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混子，你開局神裝？ 第10章 未知
意識從無底的黑暗深淵中艱難地掙紮著上浮。
第一個回歸的感覺是痛。彷彿每一寸肌肉都被撕裂後又粗糙地縫合，骨骼裡灌滿了鉛，太陽穴如同被鑿子持續敲擊。第二個感覺是冷，一種深入骨髓的濕冷，透過“潛影”作戰服的基礎保溫層，貪婪地汲取著他所剩無幾的體溫。
雷蒙呻吟一聲，試圖活動手指，回應他的是一陣觸電般的痠麻。他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野先是模糊一片，隨後才慢慢聚焦。
他躺在一片泥濘不堪的窪地裡，周圍是彌漫不散的、帶著腐爛氣息的濃霧，能見度不足二十米。天空被一種病態的、如同淤血般的暗紅色調籠罩，看不到日月星辰，隻有一片令人壓抑的混沌。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臭氧和硫磺味，還混雜著某種……生物質腐敗後的甜膩臭氣。
這裡絕不是微光哨站，也顯然不是他認知中的任何一顆正常星球。
他還活著。但活著，似乎並不意味著安全。
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全身的骨頭都在發出抗議。左臂傳來一陣刺痛，他低頭看去，“守護者”臂盾表麵的裂痕似乎擴大了一些，藍色的晶體徹底黯淡無光。【能量儲備：0】。他再看向右手，那把他賴以依仗的“巡天者”步槍還緊緊握在手裡，但槍身的流光也已熄滅，握柄處嵌入的能量晶核變成了灰撲撲的石塊模樣。
輔助單元呢？
他心中一緊，慌忙四處摸索，終於在身邊的泥漿裡摸到了那個冰冷的金屬圓筒。將它拿起，頂端的指示燈一片漆黑，無論他如何用意識溝通，都沒有任何反應。
神族界麵……
他集中精神，試圖召喚那淡金色的虛擬螢幕。
視野中，隻有一片模糊的、不斷閃爍的灰色噪點，如同訊號不良的古老顯示器。過了好幾秒，噪點才勉強凝聚成一個極其暗淡、幾乎透明的輪廓，上麵的文字和圖案都殘缺不全，難以辨認。
【係……統……重……啟……】
【能……源……匱……乏……】
【權……限……連……接……不……穩定……】
斷斷續續的提示，證實了他最壞的猜想——強行穩定傳送陣列，幾乎耗儘了他和所有裝置儲存的能量。他現在和一個被扔到未知絕境的普通人，沒有太大區彆。
不，或許更糟。因為他穿著這身明顯不屬於這裡的神族裝備。
冰冷的絕望感開始順著脊椎蔓延。但他用力甩了甩頭，將這股情緒強行壓下。不能停下，停下就是死。
他咬著牙，憑借頑強的意誌力，強迫自己從冰冷的泥漿中站起。身體晃了晃，差點再次摔倒。他拄著那根暫時隻能當燒火棍的“巡天者”步槍，如同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開始打量四周。
濃霧和暗紅色的天光下，能看到的隻有扭曲、枯死的黑色植物殘骸，以及一片片泛著詭異油彩光芒的水窪。地麵鬆軟泥濘，每一步都陷得很深。
他必須找到能源，或者至少，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藏身之處。
選定了一個看起來地勢稍高的方向，他深一腳淺一腳地開始跋涉。每一步都異常艱難，身體的疲憊和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的神經。濃霧中似乎隱藏著無數窺視的眼睛，偶爾傳來的一些細微的、像是某種多足生物在泥漿中爬行的聲音，都讓他頭皮發麻。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前方的霧氣似乎淡了一些。他隱約看到了一些聳立的、非自然的輪廓。
是建築殘骸？
他加快腳步，靠近之後才發現，那是一片風格迥異的廢墟。並非神族那種流暢銀灰色的金屬構造，而是由某種暗紅色的、彷彿血肉與岩石混合凝固而成的物質搭建，結構粗獷、野蠻，布滿了孔洞和如同血管般的脈絡。一些巨大的、類似骨骼的白色結構從廢墟中刺出，指向天空。
這裡顯然經曆過慘烈的戰鬥。廢墟中散落著一些他從未見過的、造型猙獰的武器殘骸，以及一些……形態怪異的屍骨。有些屍骨覆蓋著幾丁質甲殼，像是厄努斯蟲群的變種；有些則穿著風格古老、破損嚴重的人類動力甲；甚至還有一些屍骨呈現出水晶般的質感，似乎是秘環學會成員的遺骸。
