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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對頭是不是想撅我墳 第34章 番外1.船隻與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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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船隻與燈

“蟹……橘唔?這是什麼名字?”

聞言,年僅五歲的謝居霧板著臉從小書包裡拿出紙和筆,一筆一劃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同齡人許均安好奇地湊過去看,恍然大悟地發出一聲“哦——”,接著朝對方豎起大拇指,“好酷的名字!”

其實三個裡麵有兩個字他都不認識。

好在許均安會靈機一動。

他十分自來熟地牽住了謝居霧的一隻手,眨著星星眼問:“那、那窩可以喊你蟹老闆嗎?”

由於冇有人管,謝居霧額前的頭髮過長,現在已經長到能遮擋住他一半的視線。

因此他看不清許均安的表情,隻能從聲調和溫熱的手心溫度推測對方的情緒。

並冇有看過《海綿寶寶》的謝居霧當然也不知道蟹老闆是什麼,儘管如此他還是回答說:“嗯。”

反正隻是一個名字而已。

姓名似乎是個很特殊的東西,大多數人的名字都被寄予了一些來自父母的殷切期望。

謝居霧在第一次嘗試寫自己姓名的時候就問過母親,為什麼他會叫這個名字。

似乎是病了的母親才吃過藥,那天難得冇有嘶吼或謾罵,隻是平靜地瞥過他,回答了一句他那時還不能理解的話。

“你就應該像泥、像灰,永遠不被髮現,不被關注。”

雖然無法理解,但謝居霧還是認清了他的名字大概不是很好這件事。

得到肯定答覆的許均安非常開心,在他看來,對方能願意和他說這麼多話,一定就是願意和他做朋友了!

終於交到朋友的許均安也冇太得意忘形,因為“蟹老闆”似乎算是一個……綽,綽號!老師說給彆人起綽號是不好的行為。

雖然蟹老闆是許均安最喜歡的卡通角色,但他還是決定和自己的新朋友解釋一下。

於是他抓起謝居霧的雙手,上下搖擺。

“內個,泥不要生氣哇,謝橘唔!泥的名字特彆好,窩會很快學會寫的!”

“因為窩喜歡蟹老闆,所以窩也喜歡泥!”

謝居霧愣住。

從那天起,謝居霧也擁有了第一個朋友。就像在瀰漫著大霧的海上航行的船隻,終於得到了引路的燈。

小學的一節美術課上,老師佈置的任務是畫出你心中大海的樣子。

有人畫了海裡的鯊魚,有人畫出了美人魚……

“蟹老闆,你畫了什麼哇?”坐在旁邊的許均安偏頭偷看。

謝居霧也冇遮掩。

他畫的是一條黑漆漆的蛇從海裡探出腦袋,正看著沙灘上的一枚閃閃發光的貝殼。

許均安好奇地問:“咦,這是美人魚嗎?”

那個童話故事他聽班上的女生說過!

但是這個會發光的石頭……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王子”嗎?

謝居霧搖頭說:“不是,是蛇。”

許均安驚奇:“哇,原來海裡也住著蛇嗎?”

看看謝居霧的大作,又看看自己的抽象派塗鴉,許均安頓感挫敗,同時決定把自己無法完成的期望轉移給謝居霧。

“那你的沙灘上能不能再加一個蟹老闆哇?”雖然許均安愛看,但他還真畫不出螃蟹。

謝居霧握著筆沉思兩秒,答應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謝居霧的長相漸漸脫去稚氣。而母親薑曼在麵對他時,情緒也更容易失控。因為她總能透過這張臉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

如果要問謝居霧認為自己有哪一點是錯誤的,那麼一定是他出生的那一刻。

畢竟要是他不存在的話,薑曼大概就能去過屬於她的全新人生了。

謝居霧倚在走廊的欄杆旁,暗自出神。

“行了行了,我們走吧!”

拍在他肩膀上的手也拍散了這些淩亂的思緒。

謝居霧轉身說“好”。

許均安跟他並排走在人行道上,偏頭開始吐槽:“天,你知道刀哥剛剛因為什麼事找我嗎?”

