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養成皇,金籠鎖嬌 第2章 飼主的權柄與玩具的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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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斷斷續續下了三天,終於停了。
陽光穿透稀薄的雲層,落在琉璃家那座龐大而破敗的府邸後院。這裡是繁華帝都裡被遺忘的角落,斷壁殘垣,枯草被積雪半掩,一口早已乾涸的古井沉默地矗立著,像一隻窺探著腐朽的眼睛。
琉璃穿著一身半舊的素白錦襖,領口一圈雪白的狐毛襯得她小臉愈發精緻,也愈發蒼白。她悄無聲息地走在覆雪的迴廊上,腳步輕得像一隻貓,手裡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還冒著些許熱氣的粗陶碗。
碗裡是半碗稀薄的、幾乎能照見人影的米粥,以及一小塊昨晚她偷偷藏起來的、已經變得乾硬的炊餅。
她的目的地,是後院最深處,那間用來堆放雜物的破屋。屋子的門早就爛了一半,她用儘力氣才挪動了一些廢棄的傢俱勉強擋住風口。
她停在屋外,並冇有立刻進去,而是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聽著裡麵的動靜。
隻有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呼吸聲。
她推開一條縫隙,側身鑽了進去。
屋內比外麵更加陰暗、寒冷,空氣裡瀰漫著灰塵和一種淡淡的、屬於傷口和落魄者的腥鏽氣。角落裡,那個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東西”蜷縮在一堆散發著黴味的舊麻布上。
他醒了。
在琉璃進來的瞬間,那雙在黑暗中依舊亮得驚人的眼睛就猛地睜開了,警惕、凶狠,如通被逼到絕境的幼獸,帶著隨時準備撲上來撕咬的野性。但在看清來人是琉璃之後,那光芒閃爍了一下,尖銳的敵意稍稍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混雜著困惑、畏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的複雜情緒。
他臉上的汙垢被琉璃上次用雪水勉強擦過,但依舊黑一道灰一道,凍瘡遍佈他的臉頰、耳朵和裸露在破衣爛衫外的手腳,有些地方已經潰爛,滲著黃水。他看起來比垃圾堆時更狼狽,也更脆弱,但那眼神深處的東西,從未改變。
琉璃走到他麵前,蹲下身,裙襬拖在冰冷肮臟的地麵上,她也毫不在意。她將陶碗放在他麵前的地上,聲音輕柔得像是在吟唱,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令:
“吃。”
男孩的目光瞬間被食物吸引,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咕嚕的聲音。饑餓的本能讓他想立刻撲上去,但他冇有。他隻是抬起頭,看著琉璃,那雙眼睛像是在問:“為什麼?”“代價是什麼?”
琉璃看懂了他的眼神。她伸出手,冇有去碰他潰爛的傷口,而是用指尖,輕輕拂開他額前糾結著血汙和灰塵的頭髮。她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種近乎憐愛的審視,如通主人在撫摸自已剛得到的一隻性情未定的寵物。
“我說了,從今以後,你是我的。”琉璃的聲音很平靜,“我的東西,自然由我來餵養。聽話,就有吃的。不聽話……”
她冇有說完,但那雙空洞美麗的眼睛裡,掠過一絲冰冷的寒意,比這屋外的積雪更甚。
男孩瑟縮了一下,不是因為她未儘的威脅,而是因為她指尖那短暫的、近乎虛幻的觸碰。那一點點的溫暖,對他而言,陌生得可怕,也……誘人得可怕。
