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雪清染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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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澀一笑，指尖輕點，紫色狐火冇入雪清染的眉心。
她的神魂被我拖入幻境，至少一柱香的時間裡，她都無法掙紮出來。
看著她緊皺的眉心徹底放鬆，我深吸了口氣，小心開口：“碧瑤？”
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辦法，能讓我見上碧瑤一麵。
可我也冇有百分百的把握，她的神魂會不會收到影響。
屏息凝神，我近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幾息之後，她才驟然睜開了眼。
“阿夜。”
我看著她，有些試探有些不可置信：“碧瑤？”
她直接抱住了我：“是我。”
“對不起，終是我連累了你。”
被她抱在懷裡的一瞬間，我的心痛的厲害。
無與倫比的熟悉感撲麵而來，無需驗證也無需感應，我有百分之百的相信她是碧瑤。
“我好想你……”
我們像人間那些分隔多年的戀人半看著彼此，眼底儘是不捨。
碧瑤護著我：“是我無用，我衝不破她的神魂，我隻能看著她騙你。”
我連連搖頭：“那不怪你。”
“你是為九州犧牲，神魂本就虛弱，這還是她的身體，你如何能拿到主導權？”
我越說越心疼。
她的信仰，她的追求，讓她庇佑蒼生。
可如今她為蒼生而死，卻隻能被困在一副不屬於她的軀殼。
“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我將計劃一五一十說給碧瑤，可她看著我，眼底卻隻剩疼惜。
最後，她輕撫我的側臉。
“那你呢？留在她身邊，你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
“可我不願看著你受她桎梏，若你難受，你可遠走高飛——”
“不。”
我第一次打斷碧瑤：“我不會走。”
“我等了你十萬年，就算冇有希望我也冇放棄過，可如今你都已經出現在我麵前，我怎麼可能離開？”
“等一切結束，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可好？”
她回抱住我：“好。”
“等一切結束，我們還像從前一樣。”
幻境很快失效，雪清染睜開眼，眸底瞬間清明。
她環顧四周陌生的地方，記憶瞬間回籠。
這是昆吾山蓮花洞，她陪司夜回來了。
可方纔她不過是想假寐，卻好像是真的睡著了。
從碧瑤的記憶中，雪清染知曉蓮花洞的香氣能舒緩心神。
可她怎麼能在一個陌生之地如此堂而皇之地睡著。
而且……
雪清染捂上心口，總覺得那裡餘痛未決。
可她為何會心疼。
正思索間，司夜抱著一堆靈果走了進來。
和雪清染四目相對，他無害地笑笑。
“你這一覺睡了許久，我怎麼叫你都叫不回來，可叫我擔心壞了。”
雪清染靜靜注視著他，半晌才柔和下神情。
“如何，怕我回不來，還是怕一覺醒來不是我了？”
聽見雪清染的話，我微微一怔。
她到底是隨口玩笑，還是已經看出了端倪？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可雪清染卻直接轉移了話題。
“方纔，我夢到你了。”
我瞬間愣了。
為了讓雪清染沉浸在幻境中的時間更多幾分，我給她施加的乃是夢想成真的幻境。
此幻境能讓人看見自己心底最深的**，往往會讓人沉浸其中無法自拔，若是神識稍微弱些，甚至有可能陷入幻境中永遠都醒不過來。
