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一心求死,你怎麼飛升了? 第七十四章 撕心裂肺的痛
氣氛再次舒緩了一些,又是半晌,誰也沒說話。
天色漸暗,柳青陽默默點起了篝火。
周子淳閉了閉眼,指尖深深掐進掌心,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
“五天前,我們十一人跟隨楚師姐在青溪穀采藥,本是想找劍心宗的修士保護我們,可這回他們以宗門人手不夠,並且要保護他們的小師妹為理由拒絕了我們。”
黎南燭幾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難道是蒼冬青嗎?
周子淳又不知想到了什麼,苦笑了一聲,“所以我們在妖獸之森外圍城鎮雇傭了鐵狼傭兵團護送我們。”
洞外忽然炸響驚雷,閃電照亮他慘白的臉。
他眼前又浮現出那天的慘狀——晨霧中突然炸開的血色符咒,傭兵團長的頭顱高高飛起時還保持著怒吼的表情。
“那些黑衣人出現時,鐵狼團長剛切開第一顆朱顏果。”沈清秋突然插話,她盯著篝火的眼神渙散,“他們穿著一身黑袍,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曆,突然就對我們大打出手。”
黎南燭與祝音希迅速交換眼神,黑袍,恐怕和之前他們殺的那個邪修是一夥的,他果然還有同伴。
“傭兵團的靈盾像紙糊的一樣。”陶瑩突然神經質地揪住衣角,“王大叔舉著盾牌喊我們快跑,下一秒他的腦袋就……就滾到了我腳邊……”
林小挽突然劇烈顫抖,沈清秋急忙握住她的手。
少女的掌心全是冷汗,指甲縫裡還殘留著暗紅——那是她拖著受傷的同門逃跑時,在泥地裡摳出來的血泥。
“鐵齒鼠群是從地底爆出來的。”一直沉默的趙師兄此時也開口道,“他們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控製住了鐵齒鼠,季師兄用藤蔓把我們甩上樹,鼠群……鼠群把師兄的腿啃得隻剩白骨……”
黎南燭不準痕跡的把之前留在洞中,碎碎變成的骨頭往身後藏了藏。
碎碎雖然現在隻是一堆骨頭,但骨頭的形狀一旦組合起來還是能看出來是鐵齒鼠,此時若是讓他們看到碎碎怕不是會刺激到這些已經有些瀕臨崩潰的弟子。
而碎碎現在的智慧似乎越來越高,在一開始他們將神木宗的弟子帶回來的時候,就自覺變成了一堆碎骨頭,沒有引起這些人的注意。
陶瑩突然劇烈顫抖起來,林小挽連忙抱住她。這個總是活潑愛笑的師姐,此刻眼裡全是破碎的光:“師兄他,自己引開鼠群……我們聽見他在慘叫,一直叫……”說道這裡已經再次哽咽,幾乎發不出聲音。
洞穴裡隻剩下粗重的呼吸聲,段銜星無意識摩挲著劍柄,上麵新添的劃痕硌得指尖生疼。
“後來呢?”黎南燭輕聲問。
趙師兄突然一拳砸在石壁上,指節頓時血肉模糊:“我們逃了整整一天!林師姐說分開走,她帶著傳訊符往東……”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洞穴裡響起壓抑的抽泣,柳青陽默默添了把柴,火光將眾人扭曲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像一群掙紮的亡魂。
“我們裡麵,本來修為最高的人是築基後期……可為了掩護我們這些弟子……一個個……”沈清秋終於哽咽的再也無法說話。
“在遇到你們之前,”周子淳終於吐出一口濁氣,繼續開口道,“我們不知道為何……每當我們即將要逃脫之時,就會出現妖獸,把我們往妖獸之森的更深處驅趕,後來,更是遇到了噬靈火蟻。”
“楚師姐……”林小挽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直壓抑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為了,讓我們幾個逃走,最後自己去擋住了,噬靈火蟻,我,我……”
“楚師姐……”林小挽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掐住了呼吸。她的手指痙攣般地抓撓著自己的手臂,指甲在麵板上刮出幾道血痕,“她……她明明可以跑的……她明明……”
下一秒,她猛地撲向地麵,額頭狠狠砸在石地上,一聲悶響伴隨著骨頭的撞擊聲,鮮血立刻從她發際線蜿蜒而下。
“仙子姐姐!求求你!她一定還活著!那些螞蟻……那些螞蟻不可能那麼快吃完她的!她那麼溫柔那麼善良,怎麼可能就那麼輕易的死了,我求求你,帶我回去救她!”她的聲音已經嘶啞得不成人聲,像是從胸腔裡硬生生擠出來的哀嚎。
沈清秋撲上去拽她,可林小挽的力氣大得驚人,指甲摳進石縫裡,指節泛白,像是要把自己釘死在地上。
沈清秋終於也崩潰了,死死抱住她的腰,聲音發抖:“小挽!停下!停下!楚師姐……楚師姐不會想看到你這樣!”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要堅強,可是沈師姐,我真的控製不住啊我控製不住啊,師姐!我好痛啊,我心裡好痛啊,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啊,當時我明明可以發揮師姐去阻擋的啊為什麼我沒能留下啊!!!”
