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對頭今天又在撩我 011
黎珩,坐這兒
傍晚的落日還未完全藏進地平線,陽光貼著城市儘頭擴散,將寫字樓的落地玻璃染上一片餘暉。
瑞億的員工深受996之苦,時常加班,此刻忙碌的氛圍還未散去。
陸銘初處理完秘書整理好的檔案,順便消化了一下這幾天的收獲。
黎珩沒給他好臉色,這點再正常不過。
自從黎珩回了A市,陸銘初致力於給他添堵,三番兩次言語挑釁。
現在忽然突然刻意接近,傻子都能看出陸銘初動機不純。
不過陸銘初現在不想思考那麼多,抓緊最後的時間,解決掉爛攤子纔是正事。
鋼筆一頓,陸銘初提起電話,內線接到宋琤辦公室。
“喂?宋總啊,她剛才已經先走了。”宋琤的助理接的電話。
“知道了。”
陸銘初結束通話電話,想起昨天宋琤說有個聚會,還問他去不去。
想必是因此而先走了。
說起來,他和宋琤算是相識多年。
高中同學,大學同城,現在宋琤在瑞億為他賣命。
按宋琤自己的話來說,她大好的年華都奉獻給瑞億了,到現在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其實宋琤完全不必這麼拚命。
宋家在A市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家境殷實,隨便抖一抖袖子,都是大把的資源財富,足夠大小姐揮霍一輩子。
可宋琤是家裡最不受寵的女兒,註定會在成年後,成為籠絡勢力的犧牲品。
她不願做家族的籠中鳥金絲雀,隻想追逐自己的人生。
手機裡有幾條未讀訊息。
陸銘初白天說不去,宋琤還是把時間地點發了過來。
宋琤:晚上八點半,老地方,愛來不來。
陸銘初:還叫了誰?
宋琤:該通知的都通知了。
陸銘初到Flare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
剛一露臉,就被宋琤叫住。
“哎!坐這兒。”
十幾個人的卡座差不多已經坐滿,宋琤在中間,身旁留了兩個空位,顯然是給陸銘初留的。
陸銘初坐下,看了眼一旁的空座位。
“還有人沒到?”
陸銘初看似不經意地問道。
宋琤笑了一下:“給黎珩留的位置。不過他說今晚有事,不一定能過來。”
其實來之前,陸銘初就設想過黎珩會不會來。
不過黎珩這個人,學生時代就和大家不熱絡,畢業了之後也沒參加過同學會。
若是不來,倒更加符合他的人設。
忽然旁邊桌傳來一陣騷動,陸銘初循聲望去。
隔壁也是一桌年輕人,不過看起來像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幾個年輕人尖叫起鬨,接著其中一個站了起來,手裡拿著手機。
三兩步走到陸銘初跟前。
“您好,可以給我你的手機號碼?”
一個十**歲的男孩兒,身高腿長,膚色介於小麥與古銅之間,一隻手緊緊攥著T恤衣角,表情看起來十分青澀。
陸銘初直接拒絕:“不好意思。”
“可以不要拒絕我嗎?”
他摸了摸後腦勺,眼神有些飄忽。
“我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如果輸了的話,回去要罰酒的。”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桌上果然擺著一排洋酒,三隻酒杯倒得滿滿當當。
“現在假裝存一下,明天你把我拉黑也行。”
陸銘初輕歎一口氣,無奈開啟撥號界麵,讓他報出手機號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謝謝!!”
那個男生要完號碼,小跑回了座位,同一桌的女生興奮地瞪圓了眼睛,頻頻轉頭看向陸銘初。
“挺受歡迎啊小陸總。”宋琤目睹了全過程,打趣道。
陸銘初沒理她,默唸了一遍“真心話大冒險”這幾個字,驀然想起之前在電梯裡出現的幻覺。
忘掉忘掉。
陸銘初輕微晃了晃頭,想把這荒謬的幻覺甩出去,卻忽然脖頸一痛。
頸側的麵板如同烙鐵碾過,灼燒一般傳來痛感。
用手蹭過,掌心卻什麼也沒有。
疑惑之下,陸銘初起身去了一趟衛生間。
洗手池邊,陸銘初擰開水龍頭,用涼水潑了好幾遍,麵板上灼熱的疼痛逐漸減輕。
等到痛感完全消失,陸銘初的心跳才慢慢平複下來。
疑神疑鬼,沒必要。
自從拿到那張診斷書,得知生命所剩無幾,陸銘初就經常留意身體上的變化。
可是,大腦的腫瘤會影響這個?
