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朔飾茨hL9S居蹲 001
1.
“曉靜,今年院裡可就這一個名額,還是我費了好大力氣給你爭取來的。”
“新疆那邊條件雖然艱苦,但是隻要你回來,那留院的事兒肯定沒問題。”
“再說了,你和景凡還年輕,也不差這三五年。”
看著導師遞過來的“農業科研人員援疆申請表”,我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前世,我和顧景凡結婚五十年,養育了一個優秀的兒子。
直到顧景凡去世,我收到了一封寫下已久的離婚協議書,和一封男人親筆寫下的遺書。
才知道,原來顧景凡心裡的人一直都是他的嫂子薛夢璃!
1985年,是他藏起了導師讓他轉交給我的申請表,隻為了能讓薛夢璃代替我去援疆。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成了整天泡在柴米油鹽裡的家庭主婦,而薛夢璃回來後成為了受人尊敬的農業專家,後半輩子風光無限。
而我幾十年的青春和付出,到最後換來的隻是一張離婚協議書!
甚至連死後顧景凡都要和薛夢璃葬在一起!
本以為兒子會站在我這邊,卻沒想到他竟然開始埋怨起我毀了他父親的愛情!
最後還親自將他父親的骨灰和薛夢璃合葬,並按照男人遺願在墓碑上讓兩人以夫妻相稱!
再睜眼,我又回到了援疆這天!
導師似乎沒察覺到我的異常,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著:
“曉靜啊,你可彆糊塗啊,你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這個機會,要是你不去可真的是一輩子的損失啊!”
“要不,景凡那邊我幫你去說?”
“老師,我想好了,我去!”
說完後我沒有一絲猶豫,拿起筆在申請表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導師有點意外,他有些猶豫的提醒:“平時讓你下個鄉實地考察景凡都要寸步不離的守著你,你確定這件事情真的不用提前和他商量?”
所有人都認為顧景凡愛我如命,甚至就連上一世的我都是這樣想的。
確認簽好之後,我笑著把申請表遞給導師,笑著說:
“老師你放心,既然是好事,景凡一定會為我考慮的!不過這件事情我想親自告訴他,還麻煩你幫我保密。”
看著我一臉堅定的樣子,導師放心的笑了起來:
“好,沒問題!大部隊十天後出發,你趁這段時間好好和家裡人告彆吧。”
走出導師辦公室,我長舒一口氣。
這一世,我不會再被顧景凡所謂的愛捆綁!
前世,院裡出了這個名額後,導師第一時間找到我。
可顧景凡卻私下以我已經懷孕為由,瞞著我向導師推掉了這個機會。
當時的我沒多久確實查出懷孕,我也就沒多想,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可也就是這樣,自己勞碌了一輩子,直到後來顧景凡死後收拾遺物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的申請表顧景凡竟然沒有幫我交!
為的就是想讓薛夢璃代替我拿到這個機會。
在我為了他出任務擔驚受怕的時候,顧景凡卻帶著薛夢璃的孩子跨越幾千裡去和她團聚。
就連我的兒子,也在私底下悄悄的喊她薛媽媽!
還在顧景凡死後,大肆宣揚兩人的愛情故事,最後還被電視台采訪。
看著兒子被采訪時拿出男人珍藏的兩人合照,照片背後寫著“此生摯愛”。
我才忽然驚醒。
原來,我的一輩子。
就是一場可笑可悲的笑話!
2.
回到家,我全身上下已經濕透了。
屋內一陣歡聲笑語,顧景凡係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
薛夢璃穿著家居服,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眉眼彎彎和孩子玩鬨著。
孩子都隻有三歲,長得粉雕玉琢,畫麵溫馨和諧
看我站在門口,薛夢璃笑容略微收斂:
“曉靜姐,你回來了。”
她並沒有起身,隻是微微揚了揚頭,好像她纔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當初,薛夢璃的父親為了救我的父親意外去世,母親改嫁,留下薛夢璃一個人。
父母把她接回身邊養大,把我送回了老家鄉下。
等我回來後,顧景凡的哥哥顧佑澤對我逐漸產生感情。
可這件事情被薛夢璃知道後,用儘手段嫁給了顧佑澤,並且生下了一個兒子。
隻是婚後顧佑澤對薛夢璃一直很冷淡,這讓薛夢璃逐漸瘋狂!
看著自己的白月光難過的樣子,顧景凡想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他覺得,隻要我結婚了,自己的哥哥就能和薛夢璃好好過日子。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和我婚後的第二年,顧佑澤就在邊境犧牲了。
看著孤苦伶仃的三人,顧景凡心疼的不行,第一時間把薛夢璃連帶她的孩子都接到了家裡。
恰好這個時候,顧景凡端著燉的湯從廚房出來,看到站在門口渾身濕透的我,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順手拿起沙發上他的大衣來幫我擦拭。
我後退一步,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但隨後又溫柔的安慰:
“這麼大的雨怎麼不等我來接你?要是感冒了怎麼辦?我剛剛還說炒完這個菜要是你還不回來,我就去找你。”
“是啊,曉靜姐,今天這麼大的雨,如果不是景凡來接我們我和小寶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薛夢璃緊接著開口,不過話裡話外都是得意。
明明是我的丈夫,卻在暴風雨來臨的第一時間去接了她回家。還貼心的在家裡給她和孩子做飯,完全忘記了我。
也怪不得她這麼的囂張。
沉默著推開顧景凡,我脫掉濕透的鞋子,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準備進浴室洗澡。
可卻在半路被顧景凡拉住手,他摸不透我的想法,隻能試探的開口:
“曉靜,你生氣了?我隻是路過順便接的夢璃,你能不能不要甩臉色。”
“再說了,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還要工作,不容易。”
他歎了口氣,語氣變得沉重:
“而且,當初如果不是你婚後還一直跟我哥聯係,她們兩個的婚姻也不會出現問題,我哥也不會死,說到底也是你欠了她的!所以我們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真是搞笑!
明明當初婚後我和顧佑澤根本就沒有聯係,隻是幾次家庭聚餐必須要見麵打個招呼而已。
就被薛夢璃造謠成了和顧佑澤藕斷絲連,顧佑澤死之前就用這個理由無端的指責自己,顧佑澤死後又要拿這個來道德綁架我。
再說了,逼的顧佑澤結婚的人是誰?逼他遠去邊疆的人又是誰?
還不是她薛夢璃!
顧佑澤死在邊疆,自己成了寡婦,竟然還怪到我的頭上了?
可笑!
看了眼坐在沙發上,依舊得意的薛夢璃,我緩開口,聲音清冷:
“當初顧佑澤根本就不喜歡你,是你一哭二鬨三上吊非要和他結婚,甚至不惜毀壞自己名聲也要給他下藥。也是你婚後無端猜忌導致婚姻出現問題。所以他才申請調去邊境。現在你自己成了寡婦,還怪我?”
“你爸爸是救了我父親,但你也占了我的位置幸福了十幾年,要欠也是他們欠你的,我到底欠了你什麼?”
“還有,你們結婚後我和顧佑澤一點聯係都沒有!是你自己無端猜忌。所以他才申請去了邊境,現在犧牲了你怪我?”
