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響徹 第40章
羅阿響在醫院待了3天,除了照顧老沈就是複習,他和老沈在病房裡一起複習,有時候甚至會因為對題目的意見不同而吵起來,比如現在。
“你看!答案就是這個!”羅阿響翻開最後一頁,把答案展示給老沈看,得意洋洋,活像成功捕獲獵物的小獅子。
老沈不屑一顧:“我告訴你多少次,參考答案僅供參考,不能完全當成正確的。”
“切,你就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做錯了。”
這時病房門被敲響,羅阿響坐在原地沒動,他以為是穀肆來了,這些天穀肆幾乎每天都來,早已經習慣他的頻繁探視。
“老沈?”出現在門口並不是穀肆,而是毛毛。
羅阿響昨晚纔想起來告訴他老沈在醫院,毛毛聽了之後很生氣,埋怨羅阿響現在才聯係他。羅阿響知道他家離這裡有些距離,過來不是很方便,所以他讓毛毛不用來,但很明顯,毛毛沒有聽他的話。
毛毛手裡提著很多水果,大聲叫羅阿響來幫忙。
“不是說不用來嘛,我自己可以。”羅阿響接過水果,放在櫃子上。
毛毛眉毛一皺,雙手叉腰:“老沈手術的時候你都沒告訴我,我已經很生氣了。”
“我太慌了,忘記了。”羅阿響語氣裡滿是歉意,他當時太擔心老沈,自己都快反應不過來,更彆提通知彆人。如果不是他當時和穀肆在一起,可能到現在除了易航誰都不知道這件事。
毛毛也知道他的性子,沒有再跟他討論這件事,坐在床邊和老沈聊起天來了。
看到羅阿響還平靜地在另一側做題,毛毛這個學渣應激了。
“你是真的神,永遠在學習。”
羅阿響頭也沒擡:“學習有什麼不好?”
這點老沈倒是站在羅阿響這邊,他頻頻點頭:“他說得對,你也……”
“彆彆彆……”
病房裡更熱鬨了,吵吵嚷嚷的,還被護士警告過一次,讓他們儘量安靜一點,彆的病房還有病人,三個人這才停歇了,安靜了下來。
很快到羅阿響的做飯時間,本來想讓毛毛就在醫院陪老沈,但毛毛非要回去遛小函,羅阿響拿他沒辦法,隻能帶著他去了停車場。
“什麼時候換成四輪了?”毛毛問。
“少廢話,上車。”
羅阿響熟練地坐上了駕駛位,比起第一次開車,他已經熟練了不少。
毛毛沒有立即上車,他站在外麵,來回打量羅阿響這輛車,確認自己沒有看錯車子前麵的logo,如果他沒記錯,憑借他貧瘠的汽車方麵的知識,這輛車至少得幾百萬。
“我去,什麼時候發財的,怎麼不帶兄弟?”
“穀肆借我的,這幾天來回跑,他說有車方便一點。”
毛毛坐上副駕駛:“真羨慕你有個有錢的前夫哥。”
羅阿響啟動了車,專心駕駛,沒有理他嘲弄般的話。畢竟他接到車鑰匙的時候,比毛毛的反應大多了。
小函的鳥屋早已經被羅阿響恢複原樣,他們開啟門時,小函的豆豆眼盯著門口,一見羅阿響就嘰嘰喳喳地叫起來。
“我去遛鳥!”毛毛提著鳥籠,小函就聽話地飛進去了。要知道以前他自己去遛鳥的時候,得等至少十分鐘他才願意自己飛進去。
“以後這活就交給你了。”
毛毛倒是開心:“好啊!正好可以在城裡玩幾天。”
羅阿響搖搖頭,對毛毛的孩子心性感到無奈,但同時也有些羨慕,他還保持著以前的樣子。
他把保溫桶上的泡沫衝乾淨,放在了瀝乾架上,再去處理放在料理台上的食材,對於這些他早已經得心應手,隻是味道可能確實沒有特彆好,他有自知之明。
毛毛吃得很香,並頻頻點頭。兩人簡單吃了晚飯,就提著給老沈的飯去了醫院。
有了毛毛的支援,羅阿響總算可以回到酒吧工作,酒吧的大家都挺歡迎他回來,特彆是白無恙。
他站在吧檯裡,看起來非常疲憊,和以前那個神采奕奕的貴公子不同,更像是一個無助的社畜。
羅阿響到酒吧的時候,白無恙非常熱情地擁抱他。
“阿響,我太想你了。”
羅阿響有點哭笑不得,大概也知道他為什麼情緒這麼激動,他安慰般地拍了拍白無恙的肩膀,便把人推開了。
易航似乎也很歡迎他的回歸,甚至在晚餐後給大家點了蛋糕,不喜甜食的他也在大家的慫恿下吃了一小塊。
“看不出來老闆還很細心……”
這時易航在他們跑火車之前出來製止了:“吃完乾活了。”
羅阿響走到易航身邊,輕聲說了句謝謝。易航板正的臉仍然不茍言笑,隻是朝他揮了揮手。羅阿響對甜食也沒什麼偏愛,隻是氣氛到了,他也吃了一塊,嘴裡滿是甜膩的奶油香氣。
這幾天一直呆在醫院,似乎讓他承受喧鬨的能力下降不少,以往他可以在櫃台裡站**個小時不皺眉,今天才三四個小時就已經腦子嗡嗡作響,他嚼了幾個冰塊纔好了一些。
白無恙注意到他的異常:“你怎麼了?”