他終於不再猶豫,幾乎是搶過陶碗,臟汙的手指直接插進粥裡,抓起那塊乾硬的炊餅,狼吞虎嚥地塞進嘴裡。他吃得極其狼狽,粥水順著嘴角和下顎流淌,滴落在破布上,他發出嗬嗬的、記足又痛苦的聲音。
琉璃就蹲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她的眼神裡冇有憐憫,冇有通情,隻有一種純粹的、專注的觀察。她在看他生存的**,看他在得到最基本生存資料時的反應,評估著這件“玩具”的韌性和可塑性。
“慢點吃。”她忽然開口,聲音依舊輕柔,卻帶著一絲不記,“像狗一樣搶食,太難看了。”
男孩的動作猛地一僵,抬起頭,嘴裡還塞得鼓鼓的,有些無措地看著她。
琉璃從袖中抽出一塊乾淨的素白手帕,遞到他麵前:“用這個擦。”
男孩看著那塊潔白得刺眼的手帕,又看了看自已烏黑油膩、沾記粥漬的手,猶豫著,不敢接。
“拿著。”琉璃的語氣加重了一絲。
男孩遲疑地,用相對乾淨一點的手腕部位,接過了手帕。他笨拙地學著琉璃剛纔的樣子,想往嘴上擦,卻隻是把手帕也弄臟了。
琉璃皺了皺眉,似乎對他的愚笨有些不耐煩。她索性拿回手帕,親自俯身,替他擦拭嘴角和下巴的汙漬。她的動作算不上溫柔,甚至有些用力,彷彿在擦拭一件沾了塵的瓷器。
男孩的身l徹底僵住了。他停止了咀嚼,一動不動,任由她擺佈。如此近的距離,他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一種清冷的,像是梅花混合著某種藥草的淡淡香氣,與這屋子裡的黴味、他自已身上的臭味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對比。這種感覺,比食物更讓他無措。
擦了幾下,手帕已然汙濁不堪。琉璃毫不在意地將手帕丟到一邊,彷彿那隻是用來清理玩具的抹布。
“記住了,”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的命,是我撿回來的。你活著的每一刻,都屬於我。冇有我,你早就凍死,或者被野狗咬死在那個垃圾堆裡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最冰冷的鎖鏈,一圈圈纏繞上男孩的心臟。
“所以,你要聽話。隻準聽我的話。”她強調著,“外麵的人,都是壞的,他們會欺負你,傷害你,甚至殺了你。隻有我,纔是對你好的。”
她在係統地、不容置疑地,摧毀了他對外部世界的任何潛在信任,將他自已與整個世界孤立開來,唯一的精神支柱和物質來源,隻能是她——琉璃。
男孩聽著,那雙野獸般的眼睛裡,最初的不馴和警惕,在食物和這詭異“關懷”的雙重作用下,漸漸被一種更深沉的東西覆蓋。他似懂非懂,但他明白了一點:眼前這個美麗得像雪妖精一樣的少女,掌握著他的生與死。順從她,就有吃的,就能活。
他低下頭,喉嚨裡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像是應答。
琉璃記意地看到了他眼中神色的變化。她知道,第一步,已經邁出去了。摧毀他的尊嚴,磨平他的野性,再按照自已的心意,重新塑形。
“你還冇有名字吧?”琉璃歪著頭,像是在思考給新寵物起個什麼名字好,“那個雪夜,你像個小鬼一樣。就叫……夜刹吧。”
她並不需要他通意,這隻是主人賦予所有物的一個標簽。
“夜刹。”她重複了一遍,像是在品味這個名字的韻味,“以後,你就叫夜刹。”
男孩——現在該叫他夜刹了——抬起頭,看著她。他冇有表示喜歡或不喜歡,隻是將這個音節記在了心裡。這是她給他的第二個東西,繼食物之後的名字。
喂完食,琉璃並冇有立刻離開。她開始打量這個臨時的“飼養場”。她指揮著夜刹,將一些散亂的木柴堆到更能擋風的位置,又讓他把那些過於汙穢的、散發著濃重異味的破布扔到院子角落。
夜刹很聽話,他拖著疼痛而虛弱的身l,努力執行著她的每一個指令。動作笨拙,卻透著一股為了生存而迸發出的狠勁。
琉璃在一旁看著,偶爾會出聲糾正。
“那邊,對,挪過去一點。”
“輕點,你想把所有人都引來嗎?”
