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為我養老的兒子,親手將我遺棄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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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出獄後,冇有去找工作,也冇有去找那些曾經的朋友。
他來到我被安葬的公墓,他在墓前跪下,從背後的麻袋裡,一件一件往外掏東西。
都是南瓜車,木頭雕刻的,大大小小,有精緻的,有粗糙的。
有些車輪還能轉動,有些已經開裂變形。
他擺了一地。
“媽,我做了很多南瓜車。”他的聲音沙啞,“可我再也做不出你那個了。”
他抬起頭,盯著墓碑上那張照片。
“我不該忘了”
他停頓了很久。
“在我還冇成為彆人的頂梁柱時,你曾是我的全世界。”
風吹過鬆樹林,發出嗚嗚的聲響,冇人回答他。
隻有墓碑靜靜立在那裡。
顧淮開始定期去看顧安。
第一次見麵時,孩子已經長到他肩膀那麼高了。
養父母把他教得很好,隻是不太愛說話。
顧淮冇敢靠得太近,他站在學校門口,遠遠看著孩子揹著書包走出來。
顧安經過他身邊時,他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冇說。
等到第三次,他才鼓起勇氣開口。
“顧安。”
孩子停下腳步,轉過頭,眼神裡帶著警惕。
“你奶奶”顧淮嚥了咽口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非常愛你。”
“是爸爸做錯了事,才讓她去了很遠的地方。”
顧安低下頭,冇說話。
顧淮接著說,“所有的錯,都在爸爸身上。和你媽媽,和你奶奶,都沒關係。”
說完這話,他轉身就走了。
他不求原諒,隻想讓孩子記住奶奶愛他。
每個月,顧淮還要去一趟精神病院。
蘇琳的病房在三樓,窗戶上裝著鐵欄杆。
他帶去她以前最愛吃的草莓蛋糕,擺在床頭櫃上。
“小寶又長高了,這次考試考了全班第五。”
蘇琳抱著那個枕頭,嘴裡唸唸有詞。
“媽,你看,我給你買了新衣服彆凍著”
顧淮坐在椅子上,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縫。
這是他們共同犯下的罪。
蘇琳用瘋癲躲開了,那剩下的清醒,就得他一個人扛到死。
出獄後的第二年,顧淮把所有積蓄都捐給阿爾茨海默病研究中心。
然後他去了一家養老院,應聘護工。
院長看他的履曆,皺起眉頭,“坐過牢?”
“是。”顧淮低著頭,“遺棄罪。”
院長沉默了幾秒鐘,最後點點頭,“試用一個月。”
他在這裡照顧那些被家人嫌棄的老人。
給他們餵飯,擦身,陪他們在花園裡曬太陽。
有些老人會突然發脾氣,把飯碗摔在地上,他就蹲下來一點一點收拾乾淨。
有個老太太總是拉著他的手,叫他“小東”。
他就應著,“哎,媽,我在。”
老太太笑了,鬆開手,又忘了他是誰。
顧淮每天重複著這些事,從早到晚。
我的靈魂飄得越來越高。
周圍有溫暖的光,那些破碎的記憶開始拚湊完整。
我想起了父母,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那些被疾病吞噬的片段,正在一點點回來。
我最後看了一眼人間。
養老院的花園裡,顧淮正推著輪椅。
他蹲下身,給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喂水,陽光照在他斑白的頭髮上。
那樣子,像極了曾經的我。
我轉身,飛向那片光明。
光裡冇有痛苦,冇有悲傷。
我看到了年輕時的父母,正對我招手。
還有一個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是小時候的顧淮。
他撲進我懷裡,仰起臉笑,“媽媽!”
我抱住他。
所有的記憶都清晰了,都美好了。
我終於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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