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不愛小白蓮 046
溫折玉在去談府的路上,
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的,再加上趕的太急,莽莽撞撞的撞了好幾個行人。
腦海裡來來回回浮現的,
全部都是小白蓮垂著長長的睫毛,
氣息微弱的躺在她懷裡的情景。
焦躁,
不安,心酸,
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像是一團亂麻一樣交纏在一起,
堵在她的胸口,
堵的她喘不過氣來。
她沒有時間去分辨其中愛恨的比例,唯一有一點能夠確定的就是——不想讓他死。
他怎麼能死?
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溫折玉就覺得虎口隱隱的抽痛,
全身的神經都被絞緊了。
他說了那麼多謊,欺騙了她那麼久,如今事情敗露,
就想一了百了,哪裡有那麼容易。
自己還沒來得及報複他……
是了,
憑什麼……
溫折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相反,
一直以來,
對於感情,
她一向玩得起,當斷則斷,
從不拖泥帶水。
如今所有的心緒不平,
並非是因為捨不得那朵虛偽的白蓮花,
而是因為,
她心氣不順。
如今他已是階下囚,便該生死都由她掌控。她溫折玉讓他生,他便得生。她讓他死,他才能死……
對,本該如此……
溫折玉給自己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終於成功的將自己說服了。然而等再想起阿策這個人來,奇怪的是,心底的酸澀感並沒有減少一絲一毫。
談府離著縣衙不遠,門口的仆役大概是得到了叮囑,一看到溫折玉就將人攔下了。生死當頭,溫折玉根本就顧不得許多,直接闖了進去。
果然,談神醫聽說她的來意之後,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談嗅嗅雖是阿策擄走,但也是我救回來。你欠我一個人情。”
“這人情我隻還在彆處,救他就是不行。”
溫折玉所剩無幾的耐心讓她瞬間變了臉:“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談神醫,得罪了!”
溫折玉當即朝著談神醫攻了上去,竟是要強行將人帶走。
“沈窈,你彆在這裡胡鬨,就是逼我過去又能如何。我不想救,彆說解毒了,就是一針下去直接將人送走,你又能耐我何?”談神醫往後撤了兩步,躲過了溫折玉的擒拿手,揮袖跟人對起招來。
溫折玉不為所動,一心想要將人帶到阿策身邊。或許是她潛意識裡有個隱隱約約的念頭,若是談神醫不出手的話,整個清溪縣,再難找出第二個能救阿策的人來了。
“阿策捉談嗅嗅的事,還需商榷,談神醫不必急著給他定罪。”
“怎麼,你要替他說話?嗅嗅回來說的話雖前言不搭後語,但至少有一點兒可以確定,是阿策捉的無疑。”
“就算如此,但蝶殺之人本來想拿談嗅嗅換阿策的命,是阿策主動說出了她的所在。”溫折玉的一招一式都攜帶風聲,壓迫性十足。
“那又如何?他既然敢動我的女兒,就要付出代價。”談神醫步步後退,慢慢落了下風。
隻是還沒等分出個上下來,就被突然間跑出來的談家夫郎打斷了。
“風騁,你們這是做什麼?”
談神醫一見來人,瞬間閃身出了溫折玉攻擊的範圍,停下了動作,而溫折玉,也在聽到談家夫郎聲音的一刹那,莫名其妙的收斂了招式,變得老實了起來。
談家夫郎應該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急急的跑過來的,一過來眼神就滿臉關切的盯在溫折玉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掃視著,似乎是在觀察她有沒有受傷。
“談風騁,你,你怎麼能跟孩子動手?”談家夫郎氣呼呼的看著她。
談神醫一時間竟作出了理虧的神情,呐呐的看著自家夫郎:“不是我,是……沈窈蠻不講理,非要我去救那擄走嗅嗅的混賬小子。”
溫折玉隻看了談家夫郎一眼,就迅速的收回了視線。不知為何,心裡莫名的湧起了一股委屈的情緒。
“還請談夫郎,救阿策一命。”溫折玉不願意對談神醫服軟,但對著她的夫郎,卻並不覺得丟臉。她長手長腳的站在院子中央,垂著腦袋跟隻被人丟棄了的大狗似的,顯得莫名的可憐。
一點都看不出之前打算武力壓迫談神醫的霸道勁了。
談家夫郎眼底微微一紅,求助似的看向談神醫:“風騁,你,你身為大夫,怎能見死不救。”
“不是,她要救的可是擄走嗅嗅的人啊。”談神醫的歎了口氣,無可奈何的看著自家夫郎。
“嗅嗅這不是沒事,安全的回來了嗎?而且她這兩日情緒穩定了許多,我聽她的話,總覺得被捉一事另有隱情。隻是怕又嚇到了她,還沒有細問。”談家夫郎溫聲對著談神醫道:“阿策那孩子你也見過的,不像個大奸大惡之輩。先把人救了再說,若他真是十惡不赦,相信阿窈也不會徇私……”
“你看她像是個秉公執法的嗎?”談神醫揉了揉眉心,也跟著放軟了語氣:“不是我不救,阿策那孩子身懷劇毒,不是一日兩日了,這毒,不好解……”
“你早知道?”溫折玉瞪圓了眼睛。
“不光是我,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他都不著急,我多什麼事。”
“你……”
談家夫郎握緊了談神醫的手,一雙水漾的眸子裡藏了千言萬語:“風騁,你幫幫她……”
“行。”談神醫回首看向溫折玉:“我可以去看看,但不保證一定能救的了。不過,你需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我要你,認我夫郎做義父。”
溫折玉跟談家夫郎俱是一愣,還沒等談家夫郎說話,溫折玉已經將一雙冷冽的眸子投了過來,壓抑著怒氣道:“好大的膽子,你想做我娘?”