這是一片古老的戰場，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的。
雷蒙的心沉了下去。這意味著，這顆星球並非無人知曉，至少在過去的某個時期，它曾是多方勢力爭奪的焦點，而且戰況極其慘烈。
他在廢墟邊緣小心翼翼地探索著，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大部分殘骸都已經在歲月和惡劣環境中徹底腐朽。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腳下一絆，差點摔倒。
他低頭看去，泥漿中半埋著一個東西。那是一個破損嚴重的金屬箱，材質似乎是星河聯邦早期的合金。箱子已經被某種力量撕裂，裡麵散落出一些東西。
幾塊早已能量耗儘的老式電池，一些鏽蝕的工具，還有——一個用防水油布包裹的長條狀物體。
雷蒙心中一動，蹲下身，費力地將那包裹扯了出來。剝開層層油布，裡麵露出的東西讓他呼吸一滯。
那是一把帶著鋸齒刀鞘的格鬥刀，刀柄纏繞著防滑材質的綁帶，雖然布滿劃痕，但保養得極好。而更重要的是，和這把刀綁在一起的，是一個大約手臂長短、通體漆黑、線條硬朗、帶有瞄準鏡和能量指示燈的武器——一把“獵犬”型磁軌手槍！旁邊還有兩個壓滿實彈的彈匣！
非能量武器！在這能量匱乏的環境下，這簡直是天賜的禮物！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磁軌手槍，入手沉甸甸的，冰冷的觸感讓他感到一絲安心。他檢查了一下，槍械結構基本完好，隻是能量指示燈是滅的。他嘗試著將一塊老式電池接入槍柄的應急充電口。
嗡……
一聲極其微弱的嗡鳴，槍身側麵的一個小小指示燈，閃爍起了代表能量匱乏的、微弱的紅色光芒。雖然隻是紅芒，而且極其暗淡，但這意味著，這把槍還能用！隻是能量幾乎見底，可能開不了幾槍。
但這已經足夠了！
他將彈匣卡入槍柄，感受著那沉甸甸的份量，又將那把格鬥刀拔出一截，冰冷的刃口反射著暗紅色的天光。
有了武器，他心中稍定。他將磁軌手槍緊緊握在手裡，格鬥刀彆在腰後，繼續向前探索。
穿過這片古老的戰場廢墟，前方的地形開始變得陡峭，出現了一些隆起的、如同瘤狀的山丘。山丘表麵布滿了大小不一的洞穴入口，黑黢黢的，不知通往何處。
他選擇了一個看起來相對乾燥、入口較小的洞穴，謹慎地靠近。在洞口，他仔細傾聽，又用鼻子嗅了嗅，除了潮濕的泥土味和淡淡的黴味，沒有其他異常。
他側身閃了進去。
洞穴內部並不深，大約隻有十幾米，儘頭是一堆落石，形成了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這裡雖然陰暗，但至少可以遮蔽風雨（如果這顆星球有風雨的話），也能暫時避開濃霧中可能存在的危險。
他靠在冰冷的洞壁上，緩緩滑坐下來，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從強製傳送中倖存，在陌生惡劣的環境中跋涉，找到武器和暫時的容身之所……這一切幾乎耗儘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拿出那把磁軌手槍，借著洞口透進來的微弱紅光，反複摩挲著冰冷的槍身。這把槍和那把刀，風格與神族裝備截然不同，充滿了粗獷的、屬於人類的實用主義氣息。它們的前任主人，那個不知名的聯邦士兵，是否也像他一樣，被困於此，最終埋骨他鄉？
甩開這些無用的思緒，雷蒙開始檢查自身的狀態。除了疲憊和疼痛，饑餓和乾渴也開始襲來。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目光落在洞口那些泛著油彩光芒的水窪上……立刻打消了喝它們的念頭。那看起來絕不像能喝的東西。
他必須找到食物、水源，以及……能源。否則，他遲早會像這片廢墟中的枯骨一樣，永遠留在這裡。
休息了大約一個小時，感覺體力恢複了一些，雷蒙決定以這個洞穴為臨時據點，向周圍進行有限的探索。他必須儘快熟悉環境，找到生存所需的資源。
他握緊磁軌手槍，再次走出了洞穴，身影融入那片彌漫不散、彷彿蘊藏著無儘危險的血色濃霧之中。
在這個未知的、充滿惡意的世界上，他的掙紮求存，才剛剛開始。而神族界麵那斷斷續續的“搖籃”信標訊號，如同遙遠星空中一絲微弱的燭火，是他內心深處，唯一尚未熄滅的、關於希望與真相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