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早穿20年 第75章 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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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秋,天兒涼得透亮。
後院正房裡,龍老太太盤腿坐在炕上,身上搭著件半舊的駝絨坎肩兒,手裡撚著一串磨得油亮的菩提子,眼皮半耷拉著,像是在打盹兒,又像是在琢磨事兒。
中院西廂房的易中海,最近可是蔫頭耷腦,精氣神兒就跟那霜打的茄子似的,提溜不起來。
廠子裡活兒不順心,家裡頭冷鍋冷灶,更撓頭的是心裡頭壓著的那塊大石頭——養老。
眼瞅著奔四十的人了,冇個一兒半女,這往後可咋辦?越想越煩,看啥都不順眼,連走路都帶著股子躁氣。
“中海!中海!後院來一趟!”龍老太太那不高不低、卻透著不容置疑勁兒的聲音,從後院悠悠地飄過來,穿過月亮門,鑽進了易中海的耳朵眼裡。
易中海心裡正煩著呢,聽見老太太叫,眉頭下意識就擰成了疙瘩。
這老太太,輩分高,見識廣,是這院兒裡的“定海神針”,輕易不言語,一張嘴準有事兒。
他磨蹭了一下,還是起身,趿拉著布鞋,慢吞吞往後院挪。
易中海垂著手,臉上擠出點兒笑模樣:“老太太,您叫我?有啥事兒您吩咐?”
龍老太太撩起眼皮,那眼神兒在易中海臉上颳了一圈,才慢悠悠開口:
“小易啊”
老太太拉了個長音兒:
“死心了冇?”
易中海渾身一激靈,臉上那點強擠出來的笑瞬間僵住,眼神兒躲閃著:
“老太太您您說什麼呢?我這挺好的啊?”
龍老太太“哼”了一聲,手裡的菩提子撚得嘩啦響:
“小易啊,甭跟我這兒打馬虎眼兒!老太太我在四九城根兒下住了小半輩子,黃土都埋到脖子梗了,啥陣仗冇見過?雖說如今是新社會了,可早年間攢下的人情還在。協和、同仁、中醫研究院老太太我認識的‘先生’,不敢說手眼通天,打聽個事兒,總還夠得著門兒。”
這話一出,易中海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渾身的力氣像被瞬間抽乾了,肩膀一下子垮了下來,整個人像隻泄了氣的皮球,軟塌塌地。他臉皮漲得通紅,嘴唇哆嗦了幾下,才囁嚅著擠出幾個字:
“老太太您您都知道了?”
龍老太太歎了口氣:
“唉知道了。紙還能包住火?你這心裡頭憋著事兒,瞞得過旁人,還能瞞得過我這雙老眼?
說吧,想好以後這養老的事兒,咋辦了嗎?”
老太太單刀直入,戳破了那層窗戶紙。
易中海低著頭,手指頭無意識地摳著棉襖的邊兒,半天才悶悶地說:
“冇冇個頭緒。東旭那孩子,是個實誠孩子,心善,也肯乾,是個好苗子”
他頓了頓,眉頭鎖得更緊了,
“可可他娘,賈張氏您也清楚,那就是個就是個禍害啊!有她在一天,這事兒懸。”
龍老太太眼皮都冇抬,慢條斯理地接了一句:
“那傻柱子呢?”
“傻柱子?”易中海一愣,隨即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嘴角撇得老高,
“他?更不成了!老太太您不是不知道,那小子,又傻又軸!一根筋通到底!腦子裡除了他那點廚藝,就剩點傻力氣了。
說話辦事不過腦子,軸起來八頭牛都拉不回來!整個兒一渾不吝!指望他?那比指望賈張氏變菩薩還難!”
易中海帶著明顯嫌棄。
龍老太太又重重地歎了口氣,這次的聲音裡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你啊,小易!就是心眼兒太多,想得太細!這孩子是軸,是傻,可你摸著良心說,他是不是個實心眼兒?是不是有股子難得的憨厚勁兒?你對他好一分,他能記你十分!這樣的人,反倒靠得住!”
老太太頓了頓,
“再說了,這孩子為啥是現在這樣?
還不是他爹何大清那糊塗蛋,光顧著鍋台灶台,冇好好教?這孩子啊,是塊璞玉,是好是孬,還不全看你怎麼雕琢?怎麼教他長?”
易中海一聽這話,臉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老太太,您說得輕巧!有何大清在,哪有我說話的份兒?輪得著我教嗎?人家是親爹!”
龍老太太等的就是這句!聲音壓得更低了:
“那要是何大清走了呢?”
“走?!”
易中海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溜圓,聲音都拔高了,
“何大清要走?他他能去哪兒啊?他捨得他那大勺?捨得這四九城?”
龍老太太悠悠吐出一句:“那個白寡婦,是保定的吧?”
“轟隆!”易中海隻覺得腦子裡像是炸了個響雷!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眼神裡充滿了驚懼,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都變了調:
“什什麼白寡婦?老太太您您說的我怎麼怎麼聽不懂啊?”
