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響徹 第5章
穀肆躺在床上,臉上被打的傷已經一片青紫,此刻正發著燙,心臟好像要從胸口跳出來。他說不清今天的遭遇是幸運還是不幸,但至少他感覺從今天開始有些東西會不一樣。
臉上的傷第二天沒一點好轉,他難得地想請個假,卻發現今天已經有會議日程了。穀肆在公司還是有自己的形象在的,畢竟是小穀總,總不能頂著一臉青紫去上班,這樣的話估計不到半天就會有一萬種謠言。
最後穀肆還是去公司了,但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他難得地沒有西裝革履,而是穿了一套較休閒的衣服,戴著鴨舌帽,還戴了個口罩。這天保安都把他當成可疑人士,不讓他進,非要他出示身份證,等他亮出身份之後,保安嚇得差點當場給他跪下。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追究這些,徑直上樓進了辦公室。叱吒風雲多年的小穀總,今天莫名覺得有些丟臉。
進公司的時候大家也沒少對他今天的打扮竊竊私語,不過他都當作不知道,而是窩進了辦公室裡。
進了辦公室他才放鬆下來,把全套裝備都卸下,出了一身的汗。他坐在辦公室裡,腦子裡想的卻都是昨天羅阿響的傷,他實在有些放心不下,怕他因為行動不便而出事,便給了地址讓助理去盯一下羅阿響那邊。
然後穀肆就收到了來自前線助理的訊息。
助理:穀總,他和一個男的見麵了,舉止親密。
穀肆:……不用報。
助理:兩人相談甚歡地吃了午飯。
穀肆:……
助理:去了日料店,喝醉了。
穀肆:地址。
穀肆風風火火地趕到現場,看見的就是羅阿響正在和另一個男的拉拉扯扯的畫麵。他站在路燈照不到的暗處,聽著彆人向羅阿響傾情告白的話語,心裡的火氣更盛了:這個人難道對他就沒有一點愧疚之心嗎?
羅阿響睜眼的時候是懵的,車裡的香水異常荼蘼,是他用不起的味道。腦子還是昏沉沉的,但看到駕駛席上擺著張臭臉的穀肆才稍微清醒了。他懷疑自己最近水逆了,不然怎麼總是碰到不想見的人。他正想閉眼裝睡,卻發現穀肆已經從後視鏡看到他睜眼了。
“你喜歡他?”穀肆冷著臉,目光直視前方,沒有轉頭看羅阿響。
“請問這和穀肆先生有什麼關係嗎?”
穀肆一聽他這話,臉色似乎更難看了,羅阿響醉意朦朧,也沒顧得上注意他的臉色。穀肆一腳踩上油門,從日料店旁邊的停車場離開了。
羅阿響被這突然啟動的車搞了個措手不及,差點一腦袋撞上擋風玻璃,他這纔想起來係安全帶,低頭一看,安全帶好好係著。
車並沒有如羅阿響所願停在他那個破舊小區前,而是停在了一棟高階公寓的地下車庫。羅阿響這才咂摸出不對勁來,穀肆並沒有說要送他回家。
“下車。”
羅阿響坐著沒敢動,他腦子奇怪的劇場停不下來。
“下車,還是你需要我幫你?”
羅阿響這才慢吞吞地從車上下來,他一隻腳剛踏下車,穀肆就狠狠一把拉著他的手往前衝。
“你乾什麼?”羅阿響一邊儘力跟上他的腳步,一邊試圖掙脫他的手。
好在羅阿響的腦內劇場並沒有上演,穀肆隻是把他帶到自己家,然後追問他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如果羅阿響完全清醒,他一定不會老實回答,但是他喝醉了,被穀肆按在沙發上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穀肆問什麼他回答什麼。於是穀肆知道了今天的前因後果,他心裡的怒火也消散了不少,但他一點也不後悔把羅阿響口中的師兄揍了一頓。
羅阿響並不知道他醉酒昏迷的那段時間裡,穀肆已經把鄭月清揍了一頓,所以他還在盤算著明天問問什麼時候可以去上班。
“我手機呢?”
穀肆從自己衣服口袋裡掏出羅阿響的手機,他把羅阿響弄上車的時候,羅阿響的手機掉在地上,他順手就揣自己口袋裡了。
“乾什麼?”穀肆本來隻是隨口一問,但聽到羅阿響的回答後,他迅速收回手,又把手機揣自己口袋了,因為羅阿響說先問問師兄到家沒。
“你還聯係他?”穀肆覺得羅阿響的想法實在是過於不可思議,那個男人都那樣騷擾他了。
羅阿響白了他一眼:“你昨天還強吻我,我現在不也還在和你說話。”
穀肆好像被掐住七寸的蛇,瞬間沒有語言來反駁他了。
沉默了半晌,穀肆說道:“工作是吧,我給你,你馬上和他斷了。”
“大哥,你饒了我吧,你怎麼就知道我不喜歡他?”羅阿響說完之後,明顯感覺到空氣中的溫度下降了幾度,但他還醉著,所以並沒有那個腦子去說高情商的話。
穀肆已經在努力抑製自己的心情了,羅阿響卻不知死活地激怒他,每一句話都能在穀肆的心臟上開個大洞。敢情這麼多年來,放不下的還真的隻有他。
“你現在的眼光這麼差了?”穀肆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還是說隻是為了錢?”