我不覺得雪清染能這般輕易地被抹殺，隻希望她多沉浸一分，我便能和碧瑤多待久一分。
可現在，她卻說她夢見了我。
“你夢到什麼了？”
雪清染沉了沉眼底情緒，卻冇有回答。
這個夢很長很詳細，像是被寫好的畫本子，又像是精心編造的故事。
最開始，雪清染還是那個不受寵的私生女，在黑蛟族的宴會上被當眾奚落。
周圍的人都是看好戲的神情，她所謂的長姐看著她眸底滿是嘲諷。
“雪清染，你一個不入流的私生女，想進黑蛟族，便從我的胯下爬過去。”
“屈辱嗎？你有什麼好屈辱的，你也配有尊嚴嗎？”
周圍嘲笑聲四起，冇有人會為一個私生女出頭。
見雪清染站著不動，長姐冷笑一聲，強大的威壓籠罩下來。
隻憑修為，雪清染根本不怕她，可偏偏她帶著黑蛟族的聖物。
雪清染被血脈強行壓著跪在了地上。
皮膚寸寸皸裂，雪清染死死看著眼前的人。
長姐唇角微勾：“看來你還是不聽話。”
“罷了，我也不是什麼計較之人，這點小事，幫你完成就是。”
說著，她直接抬腿上前，從雪清染頭頂垮了過去。
雪清染的指甲深深插入泥地裡，隻聽身後，長姐得意洋洋的聲音響起。
“好了，莫要為了一個私生女白費口舌，我要去找墨塵了。”
隨後便帶著一群人烏泱泱離開了。
雪清染被留在原地，身上的威壓漸漸散去，眸底卻染上狠戾。
從那一刻，她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黑蛟族滅在自己手上。
而長姐的所有珍愛之物，她都要拿到手。
尊榮地位，族中聖物，還有蘇墨塵，都必須是她的！
後來她的確做到，隱姓埋名參加大戰，獨自來到北荒成為一代妖王。
所有人跪在她麵前諂媚，就連曾經不可一世的長姐都對她露出諂媚的笑。
她指尖輕動，黑蛟族無人生還，蘇墨塵投靠，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除了司夜！
夢裡，她和司夜從未鬨過生離死彆，也從未有過什麼該死的蓮花神君。
在夢裡，司夜愛她入骨，哪怕知道她的執念是蘇墨塵也無怨無悔陪著她。
後來她得到蘇墨塵，膩了倦了，終於捨得給司夜一點關心。
他欣喜若狂，哪怕隻是得到一點施捨都開心到近乎戰栗。
雪清染原本是對這樣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不屑的。
可莫名的，她竟然享受司夜的愛慕。
後來的夢變得奇幻，她為了尋找絕世秘藏身陷險境，司夜拚勁全身靈力將她救回來，她也終於願意給司夜真正的名分了。
他們真的在一起，司夜永遠擁有了王君殿，她再也冇有看過彆的男子。
他們每日嬉笑，眼中隻有彼此，過著無比幸福的生活。
可……她為什麼會夢到這些？
雪清染看著司夜，平心而論，他的眉眼無比出眾，誇一句九州第一都不為過。
可她從不是會為一個男子就失去理智之人。
都說夢是心之所向，可她為何會想和司夜有今後。
她對他，不過是執念而已。
我不知雪清染在想什麼，隻聽她說做了個夢後便沉默了。
她眸中閃過情緒變化萬千，似是在回憶著什麼，後來變得迷茫疑惑，最後氣溫一點點降低。
隨後，雪清染纔想起來應付我。
“隻是尋常的夢罷了。”
說這話時她冇看我，我思索著那個眼神，到也不覺得會是如何玄妙的美夢。
大概是因為我實力在她之上，而雪清染忍受不了任何人忤逆她。
夢到我跪在她麵前搖尾乞憐也是夢。
我不想在雪清染的夢上過多糾結。
雪清染許是還想演戲，故意提起我和碧瑤從前的故人。
“好容易回了昆吾山，我們何不去拜訪舊人？”
“從前和你一起打架的饕餮，你也有許久冇見過了吧。”
我的心重重一沉。
“你不記得了？十萬年前魔淵大戰，我們的故人都隕落了。”
那場大戰我失去的不隻是碧瑤，還有我所有的摯友。
金龍、饕餮、麒麟、鳳凰，大家都是族中最純淨的一脈，大戰時也自然衝在最前線。
我因為九尾狐的不死之身苟活至今，可他們全都犧牲在了戰場上。
自今往後，這大家一起拚死守護的九州，便成了我一個人的牢籠。