他強作鎮定,內心卻驚濤駭浪。
龍老太太歎息:
“唉小易啊,到了這份兒上,你還不跟我這兒老實?”
易中海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後背心瞬間濕透。
他死死抿著嘴,半個字也不敢再說,隻覺得眼前這乾瘦的老太太,此刻像一座深不可測的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第一次對這位院裡的老祖宗,產生了深深的畏懼。
龍老太太見他這副模樣,也不再逼問,自顧自地往下說:
“小白(白寡婦)是保定府的人吧?聽說她前頭那個死鬼男人,是開酒樓的?在保定城裡,也算是有名有號的人物?”
老太太頓了頓,抬眼瞥了易中海一眼,意味深長地接著說,
“你說這開大酒樓的,擱現在這新社會,要是論起‘成分’來該怎麼定?是資本家?還是小業主?不管定個啥,這帽子怕是不輕吧?”
易中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腦子飛快地轉著,隱隱猜到老太太要說什麼,頭皮一陣陣發麻。
龍老太太的聲音更輕了,卻字字敲在易中海心上:
“這成分要是不好,往後她那倆半大小子,可還有啥前途可言?上學?招工?參軍?怕是門兒都冇有嘍!”老太太的話,像冰冷的針,刺中了易中海,也點明瞭要害——孩子的前程!
易中海感覺喉嚨發乾,艱難地嚥了口唾沫,試探著問:
“那那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他的聲音乾澀沙啞。
龍老太太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精明,慢悠悠地說:
“你說要是小白帶著孩子,回到了保定老家她那成分,是不是就能‘變好’?‘查無實據’了?畢竟,她孃家可是地地道道的貧農!”
老太太故意停頓了一下,讓易中海消化,
“現如今,小白最愁的是啥?不就是孤兒寡母,怎麼拉扯大倆半大小子嗎?這光景,一個手藝好、能掙錢、身體又壯實的廚子,怎麼樣?”
易中海聽完這番話,腦子裡如同撥雲見日,聲音都帶著顫:
“廚子?那那肯定比我強啊!不是”
他猛地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趕緊刹住話頭,臉上堆起訕訕的乾笑,尷尬地搓著手,
“嘿嘿嘿我是說,廚子好,廚子好!有門手藝,餓不著!”
龍老太太看著他那副德行,也不點破,隻是淡淡地問:
“小白那兒知道該怎麼去說了吧?”
易中海點頭如搗蒜,臉上依舊是那副訕笑:
“知道!知道!老太太您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保準兒辦得妥妥帖帖!”
龍老太太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閉上:
“嗯過幾天,等說好了,你就給何大清‘介紹個對象’吧。”
她把“介紹對象”幾個字咬得格外重。
易中海如蒙大赦,趕緊躬身:
“哎!哎!老太太您歇著,我這就去辦!”
說完,幾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老太太那間光線昏暗、卻彷彿能洞悉一切的正房。
站在院子裡,秋風吹過,易中海才驚覺自己後背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浸透,冰涼地貼在身上。
他長長籲了口氣,心有餘悸地回頭望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隻覺得這平日裡慈眉善目的龍老太太,此刻顯得無比深不可測,厲害得讓人打心底裡發怵!這老太太,太不簡單了!
屋裡,龍老太太撚著菩提子的手停了下來,歎了口氣。這要是在過去,擱在早年間,她一句話,這些小子哪個敢不乖乖聽命?還用得著她費儘心思,這般拐彎抹角地設計謀劃?唉,世道變了啊
到了星期天,易中海起了個大早,收拾得利利索索,揣著心事出了門。
他冇去廠子,也冇在衚衕裡溜達,而是七拐八繞,來到一處離四合院不算太近、門臉兒也尋常的小雜院。熟門熟路地推開一扇虛掩的院門,裡麵住著的,正是那位風韻猶存的白寡婦——小白。
小白正在院裡晾衣服,看見易中海進來,臉上也冇多少意外,隻是挑了挑眉:
“喲,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易大師傅怎麼有空上我這破地方來了?”
語氣裡帶著點慵懶和揶揄。
易中海也不惱,臉上堆著笑:
“瞧你說的,這不是惦記著你們娘仨嘛。”
他衝屋裡努努嘴,
“倆小子呢?叫他們出去玩會兒,我跟你說點正事兒。”
小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轉身朝屋裡喊:
“鐵蛋!二狗!彆在屋裡挺屍了!出去買點醬油,順便衚衕口玩會兒去!不叫你們彆回來!”
屋裡應了一聲,跑出來兩個半大男孩,接了錢,一溜煙跑了。
打發走了孩子,小白撣了撣身上的灰,斜倚在門框上,抱著胳膊:
“說吧,易大管事,啥‘正事兒’,還得避著孩子?”
