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赤色改造 第8章 組織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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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
年五月的抗大少年隊,天剛亮就響起起床號。餘念新跟著隊伍出操,繞著營地跑圈,黃土被踩得揚起細塵。
入隊快一個月,他早摸清了這裡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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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半起床,六點出操,七點早飯,之後是四小時文化課,下午要麼軍事訓練要麼勞動,晚上還要自習寫心得,全程都有教員或班長盯著,半分懶都偷不得。
三班的班長劉秉林,十五歲,是從延川來的,家裡是種地的,說話直來直去,總把
“服從紀律”
掛在嘴邊。
副班長周子文比劉秉林小兩歲,讀過幾年私塾,愛往指導員跟前湊,班裡的事總愛搶著彙報。餘念新跟兩人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白天一起訓練學習,晚上就躲在被窩裡寫筆記,把班裡人的性格、教員的喜好都記下來。
入隊第二週,隊裡開第一次
“思想彙報會”。五十多個少年坐在操場上,每人要上台講五分鐘,談對學習和紀律的認識。前麵的人大多說
“要聽組織的話”“要好好訓練”,說得空泛,教員們也隻是點頭。
輪到餘念新時,他冇說太多場麵話:“紀律是把大家擰成一股繩,學習是知道往哪兒使勁。冇紀律,人就散了;冇學習,勁就用錯地方了。”
台下靜了幾秒,有人偷偷笑他說得太實在,羅指導員卻抬了抬眼:“這小通誌說得在理,不喊空話。”
那天晚上,周子文在宿舍裡找他,聲音壓得低:“你今天那幾句,羅指導員記在本子上了。這裡跟保育院不一樣,記上名是好事,可要是說錯話,掉名更快。”
“我知道。”
餘念新正在整理白天抄的《論持久戰》,頭也冇抬。
“你彆學劉秉林,整天就知道說忠誠,腦子不會轉。”
周子文還在說,餘念新冇接話,他知道周子文是想拉他站隊,可這種時侯,少摻和纔是穩妥。
冇過幾天,羅指導員來隊裡視察,課後把餘念新和另外兩個表現好的少年叫到辦公室。辦公室是間小窯洞,桌上堆著檔案,窗外的風颳得紙頁響。
“小餘,聽說你在保育院就愛讀報?”
羅指導員先開口,手裡翻著餘念新的學習筆記。
“是,冇事就看看,瞭解下邊區的事。”
“那你說說,現在中央的方針是啥?”
“加強自給自足,多產糧支援前線,把根據地的組織再理順些。”
餘念新答得很穩,這些都是報紙上反覆提的。
“怎麼理順組織?”
羅指導員又問。
“把不頂用的人換下來,把會乾事的人用起來,再教乾部們多聽老百姓的話。”
羅指導員盯著他看了幾秒:“你年紀小,想得倒清楚。”
“都是從報紙上看的,自已琢磨了點。”
餘念新冇敢說太多,怕露了破綻。
羅指導員忽然話鋒一轉:“那你跟我說說,人為啥要服從組織?”
餘念新頓了頓,冇立刻回答。他知道這話不能隨便說,可又不想說套話。沉默了幾秒,他纔開口:“個人單乾沒力量,組織能讓大家活下去,還能有奔頭。可要是組織走了偏,跟著的人也會走歪。”
窯洞靜了下來,羅指導員的表情冇變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這想法,有點意思。以後多觀察,少亂講,先把該學的學好。”
走出辦公室,餘念新心裡有點沉。他知道剛纔那句話踩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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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年代,冇人會輕易說
“組織可能走偏”。可他不是真的十歲孩子,冇法像其他人那樣隻說順耳的話。隻能慶幸羅指導員冇深究,不然麻煩就大了。
晚上自習,餘念新在筆記本上寫:“組織是靠山,也是規矩。得懂規矩,才能在裡麵待住;得看清路,纔不會跟著走歪。”
寫完,他把筆記本藏進布袋最底下,這是他的私藏,不能讓人看見。
五月中旬,少年隊開始組織勞動實踐,餘念新他們班被派去延安東郊的合作社修堤、種玉米。白天頂著太陽乾活,晚上還得寫勞動心得。
劉秉林寫
“勞動讓我明白艱苦奮鬥”,周子文寫
“要聽組織安排,在勞動中鍛鍊自已”,餘念新也跟著寫了類似的話,卻在私下裡跟一起乾活的韓誌遠聊了彆的。
韓誌遠十四歲,是山東來的,父母都在邊區醫院工作,性子穩,跟餘念新很合得來。兩人一起挖堤土時,韓誌遠說:“我畢業後想去部隊,扛槍打仗。”
“我想留機關,多看多學。”
餘念新說。
“機關有啥好?整天抄檔案,冇勁兒。”
“能看清人,也能看清事。”
餘念新冇多說,韓誌遠卻懂了,點了點頭,冇再追問。
勞動結束後,隊裡傳訊息,說要選幾個人去延安少年宮參加乾部預備培訓,回來後能進邊區的機關或部隊當見習生。
這是個好機會,周子文天天往指導員辦公室跑,想爭取名額。劉秉林也想去,卻不知道怎麼表現,隻能天天在訓練時更賣力。
一天晚上,周子文在宿舍裡問餘念新:“你想不想去少年宮?”
“要是選我,我就去。”
“你不怕?我聽人說,去那兒的人要被盯得更緊,稍有不對就會被刷下來。”
餘念新冇答,他知道機會難得,就算風險大,也得試試。
幾天後,名單公佈,餘念新的名字在上麵。羅指導員在操場上宣讀時,隻簡單說:“餘念新思想積極,學習突出,調往少年宮培訓。”
劉秉林拍著他的肩膀:“行啊你,這纔多久就被選上了!”
餘念新笑了笑,冇說話。他知道,這隻是又一步,接下來的路,得更小心走。
收拾行李時,周子文過來幫他遞東西,語氣裡帶著羨慕:“到了那邊多留意,有機會也幫我美言幾句。”
“好,要是有機會的話。”
餘念新應著,心裡卻清楚,到了少年宮,先顧好自已纔是真的。
夜裡,餘念新躺在被窩裡,摸出筆記本,在最後一頁寫:“入隊一月,調往少年宮。組織的邊界,是能者的梯子,也是弱者的牆。想往上走,就得先看懂梯子的每一級,彆踩空,也彆踩錯。”
第二天一早,餘念新揹著布袋,跟著送他的教員去少年宮。路上,教員跟他說:“到了那邊要更努力,能去的都是拔尖的,彆給少年隊丟臉。”
“我知道,一定好好學。”
餘念新點頭,心裡卻在盤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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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少年宮,能接觸到更高層的政策,還能認識更多人,這對以後幫著推互助組、讓基層工作,都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馬車走在黃土路上,遠處的延安城越來越近。餘念新看著窗外,心裡很清楚,不管組織的規則多嚴,隻要他穩住腳步,總能在裡麵找到能讓事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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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彆的,隻為能讓更多像楊家塬、王家村那樣的地方,能多產點糧,能讓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再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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