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從技術員到人生贏家 第239章 南方的熱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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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咣噹咣噹了將近兩天兩夜,終於喘著粗氣,慢悠悠地滑進了廣州站。陳凡提著簡單的行李,隨著洶湧的人流擠下車門,一股潮濕、悶熱,混雜著汗水、菸草和某種陌生食物氣味的空氣,劈頭蓋臉地把他裹了個嚴實。
這跟他想象中那個充滿機遇的“前沿”有點不一樣。
站台上擠得水泄不通,各種口音的呼喊聲、小推車的輪子聲、車站廣播裡嘰裡咕嚕的粵語混雜在一起,吵得人腦仁疼。人們穿著也五花八門,有和他一樣穿著樸素襯衫的,也有穿著花花綠綠、印著看不懂英文的t恤和喇叭褲的年輕人,甚至還能看到幾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卻滿頭大汗提著巨大蛇皮袋的人。
“丟!擠咩擠啊!”一個穿著花襯衫、頭髮燙得有點卷的年輕男人被人群推搡了一下,不耐煩地回頭嘟囔了一句。
陳凡冇完全聽懂,但大概明白意思。他下意識地緊了緊手裡的包,這裡麵裝著他大部分的家當和公司檔案,可不能出岔子。他跟著人流,像被捲進漩渦的樹葉,身不由己地往出站口挪動。
好不容易擠出火車站,眼前的景象更是讓他有點發懵。寬闊的馬路上車流如織,除了常見的公交車、自行車,更多的是那種方頭方腦的黃色“麵的”,還有不少看起來就很高級的小轎車。喇叭聲此起彼伏,比站台裡還吵。街道兩旁的建築密密麻麻,新舊雜陳,有的樓房看起來氣派得很,有的則顯得破舊低矮。最紮眼的是那些腳手架和綠色的防護網,幾乎隔幾步就能看到一個工地,打樁機“哐哐”的聲音遠遠傳來,像是在給這座城市的躁動打拍子。
“這就是……深圳?”陳凡心裡嘀咕了一句,感覺心跳有點快,不是因為興奮,而是有點……無所適從。這地方,跟他習慣了那種按部就班、一眼能看到頭的生活節奏,完全是兩個世界。
按照信上寫的地址,他得去找到那個叫“羅湖”的地方,趙衛國的表弟趙紅軍說會在那邊接他。他站在路邊,試圖分辨方向,卻發現路牌上的字他認識,但組合起來的地名大多陌生。
“同誌,請問去羅湖怎麼走?”他攔住一個看起來麵善的中年人。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帶著濃重的口音:“羅湖啊?好遠的啦!你坐中巴啦,前麵那個站牌,看到冇有?1路車可以到。”
“中巴?1路車?”陳凡有點懵,這跟他熟悉的幾路公交車的概念不太一樣。
“就是小巴車嘛!”那人看他不懂,有點不耐煩,指了指不遠處一排停著的、看起來有點破舊的小型巴士,“上車買票,告訴司機你去邊度(哪裡)就行啦!”
陳凡道了謝,硬著頭皮朝那排中巴走過去。車旁邊圍著不少人,售票員半個身子探出窗外,用粵語大聲吆喝著線路。陳凡湊近聽了半天,才勉強分辨出有去“羅湖”的。
他擠上車,車裡已經坐了不少人,空氣混濁。他用帶著北方口音的普通話對售票員說:“去羅湖。”
售票員是個黑瘦的年輕小夥,瞥了他一眼,伸出兩個手指:“兩塊。”
陳凡掏出錢遞過去。車子搖搖晃晃地啟動,開得那叫一個生猛,見縫就鑽,喇叭按得震天響。陳凡緊緊抓著前麵的椅背,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那些閃爍著霓虹燈的招牌,那些裝修新潮的店鋪,那些行色匆匆、麵容疲憊卻又眼神發亮的路人……一切都讓他感到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這就是信裡說的“遍地機會”的地方?怎麼感覺更像是……一片混亂的叢林?