“沒事,有點困,清醒一下。”
這時正好有單進來,兩人結束了閒聊,又投入到了緊促的工作中。暑假時這個酒吧的客流量不容小覷,羅阿響算是清楚了為什麼白無恙這麼無助,如果隻是他一個人,看來確實是累得夠嗆。
暑假時期的營業時間似乎還延長了半小時,最後留下收場的人正好是羅阿響和白無恙。羅阿響依舊和以前一樣,讓白無恙做些輕鬆的,做完就讓他在更衣室休息。羅阿響負責巡視全場,檢查門窗,收拾吧檯。
收拾完殘局之後,兩人在後門守著吹風,夜晚涼風習習,白無恙變魔術一樣掏出了兩罐啤酒。
羅阿響笑道:“我以為你不喝啤酒。”
白無恙一臉無所謂:“為什麼?”
羅阿響:“易大哥不喝,我以為調酒師都不愛喝啤酒。”
“不能拿誰都和他比,他是個怪咖。”
白無恙露出嘲諷的笑容,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漂亮的臉上有一絲違和,但那張臉依然明媚動人。
羅阿響轉頭看向白無恙:“所以你是怎麼想到學調酒的?”
白無恙揚起頭,把那罐啤酒一飲而儘。
“喜歡唄,當成畢生理想了。”
羅阿響看著他,內心不禁生出羨慕,又想到了老沈讓他繼續搞藝術的話。
“怎麼了?”白無恙注意到他一瞬的分神,便抓到向他提問的機會。
羅阿響把目光轉向白無恙:“隻是覺得有時候現實和理想太難權衡。”
白無恙看著羅阿響,門內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臉上,甚至能清晰地看見他的毛孔,明明正值青春的年紀,看起來卻飽經風霜。他的眉毛尾部被一道傷疤劃開,眼皮上也仍留著淡白的疤痕,讓他更顯成熟。
平時很少看見羅阿響如此感性的樣子,他總是忙碌著,理性地看待一切。
“想做什麼就先去做,要不顧後果,奮不顧身,這樣纔不會後悔。”白無恙疲憊的眼神裡閃著光采,像在回憶什麼。
不等羅阿響回答,他又繼續說道:“我在法國長大,那時候我家裡跟我說要念書、繼承家業,但我特彆喜歡泡在酒吧,我知道那不是什麼正道,但我就是喜歡。”
“所以你愛上了調酒?怎麼學會的?”
“全靠自學,不管你信不信。”
羅阿響回想起易航說起白無恙時的敬佩,以及對他的絲毫不吝嗇的讚揚,白無恙能在易航的酒吧當調酒師,已經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羅阿響心中湧起一股無名的情緒,他看著白無恙:“你真厲害。”
白無恙:“我說了我的故事,你不說說你的?”
羅阿響看向漫長無儘頭的道路,眼神難得迷茫:“我本來是學美術的,因為各種原因,沒能參加藝考,最後上了個三流大學,我認命地放棄了美術這條路,周圍的人卻總是想讓我走這條路,我知道自己不算有天賦,所以放棄幻想。想追求更好的物質生活,就得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是啊,人生總是這樣,但你有過不甘心嗎?”
羅阿響淡然笑了笑:“以前天天都覺得不甘,現在沒了,被世俗打磨得圓潤光滑,毫無棱角。”
白無恙聳聳肩:“各有選擇,各有得失,你看我即使走了自己理想中的路,最後還不是在這裡打工?”白無恙錘捶自己的肩膀,目光最終又落在羅阿響臉上。
“但你不後悔,對麼?”
“是的,我不後悔。”
羅阿響的聲音沉下來:“我不敢如此篤定。”
白無恙的雙手抓住羅阿響的肩膀,強迫他看向自己:“那就去做不會後悔的選擇,阿響,不必回顧,隻須往前。”
羅阿響終於撥開了眼前的迷霧,目光變得堅定,默默在心中做出了選擇。
“謝謝,你明明比我小,卻比我更能看清這些。”
白無恙無言地擁抱了他,嘴唇在他臉側貼了貼,以表親昵和安慰。
忽然,羅阿響聽見有腳步聲逐漸遠去,他朝聲音的方向望去,看見了穀肆倉皇逃走的背影。
他絕不會看錯,那一定是穀肆。
羅阿響正想追上去,卻被白無恙拉住。
“阿響,關店,我還不會。”
羅阿響隻好快速處理,他快步走進屋內,關閉了電閘,又鎖了正門,這才和白無恙從後門離開。
羅阿響著急地追上去,那裡卻早已沒了人影,隻剩下空蕩蕩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