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後師弟他過分粘人 第120章 筆墨紙硯（十九）以我為棋，以身破局
林榮並未理睬一旁恃寵而驕的嘉貴妃，而是直接走上台階，眼神冷厲地看著座位上的人，詢問道：
「對於光兒一事，陛下可還有要解釋的嗎？」
陛下見她又是這樣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看著自己，他不悅地皺了皺眉頭道：
「皇後，注意你的言行。光兒做錯事，卻一直不肯低頭認錯，朕此舉已是小懲大誡。」
林榮不動聲色道：
「陛下曾答應過臣妾，若是臣妾的孩子不願留在皇宮中，便放其離去。如今，是陛下該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陛下見她提及此事，腦海中便映出了以前的點點滴滴，他麵色凝重地站起身來，一把拽著林榮的手腕，語氣似有不甘道。
「可皇後是不是忘了，你也曾答應過朕，要做一個母儀天下的後宮之主。」
林榮當年本以為自己遇到了可以托付終身之人，卻沒有想到人是會變的，以往刻骨的溫柔誓言。在這些年來，全都變成了傷人於無形的利劍。
可落子無悔，她既然選擇了這條路，註定要一人走到底，起碼這近百年來，再無退路。
林榮甩開他的手腕，一臉淡然道：
「臣妾自問這些年來，並無失德之舉。」
陛下道：「你總是這般……是不是在你的眼中，從未有朕的位置。」
一旁的嘉貴妃見兩人全然無視自己後，便自顧自地拿起了一旁的葡萄吃著。
就在陛下剛想站起身來時，林榮眼中閃過一道冷意，一道寒光閃過，林榮手持短刀抵在陛下的肩頭。
這一舉動嚇壞了一旁的嘉貴妃，嘉貴妃連忙站起身來，朝一側轉過了身子，將目光轉了過去。
陛下見她還是這般冷淡無情，他料定了林榮不會下狠手，無視著身前的刀刃，輕笑一聲道：
「我還是喜歡你如今這副樣子，清冷的讓人有距離感。」
林榮此時內心下定了決心，說道：
「陛下若是不同意，那便讓位吧，臣妾不介意以太後之身，輔佐新太子登基。」
陛下見她鐵了心如此，皺眉道：
「光兒是天生的帝王，朕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江山社稷。」
林榮反駁道：「沒有人是天生的帝王，若陛下在現有的皇子中選不出繼承皇位者，何不與嘉妹妹孕育一子。」
嘉貴妃聞言立即回過了頭，下意識地搖頭拒絕，她不知道他們怎麼吵著吵著，就將話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陛下被她這一番話一下氣昏了頭腦，厲聲斥責道：「皇後！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嘉貴妃見這不妙氣氛，連忙站在林榮身前，悄悄地釋放出一絲妖氣，悄無聲息地鑽入陛下眉心。
陛下在這一瞬感覺腦中有些昏昏沉沉的，隨後氣憤地轉身離開了書房，隻留了她們二人在此。
暮懷銘在來此地時，無意間聽到了裡麵的爭吵聲，他趴在一處較為隱蔽的側麵，將房間內的交談聲儘收耳中。
嘉貴妃見陛下離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道：
「林姐姐，你怎麼又與陛下爭吵起來了？」。
林榮一早便知道嘉貴妃是狐妖族的長老，也知道她隻不過是妖族派來監視皇宮的。
就算自己除了嘉貴妃，也還會有下一個，倒不如直接將她監視在身邊，也省的後宮內，內憂不斷。
林榮冷漠道：「你還敢在陛下身上施展妖力，不怕減壽。」
嘉貴妃不以為然道：「我壽命長著呢，不在乎少這一點。再說了，我又不喜歡陛下，若不是使命在身，我纔不願與他整日待在一起呢。」
「不過林姐姐所期盼的孩子，自己是生不出來的，畢竟夜夜陪伴陛下的，隻是一抹幻影。」
林榮將短刀重新收回衣袖中，儀態端莊若無其事地離開了此地。
暮懷銘見此情景，偷偷地跟在了嘉貴妃的身後，直到嘉貴妃的身影消失在一處拐角處，暮懷銘這才快步跟了上去。
