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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不是,他們怎麼敢的啊 第39章 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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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留在此地的話,方源對李家未來的命運不抱希望,這並非是他聖母心發作,或是作為穿越者那高高在上的控製欲爆發。

而是因為在他的記憶深處,儲藏著無數冰冷的、隱藏在未來檔案裡的血淋淋資料。

這些資料告訴他,李家人若是不能在那場大風暴降臨之前走人,將來極有可能麵臨的,便是家破人亡的結局。

以湘南某地為例,據後世公開的資料顯示,1967年7月到9月,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裡,該地區發生了大規模的、群眾性的殺害“四類分子”(地主、富農、反革命分子、壞分子)及其子女的事件。

據不完全統計,共導致4519人被直接殺害或被迫自殺,其中甚至包括許多懵懂無知的未成年人。

而另一組資料則更為觸目驚心:

據統計,至1977年年底,全國尚有地主成分者2797萬人,富農1895萬人。

而僅僅三年之後,到1980年年底,全國隻剩下地主4萬餘人,富農2萬餘人。

當然,這並非是說那消失的460萬人都被屠殺或成功外逃了。

更多的,是他們通過超過三十年以上的、日複一日的勤勤懇懇與謹小慎微,終於在群眾眼裡,活成了一個“無害”的人。

但這個過程,必然充斥著批鬥、白眼、漠視,以及無數充滿了鬥爭和歧視意味的字眼。

方源無法改變李家乃至自己的家庭成分,那麼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在這場席捲一切的滾滾洪流到來之前,帶他們先行離開,避免成為時代的犧牲品。

然而,還有一個巨大的難題擺在眼前。

像李家這樣的地主家庭,想要像方源一樣,通過投親、留學等正規渠道申請通行證,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們想走,隻有一條路可走——外逃。

這對於自古奉行“故土難離”、“身土不二”思想的中國人來說,幾乎是一個絕不會擺到台麵上考慮的問題。

就好比此時的李長武。

在腦子裡將方源那番石破天驚的話,反複轉了幾圈後,最終還是緩緩地、卻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

“源子,李家跟你的情況不一樣。”

抬頭望了一眼祠堂正中那一排排整齊的祖宗牌位,李長文不假思索的道:

“我們這一支,從元末年間就紮根於此,生於斯,長於斯。

祖宗的墳塋、家族的祠堂都在這裡,守護好這一切,是我作為長房宗子的責任,也是義務。”

說著,他又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語的二老,頓了一下,繼續道:

“你們方家,原本留下你爹這一支,想必也有這個意思。

不過如今,你爹孃都去了,你身邊也沒個長輩看護,因此想要去對岸的親族那邊尋求庇護,做舅舅的完全能夠理解。”

說到這裡,他勉強在臉上擠出一絲真誠的笑容:

“至於咱們家,你就彆操心了。

跟曉月,你們小兩口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但方源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當他說完這話的時候,眼底深處飛快地閃過的那一絲不甘。

方源心下瞭然。

民國時代的大學生啊,哪個不是曾經意氣風發的時代驕子呢?

有不甘,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心底好笑的同時微微抬頭,望著後院那片被屋簷切割出的、點綴著幾顆疏星的夜空。

看似是在繼續勸說大舅,但話卻是說給在場的所有人,尤其是姥爺李光虎和小舅舅一家聽的:

“大舅,您是李家的長房宗子,您有責任在身,做這個決定,人之常情。

可是……您考慮過勝國哥、勝軍哥,還有小舅膝下幾個子女的將來嗎?”

“明明在您的教導下,他們個個成績在學校裡名列前茅,最後卻因為一個‘成分’問題,連大學的門都摸不到。

明明都是個頂個的人中龍鳳,心氣比天高,最後卻連一門稍微體麵些的親事都說不上,更彆提什麼人生抱負、遠大理想了。”

方源的目光從幾個年輕的表妹臉上一一掃過,最後重新落回到李長武身上,語氣陡然變得冷漠:

“您為了您心中的‘責任’,讓他們一輩子被困在這深山裡,重複著您和姥爺的老路。

這個決定,何其自私啊!”

這番話,算是說到頭了。

再說下去,未免有喧賓奪主、挑撥離間的嫌疑。

疏還不間親呢,要是這樣他們還是決定不走,那方源隻能選擇成全。

選擇尊重他人命運放下助人情節,總不能把這些人都拴在褲腰帶上帶走吧?

因此,他在把想要說的都說完之後,便乾脆利落地站起身,拉起身邊同樣陷入震驚的婁曉月姐妹倆,轉身就往院外走去。

“夜色不錯,我們出去散步消食。”

他要把空間,留給李家人,讓他們自己去商量,去爭吵。

“哎哎哎,我還沒吃完呢……”

婁曉娥這個貪吃鬼,被方源強行拽著走,還不忘眼疾手快地從桌上抓起一個大包子塞進嘴裡。

李長文是個心裡憋不住話的,率先表示了不滿,他從盤箕裡抓起一個饅頭,放在嘴裡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

“樹挪死,人挪活。

老大,外甥的話雖然難聽,可道理沒錯。”

“怎麼著?”

