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響徹 第34章
聽見穀肆的回答,羅阿響不自覺地擡頭望向他的臉,一如既往的無表情,甚至看不出他是不是故意的。羅阿響無奈搖頭,轉身就往學校裡麵走,穀肆沉默地跟在他後麵,什麼也沒問。
兩人一同走到學校的停車場,羅阿響催促著穀肆:“開鎖開鎖。”
穀肆聽話地將自行車的鎖開啟,隨後將車掉頭,還沒等他做好準備,羅阿響就跳著坐上了後座。
羅阿響把手中的傘往前移了移:“今天先去我家吧,雖然到了也肯定被淋成落湯雞。”
穀肆終於開口:“可以嗎?”
“嗯嗯,反正父母肯定不在,到我家就可以打電話了。”羅阿響沒想太多,隻是在認真考慮著解決方法,說出口之後才覺得不對勁,慌忙給自己找補:“沒有彆的意思,嗯,沒有。”
穀肆沒再回答,隻是和往常一樣載著羅阿響往學校外去了。
在雨中騎行比想象中更難,更彆提這如同瀑布傾瀉一般的雨勢,穀肆騎得很慢。
“安全第一哦。”說完羅阿響又把傘往前遞了些,由於一隻手撐著傘,他無法很好地抓著後座,隻好用手扯著穀肆的衣服,本就濕答答的衣服被他一抓變得更皺,即使如此,他還是不太有安全感。
穀肆停下前行,轉過頭對羅阿響說:“你抱著我吧,這樣被你拉著我不好騎車。”
羅阿響盯著他拉著的校服,似乎力度過大,將穀肆整個人都拖著,聽見穀肆的話,他隻好用一隻手環住了穀肆的腰身,穀肆這才繼續騎行,速度仍然很慢。本來是想著騎車能快點到家,結果好像和走路比也沒快多少。
“好騎嗎?不好騎要不走路算了。”羅阿響的聲音被雨聲湮沒,穀肆似乎沒聽清。
他提高聲音問:“什麼?”
羅阿響搖搖頭,把臉貼上了穀肆寬闊的脊背,隔著有些濕潤的衣物,穀肆的體溫清晰地傳來,無端地讓他感到安心。雨聲劈劈啪啪地打在傘麵上,發出巨大的噪音,但羅阿響內心卻無比平靜。
平時隻用十分鐘的騎行,今天卻無比漫長,那輛黑色單車平緩地行駛在路上,像沒有終點一般。到家時兩人身上幾乎都濕透了,羅阿響還好,坐在後麵有穀肆身體的遮擋,但穀肆正麵幾乎濕透了。
一到家就讓穀肆去洗澡,刻不容緩地推著他進了浴室,又把毛巾一類的東西全部丟在浴室外洗衣機上放著的框裡。
“東西放在外麵的框裡了!”羅阿響扯著嗓子朝浴室喊,聽到回應後纔在房間裡坐了下來。
今天發生的一切此時回憶起來,顯得十分虛幻,像在做夢。為了按下諸多心緒,羅阿響在畫架前坐下了,想畫點什麼轉移注意力,否則他擔心他的心臟會爆炸。在一筆筆的勾勒之中,他總算逐漸平靜。
羅阿響家的房子並不算小,但平日在用的隻有他和父母的房間,所以彆說打理客房,就連多餘的床上用品都沒有。所以穀肆要麼和他睡一張床,要麼隻能羅阿響去睡沙發。趁著穀肆洗澡的間隙,羅阿響甚至把床單什麼的都換了新的。
穀肆很快洗完澡出來,身上穿著羅阿響沒穿過的新衣服,衣服有點小,穿在穀肆身上繃得有些緊。
羅阿響快速將穀肆的衣服扔進洗衣機裡,然後收拾了一下自己也進了浴室。
最終羅阿響還是決定自己睡沙發,總覺得兩人睡一張床會有些彆扭。反正現在還是夏天,睡沙發也不會冷,所以他自己覺得無所謂。
“打電話了嗎?”羅阿響從浴室出來就看見穀肆在搗鼓手機,於是以為他在給家裡打電話。
“嗯,說了。”即便兩人已經交往,穀肆仍然惜字如金,態度和以前沒有任何不同。
“那就行。”羅阿響一邊應聲,從臥室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獨自躺在沙發上了。
穀肆在臥室等了半天,他好奇地出門看,卻看見羅阿響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和平時聒噪的樣子不同,閉著眼睛的他顯得格外安靜,連帶著羅阿響漂亮得有些張揚的臉也順眼起來。穀肆就這樣靜靜盯著羅阿響看了一會兒,心裡腹誹以為要睡一張床獨自緊張的自己像個傻子。原本還打算問羅阿響幾個問題的,不過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今天就先饒了他。
早晨羅阿響是被一陣窸窣聲弄醒的,聲音並不大,但這個家裡平日就他一個人,所以他有些不習慣。他睜開眼睛,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這纔想起穀肆昨天住在他家。
還沒反應過來,穀肆就捏著他臉頰的肉:“醒了就洗漱去學校。”
羅阿響聽話地爬起來洗漱,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穀肆就跟變了個人一樣。
他和穀肆交往的事回想起來仍不真切,所以他暫時沒有對任何人說。
雨已經停了,地麵積水空明,倒映出灰藍的天空。羅阿響坐在穀肆的單車後座,心安理得地靠在穀肆身上打瞌睡。
早讀課羅阿響抽空摸魚畫速寫,讓穀肆把手伸出來,穀肆就將手擺在桌上,做起了羅阿響的義務手模,一個早讀下來,畫了十來張手部動作練習。
穀肆看著他認真畫畫的樣子,出聲問他:“要不要來看我們樂隊練習?”