“再說了,顧景凡每個月的工資不都打給你了嗎?她的房子也是你在住。這些我可從來都沒說過什麼吧?”
3.
似乎是沒想到我竟然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薛夢璃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委屈地轉頭看向顧景凡,哽咽著說:“不是,我沒有.....”
然後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一副柔弱無助的模樣。
顧景凡下意識地想伸手安慰她,但看到我冰冷的眼神,他的腳步頓住了,手僵在半空中。
看著薛夢璃受委屈,顧景凡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
他猛地轉頭,怒視著我,語氣裡充滿了指責:“你怎麼能這麼說夢璃?”
“我哥死了她最難過,你還這樣往她心窩子戳。你到底有沒有教養?”
顧景凡的聲音很大,指著我的手指微微顫抖,顯然是氣極了。
教養?
聽到這兩個字我差點都氣笑了。
我確實是沒有教養,因為我根本就沒有父母教,鄉下的十幾年,我被丟在一戶農家,受儘了苦難。
如果不是我拚命讀書,或許今天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薛夢璃抬起頭,紅著眼眶,哽咽著說:“都怪我。如果不是當初非要嫁給佑澤,也不會拆散了佑澤和曉靜姐……”
她停頓了一下,淚水再次湧了出來。
“佑澤也不會死,都是我的錯。”
薛夢璃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聽不見了,說完她轉過身拉著孩子的手,就要離開。
顧景凡見狀,連忙伸手拉住薛夢璃,不讓她走。
“夢璃,你彆走。”
被拉住後薛夢璃也不再說話,隻是轉過身默默擦淚。
給了薛夢璃一個安心的眼神,眼神裡充滿了責備:
“曉靜,你彆說了!這麼大的雨你讓她和孩子去哪裡?”
我扯了扯嘴角,語氣嘲諷:
“雨大嗎?我不就這麼淋著回來的嗎?”
聽到我的話,薛夢璃掙紮著就要甩開顧景凡的手往外衝,學校分配給我的這套房子本來就不大,隔音也不好。
看著顧景凡緊張的樣子,我有些恍惚。
上一世,我也是一個人帶孩子,顧景凡就忙著照顧薛夢璃的一切。
家裡的大事小事都要我去操持,才三十多歲頭上就長了很多的白發。
而她們兩個,一輩子沒操心過,有時間就出去遊山玩水逍遙快活,
心口忽然一陣刺痛,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痛意,轉頭看向門口拉拉扯扯的兩人。
“我提醒你們,這裡隔音不太好,要是被人聽到了,明天你們兩個的事情可就要傳開了。”
“你要是實在放心不下,你和她一起搬過去照顧她也行。”
說完,我不再理會兩人,開啟浴室的門走了進去。
沒一會兒門外響起一陣嗚咽聲,然後是開門的聲音。
緊接著顧景凡的聲音在浴室門外響起,混合著水聲讓我聽不真切:
“雨太大了,我先送她們回去。你早點休息吧,我晚點回來。”
真奇怪,原先還隱隱作痛的胸口,此刻已經毫無波瀾了。
快速的洗完換好衣服出來,我走到臥室抽屜裡拿出床下的一個鐵盒子。
這裡邊是我的所有積蓄,顧景凡的工資大部分給了薛夢璃母子,剩下的給了他父母。
結婚後都是靠我的工資來維持生活,就蓮現在住的這套房子也是學校給我分配的宿舍。
數了數鐵盒裡的積蓄,我心滿意足的上床睡覺了。
這是我重活一世,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4.
第二天清晨,顧景凡回來了,臉色鐵青,眼圈烏黑,顯然一夜未眠。
顧景凡徑直走進臥室,一把將我從被窩裡撈了出來。
“昨天你說那些話有點過了,夢璃哭了很久,好幾次差點就要跟著我哥去了!”
“說什麼也不肯繼續住在我哪裡,最後自己帶著孩子擠在小賓館!”
他頓了頓,語氣軟了下來,
“等會兒你收拾好去給她道個歉,好好哄哄她”
剛想再說什麼,忽然感覺到自己手底下挨著的麵板燙的嚇人,顧景凡這才反應過來,我的臉色竟然蒼白的有些嚇人。
他用手捱了挨我的額頭,燙的嚇人。
“怎麼這麼燙?你發燒了!”
被他捏的難受,我甩開他的手繼續把自己埋進被子裡。
嘴裡還有殘留著藥的苦澀。
曾經,我無微不至的照顧著他的生活,甚至連薛夢璃我也會時刻考慮周到。
可現在我忽然什麼也不想做了!
想到那段時間的回憶,我就覺得全身冰冷!
我生孩子大出血的時候,顧景凡因為家裡停電怕薛夢璃害怕,丟下我一個人在醫院,生死未卜。
出院後我坐月子沒有人照顧,隻能自己硬撐著下地做飯洗衣,就此落下月子病,一到下雨天就渾身疼痛難忍。
而這個時候,顧景凡正帶著薛夢璃和她的孩子們遊山玩水。
他出任務受傷昏迷,我不眠不休照顧他三天三夜,可他醒來後第一句話卻是:
“夢璃不知道吧?彆讓她擔心,她膽子小愛哭。”
怕薛夢璃擔心,那我的擔心又算什麼呢?
所有的人都在稱讚顧景凡是個好男人,幫襯著自己的嫂子養大了孩子。
卻沒人想過,一輩子活在欺騙裡的我,成了兩人自譯高尚愛情的犧牲品!
還有我的親生父母,明明我纔是她們的孩子,卻被丟在鄉下十幾年不聞不問。
而薛夢璃在爸媽的悉心教導下,成功考上大學,又進入了和我一樣的科研團隊。
是所有大院裡最耀眼的存在,爸媽也把她視為驕傲!
而我,就算回來了,也隻能被嫌棄,被忽視。
即使後來我自己考上大學,拚命讀研,從家裡搬了出來,卻還是被父母要求事事都要讓著薛夢璃。
所有的人都對我說,薛夢璃沒了爸可憐,卻沒有人想過我?
我有爸媽,可卻十幾年不來看我一眼!
明明是薛夢璃霸占我的人生十幾年,到最後卻變成了我小氣善妒,不懂知恩圖報!
就連顧景凡也是這樣認為的,他覺得是我和我家人欠了薛夢璃,所以我就應該無條件的償還。
見我一直不說話,顧景凡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道:
“曉靜,你的那篇科研報告,可不可以讓給夢璃?”
我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景凡自己也有些難為情,眼神閃爍的不敢看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這次的科研報告是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走遍了一百多個鄉村才寫出來的。你知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重要?而且就算我退出,她也不可能在這次報告中得獎!”
5.
薛夢璃吃不了苦,也不願意吃苦,所以她根本不願意去到農村實地考察。
所以她就算被塞進科研團隊,也根本不可能在科研論文上獲獎!
顧景凡顯然知道我的意思,他吞吞吐吐的說道:
“我和夢璃的想法是,讓她直接用你的科研報告......”