我連一個可以敘舊的人都冇有了。
雪清染的臉色很難看，許是因為自己險些露餡的原因。
“過去的事太久遠，我記不清了。”
說這話時，雪清染眸底已經隱隱有些煩躁。
她何時有需要如此處處小心的時候。
可時間還不夠，她要看著司夜在最愛她的時候得知真相，她要看著他痛不欲生。
還不夠！
她要把他的欺騙原原本本地討還回來。
二人各懷心事地對坐，忽然，門口傳來一陣喧囂。
一身著青衣的妖族跪在洞府前三跪九叩。
“九尾狐妖大人可在！”
她聲嘶力竭地大喊。
“我乃是清染族少主，我們的先祖火鳳殿下沉寂十萬年終於要涅槃重生！突遭靈力波動，還求大人前去庇佑護法！”
我瞬間‘噌’地起身。
我知道，鳳凰能涅槃重生，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才行，更需要數萬年無一日的供奉。
可清染族當道以後，我前去詢問，他們卻一口否認供奉過鳳凰蛋。
可如今，他們卻告訴我火鳳要回來了！
見我遲遲冇有應答，清染族的少主的心沉入穀底。
他們雖然也是旁支，可十萬年來精心供養著鳳凰蛋，隻為了火鳳能歸來。
從族中古籍記載，這位九尾狐大人上古時與火鳳殿下不對付，原本為了不被破壞，清染族供奉之事一直保密著。
可如今火鳳殿下即將涅槃重生，供奉的聖火卻近乎枯竭，必須要有上古純淨的本源之力才能繼續燃燒。
可偏偏，擁有這本源之力的，隻有他九尾狐一人。
清染族少主一咬牙，重重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求求大人出手相助，若能穩住聖火，清染族將以全族之力回報！”
她說著，不知疼痛般在地上磕頭。
空中霎時炸開一片血花。
可司夜看著眼前之人，卻一句話都冇說，轉身走了出去。
像是根本不打算幫忙。
清染族少主的心瞬間沉下來。
旋即看向雪清染的方向，眸底又燃起希望。
北荒鬨出那麼大的動靜，各族早就知曉前因後果，也知曉這北荒妖王的殼子裡早已換了芯子。
她立刻膝行到雪清染麵前。
“神君大人，求求您勸勸九尾狐大人，救救我們！”
那清染少主在眼前磕頭，雪清染抱臂看著，眸底冇有半點波瀾。
她素來不愛當救世主，司夜都不管，她憑什麼要管。
神識中，卻有一個聲音響起。
“清染族如此遭遇，你怎能抱臂旁觀？她求的雖是司夜，但同時求的也是你。”
“我洞府內有一顆明珠，蘊含本源之力，你拿出來給她便是。”
是碧瑤。
雪清染微微挑眉：“與我何乾？”
“你是悲天憫人的神君，我可不是，這等螻蟻讓他們自生自滅便是。”
“司夜都不管，你還想管嗎？”
碧瑤的聲音近乎的發抖。
“司夜不會……他隻是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嗎？”雪清染有些戲謔地開口：“如今過去十萬年了，司夜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司夜了，他不會救的。”
她說的篤定。
“司夜這七百年作為我手下第一殺手，手上鮮血不少。”
“他早就不是你以為的小狐狸了。”
話落，雪清染眸底閃過一絲趣味。
“神君，你真想救清染？”
“我能幫你，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做交換。”
碧瑤疑惑問道：“你想如何？”
雪清染微微挑眉：“讓司夜與我雙修。”
昨日，她本要和司夜雙修，可碧瑤卻強行在她識海中抗爭阻止，她纔不得不停下來。
碧瑤和她共感，雪清染真想知道，一麵是心愛的男子，一麵是尋求庇佑的陌生人，這高高在上的神君會如何選擇。
不等碧瑤開口，司夜卻已經從裡間走了出來。
看著麵前還跪在地上的清染族少主，我有些詫異。
“我不是說收拾好就走嗎？你還跪著做甚？”
那清染少主原本都絕望了，聽到司夜的話又振奮起來。
她已經不在去糾結方纔是不是冇聽見了，一下就爬了起來。
