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曾照我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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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梔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從這裡遇見傅景川。
從前她愛慘了傅景川,她望他,如窺雪中鶴。
他從未多施捨一點目光給她。
如今,他卻狼狽不堪,憔悴地站在街頭四處尋她。
當目光終於交彙的那一刻,傅景川眼底是難以名狀的震驚與欣喜。
“梔梔,我找你找的好苦。”
那雙曾盛滿冷漠的眼,此刻渾濁無比,像被遺棄在荒野的困獸,死死鎖住她。
彷彿她是溺斃前唯一的浮木。
傅景川的喉結劇烈滾動了幾下,才發出聲音,“梔梔……”
他想要伸手去抱她,林晚梔卻退後一步,他愣住了。
她嫌他臟。
傅景川顫抖著手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張摺疊得小心翼翼的紙。
他笨拙地展開它,遞到她眼前——是一幅稚嫩的蠟筆畫。
畫上,穿著花裙子的三個小人兒站在巨大的彩虹下,相親相愛地牽著手,旁邊歪歪扭扭寫著兩個字:我和爸爸媽媽。
“是小予畫的。”他聲音破碎,“他每天都在等你,想你,我也是。”
可林晚梔卻嘲諷地笑了。
她指著畫上碎花裙子的女人,“我從來不穿碎花裙子,這畫上畫的,是譚芷吧。”
傅景川僵硬住了。他從來冇有關心過小予的畫作。
這副畫,也是他偶然間在他的書桌上發現的。
“你們纔是一家三口,我走了,你們父子,不應該高興纔對嗎?”
傅景川慌亂得不成樣子,“梔梔,不是這樣的,直到你離開我才知道,冇有你我活不下去,一月,一夜,每一秒都是煎熬!”
“原諒我……一直以來,我都在逃避自己的內心,其實我愛的人始終都是你,隻有你。”
他頓了頓,嗓音哽咽,“小予也隻有你一個媽媽。”
林晚梔抬起眼,目光穿透傅景川此刻的狼狽與哀求。
他渴盼地伸出手。
“梔梔,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重生的經曆。
不是幾個夜晚,不是幾個月,是整整十七年,兩萬九千二百個孤寂的夜。
每一個夜晚,他們父子的冰冷,像淬了冰的利刃,凍僵她的期待,凍裂她的心房。
“回家?”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千鈞的重量砸在傅景川心上。
“傅景川,你告訴我,回哪個家?是你和傅予為了譚芷,把我獨自丟棄的家?還是你讓人在廢工廠裡教訓我,看我滿身是血爬不起來的那個家?”
她微微前傾,眼底終於有了一絲波動,是濃重化不開的悲涼。
“十七年,兩萬九千二百個夜晚,每一晚,我都跟自己說,也許明天,明天他就回來了,明天他眼裡就能看見我了……但你的所作所為,一刀一刀,早就把我心口那點熱氣剮乾淨了。”
林晚梔眼神平靜得冇有一絲漣漪,“我們之間的緣分,早就儘了。”
“不!梔梔!”
傅景川猛地向前撲去,試圖抓住她的手,“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把南海翻了個遍,隻為尋你,現在,我賣掉了傅氏的股份,我什麼也不要了,隻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巨大的恐慌攫住他,讓他語無倫次,眼淚終於失控地滾落,砸在畫紙上那絢爛的彩虹上,洇出一片濡濕的印痕。
“給我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我用命還你!”
就在這時,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走近。是一個金髮碧眼的英俊男人。
“l?”醇厚的男聲帶著詢問,握緊林晚梔的手。
“這位男士有打擾到你嗎,需要幫助嗎?”
林晚梔抬眼看向來人,她的新男友,眼底終於掠過一絲極淡的暖意。
她冇有任何猶豫,回握住他的手,“冇事了,alex。”
她轉向僵在原地的傅景川,“傅先生,請回吧。你我之間,早已無話可說。”
她甚至冇有再看一眼那幅被淚水打濕的畫,任由alex牽著她,轉身融入河畔流動的光影裡。
傅景川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徒勞地抓握著冰冷的空氣。
他看著林晚梔決絕的背影,像個被抽走了所有骨骼的泥塑,頹然跌坐在冰冷的石椅上。
他直到現在,才終於明白一個梔梔教會他的道理。
什麼叫萬念俱灰,失我者永失。
幾個月後,咖啡廳。
林晚梔坐在窗邊,手裡捧著一杯熱咖啡。
一份過期的法文報紙被侍者收走,上麵豆腐塊大小的國際財經版角落,不起眼地印著:
“港島傅氏集團正式申請破產清算”。
另一版社會新聞的夾縫裡,更小的一則簡訊:“港島富商傅某因胃癌晚期入院,其子因無人照料,已被社會福利機構接收”。
當林晚梔無意間看到這些時,微微有些失神。
傅景川的眼淚,小予的哭喊,前世心電監護儀刺耳的哀鳴……無數畫麵翻湧喧囂,最終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再驚不起半點漣漪。
原來,真的可以如清風過耳。
那些曾以為刻骨銘心、足以摧毀她一生的愛恨,終究化為了一片輕飄飄的枯葉,無聲墜落。
她端起咖啡,淺淺啜飲一口。
窗外,陽光明媚,塞納河依舊波光粼粼,靜靜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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