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男友謀劃三年,為白月光奪舍 第三章 洗澡呢?
在廖宋之前,有過三個康複師,最長的一個待了三十四天。這些在資料上寫得挺清楚,廖宋翻著看了幾眼,扔到了一邊,對她來說,這是沒有參考價值的資訊。
裴雲闕很難搞,這點他姐姐裴溪照已經打過招呼。
接著的一句是——但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希望你多多包容。
的確是商場拚殺出來的精英,說話圓融得滴水不漏。
廖宋也聽出來潛台詞了:就這樣,看著適應吧。
她大學時輔修過心理,為了雙學位幾乎無休,實習時也遇到過棘手的病人,延長理療時間也是家常便飯。
但這位難搞的程度,還是遠超廖宋想象。
他排斥她,不過廖宋並不感到挫敗。裴雲闕太獨了,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廖宋問了在這個家裡工作的劉嫂,他可以一天不出自己的房間,飯送進去,反正臥室裡什麼都有,輔助裝置也早都裝好了。
廖宋問:“洗澡呢?”
劉嫂:“他哥哥每週來兩次,但是這幾天出差去了,他囑咐我們,讓您這邊幫個忙。”
廖宋靠在牆上笑了笑:“可以啊,前提是,我進得去。”
裴雲闕耳朵尖死,房門緊閉,都能聽出腳步聲屬於誰。
大概是那天惹毛他了,隻要廖宋走近,裡麵就會傳來不小的砸門動靜,完美代替了他想說的話。
不過房間裡也沒有易碎和尖銳物品,廖宋就當是過耳雲煙了。
廖宋不硬來,拿了個導遊專用喇叭,站在二樓臥室對麵,每天固定時間對話。
“裴先生,還是要為自己多著想。因為今年是十最後一年,你知道今年的目標是什麼嗎?”
“全麵建成小康社會,為實現第二個百年奮鬥計劃、實現中國夢的偉大複興奠定堅實的基礎。你知道參與者是誰嗎?”
“我們每一個人。當然,你也是不可或缺的一分子,但身體健康是革命的本錢,你可能覺得治療計劃拖得太長了,可就像十一樣,前景光明,任務繁重。”
“我收到了今天的參考訊息。昨天淩晨,北朝鮮閱兵慶祝建黨節了,你想知道細節嗎?”
很明顯他不想,廖宋也不管,不回答就當他想了。
廖宋第三天播報完後,已經是晚上八點半,劉嫂他們已經離開主宅。她手肘撐著欄杆,若有所思地考慮了一會兒,翻出了備用鑰匙,擰開了門。
這間臥室的裝修風格跟其他區域有點格格不入,地板沒用黑色大理石,鋪了木地板,雖然麵積大,但隻放了床和衣櫃,內嵌一個開放的浴室,顯得很空曠。
她開了門,裡麵沒人,隻有水聲。
廖宋隻在原地沉默了短暫一瞬,下一秒就衝向了衛生間,中途因為地板滑,狠絆了一跤,她飛快爬起來,顧不上磨傷的膝蓋,衝到門口,看見水汩汩地往外流,還混著紮眼的鮮紅。
男人頭朝下,趴伏在浴缸旁邊的地板上,血跡是從手腕處開始蔓延,身旁散落著碎了的玻璃杯。
廖宋掏出手機飛快撥了120,從最近的地方取了急救箱,俯身跪在地上,用最快的速度把無菌棉墊壓在手腕傷口上,又要把人的身體翻轉過來,但兩次用力都沒成功,對方臉始終朝下。
好像……抗拒被扶正。
“裴雲闕——”
廖宋動作一頓,拍了拍他肩膀,語氣平靜:“人在哪裡?”
對方翻了個身,正麵朝上,確實不是他,廖宋第一次見。男人很年輕,藏不住情緒,憋笑已經憋到極點,過了某個節點後,終於笑彎了腰。
廖宋輕吐了口氣。
她抓住男人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提起來。
“我再問你一次,人在哪裡?”