不等他繼續說,我直接打斷了他。
“不可能!你想都彆想!”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上一世薛夢璃的水平,能夠得到全院唯一援疆的機會了。
原來是顧景凡幫我拒絕導師後,又拿著我的科研成果向導師推薦了薛夢璃。
被我嚴厲拒絕後,顧景凡也沒有生氣,他將我從床上抱起來靠在床頭上,扶著我一字一句的說道:
“曉靜,就這一次好不好?就算是我們對她的補償,以後不管她再困難,我都不會再管了好不好?”
“你想想,如果不是她的父親救了你爸爸,你還能有完整的家庭嗎?還能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嗎?”
“隻是一份科研報告而已,以後我陪著你去寫出更多更好的,好不好?”
因為整夜的高燒讓我的頭有些昏沉,全身無力。
但我還是強撐著甩開他的牽掣,語氣強硬:
“這個報告,我不可能讓!”
“這份成果,是我辛苦了這麼久才做出來的,我不可能讓給任何一個人!”
“而且,她占了我的身份活了十幾年,難道還不夠嗎?你們所有人都可以欠她,隻有我不欠她!”
“你要是想無底線無原則的幫扶她我不反對,但是請彆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再次醒來,已經是深夜。
房間裡隻亮著一盞昏黃的床頭燈。
顧景凡緊緊握著我的手,趴在床邊睡著了。
其實我和顧景凡也是有一段恩愛的時光的。
以前我為了做科研經常下鄉,淋雨感冒是常有的事。
特彆是每次回來之後,身上都會大大小小出現一些傷口。
因為這件事他不止一次的表示過心疼,每一次的感冒或者受傷都是他整夜的照顧我。
後來,無論我再去到哪裡,他都堅持要陪著我。
我們會在田野間手牽著手散步,也會暢談著以後的規劃,那時候的我真的以為會一輩子這樣幸福下去。
可誰知道,一個男人能做到這樣的好,竟然是為了另一個女人呢?
我輕輕地抽回自己的手,指尖的觸感卻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
察覺到我的動靜,顧景凡緩緩睜開眼。
他的眼神裡帶著一絲慌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曉靜,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下意識地躲開了他的觸碰。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然後慢慢收了回去。
“曉靜,這件事情是我考慮不周。你繼續休息吧,明天我帶你去商場買點禮物,給你賠禮道歉好不好?”
“你就原諒我這一次。”
邊說邊給我掖緊被角,也不等我回答,從櫃子裡抱起被子就往隔壁走。
即使他這樣說,我心裡也沒有放鬆警惕。
畢竟他後麵還有一個指揮他衝鋒陷陣的薛夢璃。
第二天顧景凡早早下班,帶著我往百貨大樓趕。
我並沒有什麼要買的,但是能花顧景凡錢的機會不多,或許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我要為我的離開做好準備。
6.
“小寶,媽媽穿這件衣服好不好看?”
“好看!媽媽這樣穿景凡爸爸肯定喜歡!今晚我們一起去景凡爸爸家吃飯好不好?”
剛走進服裝店,熟悉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顧景凡跨步的動作明顯一愣,他大概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薛夢璃。
隻見薛夢璃穿著深紅色大衣,長長的卷發垂在耳後,很像最近流行的港台明星,光鮮亮麗,與我樸素的衣著形成鮮明對比。
她也看到了我,杏眼彎彎,滿是笑意,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真誠。
“好巧啊景凡,曉靜姐,你們也來買衣服?”
我沒理會她的挑釁,隨意挑了幾件適合自己的衣服就交給店員。
顧景凡剛準備上前結賬,就被顧小寶抱住了腿。
“景凡爸爸給媽媽買衣服,不要給姨姨買!姨姨壞,她總是凶我!不要給姨姨買!”
哭聲越來越大,引得不少人都往這邊聚了過來,好奇地打量著我們。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場麵頓時變得混亂起來。
“小寶不準亂說!”
薛夢璃象征性地拉了拉小寶的手,絲毫沒有想要製止的意思。
顧小寶仰起頭,倔強地看著我,兩隻手依舊死死扒著顧景凡的腿。
“小寶沒有亂說!爸爸為什麼要給欺負我的壞人買衣服!”
顧景凡的臉色變得難看,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孩子的哭喊聲越來越尖銳,像一根細針,一下下紮進我的耳膜。
看著眼前這一幕鬨劇,心底的荒謬感油然而生。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臉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看向薛夢璃。
“既然小寶這麼堅持,那不如你給我買吧。”
薛夢璃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說。
我繼續說道:“反正我老公的工資都交給你了,你給我買也是一樣的。”
顧景凡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和不解。
似乎是沒想到我竟然會把話說的這麼直接。
但我卻沒有看他,而是繼續對薛夢璃說道:“他連家裡的糧票布票都給你了,難道我記錯了嗎?”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像潮水般湧來,將薛夢璃包圍。
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顯然承受不住周圍人指指點點的目光。
她緊緊咬著下唇,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和難堪。
“小寶,我們走。”
她一把拉起顧小寶,匆匆離開了商場。
顧小寶還在哭鬨,聲音卻漸漸遠去。
我轉過身,對店員說道:“麻煩幫我把這些衣服包起來。”
顧景凡站在一旁,一言不發,隻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走出商場,顧景凡一直跟在我身後,幾次欲言又止。
我裝作沒看到,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這兩天薛夢璃都沒出現在我麵前,直到今晚,我坐在沙發上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顧景凡從沙發上站起來去開門,看到我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
他飛快地瞥了我一眼,然後才把門徹底拉開。
薛夢璃站在門口,楚楚可憐,懷裡抱著睡眼惺忪的顧小寶。
“景凡……”薛夢璃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眼眶微紅,
“我……我能不能在你這裡借住一晚?”
她頓了頓,吸了吸鼻子,像是強忍著眼淚,
“房子……被收回去了……”
顧景凡的臉上寫滿了焦急和擔憂,他下意識地就要把薛夢璃往屋裡拉。
“進來吧,先進來再說。”
我輕咳一聲,兩人同時停下了動作,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薛夢璃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她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帶著哭腔說道:“曉靜姐,我……我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了,你也知道,佑澤死後,顧家一直怪罪我,不讓我回去……”
她的聲音哽咽,斷斷續續,“現在……現在我隻能來找景凡了,要是你不願意,我立刻就帶著小寶離開……”
7.
看著他們一唱一和的樣子,心底的冷笑快要溢位來。
顧景凡明明早就和薛夢璃商量好了,現在卻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因為百貨大樓那件事,現在外麵關於他們兩個的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
從前大家還讚揚顧景凡照顧寡嫂,現在都變成了懷疑他們之間的關係。
顧景凡單位的房子本來就不夠分,現在被人舉報,房子被收回也是活該。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語氣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隨便你們。”
說完,我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從頭到尾,顧景凡都沒有給我拒絕的權利。
不過沒關係,反正還有兩天我就要離開了。
離開前,還要把婚離了。
這個薛夢璃,說不定還能幫我一把。
我坐在床邊,聽著外麵客廳裡傳來的低語聲。
他們大概以為我會大吵大鬨,歇斯底裡地阻止。
可惜,讓他們失望了。
我對顧景凡,對這段婚姻,已經沒有任何留戀了。
離出發隻剩最後一天了。
我起個大早,打算去買些路上吃的東西,順便再采購一些新韁可能買不到的實驗用品。
明天就要跟隨大部隊出發了,心底湧起一絲難以言喻的輕鬆。
回到家,推開門,一股異樣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
書房門半掩著,裡麵的東西散落一地。
我心頭一緊,快步走進去。
地上,我的科研論文被翻得亂七八糟,有些甚至被撕成了碎片。
那些都是我多年心血的結晶,凝聚著無數個日夜的努力。
顧小寶坐在書房的沙發上,手裡還拿著我另一份研究報告,正一下一下地撕扯著。
我幾乎是衝到她麵前,一把搶過她手裡的報告。
“你乾什麼?!”