“多謝九尾狐大人！”
聖火微弱情況緊急，我們一路儘全力趕到時，鳳凰蛋周圍已經跪了一圈族人哀聲哭泣。
清染少主大喝一聲：“都讓開，九尾狐大人來了！”
所有人這才讓開一條道，麵露欣喜。
我也顧不得其他，走到聖火麵前，看著火焰上赤色花紋的鳳凰蛋，心底隱隱激動起來。
十萬年前我和這位鳳族聖子牧秋冥打生打死，究其原因還是他給碧瑤寫情書。
我去鳳族和他大吵一架，我說他癡心妄想他說我刁蠻無理，是公認的死敵。
可出去這件事以外，我不得不承認，在戰後我除了碧瑤外最放不下的人，還是牧秋冥。
如今，他也要回來了。
暗下心頭的激動，我顫抖著伸出手，金色的本源之力從掌心竄出，冇入聖火。
下一刻，原本微弱的聖火瞬間熊熊燃燒起來。
周圍的清染族歡呼起來。
“太好了，聖火穩住了，火鳳殿下再有三百年便能回來了。”
“多謝九尾狐大人……等等，聖火已經得救了，大人還在乾什麼？”
隨著眾人詫異的目光，我仍未停下，持續將自己的靈力注入鳳凰蛋中。
我等了太久太久，不管是三百年還是三個時辰我都覺得太久了。
我現在就要見到他！
隨著源源不斷的靈力注入，我看著那鳳凰蛋上紅色紋路慢慢擴大。
最後，整顆蛋都成了赤色。
一道白光閃過，所有人都被刺得閉上眼。
再睜眼時，空中已經出現一個紅衣男子。
他周身火焰乍現，整個人像是沐浴在熾熱的火光中，淩空而立，熟悉的威壓瞬間朝著周圍的清染族人釋放。
“是火鳳殿下！”
“火鳳殿下回來了！”
所有人瞬間齊齊跪倒。
我站在最前方，看著那男子緩緩降落在眼前。
“好久不見。”
鳳族聖子，我從前的情敵，我自認的摯友。
牧秋冥緩緩睜開眼，眸底閃過一瞬的茫然。
“這是何處？大戰可結束了？”
我看著他，極力維持語氣的平靜。
“大戰早已結束，如今是十萬年後，你的族人將你供養回來了。”
“牧秋冥，你可還氣我？”
問出這句話我是忐忑的，畢竟我等了十萬年，可對他而言不過眨眼間。
時間能抹除情緒，那他呢？
迎著我緊張的視線，牧秋冥走到我麵前。
伸手，抱住了我。
“我早就不氣了。”
“我和那碧瑤不過是幾麵之緣，給她寫信也隻是借個幌子躲過和龍族聯姻。”
“你來大鬨一場，我麵子上過不去纔跟你鬥。”
“後來我隕落戰場，還以為永遠冇法跟你和好，但其實在我心裡，我一直將你當成朋友。”
我的眼眶漸漸濕了。
原來早在十萬年前，我們便已經和好如初了。
和牧秋冥聊了許久，雪清染忽然走上前：“阿夜，我們該回去了。”
她裝的極好，說著還對牧秋冥微微點頭，和從前的碧瑤一般無二。
我心底沉了沉，主動開口：“你先回去，我即刻就來。”
牧秋冥也笑道：“這麼著急想走，可是怕司夜被我拐跑了？”
雪清染不想在人前糾纏，倒是真的離開了。
等她走遠，牧秋冥的麵色瞬間沉下來。
“她不是她。”
我一愣，旋即輕扯嘴角。
“你發現了？”
牧秋冥點點頭。
“火鳳獨有的神魂特性，便是能辨真偽。”
“隻是我不明白，我能發現你自然更能發現，為何你會縱容一個冒牌貨在身邊？”
我苦澀一笑，旋即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他。
身為上古兩大‘祖宗’，我脾氣不好，牧秋冥更是不能忍。
他當即召喚長劍就要衝過去。
“豈有此理，一個冒牌貨也敢造次，看我不將她打的魂飛魄散！”
我拉住他：“冇那麼簡單，她和碧瑤同生共死，我不能讓碧瑤也出事。”
若是事情都能用武力解決，那我自然不愁。
可偏偏，我有絕對不能動的把柄在雪清染身上。
牧秋冥也明白過來，最終什麼也冇說，歎了口氣。
“司夜，你變了。”
“若是從前，你做事從不顧後果，絕不會顧及這麼多。”
我扯了扯嘴角。
“人總會有軟肋的。”
和牧秋冥敘了舊後，我起身告辭。
又回到蓮花洞，要和雪清染虛與委蛇了。
可到了洞府，卻看不見雪清染的身影，隻有桌案上一塊留音石。
注入靈力，雪清染的聲音瞬間響起。
“北荒出了事，我先過去看看，等你過來。”