陸銘初不解,歪著腦袋湊近鏡子。
喉結、血管,除此以外脖頸上什麼都沒有,隻是因為揉搓微微發紅。
就在這時,鏡子中驀然倒映出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兩指寬,泛著淺色的光,上麵還有數字不斷跳動。
赫然是一個倒計時。
陸銘初頭皮一麻,抬手蹭去鏡子上的水珠。
可等視線變得清明,剛才的倒計時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卡座裡,宋琤已經開了幾瓶酒,正和老朋友聊得火熱。
陸銘初神色如常地走進來,眼神卻有點遲滯。
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像是魂遊天外。
宋琤看他這幅表情,一句話卡在嗓子眼裡,忘了要說什麼。
“我還以為黎珩會和陸哥一起來呢,白期待了。”
有女同學跟身邊人抱怨。
“彆胡說。”
“我哪裡胡說了,以前高中的時候,他們不是經常在一塊兒麼。”
“你忘了後來的事了?”
女同學趕緊閉上嘴。
陸銘初和黎珩曾經有段時間同進同出,不過臨近畢業的時候,黎珩忽然轉學離開,不知去向。
眾人不解,去問陸銘初。
誰知陸銘初紅了眼一言不發,後來一連消沉了好幾個月。
直到現在,也沒人知曉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
晚上九點,黎氏宅邸。
黎珩坐在餐桌邊,身旁是經紀人周舟,對麵是自己的母親蔣薇。
“剛回A市有沒有哪裡不習慣?”蔣薇問。
黎珩多年沒有回家,這次回到A市也沒第一時間與父母打招呼。
好在黎珩父母性子都比較淡然,蔣薇嗔怪了他幾句,這事就翻了篇。
黎珩切著盤中的牛排,說一切都好,不必擔心。
“小周啊,可要麻煩你費心照顧了。”蔣薇說。
周舟心說哪裡需要我照顧啊。
且不說黎珩是他老闆,他根本沒資格管。
而且黎珩現在一切演藝工作都停了,自己也就是個名存實亡的經紀人。
還好黎珩厚道,照常給他發工資,要不然他現在就跟失業沒什麼兩樣。
周舟笑臉盈盈答應:“您放心,您放心。”
一頓飯吃得溫馨和諧。
除了中途入席,冒冒失失把盤子撞得叮當響的黎妤。
“哥,你們怎麼都不叫我,牛排都涼了。”黎妤瞪起杏眼,不大開心。
“吳媽,給小妤再煎一塊牛排。”蔣薇說,“冰箱裡有一塊今天剛到的和牛。”
蔣薇一向溺愛小女兒,要什麼給什麼,以至於黎妤剛剛成年的年紀,被養成了大大咧咧性格的大小姐。
“半小時前,敲了門,還打過你電話。”
黎珩如實陳述。
半小時前?
她在乾嘛,她在網上衝浪,刷著自推愛豆的百萬直播。
頭戴式耳機音量開到最大,能聽到纔怪。
“哦……”
黎妤不敢回嘴,安安分分坐好。
“暑假有什麼打算?”黎珩問。
黎妤今年剛高考完,成績平平。
家裡商量著要把她送出國,但黎妤在家裡瀟灑慣了,哪裡受得了一個人去異國他鄉。
於是每次提起來,就撒潑哭鬨著不樂意。
“不嘛,歐洲飯不好吃,北美不安全,東亞太壓抑。”
“我想在哥哥身邊。”
“我哪裡都不想去嗚嗚嗚。”
重點是追不到星,幸好被她及時嚥了回去。
“好了好了,不去就不去吧。”蔣媛開始打圓場。
黎妤吃了會飯,把目光轉向周舟:“周叔叔。”
周舟擺出笑臉:“怎麼了?”