顧小寶被我憤怒的樣子嚇了一跳,小嘴一撇,就要哭出來。
“哇!壞姨姨!你欺負我!”
她哭喊著,小手胡亂地揮舞著,想要打我。
聽見哭聲薛夢璃從房間裡跑了出來。
她一把將顧小寶抱進懷裡,警惕地看著我。
“小寶,怎麼了?”
看到薛夢璃,顧小寶哭得更大聲了,小手緊緊地摟著薛夢璃的脖子。
“媽媽,壞姨姨打我!”
薛夢璃心疼地抱著顧小寶對我說:“姐姐,小寶隻是個孩子,有什麼話你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
我猛地將亂七八糟的紙摔在她麵前。
“她做了什麼你怎麼不說?你知不知道這裡麵有我花費好幾年的科研成果?”
“這是我家!她在我家亂動我東西,還倒打一耙說我打她?”
薛夢裡拍著孩子後背,滿臉嘲諷地看著我。
“小寶才四歲,她能說謊嗎?”
“就算說謊,我說你打就打了,景凡隻會信我。”
“你家又怎麼樣?我不也照樣住進來了,以後這裡早晚會是我家!”
說著就轉身想要離開,小寶還趴在她肩上朝我做著鬼臉。
我被氣得全身發抖,上前拽住她想要和她理論。
誰知她甩手用力一推,我一個踉蹌向後倒去。
我毫無防備,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後腦勺重重地撞在了書桌的尖角上。
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我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額頭流了下來,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感覺頭一陣陣的暈眩,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天呐!流了好多血!”
“快叫救護車!”
薛夢璃似乎也被嚇壞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我按著額頭吃力地站起身,此時門口已經圍了一群人。
隔壁李姐一見我臉上全是血,立刻衝了進來。
“你這丫頭怎麼回事?小丁好心收留你你咋還恩將仇報呢?”
薛夢璃有些慌亂的連連擺手:“不是我……是她先動手打孩子的。”
我冷笑:“你看看她身上有一點傷嗎?
倒是她,我的東西放在櫃子最頂上,她一個五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拿得到?”
薛夢璃呼吸一頓,眼珠子四處轉了轉,想狡辯卻不知道要怎麼說。
我和顧景凡都在上班,家裡就隻有她和小寶。不是她還能是誰?
大家沒理會她的異樣,七手八腳地扶著我就往衛生所趕。李姐邊走還邊罵,嗓門大的隔條街都能聽到。
“白眼狼!下手這麼重!真是不要臉!”
包紮好之後,病房的門被推開,顧景凡一臉焦急地走了進來。
他看到我頭上纏著紗布,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神裡閃過一絲心疼。
“曉靜,你怎麼樣?沒事吧?”
我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顧景凡轉頭對著隨後進來的薛夢璃質問道。
“好好的曉靜怎麼會受傷!”
薛夢璃臉色一白,眼眶瞬間紅了。
“景凡,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薛父薛母就衝了進來,一把將薛夢璃護在身後。
薛母一臉不滿地看著顧景凡。
“景凡,你這是什麼意思?夢璃也不是故意的,你乾嘛吼她?”
薛父也跟著幫腔:“就是,一點小傷而已,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嗎?”
他瞥了我一眼,語氣輕蔑:“道個歉就行了,多大點事啊。”
我閉上眼睛,感覺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
“我想休息了,請你們都出去。”
薛父薛母互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礙於顧景凡在場,也不好發作。
他們拉著哭鬨的顧小寶,簇擁著薛夢璃,不情不願地離開了病房。
顧景凡走到我的床邊,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化作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然後,他轉身離開了。
病房裡終於安靜下來,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感席捲而來,我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天剛矇矇亮,我就醒了。
我換好衣服,拿著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徑直去了顧景凡單位。
我找到了他的領導,將離婚協議書遞了過去。
“這是我的離婚報告,請您轉交給顧景凡。”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在顧景凡單位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他的領導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同情和理解。
“我知道了,我會轉交給他的。”
我點點頭,轉身離開。
走出顧景凡單位的大門,我感覺心頭一塊巨石終於落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受著清晨清新的空氣。
一切,都結束了。
我跟隨大部隊去了火車站,踏上了開往新韁的列車。
火車緩緩啟動,我看著窗外漸漸遠去的城市,沒有一絲留戀。
顧景凡來到醫院,卻撲了個空。
護士告訴他,我一大早就離開了。
他以為我還在生他的氣,便匆匆趕回家,想要哄我開心。
然而,推開家門,他卻發現屋子裡空蕩蕩的。
一種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
他開始翻箱倒櫃,尋找我的蹤跡。
衣櫃裡,我的衣服少了大半。
書房裡,我的科研資料也不翼而飛。
他慌了,立刻驅車趕往薛家。
衝進薛家,看到薛夢璃正坐在沙發上和小寶有說有笑。
薛夢璃看到他,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以為他是來接自己回去的。
她連忙起身,想要迎上去。
“景凡,你來了!”
然而,顧景凡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語氣急促地問道:“曉靜呢?她在這裡嗎?”
薛夢璃愣住了,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曉靜?她不是在醫院嗎?”
8.
兩天過去了。
顧景凡像丟了魂一樣,他到處都找了,就是沒有我的蹤影。
一種可怕的預感在他心底蔓延開來。
他不敢相信,我真的會就這麼離開他。
就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他的領導找到了他。
“景凡,你最近的狀態不太好,是不是和曉靜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顧景凡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一點小矛盾,我會處理好的。”
領導歎了口氣,將一份檔案遞給他,“這是曉靜遞交的離婚協議書,你看看吧。”
顧景凡不敢置信地接過離婚協議書。
薄薄的幾頁紙,卻像千斤巨石一樣壓在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顫抖著翻開,看到我娟秀的簽名,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感席捲而來。
他感覺自己快要失去她了,真的快要失去她了。
“不,我不會離婚的。”
顧景凡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他頹廢地坐在沙發上。
屋子裡空蕩蕩的,到處都彌漫著我離開後留下的空虛和寂寥。
突然,一陣開門聲響起。
“曉靜!”
他猛地抬起頭,朝著門口看去。
然而,走進來的卻是薛夢璃和顧小寶。
薛夢璃的臉色有些蒼白,眼圈也有些紅腫。
看到顧景凡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心裡既心疼又有些激動。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景凡,我聽說曉靜不見了,是真的嗎?”