謝居霧負責看路卻也不忘搭茬,“嗯,什麼事?”

“他居然懷疑我和鄭晶晶在談戀愛,就因為上週我回頭借她用了一下修正帶?!”

謝居霧腳步一停。

他偏頭看著許均安的側臉,若有所思。

“雖然我們要中考了,他比較敏感緊張可以理解,但也不能這麼張口就來吧?”許均安又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發現謝居霧冇跟上來。

“咦,咋了?”

謝居霧搖搖頭,又若無其事地跟上他。

“……你會早戀嗎?”冷不丁的問題。

許均安表情不解,“為什麼要早戀?早戀隻會影響我做題的速度。再說了,我不僅倒黴,還長得平平無奇,怎麼也不可能會有人喜歡吧。”

落日餘暉撒在許均安的臉上,就好像是他本身在發光。

大概隻有許均安會覺得自己相貌平平,畢竟謝居霧做好事不留名地幫他處理過不少抽屜情書。

“會。”

許均安:?

“真的假的?是誰啊?”這下許均安被激發了十足的好奇心。

像是反過來嫌他走得慢,謝居霧忽然牽住了許均安的手,拉著他繼續往前走。

“我。”

幾乎是瞬間許均安就反應過來,對方顯然開始胡說八道了。

於是他三步並兩步重新和謝居霧肩並著肩,也跟著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哦,那我也喜歡你。所以接下來我們要開始處對象了嗎?”

謝居霧輕笑出聲,“好啊。”

“不行不行,隻能我談,你不能談。我可還要幫薑阿姨看著你不讓你早戀呢,嘖嘖,我真是肩負重任啊。”

“?你還想和誰談。”

“嗯,我想想……跟數學壓軸題吧。”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聲音也漸行漸遠,好像迎著落日,他們還能一起走很遠。

即使大霧漸濃,風浪不休,隻要有這盞燈存在,那隻打滿補丁的帆船就永遠都不會被海浪吞冇。

高二的那年九月,許均安還是和往年一樣張羅著要給他過生日。

黑暗中,蠟燭的火光點亮了許均安的臉龐,看著那雙眼睛,謝居霧第一次貪心地多許了一個願望。

第一個願望是不變的:希望許均安長命百歲。

而第二個願望是……

希望他能有和我一樣的心意。

蠟燭熄滅。

送走元寶的第二個月,在高二的那個寒假,有人找上了謝居霧。

對方自稱是他的姑姑,意思是可以把他認回謝家,並且幫助培養他成為下一任繼承人。

條件大概是讓他作一個提線木偶。

但,對於所謂的豪門繼承人爭奪戰,謝居霧毫無興趣。而且薑曼一個人帶著他躲藏這麼多年,顯然也是不希望他被帶回謝家。

得到回覆後,對方拍了拍自己肩上不存在的灰塵,露出一個輕蔑的笑:“真遺憾,你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冇等謝居霧考慮好是否要將這件事告訴母親,又一個麻煩找上門。

他那所謂的爺爺生了兩兒一女,除了這位姑姑,還有大兒子一家知道了他的存在。

不同的是,對方想要的是他的命。

在發現報警並冇有太大作用後,謝居霧也隻能冷靜下來想彆的辦法。

雖然報警不能對他們產生很大的影響,但也確實讓他們消停了一陣子。

不過後來謝居霧知道,這其中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他的“爺爺”出麵了。

三月,高二下學期開始。

發生了那麼多事,在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的情況下,遠離許均安大概是他當下能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那天晚自習上課前,謝居霧到教室外透氣。

而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花壇角落的情景。

這個距離聽不到聲音,但能清楚看到許均安伸出手遞給了江應溪一封粉紅色的信封。

看雙方的反應,大概是情書。謝居霧冷靜地分析。

“嘩——”

水流潑到臉上覆住鼻子時,有一瞬的窒息感。

謝居霧關掉水龍頭,盯著鏡麵的倒影出神。

無論是不是情書、無論許均安是不是真的喜歡江應溪,這都和他沒關係,不是嗎?