“你是不是跟很多明星關係不錯?”
周舟失笑:“那肯定不如你哥見過的多。”
黎妤撅起嘴:“我哥從來不跟我說這些。”
周舟終於找回人生價值感:“你想知道什麼?”
黎妤一臉神秘,拿出自己的手機,給周舟看手機螢幕。
周舟一愣:“這誰啊?”
八百層濾鏡,還有p的一對貓耳,除了右上角打了個水印KN,他什麼也沒看出來。
他眼神呆滯,黎妤瞬間目露鄙夷:“算了,我感覺你好像也不那麼靠譜。”
“怎麼不靠譜了!?”周舟說,“叔叔我年輕的時候,可是娛樂圈的金牌經紀人。”
“哼!就是不靠譜,連照片都認不出來。”
一頓飯吃完,黎妤還在跟周舟吵吵鬨鬨,連帶著黎珩也不安生。
黎珩一個頭兩個大。
正想找藉口回公司,宋琤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喂,黎珩,你在哪兒?”
宋琤電話那頭很吵鬨,音樂和說話聲交雜在一起。
“在家。”
“早上不是還說忙麼,現在怎麼在家閒著。”宋琤說,“地址發你了,你就說來不來吧。”
黎珩移開手機,微信裡跳出一條定位。
他麵不改色,抬起眼皮。
隻見身邊的兩個人不知什麼時候開了一把遊戲。
黎妤遞了個手柄遞過來,眼巴巴地盯著他。
眼中的邀請呼之慾出。
“現在過來。”
電話結束通話,黎妤一喜,拉長語調:“我也要——”
黎珩打斷:“不行。”
宋琤結束通話電話,抬眼發現陸銘初正默默盯著自己。
眨了眨眼,宋琤輕咳了一聲,不自在道:“我臉上有什麼嗎?”
陸銘初搖搖頭。
過了幾分鐘,陸銘初又問:“剛纔在給誰打電話?”
宋琤愣了片刻:“你馬上就知道了。”
陸銘初仰頭喝掉杯裡的酒,眼神盯著桌角,發了會呆,才問:
“黎珩?”
“嗯……”
得到肯定回答,陸銘初又不說話了。
神神叨叨的,宋琤被他的反應弄得發毛。
“你怎麼回事?”
陸銘初端起酒杯灌了一口,不解釋。
想來想去,宋琤還是覺得,或許是公司專案的事給陸銘初添堵,才會如此。
畢竟陸銘初和黎珩的關係微妙。
要他這麼驕傲,這麼隨心所欲的一個人,低頭去跟黎珩求和,肯定很難接受。
於是環住陸銘初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你彆想太多,事情總能解決的。”
黎珩到場的時候,正好撞見這一幕。
兩個人側著頭,以一個耳語的姿勢靠在一起。
宋琤搭著他的肩膀,低聲說著什麼,而陸銘初安靜聽著。
站在他的角度看過去,就像是要親上對方的臉頰。
黎珩:“剛纔有事,來晚了。”
他聲音不大,但話剛出口,眾人都吃驚地望過來,沒想到這位僅在銀幕上的人,真的會來參加同學聚會。
陸銘初感受到四周的安靜,也抬眼看過來,正好對上黎珩的目光。
宋琤一時覺得手臂發酸,乾笑著收回,抬手搓了搓。
這樣的氣氛多多少少有些微妙,沒人吭聲。
宋琤看了看黎珩,又看了一眼陸銘初。
卻見陸銘初直勾勾盯著對方,然後放下手中酒杯,漸漸扯起嘴角。
宋琤:“?”
你一副餓死鬼看到肉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眾人愣神間,陸銘初站了起來,朗聲道:“黎珩,坐這兒。”
宋琤:“??”
黎珩跨步過來,在陸銘初身旁的空位坐下。
路過時還冷著臉,掃了眼正在宕機的宋琤,
宋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