黎南燭沉默的看著在沈清秋懷裡掙紮的林小挽,沉默不言,她其實理解林小挽此時的心理,就如同她第一次在戰場上看到的殘垣斷壁,那無數血淋淋的死人,更何況這回死的還是林小挽親近之人。
她能看得出來,林小挽在宗門裡麵應當也是過得不錯,在之前短短的交流中她也能感覺到,對方被養的天真,這一次出門對她來說其實應當也不會有太大風險。
若不是邪修……
邪修!
這個詞在她齒間碾碎成渣。那些躲在黑袍下的蛆蟲,憑什麼能如此輕賤人命?
黎南燭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布料在掌心皺成一團。
她看著林小挽哭到幾乎昏厥的樣子,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篝火劈啪作響,映照著每個人沉重的表情。
柳青陽突然想到了什麼,試探著開口,“你們這次出來曆練,修為最高的就隻有築基後期嗎?”
周子淳麵色難看的搖了搖頭,“我們本來是由內門大師兄帶著的,他的修為在金丹初期,可是……”
“可是他拋下了你們和劍心宗的人一起走了,對嗎?”黎南燭忽的開口道。
周子淳無力的閉上了雙眼,自己家的首席跑到彆的宗門本身就已經很丟臉了,可現在就連外人都知道了。
“為了蒼冬青?”黎南燭又丟擲了一句話。
周子淳徹底驚了,她怎麼知道的?眼神也不由得微微變化。
黎南燭擺了擺手,“我和蒼冬青有不少矛盾,在客棧的時候她就試圖和柳道友搭話,但是搭話失敗了,”說著,又瞥了一眼周子淳,“而且前一陣傳的沸沸揚揚的她和無極宗親傳的那些破事大家也都知道,想想也知道你那位師兄定然是跟著她跑了。”
神木宗幾人的麵色都有些難看,雖然知道錯可能不在蒼冬青身上,可一想到她的那些傳聞,還有如今的行為,也不由得遷怒起她。
她明明知道林清羽是帶隊師兄,知道他是修為最高的那個,但是卻依舊同意了林清羽和她同行。
若是林清羽沒有跑,或許,或許他們也根本不會失去六名同門。
“若是能活著回去,”周子淳狠狠的咬著牙,“我定然要將他這個行為上報給宗門!”
黎南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再多言,如果按照她的想法,她是想直接把對方殺了以絕後患。
雖然她不喜歡殺人,但是不代表她不會殺人,這種為了其他人,拋棄其他同門的行為就足夠令人厭惡了,他難道就不知道妖獸之森有多危險嗎?他明明知道,卻依舊放棄了朝夕相處的師弟師妹。
更何況,他還跟著蒼冬青,而蒼冬青那邊也定然是在想方設法的忽悠對方對付自己,畢竟按照原文裡對女主的描述,這種內門弟子蒼冬青根本看不上,多數都是用來當炮灰用的。
更陰暗的想,若是對方知道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同門師弟師妹直接折損了六個,回去必然會受到嚴重的處罰。
那……乾脆直接將其餘的人都殺了,偽造成隻有他自己活下來,被路過的劍心宗弟子救了,那這件事情也永遠不會有其他人知道,畢竟知道的人,都死了。
不過這些黎南燭並不會同他們說,對這些人來說,自己隻是救了他們的人,就算對方的師兄再如何,也輪不到她來評判,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再拉一把他們也不遲。
祝音希玉笛在指尖轉了一圈,聲音低沉而冷靜:“邪修的目標是你們,還是神木宗?”
話題轉移的太快,其餘人都沒反應過來,還是周子淳率先開口。
“我們……我們隻是普通的外門弟子,身上沒有什麼值得搶奪的寶物。”
“除非……”沈清秋突然想到什麼,聲音顫抖,“除非他們是為了……”
“為了什麼?”段銜星皺眉。
沈清秋咬了咬唇,似乎不敢確定:“我們這次出來,是為了采集月見草和朱顏果,這兩種靈藥……是煉製淨靈丹的主材。”
“淨靈丹?”柳青陽一愣,“那不是專門用來淨化邪氣侵蝕的丹藥嗎?”
祝音希的眼神驟然一冷,“邪修最忌憚的,就是能克製他們邪術的東西。”
神木宗弟子的臉色瞬間蒼白,那這麼說,他們此次就是被有預謀的襲擊。
周子淳臉色煞白:“那……宗門裡其他人豈不是也危險了?”
洞穴內再次陷入死寂,隻剩下林小挽低低的啜泣聲。
“與其擔心你宗門裡的人,”祝音希抬了抬眼眸,“不如先擔心擔心你們自己要怎麼從出去。”
“我倒是有另一個想法,”黎南燭摩挲著衣袖,神色在篝火的陰影裡晦暗不明。
“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