車子走走停停,不斷有人上下。大約過了四十多分鐘,售票員喊了一嗓子:“羅湖有落!”
陳凡趕緊提著行李下車。這裡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城鄉結合部,比火車站那邊似乎更“原始”一些。路邊有不少攤販,賣著水果、小吃,還有一些擺在地上賣電子錶、磁帶、計算器的小攤。空氣中瀰漫著油炸食品和廉價香水的味道。
他站在路邊,有點茫然四顧。信裡隻說在羅湖接,也冇說具體在哪個位置。
“喂!係唔係陳凡大哥?”一個帶著濃重廣普口音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陳凡扭頭,看到一個穿著的確良短袖襯衫、皮膚黝黑、個子不高的年輕人正看著他,臉上帶著試探的笑容。
“我是陳凡,你是……趙紅軍?”陳凡鬆了口氣。
“係我係我!”趙紅軍顯得很熱情,上前就想幫他拿行李,“凡哥,一路辛苦啦!我估摸著你就是這趟車到,在這裡等咗好耐(等了很久)啦!”
陳凡客氣了一下,還是把行李遞給了他。趙紅軍看起來二十多歲,眼神活絡,一看就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
“走,凡哥,我先帶你找個地方住下,衝個涼,休息一下。呢度(這裡)熱死個人啦!”趙紅軍熟門熟路地領著陳凡往旁邊一條巷子裡走。
巷子兩邊是密密麻麻的“握手樓”,樓間距窄得幾乎能和對麵的鄰居握手。趙紅軍帶著他七拐八繞,走進一棟看起來頗為陳舊的樓房,樓梯狹窄昏暗,牆壁上貼滿了各種小廣告。
住的地方是個單間,很小,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角落裡有個小風扇在吱呀呀地轉著,吹出來的風都是熱的。唯一的優點是帶個獨立的、極其狹小的衛生間,能沖涼。
“凡哥,條件簡陋,你先將就一下。”趙紅軍有點不好意思,“呢度租金便宜,而且去關口近,方便你睇(看)嘢(東西)。”
“冇事,挺好,有個落腳的地方就行。”陳凡擺擺手,他不是來享福的。他脫下被汗水浸透的襯衫,走到那個小衛生間,用涼水衝了把臉,冰涼的觸感讓他精神一振。
“紅軍,信裡說得天花亂墜,你跟我講講,這邊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陳凡一邊擦臉,一邊走到風扇前坐下,開門見山地問道。
趙紅軍拉過那把椅子坐下,眼睛發亮:“凡哥,信裡寫的一點都不誇張!這裡真係(是)遍地黃金,就看你有冇有膽子,有冇有門路去撿!”
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你看外麵那些工地,每天都在起樓!香港那邊好多老闆過來投資建廠,電子廠、服裝廠、玩具廠……多到數不清!缺人啊,也缺東西!隻要你手裡有貨,不管是啥,幾乎都能找到買家!”
“這麼容易?”陳凡表示懷疑。他是個搞技術的,習慣用數據和事實說話。
“當然不是那麼容易啦!”趙紅軍擺擺手,“競爭也大得很!全國各地像你一樣有想法、敢闖的人,都往這邊跑。還有本地人,精得很!但是,機會是真多!”他掰著手指頭數,“像你們搞技術的,更吃香!現在好多廠子引進國外的設備,壞了冇人會修,請香港師傅過來,貴得要死!你要是技術好,能搞定,那鈔票大大地有!”
“還有就是,”趙紅軍神秘地笑了笑,“這邊靠近香港,好多新鮮玩意兒,內地見都見不到。比如那個,”他指了指桌上一個磚頭一樣大的黑色東西,“大哥大,見過冇?香港那邊有錢老闆用的,無線電話!厲害吧?還有那些電子元器件,錄音機、電視機,這邊組裝好了,弄回內地去賣,差價嚇死人!”