羅阿響立刻點頭:“可以嗎?”
“嗯。”
兩人雖然約好,但一直對不上時間,直到最後也沒成功去看過穀肆的樂隊練習。
沒想到幾年前穀肆的簡單詢問的事,到現在纔算以另一種形式實現。
「穀肆:能來嗎」
羅阿響趁著中途的休息時間,又躲在更衣室裡摸魚,開啟手機就看到穀肆給他發的訊息。他剛剛已經征得了易航的同意,自然是滿心歡喜地回複穀肆。
「阿響:okk,店長同意了。」
穀肆回了個“好”,也沒透露出什麼心情和語氣。羅阿響不禁又陷入了深思,從相遇到現在,穀肆到底是懷著什麼心情再次和他接觸的呢。
雖然fol是當下很熱的樂隊,但畢竟還是小體量,所以這次辦的是一個小型試聽會,相當於發專輯前的小小試水,可能也會根據聽眾的反應做適當的修改。
羅阿響沒什麼好搭配的衣服,就又穿了上次被小方誇的那一身,至少看起來沒那麼土。樂隊成員還是穀肆的朋友,想著怎麼也不能給他丟臉。
當天的livehoe裡熱鬨極了,他和穀肆去得算是早的了,擠了半天才擠到不算前排的前排。女主唱熱情地跟底下的聽眾打招呼,回應的聲音差點把房頂掀了。這個樂隊的歌他平時不怎麼聽,但怎麼也算流行樂隊,在酒吧駐唱的歌手多多少少也唱過幾首,所以羅阿響並沒有那麼陌生,火的那幾首他甚至能哼兩句。
表演結束之後,是給觀眾的時間,簽售合影一類的福利,他和穀肆沒參與,因為穀肆直接帶著他去了後台。
穀肆和人打了招呼之後,拉著羅阿響穿過漆黑走廊,就到了後台。後台遠沒有那樣井然有序,甚至說得上是雜亂,樂器、服裝放得到處都是。
他們找了個地方坐下,等待樂隊成員營業結束。
大約一個多小時之後,樂隊成員們總算忙完了,在看到穀肆時一陣驚喜,上來就給了他一個擁抱,熱情得讓穀肆都不知道如何應對纔好,羅阿響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就在一旁偷偷嘲笑他。
“我操,這麼多年,總算願意見兄弟一麵!”留著長發的男生口吐臟字,操著一口北方口音,說出來的話也挺糙,看羅阿響的眼神也滿是戲謔。
其他人也上來擁抱穀肆,穀肆也不再扭捏,和他們一一問好。
“這是羅阿響,這位是fol的貝斯手……”
穀肆本想介紹羅阿響和他們認識,卻被長發男接過話頭。
“我叫解鏡,大家都叫我鏡子。”
羅阿響原本是在一頭看熱鬨,沒想到突然介紹到自己這了,於是慌亂地“你好,你好”和人打起招呼來。
名叫鏡子的人拉過另一個帶著眼鏡,看起來比較內向的男生,跟羅阿響介紹:“這位是我們樂隊鍵盤手,名字叫微生讓,複姓微生,單名讓,我們都叫他阿讓。”
“我是易舸,可以叫我果果,我是吉他手兼樂隊主唱。”
穀肆環顧了一圈,問到:“小然呢?”問完還跟羅阿響解釋:“小然是鼓手。”
鏡子:“嗨!太緊張了,跑廁所唄,多久以前的習慣了。”
鏡子看了一眼穀肆旁邊的羅阿響,眼神絕對算不上善意,羅阿響裝作沒覺察,仍然笑著。
“這就是阿響啊?”解鏡問穀肆。
穀肆點點頭,剛想說什麼,就又被解鏡搶了先:“我還以為是姑娘呢,沒想到是個大男人,不是,老四你什麼時候好這口了,我記得那時候你不是老恐同了?高中的時候還因為被室友親了把人揍進醫院了,我沒記錯吧?”
解鏡的話很密,資訊量更是不少,羅阿響在旁邊聽得懵然,穀肆以前恐同他倒是知道,但從沒聽他說起過緣由。解鏡說完之後,幾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穀肆。
穀肆被他問得尷尬,隻說了一句:“今時不同往日。”
鏡子開玩笑似的,把手搭在羅阿響肩膀上,對著阿響豎起大拇指:“阿響你是這個,我這哥們兒以前特恐同,沒想到還能被你帶到同性戀這溝裡……”
羅阿響尷尬地笑笑,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成了眾矢之的。
穀肆把解鏡拉開:“我今天帶他過來是介紹你們認識,不是讓你指責他。”
解鏡舉起雙手:“行,行。”
穀肆:“我知道當時丟下樂隊是我不好,但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羅阿響不知道。”
羅阿響確實一頭霧水,他莫名其妙地就被捲入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之中。
羅阿響站了出來,看向穀肆:“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