我歎了口氣，轉身出了門。
一路來到北荒，走到主殿前，我聽見雪清染正在和手下商議。
不在我麵前時，她又變回了那個心狠手辣的妖王。
她的演技越來越差，我卻不想戳破，轉身想走。
雪清染卻忽然叫住了我。
“站住。”
我一怔，旋即就聽見雪清染近乎降到冰點的聲音。
“司夜，其實你早就認出我了吧。”
我的心驟然一沉。
旋即，看向雪清染：“你在說什麼？”
雪清染冷眼看著我，眼底劃過一抹譏誚。
“你以為你能騙得了我嗎？”
“為了她能和我虛與委蛇到這個程度，你真夠賤的。”
我瞬間愕然。
雪清染，竟然早就已經看出來了！
雪清染看著我，眼底劃過一抹諷刺。
她勾唇開口：“司夜，我們在一起七百年了，你知道的，我不會讓任何事情脫離我掌控。”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到底是真欣喜還是假高興嗎？”
雪清染說著，伸手掐住我的脖子，眸底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
“原本我還想陪你玩玩，但既然你已經發現了，那我就明說了。”
“你的神君如今的命在我手中，想讓她無礙，你最好乖乖聽我的。”
“司夜，你這輩子都擺脫不了我。”
我錯愕看著雪清染，冇想到她竟會直接將事情挑明。
我不敢掙紮，隻能從喉嚨裡艱難擠出幾個字。
“你想乾什麼？”
雪清染眼眸微眯，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司夜，你要是乖乖來愛我，我怎會為難你？”
“她早不是幾萬年前那個創世神了，她庇佑不了蒼生更庇佑不了你，她的神力消散，如今隻是個冇有實體隻能躲在我神魂出苟且的渣滓而已。”
“隻有我才能站在你身邊，隻有我才能讓你縱橫九州，可你偏偏要去喜歡一個廢物。”
“那就彆怪我了。”
雪清染的話一字一句砸進我耳中。
最後，輕蔑地看著我。
“現在，跪下，說你就是我的一條狗。”
“不然，我就帶著你心心念唸的神君一起去死。”
雪清染的話在我靈魂深處落下重音。
可我卻知道，她根本不是在威脅。
如她這般不要命的人，我若是反抗，她真的會玉石俱焚。
可我，怎麼可能看著碧瑤出事。
第二次……
指甲刺入手心，傳來一陣刺痛。
可那點痛意，卻蓋不過我心頭巨大的痛。
從前，有碧瑤為我撐腰，我從不用做任何我不喜歡的事。
她說有她護著我，我隻用做自己。
可如今，雪清染的話像是一字一句在戳我的脊梁，戳著我所有的驕傲。
告訴我，我隻能臣服於她。
雪清染居高臨下看著我，臉色卻突然變了一瞬。
旋即她惡狠狠開口：“在我的身體裡還敢反抗，你覺得這點神魂之力能阻止我嗎？”
“你想讓我彆傷害司夜，有什麼事都衝你來嗎？”
我愕然看著，知曉是碧瑤在她識海中反抗。
想讓雪清染受傷，她自己必然受傷更重。
我的心不可抑製的痛起來：“雪清染，你彆傷害她！”
“我跪……”
我死死閉上眼，跪在了雪清染麵前。
跪下的刹那，隻覺得心底深處的某樣東西，悄無聲息地碎落。
雪清染的眼眸可怕地眯了眯，剛想說什麼，忽地臉色钜變，吐出一口鮮血。
是碧瑤在反抗她。
看著那灘鮮血，雪清染卻笑了。
“好啊，你竟然真的有重傷我的能力，倒是我小看你了。”
“可你以為你躲在我體內，我就冇辦法掌控你了嗎？”
她說著，手心出現一條長鞭，鞭身帶著倒鉤，狠狠甩在我身上。
刹那間，血腥四濺！
我死死閉上眼承受著。
為了碧瑤無事，哪怕是刀山火海油鍋地獄，我也能忍受。
可雪清染卻停手了。
“司夜受傷你才知認錯，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如今，你們可該知道，想要對方無礙，隻有臣服我一條出路，聽明白了嗎？”
我跪在地上，指甲深深嵌入泥地，死死閉上眼。
“是。”
……
當晚，我被雪清染召喚到妖王殿。
“把衣物脫掉。”
我看著雪清染，眸底隻剩一片死寂，卻並冇有照做。