就在他看到前方莫名消失的人影，在心中疑惑之時，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搭在暮懷銘的肩頭。
嘉貴妃瞬間閃至暮懷銘的身後，麵帶微笑道：
「二皇子是在找我嗎？」。
嘉貴妃見暮懷銘躲閃的動作，言語溫柔地說道：
「噢～方纔殿外好像有一隻偷聽的小貓，二皇子有見過一隻狡猾的小貓跑過此地嗎……」
暮懷銘聽得出來嘉貴妃是在說自己，他方纔聽到了不少不該聽的話，也聽到了那句她是妖族……她是來殺自己滅口嗎……
嘉貴妃見他眼中透出的害怕，笑了一聲道：
「二皇子在緊張什麼，難不成你見到那隻貓了嗎？」。
就在暮懷銘以為她要動手之時，卻不想嘉貴妃竟直接轉身離開了，隻留下他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
嘉貴妃見二皇子被自己嚇到，便不再逗他了。
暮懷銘在外麵偷聽到她們的談話時，心中便隱隱升起了一個想法，他不知自己這樣做是否正確，也不知他以後是否會後悔……可眼下卻也沒了旁的方法……
「嘉娘娘！」暮懷銘下定了決心，喊著即將離開嘉貴妃，快步跑了過去。
嘉貴妃見二皇子竟還敢追上自己，她好奇地停下來腳步。
暮懷銘大著膽子，試圖邀請嘉貴妃與自己共謀。
「嘉娘娘既是妖族，為何要接近父皇？」。
嘉貴妃見他竟直接點明自己的身份，下意識地回頭環顧四周，生怕被旁人知曉此事。
嘉貴妃心虛地皺眉，沉聲道：「二皇子，我本想放你一馬，可奈何你好生大膽，不怕我就此殺了你嗎！」。
暮懷銘深吸一口氣道：「想必嘉娘娘已經看到瞭如今的局麵，我父皇對親生的皇子都如此冷漠，難保日後不會對身為妖族的你下手。」
嘉貴妃：「你……什麼意思？」
暮懷銘道：「嘉娘娘此舉所謂何？」
嘉貴妃冷哼一聲道：「沒有目的，閒來找事不行嗎。」
「我若是娘娘，便會尋一個易拿捏的人選。」
嘉貴妃道：「二皇子想說些什麼？」
暮懷銘以身涉險道：
「如今母後有意將皇兄往外推，嘉娘娘不妨與我共謀，助我成帝，日後我定不會虧待於嘉娘娘。」
嘉貴妃被二皇子這一番話勾起了興趣，她沒有想到，林姐姐如今拚命地想要將暮光從封閉的棋局中摘出，而二皇子卻一心往裡麵鑽。
希望他日後不要後悔……
嘉貴妃沒理由不同意，畢竟那位冷血的陛下確實不好拿捏，她點頭應道：
「我同意，為表誠心，我可以送二皇子一個訊息，二皇子可要聽好了……」。
嘉貴妃小聲道：「陛下昨夜曾說安世子擋了太子殿下的路，想要將其毒殺。算算時日，今日應該便是安世子回宮的日子了……」
暮懷銘在聽到這一訊息後瞳孔震驚，神色慌亂道：
「那嘉娘娘可知是何毒？藏在何處？」
嘉貴妃搖頭道：「我隻知是毒，其餘一概不知。」
暮懷銘在得到這一訊息後，立即起身朝皇宮外的世子府趕去。
……
皇宮門外，暮吟不捨地牽著小暮安的手心停留在原地。
卻也隻能將小暮安的手遞給一旁等候的宮女，暮吟滿臉溫柔地與小暮安說著：
「父王看著安兒走……」
小暮安被宮女牽著，一步三回頭地回頭看著身後漸行漸遠的父王，直到徹底看不到那道落寞的身影，小暮安覺得心中像是缺失了什麼，低著頭一言不發地走過漫長的石階。
一位太監等待在前方的過道上，直到見到來人後，緩緩走上前道：
「安世子，陛下有請。」
小暮安看著高座上，朝自己走來滿麵笑容的陛下。
陛下伸手拿起擺放在盒內的墨條，笑嗬嗬地放入小暮安的手中。
小暮安低頭見手中的墨條，迷茫不解道：
「皇伯伯……」。
陛下笑嗬嗬地祝福道：
「皇伯伯送安兒墨條，是希望安兒能夠與光兒一樣，在墨香中能尋得，獨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學有所成，渲染自己人生的畫卷……」
小暮安雖然不理解，但還是將其握在手中，笑吟吟地點著頭。
「這些是禦膳房剛做出來的糕點，安兒也一並帶些回去嘗嘗吧。」
……
暮懷銘在世子府撲了個空，他又急忙趕回了皇宮內，就在小暮安走過池塘邊的過道時，暮懷銘立即跑了過來。
他見一旁宮女手中拎著食盒，想來若是投毒，應該會在糕點中，暮懷銘伸手奪過宮女手中的食盒，為了證實心中猜測，他掰下幾小塊，投喂到池塘中。
