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小故事集A 第三第1章
第三季：宗門之試，暗流湧動
第一章：風起聚雲鎮
那道強橫的神識如同無形的探燈，冰冷而精準地掃過峽穀，牢牢鎖定了石窟的位置。壓迫感驟然而至，比古洞中的腐骨蜈蚣群更令人心悸！
“走！”冼丕臼低喝一聲，再無半分遲疑。築基初成的靈覺讓他對危險的感知遠超以往，來者修為遠在他之上，絕非眼下能夠抗衡！
他一把拉起阿芷，兩人如同受驚的林鹿，猛地衝出石窟，甚至來不及辨彆方向，隻憑著一股對危險的本能規避，向著植被最茂密、地勢最複雜的山林深處亡命奔去。
就在他們身影沒入密林後不到十息，一道青虹便疾馳而至，悍然落在石窟之前。光芒斂去，露出一位身穿青雲紋飾道袍、麵容約莫三十許的修士。他目光如電，迅速掃過洞口殘留的、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波動，以及地上那些焦黑的蜈蚣殘骸和打鬥痕跡，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果然剛走！”他神識再次鋪開，瞬間捕捉到林中兩道正在飛速遠遁的氣息——一道微弱卻純淨，帶著剛築基成功的特有波動；另一道則……有些古怪，似人非人，帶著淡淡的妖氣？
“一人一妖？古怪的組合。”青袍修士眉頭微蹙，但那份對異象根源的好奇壓過了其他。如此奇特的築基異象，引動陰陽交彙，這築基者絕非尋常！若是能引入宗門……
他腳下飛劍再起，化作流光，不緊不慢地綴了上去，顯然打算先觀察一番。
幾乎是前後腳，又有幾道身影陸續趕到峽穀。有散修，也有小家族子弟，修為多在築基中期上下。他們感受到此地殘留的劇烈能量波動和那青袍修士毫不掩飾離去的方向，略一遲疑，便有數人咬牙追了下去。異象動人心，萬一有什麼機緣呢？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被異象完全吸引。
聚雲鎮方向，兩名穿著尋常布衣、氣息卻異常陰冷的男子最後趕到。他們並未立刻追逐異象的方向，而是仔細勘查著石窟內外的痕跡。
一人蹲下身，指尖撚起一點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仔細觀察了那些被冼丕臼用蘊含《無名訣》特性的火焰燒死的蜈蚣屍體，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銳芒。
“殘留的氣息……雖然很淡，而且似乎因築基發生了某種變化……”他聲音沙啞低沉，“但不會錯，與目標（淩虛子）功法同源，卻更為……奇特。”
另一人取出一個羅盤狀法器，其上指標微微顫動，卻並非指向異象消失的方向，而是指向了石窟深處，那枚被冼丕臼遺漏在地上的、微不足道的、屬於淩虛子那個布袋上掉落的一小塊皮革碎片。
“他在這裡停留過，剛離開不久。”手持羅盤的男子冷聲道，“追捕異象的人太多，我們不必湊熱鬨。盯緊目標同源氣息的源頭即可。閣主要的是斬草除根，而非機緣。”
兩人對視一眼，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陰影，循著那極其微弱、卻無法完全掩蓋的《無名訣》築基後殘留的獨特氣息，悄無聲息地追了下去。他們的速度，竟比那青袍修士和那些散修更快，更隱蔽！
一場因築基異象引發的追逐，在這片山林間驟然展開。明處，是好奇與貪念；暗處，是冰冷致命的殺機。
冼丕臼對此渾然不知。他隻知道有一道極其強大的神識鎖定了自己，必須拚命逃跑！築基之後，身體被真元洗滌，速度、耐力、反應皆非往日可比。他拉著阿芷，在林間縱躍如飛，速度極快。
阿芷身為半妖，身體素質本就優於常人，此刻也拚儘全力跟上。兩人默契地專挑難行的小道、荊棘叢、甚至溪流，試圖掩蓋蹤跡。