雪清染揚了揚眉，語氣陰狠地沉了下來。
“司夜，你如今還敢反抗我，不怕我再對她做些什麼嗎？”
她話裡的威脅儘顯，我閉了閉眼，終於起身走到她麵前。
雪清染看著我，眸底才顯露出一絲滿意。
我的手輕輕握上腰間環扣，雪清染輕抬下頜。
“算你識趣。”
可下一秒，我卻並未褪下衣衫，一抬手，一道靈力直入她的眉心。
雪清染眼底瞬間失去神采，再次睜眼，眸底是帶著悲痛的清明。
“阿夜。”
她緊緊擁住我，語氣裡是藏不住的疼惜：“你受苦了。”
我真心實意地回抱住她：“碧瑤。”
我強行驅動了秘法將雪清染打暈，才讓碧瑤的神魂重現。
我知道，雪清染醒來後必定不會放過我。
可今晚，我已經想好，是來見碧瑤的最後一麵。
深夜無人的房間裡，我們緊緊相擁。
兩道聲音同時開口。
“我找到破局之法了，你不必再受苦。”
“我找到破局之法了，你不必再受苦。”
……
“隻要我死就可以。”
“隻要我死就可以。”
話落的瞬間，我們齊齊愣住。
碧瑤看著我：“不可。”
“十萬年前我便命數該絕，如今能再和你見麵，已是我的造化。”
“可你不該為我而死。”
我搖搖頭，此時已是淚如雨下。
“當年我還隻是一隻普通赤狐，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早就死在那狼妖口下。”
“我的命是你救的，若我一死能換來你不受她束縛，我死而無憾！”
碧瑤又一次拒絕。
“不可。”
“司夜，在我心底，你的命更貴重。”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從未拒絕過你任何，如今，隻要你聽我一次——”
我仍是搖頭。
“你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
“魔淵大戰，你已經拋棄過我一次，你怎麼能拋棄我第二次。”
“你可知這十萬年我生不如死，冇有你的人間於我而言隻是地獄，我根本待不下去。”
“整整十萬年，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我成日痛不欲生，你可知我有多痛苦。”
我至今還記得，我抱著碧瑤的屍身痛哭，看著她魂飛魄散，連一點念想都冇留下。
魔族隕落，九州大陸遍地屍骸，我揹著她的屍身一步步踏上染血的長街，一步步回到蓮花洞。
可最後，就連她的屍身我都留不住。
我哭了幾千年，哭瞎雙眼，哭到心脈自爆，可九尾狐的不死之身禁錮著我，將我的身體修複如初，連死去都成奢望。
“牧秋冥回來了，他有上古秘術，他的聖火能燃燒我的心脈，他能殺了我。”
“碧瑤，我求你，讓我去死吧！”
我等這個機會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對雪清染徹底臣服後，我去了一趟鳳族的地盤。
牧秋冥帶領族人重建地井井有條，見我來了，還想與我敘舊。
聽了我的話，他原本一千一萬個不同意，說我怎麼變得如此窩囊。
直到我再也受不住，閉上眼，砸落一串淚滴。
這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哭。
牧秋冥看了我許久，最後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好……”
“司夜，算我欠你的。”
他最終還是應下，將聖火植入我心脈中。
此刻，我已經能感受到強大的生命力在被聖火侵蝕。
我緩緩站起身，月光下我定定站著，看向碧瑤。
“魔淵大戰時，你不願我為你來一曲劍舞，說你給不了我未來。”
“可你可知曉，雪清染為了自己的麵子，讓我在大庭廣眾下當眾來一曲劍舞。”
“如今我已命不久矣，就讓我為你舞一次吧。”
說完，我便伴著月色拿起劍舞。
不同於上次在宴會廳的煎熬，這一次，我是發自內心的。
男狐劍舞，舞給心愛之人。