小暮安好奇地湊了過去。
「銘哥哥，是魚兒餓了麼？」
直到池塘水麵上，漸漸漂浮幾隻白肚皮朝上的小魚，暮懷銘和一旁的宮女麵色瞬間便變得難看了起來。
暮懷銘將食盒緊緊蓋上，與跟在小暮安身邊，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交代道：
「將此物處理乾淨，切記不要被任何人發現。」
直到宮女離開後，暮懷銘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小暮安伸手扯了扯暮懷銘的衣袖，好奇地說道：
「銘哥哥，你很熱嗎？」。
暮懷銘聞言伸手撫過額頭，冷汗粘濕了整個手心，他見有毒的糕點已經被處理，努力控製著內心因恐懼而害怕到顫抖的手臂。
暮懷銘如釋重負地笑了笑道：
「我沒事，我們去找皇兄吧。」
還好……還好來得及，暮懷銘低頭見小暮安一直握在手心的一塊墨條，在他還未問出口時，便走到了太子的寢宮內。
小暮安看到站在一處鏤空窗台的暮光，笑吟吟地揮舞雙手跑了過去。
「太子哥哥！……」
在藥膳的滋補下，暮光的身子漸漸恢複了一些力氣，他腳步還是有些虛浮地從屏風後走過，走到窗邊的桌案前。
就在暮光剛回頭之時，小暮安整個人撲到了暮光的懷中，暮光腳步不穩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小暮安抬頭見暮光的身體消瘦了不少，他不知道這三天內都發生了什麼，小暮安滿眼茫然地問道：
「太子哥哥怎麼變瘦了？」
「是沒有好好吃飯嗎？」。
暮光有氣無力地微笑著：
「安兒怎麼樣，這幾日睡的還好嗎？」
小暮安笑吟吟點頭：「嗯，父王和安兒講了好多小故事，」
他將手中的墨條隨手放置一旁，快步走到一旁，端著一盤軟糯的糕點放到暮光身前。
暮懷銘見皇兄醒來後，他湊近暮光耳旁，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將方纔發生之事告訴了暮光。
暮光在聽到父皇竟在暮安的糕點中下了毒時，他指尖一時控製不住顫抖，剛拿起來的糕點竟直直地掉在了桌麵上。
暮懷銘道：「皇兄，你身體還未恢複，最好還是不要吃這些難消化的糕點了，皇兄若是餓了，我去禦膳房取些藥膳來。」
暮光在聽到那句話後，一時受到了刺激，耳中響起了嗡嗡的耳鳴聲，在暮懷銘走後，他隻能看到小暮安的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他一下子便慌了神，還好隻是一陣，暮光的耳邊漸漸傳來一道清晰的呼喊。
小暮安見自己不管如何呼喊，太子哥哥一直都沒有反應，他害怕地晃動著暮光搖搖欲墜的身體。
暮光伸手拍了拍小暮安的手背，輕聲道：
「安兒，我沒事……我隻是有些累了……」
小暮安將方纔的糕點放到一旁，扶著暮光的手臂關心道：
「那太子哥哥要不要去休息會兒？」
「等藥膳來了，安兒再喊太子哥哥。」
暮光有氣無力地說道：「不了，我想給師父寫封信，安兒替我研墨好嗎？」。
「好。」
小暮安拿起先前他放在一旁的墨條，踩在椅子上，雙手一起輕輕用力，一點一點磨墨。
一陣微風從鏤空的窗台處吹了過來，空氣中隱隱帶著一絲藏在雪地裡草木的墨香……好像還有股奇怪的味道……
暮光緩緩轉過了頭，他見那小暮安手中那根陌生的墨條，暮光抬頭軟弱無力的手腕，輕輕地握住小暮安的手腕，將那根墨條從中拿起，他越靠近此物，心中便越發的慌亂。
暮光在開口間，止不住地顫音道：
「安兒……此物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小暮安笑吟吟道：
「是皇伯伯給安兒的，皇伯伯還說，希望安兒能成為像太子哥哥一樣的人。」
「……父皇……父皇……」
暮光在得知此物也是父皇給的後，心中瞬間受到了重創，漸漸有些呼吸不上來，他手心沾染了墨汁的墨條在這一瞬掉落，在宣紙上濺上一抹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