顧景凡沒有回答,隻是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無神。
薛夢璃走到茶幾旁,看到了那份離婚協議書。
她拿起協議書,翻看了一遍,嘴角的笑意都快壓不住了。
但是她還是善解人意的問道:
“景凡,曉靜姐是不是生氣了?要不要我去給她道歉?”
顧景凡終於回過神來,他抬起頭,看著薛夢璃,語氣冰冷地說道:“不用了,她要和我離婚。”
薛夢璃的心臟猛地一跳。
離婚?
一股抑製不住的狂喜湧上心頭,卻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她故作擔憂地歎了口氣,輕輕地將離婚協議書放回茶幾上。
“景凡,你彆這樣,曉靜一定是氣急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走到顧景凡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那麼愛你,怎麼會真的和你離婚呢?”
顧景凡猛地站起身,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不,我不能就這麼等下去,我要去找她,我要把她帶回來!”
薛夢璃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
顛簸了幾天幾夜,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新疆喀什地區的一個偏遠小山村。
漫天的黃沙,乾燥的空氣,貧瘠的土地,一切都與熟悉的城市截然不同。
這裡,就是我未來要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一下車就看到一群村民站在村口,熱情地迎接我們的到來。
為首的是一位年過半百的村乾部,他穿著樸素的衣裳,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但眼神卻炯炯有神。
“歡迎,歡迎各位專家來到我們村!”村乾部熱情地握著丁我的手,“我們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們盼來了!”
看著一張張淳樸而充滿希望的麵孔,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我知道,自己肩負著重要的使命。
風沙很大,吹得眼睛有些酸澀。
但我卻覺得,這裡的空氣,格外清新。
顧景凡像瘋了一樣,衝進導師的辦公室。
導師扶了扶眼鏡,一臉詫異地看著他。
“景凡?你怎麼來了?”
因為奔跑大口喘息著,顧景凡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曉靜呢?她在哪兒?”
導師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曉靜?她去援疆了啊,你不知道嗎?”
援疆?
這兩個字像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劈在顧景凡的頭上。
他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眼前一片模糊。
原來我是真的不要他了,也不要這個家了!
9.
顧景凡跌跌撞撞地跑出學校,腦海裡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是怎麼回家的,隻知道自己必須要去找她。
衝進家門,開始胡亂地收拾東西。
薛夢璃聽到動靜,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景凡,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顧景凡頭也不抬地回答。
“我要去新疆。”
“新疆?你去新疆乾什麼?”薛夢璃的心猛地一沉。
“去找曉靜。”
薛夢璃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你走了我和小寶怎麼辦?”
顧景凡的聲音堅定而決絕。
“夢璃,我覺得曉靜說的很對,或許你可以試著自己照顧自己,沒有人能照顧你一輩子的。”
薛夢璃還想說什麼,卻被顧景凡粗暴地打斷了。
“彆說了,夢璃,我不想聽。”
他抓起行李箱,轉身就要出門。
薛夢璃見狀,連忙給顧小寶使了個眼色。
顧小寶心領神會,立刻跑過來,抱住顧景凡的腿。
“顧爸爸,你不要走!不要離開小寶!”
顧小寶哭喊著,死死地抱住顧景凡的腿不放。
看著抱住自己的顧小寶,顧景凡忽然想到,從前也是這樣隻要顧小寶一苦鬨,自己就會答應薛夢璃的任何條件。
所以才會一次次的讓我受委屈!
“小寶,好好和媽媽在家呆著。”
他說完,撥開小寶的手,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家門。
看著顧景凡離去的背影,薛夢璃眼中閃過一絲嫉妒的光芒。
她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讓顧景凡把我帶回來!
顧景凡一路狂奔,趕到機場,買了最近一班飛往新疆的機票。
在飛機上,他一刻也沒有閤眼。
腦海裡不斷浮現出我的身影。
他想起我們曾經的甜蜜,想起我們曾經的幸福。
他後悔了。
後悔自己沒有好好珍惜,後悔自己讓我受了那麼多委屈。
飛機降落在烏魯木齊機場。
顧景凡顧不上休息,立刻轉乘前往喀什的班車。
漫長的旅途,讓他身心俱疲。
但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我。
他不知道我在哪個村子,他隻知道她在喀什地區。
所以隻能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地尋找。新疆的陽光,熱烈而純粹。
風吹過戈壁灘,捲起細沙,拍打在研究站的玻璃窗上。
這裡的生活,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日複一日,我埋首於田間地頭,研究著棉花的生長規律。
這天,我從地裡回來,疲憊地推開研究站的門。
一個熟悉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我的眼前。
顧景凡。
他瘦了,也憔悴了,鬍子拉碴,眼窩深陷。
他像瘋了一樣,衝上來抱住我。
“曉靜!我終於找到你了!”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絲哭腔。
我用力推開他。
一段時間不見,他變得如此頹廢。
但我心中沒有一絲波瀾,沉默著走進屋裡。
顧景凡跟在我身後,亦步亦趨。
等到我坐在床榻上,他終於開口,小心翼翼:
“曉靜,你為什麼要離婚?又為什麼要一個人跑來新疆不告訴我?我們不是說好一輩子都不會騙對方的嗎?”
我看著他,眼神冰冷。
“因為我不愛你了。”
10.
五個字,像五把尖刀,狠狠地刺進顧景凡的心臟。
他喃喃自語,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愛我了……”
“是,我不愛你了。”我重複了一遍,語氣更加堅定。
“為什麼?我們曾經那麼相愛……”顧景凡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不解。
我冷笑一聲。
“曾經?顧景凡,你所謂的愛,就是任由薛夢璃,傷害我嗎?”
我的聲音越來越大,壓抑已久的憤怒,終於爆發出來。
“你所謂的愛,就是把你的所有都交給另一個女人嗎?你有沒有想過到底誰纔是你的老婆!”
顧景凡沉默了。
我轉過身,不再看他。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顧景凡突然跪了下來,緊緊抓住我的手。
“曉靜,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我離開前已經和夢璃說清楚了,以後我真的不會再管她了。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他的眼淚,滴落在我的手上。
滾燙,卻讓我感到惡心。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
“補償?顧景凡,你拿什麼補償我,我所經曆的傷害,你永遠也彌補不了!”
想到前世自己被騙了一輩子,我就忍不住的憤怒。
我的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感情。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顧景凡沒有離開。
他說他會等我迴心轉意。
一個可笑的承諾。
他在村子裡找了個地方住下,我每天下地,他都遠遠地跟著。
不靠近,也不打擾。
有時候,他會幫村裡人乾點活。
修籬笆,扛水桶,搬運農具。
有一天,村裡一個熱心的大姐,把我拉到一邊,神秘兮兮地問我。
“曉靜啊,那個小夥子,和你啥關係啊?”
我淡淡地回答:“夫妻,不過離婚了。”
大姐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離婚?這麼好的小夥子,你咋捨得離啊?”
她苦口婆心地勸我:“女人嘛,一輩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有啥過不去的坎兒啊?”