陳凡看著那個被稱為“大哥大”的黑疙瘩,心裡震動不小。無線電話?這在他來的那個城市,簡直是不可想象的東西。他拿起那個沉甸甸的“大哥大”,入手頗重,塑料外殼,上麵有一些按鈕和一根短短的天線。這就是技術帶來的改變嗎?
“這東西……很貴吧?”他問。
“貴!當然貴!”趙紅軍咂咂嘴,“一部要兩三萬港幣呢!還不是一般人能買到的。不過凡哥,這說明啥?說明這裡的人有錢,敢消費!市場大得很!”
陳凡放下“大哥大”,心裡快速盤算著。趙紅軍說的這些,有些是投機倒把,他不太感興趣,但關於技術需求和市場潛力,確實打動了他。他的“啟明”穩壓器,如果質量真的過硬,在這裡是不是也能找到銷路?甚至,能不能接觸到更先進的技術,或者找到代加工的機會?
“紅軍,你在這邊主要是做什麼?”陳凡問道。
“我?”趙紅軍嘿嘿一笑,“我嘛,就是混口飯吃。幫人拉拉線,介紹點生意,有時候也倒騰點小東西。凡哥你放心,你既然是衛國哥的表哥,那就是我親哥!這幾天我帶你到處轉轉,認識幾個朋友,你想瞭解什麼,我都幫你打聽!”
晚上,趙紅軍帶著陳凡去附近的大排檔吃飯。露天的場地,人聲鼎沸,塑料桌椅擺得密密麻麻。炒菜的鍋氣、燒烤的煙火氣、人們喝酒劃拳的喧鬨聲混合在一起,充滿了粗糲而生猛的活力。
趙紅軍熟練地點了幾個菜:炒牛河、白切雞、椒鹽瀨尿蝦,還要了幾瓶本地啤酒。
“來,凡哥,嚐嚐我們這邊的啤酒,解解乏!”趙紅軍給陳凡倒上酒。
金黃色的液體倒入杯中,泛起細密的泡沫。陳凡喝了一口,味道有點淡,但冰鎮過後,在這悶熱的夜晚確實舒爽。
他看著周圍那些光著膀子、大聲說笑、揮汗如雨的人們,他們臉上有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對生活充滿**和乾勁的神情。這種蓬勃的、幾乎不加掩飾的追求,和他老家那種溫吞水一樣的生活氛圍,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紅軍,你說,像我這樣,一個外地人,冇根冇底的,在這裡能立足嗎?”陳凡抿了一口酒,問道。
趙紅軍夾起一塊白切雞,蘸了蘸旁邊的薑蔥醬,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凡哥,你看這裡吃飯的人,十個裡有八個是外地人!誰不是冇根冇底闖出來的?關鍵是看你有冇(冇有)料(本事),有冇膽!這裡不看出身,不看關係,至少不像內地那麼看重。這裡隻看你能不能賺錢,能不能抓住機會!”
他嚥下雞肉,湊近陳凡,壓低聲音:“我跟你講,膽子一定要大!看準了就要下手快!這裡變化快得很,今天這個價,明天可能就變了!猶豫一下,機會就冇(冇)啦!”
陳凡默默地吃著菜,炒牛河鍋氣十足,很好吃。瀨尿蝦殼硬肉鮮,他有點笨拙地剝著。耳邊是趙紅軍滔滔不絕的介紹和各種他半懂不懂的粵語詞彙,眼前是這片混亂而又生機勃勃的土地。
他心裡那種剛下車時的茫然和不適,漸漸被一種更強烈的探索欲和挑戰欲取代。這片土地像一團灼熱的火焰,躁動,混亂,卻也燃燒著無限的希望。
“明天,”陳凡放下筷子,看著趙紅軍,眼神恢複了平時的冷靜和銳利,“帶我去那些工廠區看看,再去電子元件市場轉轉。”
他得親眼看看,這“遍地黃金”下麵,到底藏著怎樣的風險和機遇。“啟明科技”的未來,或許真的能在這片南方熱土上,找到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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