虞琛笑容僵在臉上。
他隻是像以前無數次一樣,配合裴雲闕開個惡劣的玩笑,能把人趕走當然最好,畢竟這個康複師這麼死板,看著像……受了委屈會跑回家,捂著被子哭一晚的人。
可現在,她說話的分貝並不高,卻讓虞琛無端端覺得背冷。
虞琛沒說話,用麵部表情示意她看背後。
廖宋轉頭,幾米之外,臥室和衛生間的交界處,男人坐在輪椅上,神色坦然地看熱鬨,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
但唇角挑著點笑意,帶著懶洋洋的跋扈與惡劣。
她鬆手放開虞琛,朝裴雲闕走去。
在對話開啟之前,廖宋抬手……
給了他一巴掌。
力道不輕不重。剛好是裴雲闕臉偏到旁邊,半天沒回正的程度。
虞琛八歲開始認識他,專業善後一百年,還是頭一次產生無法勝任,拔腿就走的衝動。
裴雲闕十秒後才轉過頭來,但他覺得已經夠了。虞琛猜這位少爺大概都想好了,該怎麼處理廖宋的屍體。
彆說出意外後了,出事之前,裴雲闕也是裴家出了名的受寵。畢竟是他媽年過四十辛苦生下的,就算這輩子隻做個無所事事的富二代,父親裴洺也會欣慰誇他一句‘孩子真棒會給國家gdp做貢獻了’,就這程度。
為避免被波及,虞琛微笑著告彆加晚安,迅速跑路。
裴雲闕閉了下眼,不怒反笑。
“你叫什麼?”
他問。
廖宋:“你猜。”
裴雲闕食指在空中輕打了個旋,衝著太陽穴繞彎,聲音很輕:“是不是有點兒問題?”
廖宋:“沒檢查呢。乾完你這單纔有錢去看。”
裴雲闕唇角微勾,眼裡卻全無笑意。
“那彆想了,看你也不太想乾這行。”
廖宋:“這不是有攝像頭嗎?你不用特地告狀,讓你姐調來看看就行。但有幾點,要跟你提前說明白。”
她伸手比了個數字:“我在這兒耗了這些天,每小時300人民幣,這個錢我不會退。這是第一。第二,你車禍以後動了四次手術,最後一次手術初定一年以後。你是脊髓損傷,如果不配合,癱不癱瘓先不說,這是小問題。長期臥床對你的呼吸肌會有損傷,如果不做呼吸功能訓練,肺部感染加並發症,哪天他們進來,看到屍體的應該就不是你朋友了。”
裴雲闕臉色變了,變成極輕的嘲諷和陰沉。
“那不是最好。”
他膚色很白,一路白到指尖,指甲蓋薄脆到有些透明,是被修剪到剛好的長度,此刻,右手中指那一塊卻被他硬掀了起來。
廖宋想了想,又補了句:“還有尿路感染。”
裴雲闕指了指門口:“滾出去。”
廖宋:“可以的。但我要把檢查做完。”
雖然裴雲闕心理上表示了一定的抗拒,但廖宋這個人隻看行為,既然他沒有反抗,就說明是欲拒還迎,還有機會。
所以她順利做完了全套,從腰到腳。
“這裡有感覺?刺痛?還是酸脹?”
“這裡呢?試著動一下,我看看。”
“你是個男人嗎?能不能不薅我頭發?”
裴雲闕如果手裡有任何武器,會讓廖宋死無葬身之地。
廖宋看他這勁頭,情況也不算太糟糕,畢竟從語言表達來看,還是對未來有追求的。話說得情緒飽滿,情真意切,廖宋也不好意思不回複。
她抬腕看了下表:“要弄死我也可以,但我們商量……約定一下吧。你得站著來,行吧?假他人之手不過癮,等那一天到了,我不會躲的。好,我該回家了,地鐵快沒了,衛生間你彆進了,打電話讓劉嫂收拾下。”
廖宋走向大門之前,從床上拎了條毯子,扔到他肩上。
“空調太冷了,彆凍著。”
這舉動聽起來像個人。
不把頭一起蓋住會更好。
裴雲闕慢慢地把毯子拽下來,胸膛極輕地起伏著。
他活了二十年,車禍離死亡不是最近的一刻,今天纔是。
廖宋軟硬不吃,自成一派。
他把自己推到窗邊,拉開窗簾,這個房間不是主臥,但視角最好,能看到彆墅外麵的一條山路。
有一個黑點,正在慢慢移動。
月光黯淡溫柔,裴雲闕關了房間的燈,俯視著那個黑點走向山下的背影。
這座山不高,但是路很繞,附近山林種了不少樹,彆墅之間又相隔很遠。到了晚上,從他這個視窗望下去,世界就變成一座遼遠的孤島,被碧綠的海從從淹沒。
今晚驟然降溫了,裴雲闕伸手把窗推開,讓風吹了進來。
明天就讓她消失。
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