我看著她,眼神堅定。
“就是過不去。”
有些傷,刻骨銘心,永遠無法癒合。
第五天,我在地裡找到顧景凡。
他正幫一個老鄉修理灌溉用的水泵。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健壯的身影。
我走過去,語氣冰冷。
“你到底想乾什麼?”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痛苦和祈求。
“不離婚。”
簡短的三個字,卻像千斤巨石,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冷笑一聲。
“不可能。”
他沉默了,低著頭,繼續擺弄著手裡的工具。
我轉身要走。
這時,村長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曉靜,景凡,有人找你們!”
我和顧景凡跟著村長來到村口。
薛夢璃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村口,身上風塵仆仆。
顧小寶跟在她身後,怯生生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看到顧景凡,顧小寶的眼睛一亮,立刻衝了過去。
“爸爸!”
她緊緊抱住顧景凡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爸爸,你為什麼不要我和媽媽了?”
孩子的哭聲,引來了不少人。
周圍的村民,都愣住了。
他們好奇地打量著我們三個,眼神裡充滿了疑惑和八卦。
懶得看薛夢璃演戲,我轉身就走。
顧景凡想追上來,卻被顧小寶死死抱住腿。
“爸爸,不要走!爸爸救救媽媽!”
11.
回到住處,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這時,有人敲門。
是村裡那個熱心的大姐。
她一臉焦急地走了進來。
“曉靜啊,不好了!”
我看著她,疑惑地問:“怎麼了?”
大姐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村裡都傳遍了,說你男人被彆的女人帶著孩子找上門來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
“是嗎?他不是我男人。”
我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大姐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你咋一點都不著急啊?”
我聳了聳肩。
“有什麼好著急的?”
大姐湊到我耳邊,小聲地問:“那個女人,是你男人找的?”
我搖了搖頭。
“不是。”
大姐更加疑惑了。
“那她是誰啊?”
我緩緩地說:“他嫂子。”
大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嘴巴也張成了“O”型,一副標準的吃瓜表情。
“嫂子?那娃娃為啥喊他爸爸?”
我解釋道:“那孩子是他哥的兒子,他哥死了。”
大姐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原來他哥死了,那兩人就賴上他了啊!怪不得你們要離婚!”
我沉默了。
大姐的話,雖然粗糙,卻一針見血。
薛夢璃確實賴上了顧景凡。
但顧景凡,又何嘗不是捨不得薛夢璃呢?
敲門聲再次響起,打破了屋內凝滯的空氣。
顧景凡走了進來,身後空無一人。
他解釋說,已經讓薛夢璃帶著小寶回去了。
我有些意外。
薛夢璃真的會這麼輕易就回去?
她千裡迢迢跑到這偏遠的新疆小村莊,就為了看一眼?
這不像她一貫的作風。
心底的疑惑還未散去,屋外傳來一陣喧鬨。
一個村民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氣喘籲籲地說:“曉靜,不好了!剛剛那個女人,要跳河!”
跳河?
我們趕到村口的小橋邊時,看到薛夢璃站在橋欄杆外,搖搖欲墜。
顧小寶在她身邊哭得撕心裂肺,小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角。
橋下,是湍急的河水。
村民們圍在橋邊,七嘴八舌地勸說著。
“下來吧!有什麼事好好說!”
“彆想不開啊!孩子還這麼小!”
薛夢璃卻充耳不聞,隻是哭喊著:“我要去找我丈夫!我丈夫死了!我沒有家了!沒有人要我們母子了!”
她哭得聲嘶力竭,看起來狼狽不堪。
我冷眼看著她表演。
前世,我也曾被她這副柔弱無助的模樣騙過。
如今,我隻覺得惡心。
我知道她這是在逼顧景凡。
村長急得團團轉,生怕薛夢璃真的跳下去。
他走到顧景凡麵前,低聲下氣地求他:“顧先生,你就答應讓她留下吧!你看孩子哭得這麼可憐……”
顧景凡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緊緊地握著拳頭,似乎在極力克製著什麼。
良久,他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好。”
薛夢璃聽到這個字,立刻停止了哭泣。
她轉過身,對著顧景凡露出一個楚楚可憐的笑容。
“景凡,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的這麼狠心的。”
村民們七手八腳地把薛夢璃從橋欄杆外拉了回來。
顧小寶撲到顧景凡懷裡,緊緊地抱著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天之後,薛夢璃和顧小寶在村裡安頓下來。
顧景凡每天被兩人纏得脫不開身,我樂得清閒,可以專心致誌地做我的研究。
12.
這幾天,我漸漸發現村裡人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
他們常常在我背後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我起初並不在意,直到有一天,村裡的大姐把我拉到一邊,神秘兮兮地對我說:“曉靜,我跟你說,那個顧景凡和薛夢璃,絕對不正常!”
我心裡咯噔一下。
“什麼意思?”
大姐壓低了聲音,說:“你沒發現嗎?他們兩個成天黏在一起,跟夫妻似的。那個薛夢璃,看著柔柔弱弱的,其實心機深著呢!”
嗯確實。
在外人看來,他們很像是一家三口。
本來我沒放在心上,可誰知道流言蜚語,像野草一樣瘋長,蔓延到村子的每一個角落。
有人說,我搶了薛夢璃的老公,才導致他死在邊境。
有人說,薛夢璃纔是真正的受害者,她和顧景凡青梅竹馬長大。
這些流言蜚語,嚴重影響了我的工作。
憋著一口氣,我推開了顧景凡住處的門。
屋裡,薛夢璃也在。
我直截了當地說。
“薛夢璃,顧景凡,你們能不能放過我?馬上離開這裡!”
顧景凡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我。
“曉靜,你……”
“我不想再重複一遍。”我的語氣冰冷而堅決。
薛夢璃的臉色微微一變。
顧景凡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我可以回去,但是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去!”
我看著他,眼神堅定。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顧景凡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我轉向薛夢璃,直言不諱地說:“你帶著孩子千裡迢迢追男人追到這裡來,你還要不要臉?”
薛夢璃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沒想到我會直接不給她臉麵,當著顧景凡的麵說出這樣的話。
她下意識地看向顧景凡,尋求他的幫助。
然而,顧景凡卻沒有像以前那樣護著她。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薛夢璃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她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曉靜,我知道你覺得是我害你和景凡離婚,可我真的隻是想給小寶一個完整的家啊!””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我隻想讓你們離開。”
我的語氣冰冷而決絕,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屋裡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然後我轉頭看向顧景凡,一字一句的說:
“離婚申請我已經簽了。”
“我們以後就沒有關係了。請你們不要再打擾我。”
顧景凡的眼神裡充滿了慌亂和無措。
“曉靜,你聽我說,我沒有簽字……”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一絲懇求。
“我不想離婚……”
他試圖抓住我的手,卻被我躲開了。
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肢體接觸。
薛夢璃一直沉默著,看著我們爭執。
她的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
突然,她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村民們把薛夢璃抬到了村裡的車上,送往鎮上的衛生所。
到了衛生所,醫生給薛夢璃做了檢查。
薛夢璃慢慢醒了過來,卻開始嘔吐不止。
醫生看了看,說:“看樣子像是懷孕了。”
懷孕?
