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第三年,妻子要我為她的竹馬償還钜額賭 第31章 雲之羽三十一
劇烈的掙紮和茫然,幾乎要將他撕裂。
宮門眾人的話語如同魔音灌耳,一遍遍在他腦海中回蕩。
「她就要嫁給彆人了!」
「你難道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那是溫顏啊!是你曾經寧願不要執刃之位也要娶的人啊!」
「你再不去,就真的永遠失去她了!」
這些聲音與他心口那陣尖銳的、幾乎要將他撕裂的疼痛交織在一起,瘋狂地衝擊著他冰封的記憶壁壘。無數模糊的碎片在腦海中翻滾、碰撞,卻無法拚湊成形。
溫顏……溫顏……
這個名字像是一把鑰匙,拚命想要撬開那緊鎖的大門。
宮尚角痛苦地抱住頭,額頭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他彷彿置身於一片驚濤駭浪之中,頭痛欲裂,眼前陣陣發黑。
那些碎片越來越清晰——她笑著遞給他點心的模樣,她在地牢門口強勢維護他和遠征的模樣,她在執刃殿中擲地有聲宣告「角宮有我溫顏」的模樣,她在燈下溫柔看書的模樣,她在他懷中撒嬌耍賴的模樣……最後,是她離去時,那雙盛滿破碎悲傷卻依舊強裝平靜的眼睛……
每一個畫麵都帶來一陣更劇烈的頭痛和心悸。
「啊——!」他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低吼,猛地向前踉蹌一步,打翻了桌上的筆架硯台,墨汁濺了一地。
緊接著,他眼前徹底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識,重重地昏倒在地。
「哥!」
「角公子!」
一直放心不下、守在門外的宮遠征和宮子羽聽到動靜,立刻衝了進來,看到倒在地上的宮尚角,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哥,你怎麼了?哥。」宮遠征撲過去,顫抖著手探他的鼻息和脈搏,發現隻是昏厥,稍稍鬆了口氣,立刻拿出銀針急救。
宮子羽則慌忙叫人去請大夫。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宮尚角被抬回了臥室。
宮遠征寸步不離地守著他,施針用藥,眉頭緊鎖。他知道,哥哥這是刺激過度,急火攻心所致。
不知過了多久,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床榻上的宮尚角睫毛顫動,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哥,你醒了。」宮遠征驚喜地叫道。
宮尚角的目光初時有些渙散,隨即漸漸聚焦。他看著床頂熟悉的帷帳,感受著腦海中依舊有些混亂卻不再是一片空白的記憶,那些曾經丟失的、關於溫顏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
雖然還不完整,還有許多模糊的地方,但他終於想起來了。
想起她是如何闖入他的世界,如何強勢地護著他和遠征,如何與他心意相通,如何為他奔赴天山取藥……以及,他失憶後,是如何一次次用冰冷的言語和態度,將她傷得體無完膚,最終逼得她心灰意冷,黯然離去……
想起她離開時該有多痛多絕望,想起她即將另嫁他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劇痛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比之前那莫名的心痛強烈千百倍。
「顏顏……」他猛地坐起身,聲音沙啞破碎,帶著巨大的悔恨和急切,「她……她要成親了?」
宮遠征和聞訊趕來的宮子羽看到他眼中那久違的、屬於「活著」的情緒,頓時喜出望外。
「哥。你想起來了?」
「尚角哥哥,你記得了?」
宮尚角一把抓住宮遠征的手,力道大得幾乎捏碎他的骨頭,眼神灼灼,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絕:「備馬。最快的馬。立刻去邊境、」
他不能再失去她,一刻也不能等。
「好,好,哥我們這就去,這就去把嫂子搶回來。」宮遠征激動得語無倫次,立刻跳起來去準備。
宮子羽也連忙道:「我去準備盤纏和路上用的東西,金繁,快去牽最好的馬。」
角宮內瞬間忙碌起來,卻充滿了久違的生機。
宮尚角強撐著虛弱的身體下床,換上衣袍,眼神銳利如鷹,所有的冷硬和茫然都被一種破釜沉舟的急切所取代。
他想起來了,雖然還不完全,但他清楚地知道,他愛她,絕不能失去她。
很快,三匹駿馬衝出宮門,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入沉沉的夜色之中。宮尚角一馬當先,宮遠征和宮子羽緊隨其後。
寒風刮過臉頰,卻冷卻不了宮尚角心中那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顏顏,等我。
這一次,無論如何,我絕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邊塞的風沙凜冽,卻吹不散靖安侯府今日的喜慶喧囂。紅綢高掛,鑼鼓喧天,賓客盈門。
府內,溫顏身著大紅嫁衣,金線繡成的鳳凰於飛圖案璀璨奪目,襯得她麵容愈發精緻絕倫,卻掩不住眼底深處那一抹淡淡的、無人察覺的落寞與疲憊。
鏡中的新娘華美非常,可她的心,卻像這塞外的風,空蕩而蒼涼。
一年了。她試圖將那個名字、那段過往埋葬在心底,接受父王的安排,開始新的生活。
靖安侯世子人品端方,戰功赫赫,是極好的夫婿人選。她告訴自己,這樣也好。
然而,當定親的吉時越來越近,她的心卻不受控製地越揪越緊。
就在司儀高唱「吉時已到」,賓客歡聲雷動,靖安侯世子微笑著向她伸出手的刹那——
「等等!」
一聲嘶啞卻蘊含著無儘焦急與力量的吼聲,如同驚雷般劈開了喧鬨的喜樂,驟然響徹整個大廳!
所有人皆是一愣,循聲望去。
隻見大廳門口,逆著光,闖進來三個風塵仆仆、滿身疲憊卻眼神銳利的身影。
為首那人,一身玄衣早已被風沙染得看不出本色,發絲淩亂,嘴角還帶著一絲乾涸的血跡,臉色蒼白如紙,顯然是重傷未愈又曆經長途奔波的模樣,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駭人,此刻正死死地、貪婪地、帶著無儘悔痛地盯著一身紅裝的溫顏!
不是宮尚角又是誰?
「宮尚角,」溫顏在看到他的瞬間,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手中的團扇「啪」地一聲掉落在地。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本該遠在舊塵山穀的人,看著他狼狽不堪卻異常執著的模樣,整個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