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第三年,妻子要我為她的竹馬償還钜額賭 第22章 雲之羽二十二
極致的痛苦和崩潰之後,是一種死寂的麻木。
她的一生,她的仇恨,她的掙紮,她所有的信念……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巨大的、殘忍的騙局。她活著,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溫顏不再看她,轉身對宮尚角輕聲道:「我們走吧。」
宮尚角始終沉默地站在一旁,他看著溫顏如何用最殘酷的真相徹底擊垮了上官淺的心理防線,心中亦是波瀾起伏。
他握緊溫顏的手,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走出陰森的地牢,將身後那徹底崩潰的靈魂留在無儘的黑暗與絕望之中。
重新呼吸到外麵清冷的空氣,月光灑落在身上,彷彿方纔那血腥殘酷的一幕隻是幻覺。
一路沉默,直到快到角宮,溫顏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抬起頭,望著天邊那輪清冷的孤月,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朦朧。她輕輕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宮尚角,你都看到了,我並非你平日所見的那般……或許沒那麼溫柔良善,我會用刑,會逼供,會誅心,為達目的,有時也會不擇手段,這纔是真實的我。」
她轉過頭,目光清亮地看向他,彷彿要看清他眼底最細微的情緒:「現在,你還有後悔的機會。」
她將自己最不像「郡主」、最近乎冷酷殘忍的一麵剖開給他看,不是在試探,而是給予他最後的選擇權。她驕傲至此,不屑於用偽裝換取愛情。
宮尚角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眼中那絲罕見的、因不確定而產生的微光。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握住她的手,而是輕輕撫上她方纔打上官淺的那邊臉頰旁散落的一縷發絲,將其細心地挽到耳後。
他的指尖微涼,動作卻溫柔至極。
「顏顏,」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我愛的,是完整的你,是在我麵前會笑會鬨的你,是在商宮研究機關神采飛揚的你,是在執刃殿為我據理力爭的你,也是在地牢裡殺伐果斷、冷靜睿智的你。」
他微微俯身,額頭輕輕抵住她的額頭,望入她眼底深處:「你的所有樣子,我都愛,你的狠厲,是因為要保護想保護的人;你的手段,是因為麵對的是該死的敵人,我為何要後悔?」
「我唯一後悔的,」
他低聲道,語氣帶著一絲後怕和慶幸,「是慶幸你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否則今日若你真是什麼都不懂、需要人嗬護的嬌弱郡主,落入上官淺那種人手中,我該怎麼辦?」
溫顏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眼中毫無保留的深情與接納,看著他冷硬麵容上隻為她綻放的溫柔。
心中那一點點因自我剖白而產生的忐忑,瞬間被巨大的暖流和喜悅衝得無影無蹤。
她忽然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綻放。
她主動環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個帶著月光清甜和無比篤定的吻。
「宮尚角,」她在他唇邊輕聲呢喃,「你完了,這輩子,你都彆想後悔了。」
月光下,兩人相擁的身影被拉長,緊密相依,再無一絲隔閡。
地牢那日之後,上官淺彷彿徹底變了一個人。
以往的柔弱、嬌媚、甚至那點不甘的瘋狂都消失殆儘,隻剩下一種死寂的灰敗和深入骨髓的痛苦。
她被單獨關押著,不哭不鬨,隻是終日對著牆壁發呆,眼神空洞。
直到三日後,她向看守提出,要見定國郡主。
溫顏聽到通報,並不意外,她與宮尚角一同去了地牢。
再次見到上官淺,她依舊被鎖著,但似乎洗漱過,換上了乾淨的囚服,隻是臉色蒼白得嚇人,眼底布滿血絲。
看到溫顏和宮尚角進來,她緩緩抬起頭,目光不再是空洞,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燃燒的決絕。
「郡主,角公子。」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卻異常平靜。
溫顏看著她,淡淡道:「你想說什麼?」
上官淺深吸一口氣,彷彿用儘了全身力氣,一字一句道:「我知道無鋒的許多秘密,包括他們的訓練營分佈、幾個重要據點的位置、部分高層人員的身份習慣、以及他們下一步針對宮門的大致計劃……」
她頓了頓,看向溫顏,眼神帶著孤注一擲的懇求:「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你們,但我有兩個條件。」
宮尚角眉頭微蹙,似乎想說什麼,溫顏卻抬手止住了他,示意上官淺繼續說。
「第一,」上官淺的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我要無鋒覆滅,我要那些欺騙我、利用我、毀了我一生的人,血債血償,我要親眼看到無鋒徹底消失!」
「第二,」她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和渺茫的希望,「若……若有可能,待一切塵埃落定後,我希望……朝廷和宮門,能助我重整孤山派。
哪怕隻剩下我一個,我也想讓孤山派的名字,重新立於世間,告慰我父母族人在天之靈。」
說完這兩個條件,她便不再言語,隻是緊緊盯著溫顏,等待著她的判決。
她知道,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這已是她所能付出的全部。
溫顏與宮尚角對視一眼。
宮尚角微微頷首,眼神傳遞著資訊:此事可行。
溫顏轉回目光,看向上官淺,神色嚴肅:「上官淺,你的條件,本郡主可以答應你,朝廷與宮門聯手,剿滅無鋒本就是既定目標。
至於孤山派……若你真心悔過,戴罪立功,待無鋒覆滅之後,本郡主可以奏明聖上,請朝廷予以支援,允你重立孤山派門戶。」
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淩厲:「但,你若再有半分欺瞞或異心,本郡主能讓你知道真相,也能讓你……求死不能。
明白嗎?」
上官淺聽到溫顏的承諾,眼中瞬間湧出淚水,她重重地點頭,聲音哽咽卻堅定:「上官淺……明白,多謝郡主,從今日起,我上官淺與無鋒,不共戴天,但凡所知,絕無隱瞞。」
她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救贖之路,也是她能為慘死的親人、為自己被愚弄的人生所做的唯一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