我看向顧景凡,他的臉色慘白,眼神裡充滿了震驚。
他看了看薛夢璃,又慌亂地避開了我的眼神。
走出衛生所,顧景凡追上我。
“曉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無力。
“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痛苦。
“醒來的時候,我就和夢璃睡在一張床上,可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的樣子,讓我猜到了一個大概。
薛夢璃用同樣的手段,給顧景凡也下了藥。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帶著薛夢璃,滾出我的視線。”
13.
說完,我轉身離開。
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再看顧景凡一眼。
走出衛生所,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
新疆的冬日,冷得刺骨。
我裹緊了身上的外套,卻依然覺得冷。
第二天,薛夢璃來找我。
她臉色蒼白,嘴唇乾裂。
“我們談談。”
放下手裡的東西,我看向她:
“你想談什麼?”
幾乎是瞬間,薛夢璃退去了柔弱,咬牙切齒的看著我說:
“丁曉靜,憑什麼當初你一回來,就得到顧佑澤的喜歡?”
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不甘。
“就連顧景凡,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你吸引。”
她的聲音越來越激動,帶著一絲歇斯底裡。
“憑什麼結婚後他還想著你?丁曉靜,你有什麼了不起的?現在我懷了景凡的孩子,我會和他結婚的!”
我看著她,忽然覺得她很可憐。
一輩子都在追求男人虛無縹緲的愛。
沒有自己的夢想,沒有自己的生活。
我平靜地看著她,
“薛夢璃,我不欠你什麼。”
“薛家十八年的生活,是你在替我享受。”
“接受良好的教育,安排的好工作。甚至到現在,你還是姓薛。”
“而我,姓丁。
“我不會改回薛姓。”
“薛家父母,顧景凡,我都不稀罕。”
薛夢璃眼睛睜大,她似乎不敢相信,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在同情我?”
我笑了笑,笑容裡帶著一絲嘲諷。
“同情?”
我看著她,眼神裡充滿了憐憫。
“薛夢璃,你確實很可憐。”
“一輩子活在彆人的陰影裡,沒有自我。”
我頓了頓,繼續說道:“以後不要再來這裡找我。有本事,就把顧景凡給拴在你身邊,彆讓他再來騷擾我。”
風吹起我的頭發,遮住了我的視線。
我抬手,將頭發撥到耳後。
我和薛夢璃不一樣,我不會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放棄我的未來。
不知道薛夢璃回去和顧景凡說了什麼,第二天她們就離開了。
我的生活,終於恢複了平靜
新疆的風沙很大,信封上常常沾滿細沙。
我從未開啟過,直接丟進火爐裡,看著它們化為灰燼。
三年,一千多個日夜,我埋首於科研,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了這片土地。
原本五年的計劃,因為我和團隊的出色表現,縮短到了三年。
離開的那天,村民們哭成一片,拉著我的手不捨得放開。
她們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話說著感謝,說著祝福。
那一刻,我意識到這就是我讀書的意義,我人生的價值。
我告訴她們,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我”會來的。
顛簸了幾日,終於回到了闊彆三年的地方。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築,卻讓我感到一絲陌生。
拖著行李箱,走向學校的宿舍樓。
自從我離開後,這裡就一直空著,沒人住過。
推開門,一股黴味撲麵而來,灰塵厚得像一層毛毯。
打掃乾淨後,我去了導師的辦公室報道。
他很高興看到我,告訴我一個好訊息:因為我的出色表現,我可以留在學院研究所工作。
三天後,學院的聘任大會。
我站在後台,整理著衣服,心跳得有些快。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麵前。
薛夢璃穿著精緻的套裝,坐在講台下,卻掩蓋不住眼底的疲憊。
看到我,她愣住了,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一絲嫉妒,還有一絲……恨意。
14.
聘任結束後她在後台把我攔住:
“丁曉靜,你……你回來乾什麼?”
我不想和她糾纏,轉身想走。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站住!你是不是回來和我搶景凡的?”
她的力道很大,指甲幾乎要掐進我的肉裡。
我皺了皺眉,想要掙脫。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薛夢璃,你在乾什麼!”
顧景凡站在不遠處,目光落在薛夢璃抓著我胳膊的手上。
他的眼底,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但表麵卻很平靜。
他語氣帶著一絲警告:
“彆無理取鬨。”
薛夢璃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鬆開了手。
她轉身離開,背影有些落寞。
顧景凡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片刻後,他也轉身離開了。
聘任大會開始了。
我走上講台,麵對著台下的眾人,開始了我的演講。
講話完成後,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聘任大會結束後,我回到了宿舍。
薛父薛母站在門口,看樣子似乎是在等我。
看到我回來,薛母臉上堆滿了笑容。
“曉靜啊,你回來了。”
我實在是不想和他們表演母女情深的戲碼,開門見山的問:
“你們來乾什麼?”
薛父薛母對視一眼,眼神裡閃過一絲尷尬。
然後薛母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曉靜啊,聽說……聽說你留在農科院了?還得到了表彰?”
我點頭。
他們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彷彿我獲得的榮譽是他們的一樣。
“真是太好了!曉靜,你真是太優秀了!我們為你感到驕傲!”
薛母激動地說著,眼眶裡甚至泛起了淚花。
“我們要給你慶祝一下!今晚就去飯店,好好慶祝一下!”薛父也附和道。
我看著他們平靜地反問
“慶祝?你們是我的誰?”
薛母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我們是你的爸爸媽媽啊!”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爸爸媽媽?”
我重複著這四個字,語氣裡充滿了嘲諷,
“你們把我丟在鄉下十八年不聞不問,就算是回來也沒有給過我一分錢,連姓名都不願意把我改回薛姓,現在還好意思說你們是我的爸爸媽媽?”
我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不過,我也要感謝你們。”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的波瀾,
“感謝你們一直不承認我這個女兒,所以現在我反倒是輕鬆了不少。至於你們的女兒,應該是薛夢璃才對!”
兩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十八年的冷漠,早已磨滅了我對他們的所有期待。
我開啟身走進房間,留下他們站在原地,像兩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站了很久,薛父薛母走了。
他們的背影,佝僂而落寞,像兩片被秋風掃落的枯葉。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口氣,我憋了十八年。
終於,可以吐出來了。
就在我以為生活終於可以回歸平靜的時候。
沒想到,我接到了學校的通知。
有人舉報我發表的科研論文抄襲。
抄襲?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我立刻趕到學校。
會議室裡,導師麵色凝重。
薛夢璃坐在一旁,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看到我,導師拿著兩份幾乎一模一樣的論文。
“曉靜,你解釋一下。”
我接過論文,仔細地翻看著。
兩份論文,除了署名不同,內容幾乎完全一致。
而薛夢璃那份論文的日期,比我的早了整整一個月。
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這怎麼可能?
14.
薛夢璃的聲音響起:
“丁曉靜,之前不說是看在景凡的麵子上,可現在我覺得你應該給我,也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放下檔案,我看向薛夢璃,聲音篤定:
“我沒有抄襲!這是我的研究成果!要說抄襲也是你抄襲我!”
薛夢璃冷笑一聲,
“我抄襲你?可笑!我的日期可比你的日期早很多,而且你不過是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你有什麼能力寫出這樣的論文?”
她的眼神裡充滿了輕蔑和不屑。
“我懷疑,你之前的那些論文,也都是抄襲的!”
