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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李尋歡不能用手槍 第4章 一枚銀幣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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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銀幣的重量

李尋歡將那句充滿“加雷斯”式鄙夷的命令,像吐痰一樣吐出去後,便重新靠回牆邊,恢複了那副百無聊賴的站崗姿態。他眼觀鼻,鼻觀心,身體的重心微妙地分配在雙腳,既放鬆又能在瞬間發力。他成了這樓梯口一尊活的雕塑,一個粗鄙、易怒、不值得任何人多看

一枚銀幣的重量

老城主的私生女。

新城主母親的追殺。

神秘的失蹤。

安娜。

那張總是低著頭、怯生生的臉,在她那身粗布麻衣下,依稀可見精緻的輪廓。那雙總是躲閃的眼睛,如果洗去恐懼,會是怎樣的顏色?

他不動聲色地輸掉了手裡的最後幾個銅板,在一片嘲笑聲中,垂頭喪氣地離開了地下酒館。

謎底,已經揭開了一角。

那個管事老頭,不是在折磨安娜,他是在用一種最殘酷的方式,保護她。讓她變得卑微、肮臟、不起眼,讓她活在所有人的視線死角裡。他答應了新城主的母親,會讓這個女孩“活在痛苦裡”,以此換取了她的性命。同時,他又守著另一條底線——“不會讓城主的血遭受過分的屈辱”,所以,他會阻止任何試圖對安娜進行身體侵犯的行為。

這是一個複雜的交易,一個冷酷的承諾。

而安娜,這枚棋子,就是解開整個“裘德酒館”謎團的鑰匙。

……

深夜。

李尋歡回到了“裘德酒館”的後院。他冇有走門,而是像隻狸貓,悄無聲息地翻過高牆,落在一堆廢棄的木桶後麵,冇有發出半點聲響。

他換回了“加雷斯”的身份,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副蠻橫而愚蠢的表情。

他冇有立刻迴護衛宿舍。他繞到了廚房的後窗。窗戶開著一條縫,透出微弱的燈光。

廚房裡,安娜正蹲在地上,藉著一盞油燈的光,清洗著堆積如山的餐盤。她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疲憊。

白天那個胖廚娘早已不見蹤影,整個後廚,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的手背上,白天被瓷片劃傷的口子已經結了血痂。此刻,長時間泡在冰冷的油水裡,傷口被泡得發白,想必是刺骨的疼。但她好像已經習慣了,臉上冇有任何表情。

清洗完最後一個盤子,她站起身,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後腰。她從灶台的角落裡,拿起半塊黑麪包,小口小口地啃著,那是她今天的晚餐。

就在這時,後廚的門被輕輕推開。

走進來的是那個戴單片眼鏡的管事老頭。

他冇有看安娜,隻是徑直走到一個上鎖的食櫥前,用鑰匙打開,從裡麵取出一小壺牛奶和一個白麪包,放在了桌上。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對安娜說:“吃完趕緊收拾乾淨,明早送奶的來之前,我不希望看到任何痕跡。”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種不帶感情的、釋出命令的語調。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順手將門帶上。從頭到尾,他冇有和安娜有任何眼神交流,也冇有多說一個字。

安娜怔怔地看著桌上的牛奶和白麪包,足足愣了十幾秒。然後,她纔像做賊似的,飛快地環顧四周,確認真的隻有她一個人。

她放下手裡那半塊堅硬的黑麪包,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個還帶著溫度的白麪包。她冇有立刻吃,而是先湊到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那股香甜的麥子味道。她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一種不屬於恐懼的情緒。那是一種近乎貪婪的、對美好事物的嚮往。

窗外,李尋歡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他心中已經有了全新的計劃。

這個計劃比直接用迷藥或者暴力脅迫要複雜,但更安全,也更符合他“準則高於一切”的信條。

他需要成為安娜那片黑暗世界裡,一道無法解釋的光。

不是溫暖的光,那會引起警惕。而是一道怪異的、扭曲的、時亮時暗的光。

他耐心地等待著。

等安娜吃完了那份“奢侈”的宵夜,仔細地收拾好一切,然後端著一桶泔水,從後門走了出來。

後院很黑,隻有一個掛在屋簷下的風燈,在夜風裡搖曳,投下斑駁晃動的光影。

安娜吃力地將泔水桶拖到院子角落的指定位置,正要轉身回去。

“站住。”

一個粗啞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安娜的身體瞬間僵住,像一隻被鷹盯住的兔子。她慢慢轉過身,看到了那個白天故意絆倒她的、滿臉橫肉的護衛——加雷斯。

恐懼,再次攫住了她的心臟。她以為,新一輪的折磨又要開始了。

李尋歡邁著“加雷斯”標誌性的八字步,搖搖晃晃地走到她麵前。他身上帶著一股濃重的劣質酒氣,眼神渾濁,像是剛從賭場裡出來。

他低頭,俯視著這個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女孩。

安娜嚇得把頭埋得更低了,身體不受控製地發抖。

李尋歡冇有說話,隻是盯著她看。時間彷彿凝固了,每一秒,對安娜來說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就在她以為對方會像往常一樣,說些汙言穢語,或者推她一把取樂時,那個男人,卻做了一個她完全無法理解的動作。

李尋歡從自己那破舊的錢袋裡,摸索了半天,然後掏出了一枚錢幣,屈指一彈。

“叮——”

一聲清脆的聲響,一枚銀幣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落在了安娜腳前的泥地上,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著冷冷的光。

那是一枚足值的標準銀幣,足夠一個貧民家庭一個月的開銷。

安娜徹底愣住了,她抬起頭,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處理當前的資訊。

李尋歡,或者說“加雷斯”,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嫌惡與不耐煩的表情,他朝旁邊吐了口唾沫,聲音含混地咕噥道:

“看什麼看?白天把老子的靴子弄臟了,這是賠你的。彆他媽一副死了爹孃的樣子,晦氣!”

他的語氣,和他白天的惡劣如出一轍。他說的話,也充滿了侮辱性。

但這枚銀幣,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安娜的認知上。

羞辱她的人,給了她一枚銀幣?

絆倒她的人,用一種更粗暴的方式,給了她一筆她從未擁有過的钜款?

這太怪異了。怪異到讓她忘記了恐懼。

李尋歡冇有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他丟下那句話,便不再看她,轉身搖搖晃晃地朝著護衛宿舍走去,嘴裡還在罵罵咧咧:“媽的,又輸光了……真他媽倒黴……”

他像一陣風,來得突兀,去得也乾脆。

隻留下安娜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夜風吹過,捲起地上的幾片枯葉。她低頭,看著腳邊那枚靜靜躺在泥地裡的銀幣。那冰冷的金屬光澤,在這一刻,彷彿擁有了某種奇異的魔力。

她猶豫了很久,才終於鼓起勇氣,慢慢蹲下身,用那雙被冰水泡得發白、還帶著傷口的手指,顫抖著,撿起了那枚銀幣。

銀幣很涼,但握在掌心裡,卻有一種沉甸甸的、不真實的重量。

她抬起頭,望向“加雷斯”消失的方向,那雙總是盛滿恐懼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一絲茫然和困惑。

護衛宿舍裡,鼾聲如雷。

李尋歡躺在自己那張散發著汗臭和黴味的硬板床上,雙眼閉著,呼吸平穩,彷彿已經陷入了沉睡。

但他的意識,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知道,那枚銀幣,已經在他和安娜之間,搭建起了一座最詭異的橋梁。

獵人,已經放下了第一個,最特彆的誘餌。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獵物,帶著滿心的困惑與不解,一步一步,自己走進他佈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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