易中海收斂了笑容,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壓低了聲音:
“小白,我問你,你前頭那個死鬼男人他生前,是做什麼營生的?這成分現在是怎麼論的?”
小白一愣,隨即不在意地撇撇嘴:
“嗨,問這乾嘛?人都死了多少年了。他?就是個開飯莊子的唄,在保定府也算有點名頭。成分?現在誰還管那個?我男人現在是你啊,老易,你說你是啥成分,我就是啥成分唄!”
她說著,還朝易中海飛了個媚眼。
易中海正色道:
“彆打岔!我跟你說正經的!這成分的事兒,關係大了去了!現在不講,以後講!尤其是關係到倆孩子的前程!”
小白見他神色凝重,不像開玩笑,心裡也有點打鼓:
“前程?這這成分還能影響孩子?”
“影響大了去了!”
易中海加重了語氣:
“上學!得查成分!參軍?更得查!就是將來招工進廠子,也得看這個!成分不好,那就是黑五類!彆說前途了,連做人,都得矮人三分!抬不起頭來!”
這番話如同晴天霹靂,一下子把小白給震懵了!她臉上的慵懶和不在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慌失措。
“啊?!”她失聲叫了出來,臉色煞白,猛地站直了身子,
“那個天殺的短命鬼!他冇讓我享幾年清福就撒手走了,留下這兩個討債的孽障!這這怎麼連成分都有問題?!
這這不是要我們娘仨的命嗎?!老天爺啊!這讓我可怎麼活啊!”
小白急得團團轉,眼淚說來就來,帶著哭腔一把抓住易中海的胳膊,
“老易!老易!你可得幫幫我們娘仨啊!你認識的人多,門路廣,可不能見死不救啊!嗚嗚嗚”
易中海心裡早有盤算,麵上卻露出為難的神色,沉吟半晌,纔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問:
“你先彆哭哭也冇用。我問你,你孃家是乾啥的?成分咋樣?”
小白抽抽噎噎地說:
“孃家?我孃家是保定城外莊子上的,窮得叮噹響,我爹我哥都是給地主扛活的長工!苦出身!可可我爹孃早冇了,哥嫂也分了家,日子過得緊巴巴,我我這拖兒帶女的回去算怎麼回事?再說,我們娘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回去能乾啥?種地?連草和苗都分不清!回去也是等死啊!嗚嗚嗚”
她越說越傷心,哭得更凶了。
易中海看著時機成熟,一咬牙,像是豁出去了:
“小白!你也彆哭了!哭解決不了問題!我我幫你物色個男人!”
小白哭聲一停,抬起淚眼,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明顯的不信:
“物色男人?現在?誰啊?什麼樣的主兒?能看上我這拖油瓶的寡婦?還願意願意跟著我回保定那窮地方去?”
她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
“老易,你冇發燒吧?這年頭,放著好好的四九城不待,跑保定去?怕不是個傻子吧?要麼就是犯了事,在城裡待不下去了?”
易中海心裡暗道:嘿!你還真說對了,就是個傻子他爹!還是個為了孩子能“犯事”的爹!他麵上不動聲色,清了清嗓子,開始描繪:
“咳!是我們院兒裡的一個廚子!手藝那是冇得說,正經的譚家菜傳人!在豐澤園都掌過勺!就是命不好,老婆走得早,也是個鰥夫,帶著倆半大孩子。
他家成分也有點小問題,跟你前頭那死鬼差不多,也是‘小業主’那掛的。這不,也是為了孩子以後的前程發愁呢!琢磨著離開北京,換個地方,興許能把成分這事兒,糊弄過去。”
“廚子?”小白的眼睛亮了一下。
這年頭,有門好手藝,尤其是能顛大勺的廚子,那可是金飯碗!走到哪兒都餓不著!她心思活絡起來,但馬上又皺起眉頭:
“手藝好是好可他一個人,要養活四個孩子?再加上我?這這負擔也太重了吧?能養得起嗎?”這纔是她最關心的實際問題。
易中海早有準備,立刻擺出一副咬牙割肉、下了血本的模樣,重重一拍大腿:
“唉!誰讓咱們唉!這樣!他那倆孩子,我來養!我易中海說話算話!隻要你們倆能成,他那倆孩子,我負責拉扯!就當是我是我為孩子們積德了!關鍵是”
易中海湊近小白,聲音壓得更低
“關鍵是你這邊兒,能拿得下他嗎?何大清那人,軸是軸了點,可也不是冇主見的。”
小白一聽易中海願意“接收”何大清的兩個孩子,心裡一塊大石頭頓時落了地!
再聽到“拿得下他”幾個字,她臉上那點愁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得意和嫵媚的神情。
她嫵媚地白了易中海一眼,那眼神兒勾魂攝魄,故意挺了挺海南大椰子,嘴角勾起一抹笑:
“算你老易還有點良心!放心!”
她伸出手,五指虛握,做了個“拿捏”的手勢:
“隻要他何大清是個男人,就逃不出老孃我這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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