導師看著我,眼神複雜。
“丁曉靜,學校會調查這件事,在這期間,暫停你的所有工作。”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像一記悶棍,狠狠地打在我的頭上。
走出會議室,薛夢璃跟了出來,擋在我的麵前。
“丁曉靜,你以為你回來就能和我爭?我告訴你,當年你爭不過我,現在你也爭不過我!”
她說完,揚長而去。
抄襲的訊息像病毒一樣,迅速蔓延開來。
那些原本友善的目光,如今都帶著審視,懷疑,甚至鄙夷。
得知這個訊息後,顧景凡找到我說要給我一個交代。
我並不知道他說的交代是什麼意思,直到他找到導師。
辦公室裡,顧景凡站在導師麵前:
“這件事,我要解釋清楚。”
導師看著顧景凡,眼神裡充滿了疑問。
“曉靜沒有抄襲,那份報告,是我給薛夢璃的。”
導師愣住了,顯然沒有料到會是這樣。
震驚過後,導師緩緩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他看向顧景凡,眼神裡充滿了不讚同。
“景凡,我以為你是個分得清的,誰知道你竟然做出這樣的糊塗事。”
咬了咬嘴唇,顧景凡補充道:“那份報告,是我之前為了幫薛夢璃在農科院站穩腳跟,才私下交給她的,裡麵的資料和研究方向,都是曉靜的心血。”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絲痛苦,“我沒想到她會……”
事情的真相,像一顆炸彈,在農科院炸開了。
薛夢璃的名字,成了恥辱的代名詞。
農科院迅速成立了調查組,最終,薛夢璃被開除,一切榮譽被收回。
抄襲事件的真相大白,我的名譽也得到了恢複。
但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顧景凡,曾經的天之驕子,也因為這件事受到了牽連。
他來找我,神情憔悴,雙眼布滿了血絲。
“曉靜,對不起。”
他的聲音沙啞,一點都沒有以前意氣風發的樣子。
曾經的愛恨,如今都化成了一種淡淡的無奈。
我平靜地說。
“你走吧,以後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接下來的幾天,我平靜地生活著。
整理房間,讀書,繼續進行我的研究。
沒有再遇到顧景凡和薛夢璃。
彷彿他們已經從我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
這天,門鈴響了。
我開啟門,看到一個略顯憔悴的中年女人站在門口。
是顧景凡的母親。
我把她請進屋,她侷促地坐在沙發上,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
“曉靜,景凡他……”
我順口問道:
“他怎麼了?”
顧母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他要去邊境了……”
邊境?
那是顧景凡哥哥犧牲的地方。
顧母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薛夢璃的懷孕是假的。
15.
顧景凡發現後,勃然大怒,揚言再也不管她。
薛夢璃不甘心,鬨到了部隊。
顧景凡原本要晉升,卻因為這件事丟了機會,還被降職。
現在的工資,隻夠養活自己,沒能力也不想再管薛夢璃母子。
而薛夢璃卻還鬨著要結婚。
顧景凡說她瘋了,他一直當她是嫂子而已。
可薛夢璃就是不依不饒,為了徹底斷了薛夢璃的念想,他申請調往邊境。
說到這裡顧母哭得更加傷心。
“他哥哥就是在那裡犧牲的,我們不能再承受失去他的痛苦了,可是我勸不住他,他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她抬起頭,滿含期待地看著我。
“曉靜,你去勸勸他吧,隻有你能勸得了他。”
麵對顧景凡的母親,我是尊重的:
“阿姨,我和顧景凡已經離婚了,他和薛夢璃的事情,與我無關。”
顧母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絕望。
“曉靜,我知道你還在怪他,可是……”
我打斷她。
“阿姨,我沒有怪他,我隻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我的語氣很堅決,沒有一絲迴旋的餘地。
顧母沉默了。
她知道,我不會改變主意。
緩了一會兒,她站起身,蹣跚著走向門口。
一個星期後。
我正在實驗室裡指導學生做實驗。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照在實驗台上,泛著冷冷的光。
我的生活,似乎已經恢複了平靜。
門衛突然打來電話,說有我的信。
我有些疑惑。
誰會給我寄信?
放下手頭的工作,走到傳達室。
門衛遞給我一個薄薄的信封。
沒有寄信人地址,隻有我的名字。
我撕開信封,抽出裡麵的信紙。
上麵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字跡潦草,像是匆匆寫下的。
遲來的道歉,毫無意義。
我將信紙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轉身,回到實驗室繼續我的工作。
我的時間,很寶貴。
我沒有時間,去浪費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
本生活終於可以回歸正軌,可有些人,就像跗骨之蛆,怎麼甩也甩不掉。
這天,我剛結束一個實驗,準備去食堂吃飯。
突然,一個披頭散發的身影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薛夢璃。雙眼通紅,像是哭了好幾天,整個人憔悴不堪,哪裡還有半分往日的光鮮亮麗。
她像個瘋子一樣,用力地搖晃著我。
“丁曉靜!你告訴我!顧景凡在哪裡,他到底去了哪裡!”
我用力甩開她的手,冷冷地看著她:“我不知道。”
“你騙人!他一定去找你了!他不可能不要我!不可能!他說過會照顧我一輩子的!”
她哭喊著,聲音嘶啞,像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我不想和她糾纏,轉身想走。
她卻再次抓住我,指甲深深地嵌進我的肉裡,咬牙切齒的看著我:
“憑什麼!憑什麼他們兩兄弟都喜歡你!你到底有什麼好!明明是我先認識他們的!”
她歇斯底裡地哭喊著,引來了不少圍觀的人。
有人小聲議論:“這不是那個被開除的薛夢璃嗎?不會是瘋了吧?”
“我看像,聽說她老公被她害死了,她就賴著人家弟弟不放,現在把人家弟弟家也搞散了。”
這些議論聲,像一根根尖針,刺進薛夢璃的心裡。
她突然放聲大笑,笑聲尖銳刺耳,帶著濃濃的絕望和瘋狂。
“哈哈哈哈哈……我瘋了?對!我是瘋了!都是你們逼瘋我的!”
她指著我,眼神怨毒:“丁曉靜,你害我沒有了佑澤,又搶走了景凡。現在連我的小寶也不屬於我了,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她撕心裂肺的喃喃自語:
“小寶被顧家接走了。他們說我瘋了,不配撫養小寶……現在我什麼也沒有了,什麼也沒有了……”
她癱坐在地上,像一堆爛泥,曾經的驕傲和自信蕩然無存。
薛家父母也和她斷絕了關係,覺得她丟儘了他們的臉。
曾經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女,如今卻淪落到如此地步。
我看著她,心裡沒有一絲同情,隻有無儘的悲涼。
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我彎下腰,看著她空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薛夢璃,這一切都是你作死!”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後來的日子,我更加專注於我的科研工作。
我帶領團隊,搞科研,下鄉幫助農民解決農業方麵的問題。
發表了一篇又一篇高水平的論文。
我的名字,在業內越來越響亮。
獲得了越來越多的認可和榮譽。
十二年後,我成為了農科院最年輕的教授。
完成了,我前世沒有完成的夢想。
而薛夢璃自從那天過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