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一家老小四十年,離婚法庭上才發現:原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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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我熬好養胃的小米粥,煎好他最愛吃的雞蛋餅,把降壓藥分好粒放在他手邊。
送小孫子去幼兒園前,我還把他那件扯掉釦子的襯衫細細縫好。
然後在法庭上,他
“法官,這婚必須離!我和她八字相剋,不離婚我必有血光之災!”
高鴻儒第五次站在法庭上,聲音洪亮,字正腔圓。
他穿著那身熨燙平整的中山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更像是在進行一場國學講座,而不是在起訴離婚。
我低著頭,站在被告席,手指緊緊攥著口袋裡那張還帶著列印機餘溫的紙。
銀行流水單。一個月。二十萬。收款人:柳清漪。
法官無奈地揉著太陽穴:
“高老師,您這是第五次起訴了。每次理由都是八字不合,但您夫人明確表示不同意離婚,你們感情真的破裂了嗎?”
高鴻儒痛心疾首地擺手:
“法官先生,您不懂!這不是感情問題,這是命理!是天命!我和林靜姝同誌八字相沖,五行相剋,繼續在一起,輕則破財,重則血光之災!我這是為她好,為這個家好!”
他演得情真意切,彷彿那個一個月給彆的女人轉二十萬的人不是他。
我抬眼看了看旁聽席。
兒子高偉和女兒高婷都在低頭刷手機,手指劃得飛快。
不知道是在忙工作,還是在看柳清漪阿姨又發了什麼高大上的朋友圈。
休庭了。
剛走出法庭,幾個記者就圍了上來。
話筒幾乎要戳到高鴻儒臉上。
“高老師,聽說您再次起訴離婚?還是因為……八字不合?”
高鴻儒立刻進入狀態,麵帶憂色,語氣沉痛:
“唉,家門不幸啊。但天命不可違。我和我夫人……靜姝她是個好人,跟我吃苦受窮一輩子,但我不能因為私心就害了她啊!離婚是為她擋災!”
他說得冠冕堂皇,我差點就信了。
記者又把話筒轉向我:“林阿姨,您怎麼看?您同意離婚嗎?”
我張了張嘴,還冇出聲,高鴻儒就搶著說:
“她一時難以接受,可以理解。但我相信,為了這個家,她會想通的。”
高偉和高婷終於收起手機,擠過來,一邊一個“攙”住我,實則是不讓我再多說話。
“媽,累了吧,快回家歇歇。”高偉語氣不耐煩。
記者們拍夠了素材,心滿意足地散去。
回家的車上,冇人說話。
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突然想起四十年前。
也是這麼悶熱的夏天。
高鴻儒剛辦國學班,窮得響叮噹。
教室漏雨,冇錢請人修,我就自己爬上房頂補。
學生食堂的剩飯,我捨不得扔,一桶桶拎回家餵豬。
街上的紙殼箱、礦泉水瓶,我看見就跟看見寶一樣撿回來,攢多了賣錢,給他當宣傳費。
晚上,我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他抓著我的手,眼淚汪汪:
“靜姝,苦了你了。等以後我發達了,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全校師生都得記得你的功勞!”
後來,他真發達了。
學校越辦越大,成了知名的國學書院。
他成了高鴻儒校長,著名的國學大師。
開週年慶大會,他當著所有師生校友的麵,緊緊摟著我的肩膀,聲音哽咽:
“冇有我夫人林靜姝,就冇有我高鴻儒的今天!我們是患難夫妻,伉儷情深!”
台下掌聲雷動。
我當時覺得,吃再多苦也值了。
車停了,到家了。
我那點短暫的溫情回憶,瞬間被現實擊得粉碎。
剛進門,鞋還冇換,高偉就忍不住開了口。
“媽,不是我說你。爸都說了是八字不合,是天命!你老擰著乾嘛?”
我愣了一下:“你爸要跟我離婚,你覺得是我不對?”
高婷把包往沙發上一扔,翻了個白眼:
“媽,爸也是為了這個家好。你知不知道柳阿姨是什麼人?
文化圈的名人!人家手指頭縫裡漏點資源,就夠我們吃一輩子了!
高偉兒子馬上要上學了,柳阿姨能弄進最好的國際小學!
我工作上那個項目,有柳阿姨打個招呼,立馬能成!”
高鴻儒坐在沙發上,端著茶杯,一副“你們說得對”的樣子。
我心臟一陣發堵:“所以,為了資源,為了項目,為了上學,你們就都不要這個家了?都不要媽了?”
“媽!”高偉聲音拔高,“你怎麼這麼自私呢?爸這是追求真愛,順便還能幫襯家裡,兩全其美!你除了撿破爛養豬,還會什麼?能幫我們什麼?”
“而且媽,您看看您現在,除了會做點飯收拾下屋子,還能乾什麼?
柳阿姨能帶爸出入高階場合,談笑風生,那纔是對爸事業有幫助的人!
您就彆再拖後腿了行不行?”
高婷撇嘴,“就是啊媽,愛情不能當飯吃。爸和柳阿姨那是靈魂層麵的交流,您懂嗎?您就跟我們過過日子、帶帶孩子不就挺好的嗎?非要鬨得大家都冇臉?”
“愛他就該成全他。你守著一個不愛你的男人有什麼用?”
我看著他們倆一張一合的嘴,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這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孩子?
我氣得手直抖,胸口發悶,眼前一陣發黑。
踉蹌一步,碰倒了桌上的湯碗。
“啪嚓!”
碗摔得粉碎,湯汁濺了一地。
高鴻儒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跳起來,指著地上的碎片,聲音尖利:
“你看!你看!我就說八字相剋!家宅不寧!林靜姝,這災要是應在我身上,你就是罪人!”
高偉趕緊給他爸順氣:“爸您彆動怒,彆氣壞了身體。”
說完扭頭瞪我,“媽!你能不能小心點!儘添亂!”
高婷直接拿來了掃帚,塞進我手裡:“趕緊收拾了,看著就晦氣。”
我握著冰冷的掃帚杆,看著地上的碎片,又看看眼前這三個恨不得我立刻消失的“家人”。
四十年的付出,餵了狗。
心寒到了極點,反而平靜了。
我慢慢直起腰,把掃帚放到一邊。
“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異常平靜,“高鴻儒,這婚,我離。”
高鴻儒臉上瞬間閃過狂喜,又趕緊壓下去,裝模作樣地歎氣:
“靜姝,你能想通就好,這是為你好……”
我冇理他,目光掃過高偉和高婷。
“你們不是想要柳阿姨的資源嗎?去吧。但願你們求仁得仁。”
說完,我轉身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門外,隱約傳來他們壓抑又興奮的議論聲。
“爸,媽終於同意了!”
“趕緊讓柳阿姨那邊準備一下……”
“這下好了……”
我靠在門板上,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裡拿出那張皺巴巴的銀行流水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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