“不,隻是我家夫郎喜歡你,想讓你做個乾女兒而已。你與我沒有任何的關係。”
談家夫郎本想拒絕,嘴巴蠕動了幾下,卻發現怎麼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期盼的看向溫折玉。
溫折玉眸子壓的很沉,沉默了半晌才緩緩的道:“好,我同意。”
談家夫郎突然拿手背遮住了鼻腔,默默的轉過了頭去,不敢再看溫折玉。
他今日來的匆忙,忘了遮麵。但令人心酸的事,溫折玉見了他的容貌,竟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的喬喬……
已經把他忘記了……
……
“怎麼樣?你需要什麼,我這就去準備。”
溫折玉將談風騁帶回去的時候,木槿正端著一個木盆在床邊,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給阿策擦臉上的血汙。見了談神醫立刻喜出望外,一把將溫折玉推到一旁,將人迎了過去。
溫折玉知道木槿跟小白蓮關係親厚,沒有在意他的舉動,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談神醫的身上。
談風騁聽到她的問話,沒有回答,而是收了銀針,從藥箱裡拿出了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來,沿著火燭燒了幾下,忽然間提起阿策蒼白的手腕,刷的一下在上麵劃了一道。
刹那間鮮血橫流,阿策在昏迷中眉頭輕輕的皺了幾下,細瘦的指間緊跟著顫了幾顫。
談風騁指揮著木槿用盆子去接阿策手腕流出來的血,那血青中帶紫,甚至有點發黑,一滴到盆裡就迅速的擴散了開去。
溫折玉死死地盯著阿策手腕間的傷口,不高興的質問:“你這是做什麼?”
“放毒。”談風騁頭也不抬,沒好氣的回答。說話間又把阿策另一邊的手腕給劃破了。
奇怪的是這手腕本是人體十分脆弱的位置,但阿策被劃傷之後,卻並不見大範圍的流血。那黑血流的十分的緩慢,靠近了看去,血液粘稠,彷彿幽暗的顏色下麵,附著著什麼看不見的蟲子似的。
“你輕點……”溫折玉又拉了臉。
“你出去!”不等溫折玉把話說出來,談風騁已經開始攆人了。
“什麼?”
溫折玉自然不想離開。
可惜談風騁剛說完出去,木槿立刻站到了溫折玉的跟前,毫不留情的將人往門外推,“沈窈大人,你在這裡礙事的很,還是在外麵等著吧。”
溫折玉還欲再說,“砰”的一聲,木槿已經將門給關上了。
溫折玉氣的七竅生煙,恨不得進去將木槿換出來。
在外麵等待的時間異常的緩慢,溫折玉眼睜睜的看著小八被臨時喚了進去充當幫手,一盆盆的血水被人又從房間裡端了出來。
一顆心越來越沉。
怎麼流這麼多的血。
那本就沒有幾斤幾兩肉的人,怎麼可能受的住。溫折玉煩躁的揪了揪頭發,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石階上。
不一會兒,沈清越也匆匆趕到,陪她在台階上坐了起來。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沉溺在了彼此的思緒裡。
夜華如練,為寂靜的夜晚蒙上了一層細軟的白紗。今夜的月亮很圓很亮,但兩個人都沒有心情抬頭。
“你這……將人救了以後,打算怎麼辦?”沈清越關切的看著溫折玉。
溫折玉微微一怔,抓了兩下頭發,煩躁的道:“送回大牢,你該如何,還是如何。”
“你……你竟捨得?”沈清越也跟著愣了,原以為經過今天這遭,溫折玉這是打算保住他了,沒想到會得到這種回複。
“怎麼?難道他病一場,我便要原諒他了?”溫折玉的臉色依舊很不好看,“分明是他蓄意接近,有意欺騙在先。如今倒好,我還要給他跑前跑後,戀戀不捨。我……去他爹的!”
“今日,你走之後,阿策醒過來一次。”
溫折玉心裡一動,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哦?他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話都說不利索,隻是抬了眸子默默的到處找人,沒見到想找的人,看著失望的緊,又昏迷了過去。”
溫折玉抿緊了唇,轉頭背對著沈清越,彷彿是被周圍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沉迷了進去,一直沒有說話。
“折玉,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他接觸你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嗎?”沈清越知道她心裡難受,但是為了防止好友日後後悔,還是耐著性子,苦口婆心的提醒道。
“無論什麼,背叛是事實。我們……回不去了。”
沈清越沉默了,她跟溫折玉認識多年,對她身上發生過的事情,也有一定的瞭解。知道欺瞞跟背叛,是好友的軟肋。
而阿策,好巧不巧的,都踩中了。
唉……
她也隻能在心裡暗暗的歎了口氣。
很快的,時間到了下半夜,房間的門終於開啟了。
談風騁拖動著筋疲力儘的身體,朝著迎上來的兩個人搖了搖頭:“暫時將毒給壓製住了,隻是如今還缺一味藥,此藥價值連城,清溪縣沒有,需要你們想辦法。”
兩個人的心裡俱是一沉。
待談風騁說出藥名,沈清越方纔暗暗鬆了一口氣。“這藥我們家有,隻是在本家那邊,我讓照落回去取。”
本來溫折玉想親自過去,被沈清越給勸住了。照落是沈家的人,掌權的沈家大姐認識她,她拿著信物回去更有說服力。
隻是誰也沒想到,這一趟回去,照落不僅帶回了藥來,還帶回了一個不速之客。
而且,正是因為情況緊急,沈清越一時大意,當著眾人的麵給了照落信物。
這眾人,其中就包括木槿。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