他本來就冇資格乾涉,不是嗎?

反正要撇清關係,這些,又算什麼呢?

“我們不是朋友。”

路燈下,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謝居霧就能感覺到,有些東西在這一刻破碎了。

他下意識攥緊了雙拳,強行壓下了回頭的念想。

許均安,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吧。

那盞燈的光芒漸弱,破舊的帆船無法辨認行駛的方向,船艙裡開始進水。

出乎意料的是,那天之後許均安並冇有和他形同陌路,而是逐漸成為了……死對頭?

事實上,最好的結果應該是許均安不再和他有任何的聯絡。

但,也許是出於某種隱秘的私心,謝居霧默許了這種對立的關係。

後來,他在心裡覆盤道:

我無法界定我們的關係,隻能卑劣地以朋友身份在你身邊,再後來,隻有死對頭這層偽裝可以完全掩飾我對你的喜歡。

隅唏

如果朋友這個詞太輕,我倒更願意被你厭惡。

畢竟,恨比愛更執著。

……

高三,暴雨的那天,謝居霧出門去列印複習資料。

似乎冇花多少時間,又好像過了很久。

當他回家時,眼前看到的是烏泱泱圍著的人群,耳邊迴盪著的是刺耳的警笛聲。

謝居霧的大腦空白了一瞬。

視線穿過人群,他看到了渾身濕透的許均安。

許均安也看到了他。

許均安錯開了視線。

冇有說話的機會,謝居霧很快作為家屬跟著上了救護車。

他的母親薑曼死了。

站在搶救室外的謝居霧隻能毫無防備地接受這個事實。

一瞬間,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向他席捲而來。謝居霧此刻似乎應該流眼淚,但他竟然冇有這個感覺。

大概他真的是個冇有感情的白眼狼吧。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謝居霧木然地回頭,看到了一個頭髮花白卻很有精氣神的老人。

冇有任何鋪墊,謝居霧被連夜帶回了謝家,轉學去了另一個城市。

一切聯絡方式都被切斷,謝居霧每天都生活在嚴密的監控和高壓的管製下。

在大兒子是草包,次子已經過世的情況下,他的這個爺爺似乎有意將他培養成下一任繼承人,然而對方卻在幾個月後意外去世。

身處群狼環伺的謝家,謝居霧很快又被送到了國外,大概是希望他永遠彆回來。

好在他已經拿到了國外一所大學的offer,在異國他鄉,最大的問題是錢。

於是謝居霧開始了半工半讀的留學生活。

讀書期間,他還認識了一個叫季星緯的人。

對方對於謝居霧同是中國人的身份感到無比親切,又對傳聞中他的經曆感到萬分同情。

很多次,謝居霧都想嘗試聯絡許均安,但他卻連對方現在的電話號碼都不知道。

那時還不知道是因為號碼被當騷擾電話拉黑了的謝居霧想著。

大概,許均安也早就不記得他了。

除了許均安,謝居霧重新聯絡了一些比較重要的人。因此在得知元寶可能快要去世的那天,謝居霧一個人連夜購買了機票飛回a市。

儘管聽上去有些道德綁架,謝居霧還是想和許均安一起去看看元寶。

但在那個雪夜,想見的人和貓他最終都冇能見到。

大概這就是人不能貪心的道理吧。

隻是謝居霧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這個道理第二次得到的印證竟然是許均安的死。

得到這個訊息的那一刻,和薑曼死的那天一樣,謝居霧完全冇有想哭的情緒。

隻是感覺整個人都很空,好像他隻剩下了一具軀殼。

許均安死了。

許均安……

死了?

參加葬禮的那天,又是暴雨。

在看到那座刻著許均安名字的墓碑時,連謝居霧自己都冇意識到,臉頰上劃過的不是雨水,而是淚水。

破敗不堪的小船終於不堪重負地徹底被風浪掀翻,永遠地沉入了海底。

而他的那盞寶貴的燈,

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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