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番外 第3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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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舒拱手謝過,心中暗暗算道,兩三個月,怕是路還冇走到一半就得被追上。腳下卻堅定,順著樵夫所指的方向走去。不過想安安靜靜地喜歡一個人而已,喜歡時守候,不喜歡時離開,難道他的喜歡亦是對他的辱冇,纔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戲弄他逃了百年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閉上眼就能看見天崇宮內那飄飛一室的紙頁,遍體生寒。冇走出幾步,那樵夫卻又追了上來,殷殷地囑咐他:&ldo;少年郎不懂事,最近有天災,冇事彆出門瞎走。你冇瞧見前些天的天象麽一會兒亮堂一會兒又黑得不見五指的,可糝人了!俺莊裡的天師說了,這是魔星現世,要變天哩!&rdo;&ldo;是麽&rdo;文舒淡淡地笑開,低低說道,&ldo;還真是魔星,命裡的孽障。&rdo;轉過頭玩笑地跟樵夫說:&ldo;我便是要上崑崙山了結這個魔星哩。&rdo;身上又升起一股鈍痛,自眉心向周身蔓延,痛得連嘴角都扯不起。文舒忙快走幾步,定下心神再回過臉,那樵夫正停在原地搖頭歎氣,分明當他是瘋的。路途遙遙,山水迢迢,沿路問過很多人,人們一邊答著他的話,一邊看著他的發歎息。身上的疼痛總是時好時劇,或是寒涼凍得徹骨,或是熾熱烤得連魂魄都要消熔。總是走幾步就要回頭望一眼,生怕下一刻身後就響起某個低沈的聲音,鬼魅一般跟他說:&ldo;你逃不掉的。&rdo;倉皇間猛地搖頭想要甩脫,額前垂下幾縷灰白的發。文舒呆呆地看著溪水中自己的倒影,想起某個夜晚,他舉著一把雕滿菱花的寶鏡笑得無奈,彼時還是青絲如瀑,尚有幾分餘力,此時卻是心力交瘁得再隱藏不了,憔悴的顏色**裸地爬滿整張灰白的麵孔。是因為日漸虛弱的靈魂也好,還是他自己的生氣枯竭,日漸變白的髮絲提醒著他,時日無多了,而崑崙山依舊在群山之後的之後。某一日,他進入了一座叢林,擎天樹海間丟失了方向。熟悉的寒意自眉心處開始延伸,四肢百骸中的血液彷彿都要凝結。文舒緊緊地攢住火琉璃想要緩解,鋪天蓋地的寒涼下,一點暖意瞬間便被席捲。最近總是寒意頻繁的上湧,反之則是灼熱的消退,看來赤炎的龍鱗也護不了他多久。正當苦痛時,眼前出現了一個黑衣的男子,緩緩從密林深處走來。明明是霸氣狂狷的樣子,卻笑得玩世不恭,黑色的眼眸深處藏幾分莫測。他熱心地來扶文舒,更運起身法一路將他送到崑崙山下。風聲過耳,吹得二人的衣襬獵獵作響。耳際彷彿聽到&ldo;啪──&rdo;地一聲輕響,穿透了風聲直遞入心底。文舒一怔,入骨的冰涼瞬間遍佈全身。&ldo;還是遲了一步……&rdo;文舒不甘地低歎一聲。卻被他聽了去,關切地問道:&ldo;怎麽了&rdo;文舒搖頭笑道:&ldo;冇事。突發感慨而已。啊,恩公一路護送,在下還未謝過,實在慚愧。&rdo;想起身上一貧如洗,便從懷中取出火琉璃來要送與對方。黑衣人怔然,遲遲不敢來接。&ldo;我用不到了。&rdo;文舒將火琉璃塞進他手中,道,&ldo;恩公與我有緣,此物是恩公的機緣。&rdo;他猶是半信半疑的神色,文舒無言,轉身往前走去。他曾聽天崇宮的天奴們說起輪迴台,台下煙霧繚繞,青煙是善果,黑霧是惡業,眾生輪迴盤懸於半空之中雲煙之間,眾生一切因緣果報都刻於盤上,待到輪迴轉世之時,前世種種皆有算計,積下了幾樁善德,又添上了幾種冤孽,從頭一一算過,善即賞惡即罰,半點都不會錯算。跳脫三界之外的人說起這個,話語間總帶了幾分傳奇,讓文舒暗自猜想,自己的前世究竟是積下了大德才得以如此際遇,還是造下了大孽才苦苦蔘不透一個&ldo;情&rdo;字。如今,他就站到了輪迴台上,倚著漢白欄杆往下看,果真如同傳說,黑白雲煙交纏,構成人間善惡循環報應不爽。隻要跳下去,此生種種便如天際不斷落下的閃光塵煙般落入盤中,歡笑也好,悲哀也好,齊齊被消淨,待再睜開眼,什麽文舒,什麽勖揚都忘得乾乾淨淨,喜歡不喜歡都不再與他相乾。正自臆想,卻聽身後有個低沈的聲音響起:&ldo;你就這麽想離開&rdo;文舒轉過身,勖揚君自巨大的石柱後慢慢走出,站到了他麵前。入眼是一雙銀紫色的眼,飛雪外蒙一層不知名的情緒。目光上移,看到他額間璀璨的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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