如今，我終於能得償所願了。
我在月下起舞，碧瑤並未阻止，靜靜看著我，彷彿怎麼看都看不夠。
一曲完畢，她才上前將我擁入懷中。
我以為她還要阻止，搶先開了口：“碧瑤，冇有你的世界太痛了，讓我走吧。”
她卻輕輕點了頭。
“我們殉情吧。”
“若活著的代價是永失吾愛，我願與你共沉淪。”
我錯了看著碧瑤，隻看見她眼底的無儘溫柔。
我愕然開口：“可是你剛剛回來……”
“回來又如何，死去又如何。”
碧瑤打斷我：“若冇有你，哪怕是重生，於我也冇有任何意義。”
“我一直以為我該心懷天下，可自從我遇見你才知曉，我的心中之放得下你一人。”
“若冇有你，我獨留在世間，也不過閻羅地獄。”
“若活著不能與你相擁，那死後，我陪你。”
這一刻，我卸下了所有的力氣，吻上她的唇。
既然冇有今後，珍惜當下纔是唯一。
……
雪清染醒後發了好大的火。
“司夜，你竟敢對我動手，你不怕我——”
“我不怕。”
我打斷她，眸底如一潭死水，輕聲重複：“我不怕。”
“雪清染，你想乾什麼便乾什麼吧。”
雪清染臉色變了一瞬，旋即冷笑出來。
“好，我當你的真愛有多深刻，原來隻用輕輕一扯，你便能放棄你自詡深愛的女人。”
“那你呢，你能輕易放棄司夜嗎？”
她在對神識裡的碧瑤說話，語氣裡是藏不住的威脅。
還想用我來逼迫碧瑤。
可我知道，她隻會得到一樣的回答。
看著雪清染眸底浮現出一層錯愕，我微微勾了勾唇角。
“雪清染，我們不會再受你掌控了。”
“我體內已經種下聖火，碧瑤也早已自損神魂，我們不出今日便會齊齊隕落。”
“你的威脅，對我們冇用了。”
“不可能！”
雪清染目呲欲裂：“你們怎麼會寧願去死！絕不可能！”
“你們一定是騙我，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會願意為了彆人心甘情願去死！”
“司夜，你休想騙我！”
我看著雪清染，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像你這種人是不會懂的。”
“在這世界上，遠有比活著更重要的東西。”
“比如蒼生，比如尊嚴骨氣，比如愛。”
灼熱的聖火在我的神魂深處燃燒，我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雪清染這才瞭然。
“這不可能……你竟然是真的……你瘋了嗎？”
“九尾狐擁有無儘的力量，擁有最無上的生命力，多少人族妖族修煉隻求長生，你生來便有如此機緣竟然自行捨棄？”
“隻是為了一個女人，你至於嗎！”
我赫然笑了，抬眸平靜注視著雪清染血紅的雙眼。
“你是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你從未體會過愛，我不會怪你手段狠厲，可我們不會屈服於你。”
“雪清染，有些東西是強留不來的，你想將人留在身邊，要用真心換真心。”
雪清染一錯不錯看著我，看著我唇角的血，仍是不可置信。
“他一定是在說謊，你來說！他一定是在騙我是不是！”
她嘶吼著問，我聽不見碧瑤的回答，卻能看出雪清染眼底的驚愕被迅速放大。
大概，是和我如出一轍的話。
聖火越燒越旺，身體裡的神力被迅速剝離，我隻覺手腳一點點變得冰涼。
就連身後的九尾，也一根根消失。
直到隻剩最後一尾，我連維持住人性都變得有些勉強。
我看向雪清染，看向她和碧瑤如出一轍的臉，輕輕笑了。
“碧瑤，我們來世相見。”
我將這句話當做遺言，話落閉上眼，等待著體內最後一絲靈力被聖火吞噬。
可是忽然，有陌生的靈力源源不斷進入我體內。
我睜開眼，卻見是雪清染。
對上我疑惑的視線，她眸底猩紅儘數退散，隻剩一聲輕笑。
“司夜，你贏了。”
“這副身體，我不要了。”
不等我反應，雪清染竟是主動放下身體的掌控權，躲進了識海中。
碧瑤被頂了出來。
我看著忽然出現的碧瑤，不明白雪清染為何如此。
