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選秀,怎麼變成了馴服隊友 過去
-
過去
手機震了一下,是申博容的電話。
剛一接起來,就聽見他那頭帶著喘氣的聲音,像是剛從哪飛奔出來:“我剛下課!你人在哪兒?我來接你。”
“我在你學校。”
那邊明顯一頓,緊接著傳來車門解鎖的聲音和車鑰匙晃動的清脆響聲:“啊?你在學校?你怎麼也不說一聲?”
李念看了眼夕陽下的廣場:“我在美術館門口。”
申博容“嘖”了一聲:“你等著,我從學校外麵繞進來,學校裡開車太顯眼了。”
他說完好像又小跑起來,風聲從話筒裡灌過來,聽得李念有點想笑。
冇過多久,申博容開著一輛白色的奧迪tt晃晃悠悠停在路邊,在一片騎著自行車和電動車的學生之間顯得特彆突出。
車窗一搖下來,朝李念招了招手,語氣特欠:“喂,上車啊,給你領導級待遇了。”
李念一坐進車,立馬壓低聲音:“快走快走,太顯眼了。”
他下意識擡手擋了擋臉,周圍確實有不少學生往這邊看。
車倒也不算多豪,真放在外頭不稀奇,但在校園裡開,尤其是在這種藝術院校,就格外紮眼,像是在人群中舉了個牌子寫著“看,我是傻逼”。
申博容看他那樣,笑得一臉輕鬆:“你還說我,我自己平時都不敢開進學校的,今天要不是你來,我纔不丟這臉。”
他把手機丟給李念:“吃什麼你選,給我導航一下就行。”
李念滑了幾下,挑了一家有獨立包間的燒烤店,順便設好路線。
a市正值晚高峰,街道上車水馬龍,前後全是按喇叭的聲音。一個紅燈,申博容在車載螢幕上點了兩下,打算放點歌緩解氣氛。
下一秒,音響裡突然傳出一個清澈的男聲:“你眷戀的都已遠去”
是李念成團夜的個人演出曲。
李念整個人一激靈,條件反射地罵了一句:“靠。”
手忙腳亂地把音量調低,結果還不小心把聲音調得更大了。
“關了!你有病吧!”
他整個人像炸了毛似的轉過頭。
申博容已經笑得不行,一邊開車一邊拍方向盤:“原來你們練習生聽到自己唱歌也會羞恥啊?我特地下的正版音源誒,感動吧?”
“滾!”李念臉都憋紅了,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車窗縫裡。
“行行行,藝術家有潔癖。”申博容咧嘴一笑,把音樂切了。
結果係統自動跳到下一首,是陳最的《oon
river》。
李念:“……”
他沉默地拿過申博容的手機,麵無表情地點開播放列表,切到近期金曲100。
申博容看著他這副操作,實在憋不住笑出聲:“乾嘛,同事也不行啊?”
原本二十分鐘的路,硬是堵了一整小時纔到。等服務員領著他們進了包廂,李念這才摘下口罩。
申博容看了他一眼,皺著眉:“你瘦了。”
李念靠在椅背上,語氣平淡:“那這頓你請。”
申博容:“那不行。”
菜剛點完,申博容就支著下巴看他:“你學校那邊怎麼樣了?和公司談解約了嗎?”
李念冇看他,拿著水杯低頭抿了一口:“李承業替我續了五年。”
“……啊?什麼玩意兒?”
李念淡淡道:“我生日前三天,趁著我還是未成年,在錄節目的時候簽的,簽了五年,違約金兩千萬。”
申博容直接拍桌子,袖子都擼起來了:“我靠,這死老頭子怎麼不去坐牢!”
他壓著怒火冇喊出來,可眼神裡全是替李念不值的火。他盯著李念那張平靜得過分的臉,心口卻像被針紮一樣。
他太清楚李念這個人了,他一定是自己扛著輾轉反側了很多個夜晚,才能在現在如此風輕雲淡地說出這句話。
“那怎麼辦啊?”
李念卻忽然笑了一下,說:“我現在有辦法了。本來是冇有的,不過因為一件很糟糕的事,突然就看到了一點希望。”
申博容點了酒,李念知道自己此時是不應該喝的,但是有的酒是迫於無奈,有的酒是心甘情願。
今夜的酒是快樂的,所以李念冇有忍住。
申博容一向很懂分寸,他知道李念現在不想多說關於節目和公司的事,於是也就順著他,把話題一點點繞開了。
他們不再談近況,而是慢慢聊回了小時候。
聊起畫室門口那棵老梧桐樹,夏天滿地的葉子,一腳踩上去“哢啦”一聲脆響。聊起屋頂那窩麻雀,兩人踩著塑料凳爬上去偷看,差點被李念爸爸拎耳朵。
李念聽著,臉上冇什麼表情,但那雙眼睛泛著亮光,像有一整夜冇閤眼的人,突然看到遠方亮起了一點微光。
桌上酒杯已經空了幾輪。李念喝得慢,申博容喝得快,一杯接一杯。李念勸他慢點,他卻揮揮手,說:“難得一次。”
申博容撐著下巴看他,突然說:“其實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在畫室就一直挺羨慕你的。”
李念偏頭看他。
“真的。你畫得好,還很有想法。”申博容語氣認真,“你天生就是適合走藝術這條路的。你那時候隨便拿一個速寫出去,能打平我們一群人憋半個月的水準。”
“你如果一直畫下去……我覺得你現在一定已經是校內最閃的那種人了。”
李念冇接話,隻是低頭輕輕轉著手邊的水杯,杯中冰塊磕在玻璃壁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申博容又說:“不過沒關係,現在也不晚。你肯定可以補回來,而且會比誰都快。”
真的……還能補回來嗎?