然而，身後那道如影隨形的神識壓力，並未減弱分毫，反而越來越近！對方顯然有追蹤的秘法，或者修為遠超他們，這種簡單的躲避根本無用！
這樣下去，遲早會被追上！
冼丕臼心急如焚，大腦飛速運轉。硬拚絕對是死路一條，必須想辦法擺脫追蹤，或者……尋求變數！
就在這時，他懷裡的那塊青銅羅盤，再次毫無征兆地微微發熱！
這一次，感覺比上次清晰得多！羅盤似乎指向了左前方某個方向，並且傳遞來一種極其微弱的、混合著警告與指引的複雜意念！
左前方？那邊是……
冼丕臼猛地想起，聚雲鎮周掌櫃閒聊時曾提過，鎮東百裡外有一片終年雲霧繚繞的山巒，據說是一個名為“青雲宗”的修仙宗門外圍山門所在！青雲宗在附近一帶頗有名聲，算是名門正派，時常會派遣弟子下山曆練，並在聚雲鎮招募雜役甚至外門弟子。
這羅盤指向青雲宗方向？是禍是福？
來不及細想了！身後的壓迫感已近在咫尺！
“去那邊！”冼丕臼猛地一拉阿芷，改變方向，朝著左前方全力狂奔！
又奔出十數裡，前方景象豁然開朗。一條可供車馬通行的官道出現在眼前，而官道上，竟赫然行著一支隊伍！
隊伍前方是幾名騎著高頭大馬、身穿統一青色勁裝的修士，神情倨傲，氣息不凡，至少也是築基期。後麵跟著幾輛馬車，車上插著繡有“青雲”二字的旗幟。隊伍最後，則是一群幾十個年紀不等、穿著樸素的凡人少年少女，個個麵帶憧憬又有些忐忑不安，在一名青雲弟子的帶領下徒步走著。
這分明是青雲宗外出招募弟子返回的隊伍！
真是青雲宗！
羅盤的指引竟應驗於此？
冼丕臼心中劇震，一時間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而幾乎在他們衝出山林、出現在官道旁的刹那——
嗖！
那道一直追蹤他們的青虹猛地加速，瞬間越過他們頭頂，輕巧地落在官道中央，正好擋在青雲宗隊伍前方。
青袍修士現出身形，目光直接略過狼狽不堪的冼丕臼和阿芷，看向隊伍前方那幾位騎馬的青雲宗弟子，尤其是為首一位麵容沉穩、氣息已達築基後期的中年修士，拱手笑道：“前方可是青雲宗的趙賢弟？一彆數年，彆來無恙？”
那被稱為“趙賢弟”的中年修士顯然認得來人，勒住馬韁，回禮道：“我道是誰弄出這般大動靜，原來是清虛觀的玄雲子道長。道長不在觀中清修，怎有暇來這荒山野嶺？”
兩人的對話，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青雲宗的弟子們好奇地打量著玄雲子，又看向他身後那兩個突然從山林裡鑽出來、形容狼狽的少年少女。
冼丕臼和阿芷僵在原地，進退維穀。前有來曆不明的強大修士和青雲宗隊伍，後有未知的追兵……不，或許已經沒有“後”了。
就在玄雲子現身的瞬間，那兩道原本悄無聲息追蹤而來的陰冷氣息，在距離官道尚有數百丈的密林中猛地停滯，如同毒蛇般蟄伏起來，再不敢靠近分毫！顯然對青雲宗和這清虛觀的玄雲子頗為忌憚。
玄雲子與那趙姓修士寒暄兩句，便話鋒一轉，指向冼丕臼，朗聲道：“不瞞趙賢弟，貧道方纔被一道奇異的築基異象引來，源頭便是此子。觀其異象，引動陰陽，頗為不凡，故而心生好奇，一路跟來。卻不知此子與貴宗……”
他將問題拋給了青雲宗，既點明瞭冼丕臼的價值（奇異築基），又撇清了自己強行追蹤的嫌疑，手段老辣。
趙姓修士聞言，目光頓時銳利起來，仔細打量起冼丕臼。這一看，他眼中也閃過一絲驚異。此子剛築基成功，氣息尚不穩定，但那份真元的純淨度和隱隱透出的奇特波動，確實非同一般，遠勝尋常剛築基的修士。
再看看他身邊那個帶著淡淡妖氣、眼神警惕的少女，趙姓修士眉頭微皺，但並未立刻發作，而是沉聲問道：“你二人是何來曆？為何在此荒山野嶺？方纔的築基異象，可是你所引發？”
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冼丕臼身上。
壓力如山！
他心臟狂跳，手心全是冷汗。機會隻有一次！回答得好，或許能藉此擺脫追殺，甚至獲得一絲機緣；回答不好，便是萬劫不複！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腦中飛速盤算。絕對不能提淩虛子和暗影閣！那隻會死得更快！