心中本就不快的李長武,被他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怒火,猛地一拍桌子,怒視著自己的弟弟:

“你還真想把祖宗幾百年的基業都丟在這裡,然後一大家子跑到外邊去風流快活?”

李長文也是一肚子火,當即站了起來,與他對峙:

“誰他孃的想著自個兒風流快活了?

李長武,你彆站著說話不腰疼!

解放前那些年,前頭五個哥哥跑去東北抗日,一去多少年,連個音信都沒有!

你倒好,在四九城裡安安穩穩上你的大學!

這些年,是誰在家裡守著爹媽?

現在倒跟我擺你長房長孫的架子了?

你早乾嘛去了!”

“當家的!”

“老七!”

小舅媽唐婉怡和姥姥趙亞楠幾乎同時出聲,厲聲製止了李長文繼續往下說。

被製止的李長文也是煩躁地不行,坐回去,撇過頭,雙手插進頭發裡,死命地抓著,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

“可是不走能成嗎?

咱們上李村還好說,下李村那個姓唐的什麼下場,大哥你彆告訴我你看不見?

都讓人欺負成什麼樣了!”

李長文口中姓唐的,乃是下李村解放前的一個小地主。

人家可沒李家這五塊烈士牌匾護著,村裡姓氏又錯綜複雜,僅有的宗族也被嚇得成了鵓鴣。

土改的時候,全家老少當場被拉到打穀場跪著批鬥,家產罰沒,受儘了屈辱。

這些年,一家人也是謹小慎微地活著,生產隊裡什麼臟活累活都往他家頭上派,連路邊的野狗都能朝著他家那幾間後起的茅草屋門口尿上一泡。

身邊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這讓從小生活在村裡、見識遠不如李長武的李長文,如何能不害怕?

“再說了!”

他猛地抬起頭,雙眼赤紅地瞪著自己的哥哥:

“咱們當兒女的,要照顧老的,我李長文沒二話!

可下麵小的呢?

你家勝國,學習好,模樣也俊俏,明明是在學校裡談得好好的物件,人家姑娘一聽咱家的成分,第二天就吹了!

還有鳳儀,眼看著都快二十了,成了村裡的老姑娘,難不成你還真打算聽媒婆的,把她嫁給下李村那個吳癩子?

就因為他家三代貧農,窮得兩兄弟出門都得輪流穿一條褲子?”

“李長武,那是你親侄女,我親閨女!

你不心疼,我心疼!”

李長文說到動情處,雙手攥拳,狠狠地捶著自己的胸口,感覺一口悶氣堵在那裡,死活吐不出來。

這可把唐婉怡跟李鳳儀母女倆嚇壞了,趕緊給他順氣。

李倩跟李婉這兩個小的,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向來性子要強的李鳳儀更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將臉貼在自己父親的胸口,哽咽著安慰他:

“爸,沒事的、沒事的……了不起……了不起我以後不嫁人了,一輩子在家裡給爺爺奶奶和您跟我媽養老。

反正不管是上李村還是下李村,您閨女一個都瞧不上呢!”

大舅媽鄭秋月彆過頭去,捂著嘴,肩膀無聲地聳動著,她心裡何嘗不委屈。

眼看一場家庭會議就要演變成悲情哭訴大會,一直沉默的李光虎,終於發話了。

他老人家雖然平時不顯山不漏水,看誰都笑嗬嗬的,但在家裡,向來是一錘定音的那個。

隻不過,今兒個,他要說的話,似乎也有些艱難。

“行了。”

他將手裡的煙杆重重往桌上一頓,發出“梆”的一聲脆響,不大,卻讓所有哭聲都戛然而止。

“都把那點馬尿給我收一收!

一個個再過兩年都是要當爺爺的人了,害不害臊!”

等幾個晚輩的心情都稍稍平複了些,他才緩緩地、用嚴厲的目光,掃在兩個兒子的臉上。

“一個個的,翅膀都硬了?主意都大了?

老子還沒死呢,這李家的家,就輪到你們兩個做主了?”

他先是看向漲紅了臉的大兒子李長武,冷哼一聲。

“老大,你跟我裝什麼孝子賢孫呢?

祖墳?牌位?那玩意兒還能比後世子孫的安危前程更重要?

你當祠堂外頭那二房、三房幾百口子的同宗都是死的?

沒人看管了?

咱家要是真這麼看重這些,元朝的時候,就該守在老家等著蒙古人的大刀來砍頭,何必辛辛苦苦地跑到這山溝溝裡來,過這幾百年的苦哈哈日子?”

老爺子聲音不高,卻字字誅心。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

虧你還是個大學生呢,我看比我這沒讀過幾年書的老頭子還要封建!”

訓完了老大,他又慢悠悠地站起身,目光在兩個兒子、幾個孫子女身上一一掃過,最後撂下了一句話。

“你是宗子,可勝國還是宗孫呢。”

“這事,不急著下定論。

等勝國他們哥幾個都從公社回來了,一家人整整齊齊,關起門來,商量好了再決定。”

說著,他走到前院門口,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聲音卻異常清晰地傳來。

“我們老兩口,在哪兒不能活?

一家人都在一起,纔是真的。”

說罷,便背著手,消失在了通往村路的黑暗中,他得找那個把他李家禍禍地一地雞毛的“好外孫”算賬。

瞧他乾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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