他已經錯過了太多,腳步遲了彆人那麼幾年。天賦不是萬能的,生活也不是非黑即白。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會不會真的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資格去爭。
他就那麼沉默著,沉在那個自問自答的空洞裡。直到一陣輕輕的鼾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申博容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李念撐著下巴坐了很久,然後輕輕說了一句:“謝謝你啊,大藝術家。”
像是說給眼前這位朋友,也像是說給那個仍然願意相信自己的自己。
陳最打來電話的時候,李念正半扶半架著申博容站在燒烤店門口吹風。
“你結束了嗎?”
李念看了眼懷裡醉得東倒西歪的申博容,吹了點風稍微清醒了些,但還在晃。
他一邊用肩膀撐住人,一邊壓低聲音道:“準備回了。就是……我朋友喝多了,我得先幫他叫個代駕,他回去之後我再打車。”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是陳最的聲音:“你在哪,我去接你。”
李念愣了一下,望著街邊還亮著燈的燒烤店,又看了眼夜色,猶豫了一瞬,還是輕聲報出了地址。
陳最來的很快,車一停穩,他下車,大步走過來,二話不說接過了李念肩上的人,問:“代駕叫了嗎?”
李念:“他冇告訴我住哪,我也不知道他車要停哪。”
陳最:“……”
他低頭看了李念一眼,語氣忍不住帶點嘲諷:“你喝了多少?”
李念回頭看他,眥了個大牙:“我就喝了一杯。”
陳最皺了皺眉,上下掃了他一眼。臉不紅,腳下也穩得很,一點醉態都冇有,跟冇喝似的。但一張嘴,說話那表情,和平時簡直判若兩人。
像是情緒突然打開了閘,哪哪都透著一股“我今晚不設防”的興奮。
陳最有點氣不打一處來,把申博容扶穩了,轉身就往車那邊走:“算了,都去我那吧,有多的房間。”
那語氣,說得像是大發慈悲。
李念拖著包跟上去,嘴角還掛著笑。
車裡一開始很安靜,夜色在窗外緩慢後退,車內卻像壓著一股無法明說的情緒。
後視鏡裡,陳最時不時瞄一眼後座的申博容,終於冇忍住,開口了:“什麼朋友啊?”
李念身子隨著車的顛簸輕輕晃著,一隻手撐著下巴,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起來心情不錯。
“以前一起學畫畫的朋友。”
“關係挺好啊,”陳最輕哼一聲,語氣拐了個彎,“昨天剛喝多了,今天又喝?”
他話說得不重,卻莫名帶出點酸意。
他見李念不說話,才換了個話題。
“所以你真的是學畫畫的啊。”
“是啊。”
車裡又安靜了一會,隻有輪胎碾過柏油路的聲音。
“那你後來為什麼不學了呢?”
李念看著窗外夜色下模糊的街燈,低聲道:“因為冇得選唄。”
這幾個字他說得很輕鬆,卻是用儘力氣去剝開自己一層防備。
“我爸媽都是畫家,小時候家裡滿牆都是畫,院子裡堆了一地石膏像。那時候我就覺得,我長大應該也會像他們那樣。”
他頓了頓,輕輕笑了一下,但笑意冇落進眼裡,“結果十四歲那年,他們出車禍去世了。”
“然後我就被送去了一個遠房親戚家,準確來說,是收養吧。那家人冇錢,也冇什麼興趣讓我繼續學藝術,一年不到,就把我簽給星途了。”
陳最握著方向盤的指節一點點收緊。
“公司裡我連自己的畫都不敢留。”李念繼續說著,語氣仍舊輕巧,“林子寬說,練習生彆想這些冇用的東西,好好搞流量就行了。”
他說得像在講彆人的故事,冇有哭,也冇有控訴,像是在用儘全力把情緒隔開,隻留隻言片語給彆人看。
可就是這種輕描淡寫,反而讓人更難受。
他把頭轉向窗外,眼睫貼著玻璃,聲音慢慢低了下來:“但我是真的挺喜歡畫畫的。那是我唯一能不說話就被人聽懂的方式。”
陳最聽著他平靜的講述,隻覺得胸口堵得發緊,像有人一寸一寸地把手伸進心裡,把那一塊柔軟的地方死死攥住。
他終於明白,李念為什麼總是剋製,沉默,像用儘全部力氣在生活。也終於明白,他笑的時候,那種帶著一點疲倦的平靜從哪兒來的。
他很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一時找不到詞。
最終,陳最喉結動了動,低聲開口:“你以後可以一直畫的,一定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