他抬起頭，迎向趙姓修士的目光，儘量讓聲音保持平穩，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惶恐和恭敬：“回……回仙長的話。小子冼丕臼，原是山中獵戶之子，父母早亡，獨自在山中生活。偶然……偶然得了一篇殘缺的修煉法門，自行摸索修煉。今日……今日不知為何，突然感覺要突破，便尋了處地方嘗試，沒想到引來這般動靜，驚擾了各位仙長，實在罪過！”
他半真半假地解釋，將功法來曆推給“山中奇遇”，這是散修常見的說辭。
“至於這位阿芷姑娘，”他看了一眼身旁緊張得幾乎要炸毛的阿芷，心念電轉，“是小子在山中遇到的，她……她家人遭了難，孤苦無依，我便帶著她一起……”
這話說得含糊，既解釋了阿芷的存在，又暗示了她可能的“半妖”身份或有隱情，博取同情。
趙姓修士目光如炬，似乎能看透人心。他沉默地聽著，手指輕輕敲打著馬鞍，看不出喜怒。
旁邊的玄雲子卻是撫須笑道：“自行摸索，竟能築基成功，還引動如此異象？小友福緣不淺啊。不知是得了何種妙法？”話語中探究之意明顯。
冼丕臼心頭一緊，正不知如何回答。
那趙姓修士卻忽然開口，打斷了玄雲子的話，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既是散修，又有此天賦，倒也是塊璞玉。我青雲宗正值用人之際，廣開山門招收弟子。你，可願隨我回山，參加入門試煉？若通過，便可入我外門修行，總好過你在山中自行摸索，朝不保夕。”
他直接丟擲了橄欖枝！既是將人才攬入宗門，也是打斷了玄雲子可能的招攬或深究。
玄雲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但並未再多言。為一個天賦未知的散修小子與青雲宗交惡，並不劃算。
冼丕臼愣住了，隨即一股巨大的、難以置信的狂喜湧上心頭！峯迴路轉！絕處逢生！
他幾乎要立刻答應下來，但目光掃過身旁臉色發白、下意識後退半步的阿芷，瞬間冷靜下來。青雲宗是正道宗門，會收留一個半妖嗎？
他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問道：“多謝仙長垂青！小子萬分願意！隻是……阿芷她……”
趙姓修士目光再次掃過阿芷，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沉吟片刻，才道：“宗門自有法度，非人弟子，需有特例。她可暫隨隊伍同行，至於能否留下，需另做考量。”
這話說得模糊，但至少沒有立刻驅逐。
阿芷聞言，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了一些，看向冼丕臼的眼神複雜難言。
“多謝仙長！”冼丕臼深深一揖，心中一塊大石落地。至少暫時安全了！
“嗯。”趙姓修士淡淡應了一聲，不再多看他們，對玄雲子拱手道，“玄雲子道長，宗門事務繁忙，不便久留，就此彆過。”
玄雲子亦拱手還禮：“趙賢弟請便。”
青雲宗的隊伍再次啟程。一名弟子過來，示意冼丕臼和阿芷跟在隊伍末尾那些徒步的少年少女之後。
混在一群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凡人少年中，冼丕臼回頭望了一眼那片危機四伏的山林，又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語的阿芷，最後望向隊伍前方那麵迎風招展的“青雲”旗幟。
心情複雜難言。
追殺暫緩，危機卻未解除。前路通往神秘的修仙宗門，是福是禍，猶未可知。
風，自聚雲鎮起，卷動著各方心思，終是將他這葉浮萍，吹向了更深、更洶湧的漩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