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第三年,妻子要我為她的竹馬償還钜額賭 第23章 香蜜沉沉燼如霜二十三
溫顏看著他驟然失色的麵容,以及那雙清潤眸中罕見的驚懼,眸光微凝。
她並未多問,隻自然地伸出手,輕輕握住了他微涼的手掌。
“既覺不適,便去看看。”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有本尊在。”
掌心傳來溫暖而堅定的觸感,瞬間驅散了潤玉心中大半的不安。
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
溫顏牽著他,周身泛起淡淡的翠色光暈,將兩人籠罩,如同分開波浪般,無聲無息地沉入了洞庭湖中。
越往湖底深處,光線越發晦暗,水壓漸增,周圍的環境也變得幽靜詭譎起來。
潤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那股莫名的恐懼感越來越強烈。
終於,眼前出現了一片巨大的、被水草和珊瑚遮蔽的廢墟輪廓。斷壁殘垣,依稀能看出昔日宮殿的規模,卻處處透著破敗與死寂。
當看清那廢墟的樣式、尤其是某處斷裂的、雕刻著獨特鮫人紋路的玉柱時,潤玉渾身猛地一僵!腦海中彷彿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
無數破碎而血腥的畫麵爭先恐後地湧入腦海。
——陰暗潮濕的水底洞窟…女人癲狂而怨毒的眼神…冰冷的鎖鏈…撕心裂肺的疼痛…
“啊——!”潤玉猛地抱住頭,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嘶鳴,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不要…娘親…痛…好痛…”
那些被刻意遺忘、深埋心底的恐怖記憶,如同掙脫牢籠的凶獸,將他徹底吞噬。
他想起來了。
全都想起來了。
這洞庭湖底,是他生母簌離的藏身之所!也是他童年無儘噩夢開始的地方!
那個他稱之為娘親的女人,那個因愛生恨、變得瘋狂扭曲的笠澤簌離!她恨天帝,更恨著身上流著一半天帝血脈的他!
拔龍角!卸龍鱗!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他!
將他鎖在暗無天日的水底!將他視為恥辱和報複的工具!
那些日日夜夜的折磨與痛苦,那些被至親之人殘忍傷害的絕望…原來從未消失,隻是被他強行壓抑在了記憶最深處!
“為什麼…為什麼…”潤玉癱倒在冰冷的湖底廢墟上,淚水混合著湖水無聲滑落,整個人蜷縮起來,如同受傷的幼獸,發出絕望的嗚咽。
原來他所以為的孤苦無依,遠比想象中更加不堪…連親生母親,都視他如仇寇…
溫顏立於他身旁,靜靜地看著他崩潰痛哭,看著他因那些殘酷記憶而渾身戰栗。
她並未出言安慰,隻是緩緩蹲下身,伸出手,輕輕將他顫抖的身體攬入懷中。
無需多言,她強大的神識在踏入此地的瞬間,已感知到此地殘留的濃烈怨氣與那些深植於潤玉神魂深處的創傷印記。
她已明瞭一切。
原來,他那一身新舊交錯的傷痕…竟是來源於此。
原來,他那般小心翼翼、渴望溫暖的性格…是這般造就的。
心中那股因他遭遇而生的怒意漸漸升騰,並非針對那已逝的簌離,而是針對這世間竟有人如此對待一個無辜孩童的殘忍!
她輕輕拍著潤玉的背,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撫平神魂的力量:“都過去了。”
良久,潤玉的顫抖漸漸平息,隻是依舊緊緊抓著她的衣襟,將臉埋在她肩頭,不肯抬起,聲音沙啞破碎:“尊神…我是不是…真的很令人厭惡…”
“胡說什麼。”溫顏語氣微沉,“他人的罪孽,與你何乾。”
她扶著他站起身,目光冷冷掃過這片承載了無儘痛苦的水底廢墟,抬手間,浩瀚神力湧動!
“此等汙穢之地,不必存於世了。”
翠色神光衝天而起,化作無數巨大的古老符文,轟然印入洞庭湖四周的地脈與虛空之中。
霎時間,整個洞庭湖劇烈震蕩,湖底廢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湮滅,所有怨氣、所有殘留的痕跡,都被徹底抹去。
湖麵之上,風浪大作,仙人們驚疑不定,卻見一道巨大的翠色光幕將整個洞庭湖籠罩封印,其上流轉著鳳凰神紋與生機道韻,威嚴不可侵犯。
一道清冷的神諭響徹周邊:“即日起,洞庭湖列為禁地,擅入者,殺無赦!”
這是溫顏的宣告,亦是替潤玉斬斷過去、出這一口惡氣。
做完這一切,溫顏才收回手,看向懷中依舊神情恍惚、卻不再顫抖的潤玉。
她抬手,指尖輕輕拂過他濕潤的眼角,動作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潤玉,”她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往日無人護你,並非你的過錯。從今往後,本尊在處,便是你的歸處。鳥族,便是你的家。本尊,便是你的家人。”
家人…
潤玉猛地抬頭,撞入那雙熔金色的眼眸中,那裡麵沒有憐憫,沒有施捨,隻有一種平靜而堅定的承諾。
巨大的暖流與酸楚瞬間衝垮了他所有的防線。
他再也忍不住,伸出顫抖的手臂,緊緊回抱住她,將臉深深埋入她的頸窩,淚水洶湧而出,卻不再是絕望的哭泣,而是如同漂泊已久的孤舟,終於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灣。
“顏兒…”他第一次,顫抖著、生澀地喚出她的名字,聲音哽咽,卻充滿了無儘的依賴與…深切的愛意。
經此一事,他心中對溫顏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最初的傾慕與依賴,化作了一種深入骨髓、刻入靈魂的摯愛與歸屬。
溫顏任由他抱著,感受著頸間的濕意,並未推開。
或許,招他入贅,並非全然是權衡利弊。
自洞庭湖底那日,溫顏親手斬斷他的噩夢,給予他“家”的承諾後,潤玉彷彿徹底變了一個人。
往日那份隱忍、克製、乃至偶爾流露出的卑微小心翼翼,如同被陽光碟機散的晨霧,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熾熱的、毫無保留的依賴與眷戀。
他幾乎將璿璣宮搬到了扶風山,若非夜間需履行布星之職,以及籌備大婚諸多事宜需往返天界與鳥族之間,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在溫顏身側。
溫顏處理族務,他便安靜地坐在一旁研磨鋪紙,或是捧著一卷書,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她,唇角含著溫柔的笑意。
溫顏練兵演武,他便立於高台之下,目光灼灼地追隨著她那英姿颯爽的身影,眼中滿是傾慕與驕傲。
溫茶用飯,他必先試溫佈菜,將溫顏喜愛的口味記得清清楚楚,照顧得無微不至。
甚至夜間溫顏於靜室打坐修行,他也要守在外間,美其名曰“護法”,實則隻是能離她更近一些,感知到她的氣息便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