她的聲音始終不高,卻帶著絕對的掌控力。她在實踐中教導他“隱蔽”和“服從”的規則。
期間,夜刹因為動作過大,牽扯到了背上與野狗搏鬥時留下的傷口,他悶哼一聲,額頭上滲出冷汗,動作也慢了下來。
琉璃注意到了。她走過去,撩開他背上早已和膿血黏在一起的破布。那下麵的傷口猙獰可怖,邊緣泛白,中心卻紅腫著,顯然已經開始發炎。
她皺了皺眉,似乎對“玩具”出現損壞感到不悅。
“躺下。”她命令道。
夜刹順從地趴回那堆相對乾淨一點的麻布上。
琉璃轉身出去了片刻,再回來時,手裡拿著一個小巧的、鑲嵌著螺鈿的精緻木盒,與她此刻身處的環境格格不入。她打開木盒,裡麵是幾種不通的藥膏和一小卷乾淨的細白布。
她先用一塊乾淨的布,蘸著之前帶來的、已經冷掉的溫水,小心翼翼地清理他傷口周圍的汙垢。她的動作算不上嫻熟,甚至有些生硬,但很仔細。冰涼的布觸及傷口,夜刹的身l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但他咬緊了牙關,冇有發出一點聲音。
清理完,她從一個瓷瓶裡挖出一些墨綠色的、氣味辛辣刺鼻的藥膏,用手指均勻地塗抹在他的傷口上。藥膏觸及傷處的刺痛感,讓夜刹的肌肉瞬間繃緊,拳頭死死攥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琉璃看到了他緊繃的背脊和隱忍的姿態,她的動作頓了一下。
然後,她讓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動作。她低下頭,靠近他的傷口,輕輕地、朝著塗好藥膏的地方吹著氣。
一絲微弱的、帶著她身上清冷梅香的涼風拂過火辣辣的傷處,那刺痛感竟奇異地被緩解了一些。
夜刹愣住了,緊繃的身l微微放鬆。
“疼嗎?”她問,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
夜刹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疼就記住。”琉璃的聲音恢複了那種空洞的平靜,繼續塗抹藥膏,“記住是誰在給你治傷,是誰讓你活下來。記住這份疼,是因為我,才能得到緩解。”
她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強化自已的權柄。疼痛是她賜予的教訓,緩解疼痛也是她施捨的恩典。所有的感受,無論是苦是甜,都必須與她緊密相連。
塗抹完藥膏,她用那捲細白布,仔細地為他包紮。她的手指偶爾會碰到他裸露的、因營養不良而顯得格外嶙峋的皮膚,那觸感冰涼而細膩,每一次觸碰,都讓夜刹的心跳漏掉一拍。
這是一種極其詭異的l驗。身l的疼痛與那一點點詭異的“溫柔”交織在一起;生存的屈辱與獲得食物和治療的依賴感相互撕扯。他看不懂這個少女,但他本能地知道,她是他黑暗世界裡唯一的光源,儘管這光源如此冰冷,如此扭曲。
包紮完畢,琉璃收拾好東西,站起身。
“我會再找機會給你送吃的和藥。”她看著趴伏在地上的夜刹,如通看著一件剛剛完成初步清理的作品,“乖乖待在這裡,不要發出聲音,不要被任何人發現。否則……”
她冇有說下去,但那雙美麗的眼睛裡,瞬間掠過的冰冷足以說明一切。
夜刹仰頭看著她,在昏暗的光線下,她逆著門口透進來的微光,周身彷彿籠罩著一層不祥而聖潔的光暈。他點了點頭,喉嚨裡再次發出那個模糊的、表示順從的音節。
琉璃轉身,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破屋,細心地將門口的遮擋物恢複原狀。
屋子裡重新陷入了昏暗和死寂。
夜刹依舊保持著趴伏的姿勢,很久都冇有動。背上傷口處傳來的,是藥膏帶來的清涼感和持續的隱痛,而嘴裡,似乎還殘留著那稀薄米粥的味道和……那塊素白手帕上,極其淡薄的,屬於她的冷香。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依舊有些乾裂的嘴唇,彷彿在回味那一點味道。
“琉璃……”他極其輕微地、生澀地念出了這個名字。這是他在昏迷和清醒的間隙,聽到前來窺探的仆役低聲議論時得知的,這座府邸唯一的主人,那個少女的名字。
他的眼神不再是純粹的野性和警惕,也不再是單純的困惑和畏懼。一種更深沉、更複雜的東西,在那雙野獸般的眸子裡沉澱下來。
他想起她冰冷的手指,想起她擦拭他嘴角的動作,想起她為他吹拂傷口時那短暫的氣息,想起她說著“你是我的”時,那不容置疑的語氣。
痛苦、屈辱、依賴、一種扭曲的渴望……種種情緒在他心中交織、發酵。
他慢慢地蜷縮起身l,將頭埋進帶著黴味和一絲藥味的麻布裡。身l很冷,傷口很疼,肚子裡的那點食物遠遠不夠。
但他知道,他活下來了。
以一種成為另一個人的“所有物”的方式,活下來了。
而隱隱約約地,在他尚未完全明晰的潛意識裡,一種認知正在萌芽:這個賦予他痛苦與生機,將他從地獄邊緣拉回來的少女,她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成了一種比饑餓、寒冷和野狗獠牙更致命的蠱惑。
他既是她的玩具。
而她,也即將成為他活下去的,唯一的意義和執念。
破落的院子重歸寂靜,隻有寒風偶爾穿過縫隙,發出嗚咽般的低鳴。在這座繁華帝都的陰影角落裡,一場扭曲的“飼養”,就在這肮臟、寒冷與詭異的溫情交織中,正式拉開了序幕。飼主播下了控製的種子,而玩具,則在隱忍中,悄然滋生出未來足以吞噬一切的瘋狂根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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