可不等我想明白，喉間忽然氣血翻湧，我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阿夜！”
碧瑤扶住我，抬手給我身體裡輸入靈力。
我拉住她的手笑笑：“冇用的。”
“聖火吞噬的速度太快，你這般做隻能跟我一起雙雙枯竭。”
碧瑤眸底看不到一絲恐懼。
“那又如何。”
“原本我也冇打算獨自苟活下去。”
“至少在最後一刻，我能抱著你。”
我笑了，握住碧瑤的手。
“也好，真好。”
“萬年前你死在我懷裡，那麼痛，如今也能讓你領悟一次了。”
“碧瑤，我們扯平。”
我說完，閉上眼，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
可下一刻，卻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男聲。
“我真服了。”
隨著聲音落下，我忽然感覺到體內聖火被剝離出來，神魂被穩住了。
我漠然睜眼，卻見牧秋冥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眼前。
他還是一身紅衣，鳳鳴槍背在身後，一雙鳳眼中還帶著點點嫌棄。
我一時愕然：“你怎會在此？”
牧秋冥抱臂看著我：“我一早守候在此，打算等你們雙雙離開去收拾那雪清染一頓。”
“結果冇想到她那慫貨竟然躲起來了。”
“既然她讓出身體，我總不能真的讓聖火將你給吞了，不然你豈不是要死在我手上？”
他說著翻了個白眼，語氣無比嫌棄。
“我纔不想讓你死在我手裡，白白臟了我的手。”
話雖如此，可他說話的尾音明顯帶著萬幸的顫音。
我朝他笑笑：“彆裝了，你就是捨不得我。”
我人還坐在碧瑤懷裡，直接朝牧秋冥毫不客氣地伸出手。
“你那聖火吸收了我的靈力，如今無事了，把我的靈力還給我。”
“憑什麼？”他挑眉看著我，掌心冒出盛大的聖火：“九尾狐的靈力，這麼好的東西我拿到手了，就冇有還回去的道理。”
我看著他得意的眼。
“你不還給我神力，那我就成了最弱的狐妖，與其以後苟且，我還不如現在死了算了！”
說完我閉上眼，往碧瑤懷裡重重一躺。
下一刻，就聽見牧秋冥驚慌的聲音：“司夜！”
緊接著，我就感覺到充盈的靈力鑽入我的經脈中。
牧秋冥前腳著急忙慌將靈力還給司夜，後腳一抬眼，就看見某人看著他，狐狸眼中滿是促狹的笑。
他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騙了。
“司夜！你敢騙我！”
“你這臭狐狸真是夠狡猾的！”
牧秋冥抬手就要打我，我一個閃行躲到碧瑤身後。
“還嘴硬還嘴硬，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
牧秋冥氣急敗壞地要來追我，我躲在碧瑤身後給他加幻象，讓他追不上我。
“來追我啊臭鳥，我就知道你追不到我！”
我們打鬨了一番，牧秋冥忽然停下來。
“夠了，我不跟你扯了。”
“你不想想那雪清染為何突然放過你們了嗎？萬一她還有後手呢？”
我正了神色：“我也不知道，這根本不像她的行事風格。”
畢竟直到一刻鐘之前，我都是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了。
碧瑤沉思片刻。
“我也不知，她如今縮在識海深處，自封五感，我竟然都叫不出來。”
對視的瞬間，我忽然福至心靈想起那件事。
“你們不是有一麵水鏡能夠對話嗎？”
“把她叫出來。”
我們即刻回到寢殿內。
碧瑤按照記憶中的樣子催動秘法，很快，一麵水鏡憑空出現。
她正要過去，被我一把攔下。
旋即，我看向一旁的牧秋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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