羅阿響眼睛都瞪大了,且不說他和鄭月清根本不是那種關係,事到如今就算他眼光差也和穀肆沒有半分關係吧。
羅阿響上下打量了穀肆,他心裡的惡魔在酒精的催化下逐漸膨脹,隨後有了戲弄穀肆的想法。
“是啊,我眼光一直挺差的。”說完上下打量了一下穀肆,目光裡的挑釁不言自明:如果不是眼光差,也不會看上你。
穀肆聽了他的話,拳頭都捏緊了,恨得差點把牙咬碎。果然這麼多年,羅阿響他還是沒有一點變化,既然當年不喜歡,又什麼先來招惹自己?
“你隻是需要錢的話,我可以幫你。”
“你以什麼身份幫我?老同學?前任?還是說幫我,然後睡我?”
羅阿響有時候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在倔強什麼,他大可以心安理得接受穀肆的幫助。或許隻是為了最初的自尊,他想向所有人證明,他羅阿響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也能挺過去。
事實證明,在如山倒的災難麵前,即使他低聲下氣,也不會有任何人幫他。正是因為這一點,他當年也沒有勇氣向穀肆求助,他怕穀肆也和那些人一樣,拒絕他,貶低他,落井下石。這或許是那個被困在金錢陷阱裡的少年,最後的堅持了,就連隻是一個可能性,他也不敢去賭。
羅阿響並不知道自己的話給穀肆帶去了多大的影響,也並不認為穀肆會當真。穀肆是一個真正的理想主義者,他追求完美的愛情,而不是和自己在這遊戲人間。
他醉著,鼻音有些重:“少爺不願意的話,我就先回去了。”羅阿響正想打電話給周懋讓他來接一下自己,卻不想下一秒穀肆卻將他壓在沙發上,眼睛死死盯著他,眼神可怕得像要把他吃掉。
羅阿響這才知道自己惹了一頭野獸,想要退縮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夜過去,羅阿響醒來的時候,身上沒一個地方是舒坦的,腦子好像要炸開,腰痠得活像搬了一整夜的磚,兩條腿也根本沒有擡起來的力氣。
“……”昨晚的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閃回,羅阿響想死的心都有了,喝醉的他也太生猛了,什麼話都敢說。
但很明顯,他現在的慘況昭示著,有一個人比他更生猛,他自己惹下的禍,現在也沒有埋怨彆人的餘地了。
他頂著全身的不適從和他房間差不多大的床上爬起來,一起身卻發現腿間有不明液體流出來,一瞬間把穀肆殺了的想法從他的腦海中閃過。不停默唸著殺人犯法,他才忍住自己的怒氣。
“你醒了……”這時穀肆從旁邊的洗手間出來,身上就圍著條浴巾,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問羅阿響。
羅阿響給了他一個虛偽的笑容,“是的呢,沒事的話我先走了。”他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多呆一秒,他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和穀肆同歸於儘。
“你先洗個澡吧,昨天太困了,沒給你清理。”穀肆的臉上是被蒸汽蒸出的薄紅,他表情冷漠,臉上還有羅阿響製造的傷痕,眼睛眺望著窗外,外麵陽光正好。
羅阿響動了動,身上黏黏乎乎的,也沒理穀肆,大大方方地全身裸著去了浴室,坦然得好像在公共澡堂。
他並不知道他的故作鎮靜,在彆人眼裡就是另一種意味了。
最後,還是穀肆開車把他送回住處的,原因也很簡單,他沒打到車。隻是讓羅阿響感到意外的是鄭月清竟然在他小區門口等他,手上打著石膏,臉上的傷也不少。
三個滿身是傷的人碰到了一起,顯然鄭月清也沒想到羅阿響會和這個男人一起回來,他到這來,原本是想給羅阿響道歉。他昨天太衝動了,顯得他像個毛頭小子,他記得羅阿響喜歡紳士,就一直扮演著這樣的角色,卻不想昨天的行為將他精心塑造的形象毀得絲毫不剩。
“阿響,你……”
羅阿響看了鄭月清一眼,“師兄,這麼早,臉上的傷是怎麼了?”羅阿響並不知道昨天穀肆打了他,但多少也能猜到,他故意問了一句。
鄭月清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他和彆人一起回來,心裡有些不舒服,但他也不好介入,隻能弱弱地問羅阿響:“你和他……”
羅阿響把穀肆往前一拉,向鄭月清介紹道:“師兄,這位是我的老同學,穀肆。”
“穀肆,這是我師兄鄭月清。”
顯然兩個人並不想互相認識,穀肆把臉轉向一邊,他對這個叫鄭月清的人給不出什麼好臉色。
羅阿響當然知道這兩個人不對付,但這種一下就能讓兩個讓他不爽的人難受的事,他為什麼不做。
“我累了,回去休息了。”羅阿響把兩人拋在身後,自己上了樓。