犧牲所點燃的憤怒之火、以及那縷在絕境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的聖光——所有的一切，不顧一切地灌注其中！
沒有瞄準的時間！沒有思考的餘地！隻有絕對的信念和無數次錘煉形成的肌肉記憶！
弓弦震響！
一道前所未有的、璀璨的流光撕裂了祭壇汙穢的空氣！箭矢不再是三色交纏，而是在離弦的瞬間，所有的力量在星銀箭簇的引導下，發生了某種奇異的融合，化作一道近乎純白、邊緣卻又纏繞著深邃暗影的奇異光束！它帶著一種淨化汙穢的決絕，一種撕裂黑暗的鋒銳，一種洞穿靈魂的意誌！
後發，而先至！
在墨菲斯托那湮滅性的暗紫色衝擊波即將吞沒凱爾的前一刹那，那道純白與暗影交織的箭矢光束，如同命運之矛，精準無比地刺入了墨菲斯托身前那層強大死靈護盾上，因能量流向轉換而出現的、那細微到幾乎不存在的能量遲滯點！
噗嗤！
一聲輕響，如同燒紅的刀子刺入凝固的油脂。
那層堅不可摧的暗紫色護盾，被硬生生洞穿了一個微小的孔洞！
箭矢去勢不減，在墨菲斯托那雙燃燒著驚愕與難以置信的深紫色魂火的注視下，毫無阻礙地貫入了他枯瘦胸膛的正中心——後心位置！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